異界太極眼 卷三 第一百零一十五章 安娜
    圖再一次從古書的內容裡清醒過來,不知道到底過了但只要扭頭望去,總會在房間中央的圓桌子上看到一份溫熱的飯菜。

    朱雀,格洛莉露,娜尼婭……身邊的女人們輪流保持著無聲的關懷,而洛圖沒有去注意太多。

    忽略……洛圖現,自己和這本回想錄的述寫者,其實有些相像。他覺得能夠理解這個男人的感受,因為他和這個男人……對於世間有著類似的冷淡和漠然。

    對於所謂人與人之間,對於所謂感情一事,很不在行。

    感覺陌生,感覺不懂,感覺複雜,感覺困難,因而下意識地忽略,迴避,疏遠……

    洛圖沉陷於這本古書,乃至廢寢忘食,已經不單單只能說是關心安娜的身世。他不知不覺地將自己代入成了書中的「我」,甚至是把「我」看成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我」的思想,「我」的行為,「我」的選擇,「我」的結果……

    洛圖深深呼吸一口氣,強行抑制下心中繼續翻閱的衝動,命令自己起身離開書桌,到飯桌邊坐下,開始用餐。

    不久,門口處傳來輕柔的腳步聲,然後是一聲輕輕的驚呼。

    「洛圖……你肯吃東西了。」朱雀手裡端著另一盤餐點,看來是準備替換用的,然而終於看到洛圖暫停工作了,她臉上露出幾分欣然的笑意。

    洛圖淡淡點頭,動作沒有停下。

    朱雀在洛圖面前坐下。將那盤子新地飯菜也放到洛圖面前:「這邊是剛做的,味道會好一點,先吃這裡的吧。」

    接下來,男人一言不大吃大嚼,女人靜靜呆呆地看著男人的臉龐。朱雀其實很想說幾句話,例如說你已經做了多久,問問看你還要做多久,勸勸說該休息了……可她感覺不好開口,因為男人明顯並不愉快的神情表現他此刻不想多說話。

    房間裡很安靜。一直到洛圖吃完東西,朱雀動手收拾碟碗,默默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

    「朱雀……」洛圖突然開口說道。

    「呃?」朱雀扭頭,有點奇怪地看著他。

    「……飯菜很好吃……麻煩你們了……」洛圖說完就轉身回到書桌前。但他能夠感到,朱雀端著盤子,傻傻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

    ……

    …………

    「……計劃非常順利,竊盜者們一個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出來。或是憤怒或是怨恨地對我的新娘起各種手段。在他們利慾熏心的眼裡看來,我地新娘才是一個最可惡的竊盜者,一個騙子,一個妖婦。正要奪走大批該屬於他們的財富。

    「我才是我的財富唯一地所有者,我從來沒有承諾過,將來也絕對不會將我的財富拱手送給他們。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有著這種荒誕的錯覺。似乎我是一個極端慷慨的人。或者我會是一個非常短命地人……」

    「無論他們的看法是哪一種,都極有可能在不久的未來演變成對於我與我的財富地深刻威脅。這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我對付他們沒有任何遲疑猶豫,哪怕他們在過去一度幫過我許多,對我曾經有過,或者現在都對我有著利用價值。」

    「他們所有的付出都已經獲得了公平地回報,但他們仍然不滿足,表現出遠不應該是他們具有地貪婪慾望,變成了非常醜陋地東西……清除掉這些毒瘤令我感到輕鬆愉快,情報組織和殺手組織的全力運作確保不會有任何漏網之魚。」

    「另外,令我感到遺憾地是,一些並非真正覬覦我財富的人物,例如我的父母,居然是站在了竊盜者的一邊。他們試圖維護竊盜者,甚至是抱有跟竊盜者類似的部分想法,指責我的錯誤,要我盡快糾正過來,要求放過竊盜者並且轉而處理我的新娘。」

    「我感到可笑至極,他們顯然迷惑已深,就算我多長十隻手,每隻手上都長出一張嘴巴,恐怕都無法勸服他們已經扭曲的思維,因為即使鞋膠市場上一個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他們也變得無法理解了。」

    「我不會殺了他們,但我會徹底讓他們失去對我的潛在威脅。囚禁是個不錯的辦法,像我的父母都已經老了,他們只需要一個固定的空間和合適的飲食供應便可以度過餘生,可以打走,也可以留下來密切監視。」

    「當然,扭轉思維恢復正常才是這些人最好的結果,但最終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幾乎沒有,我的小妹妹就是絕無僅有的一個……在我當時看來是如此,因為她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大家都不聽哥哥的話,所以哥哥殺了大家。』」

    「這句話語的意思似乎過於直接,但確實把握到了真理的核心,那就是我這個人本身,財富的真正所有者,有權任意支配財富而不受他人的影響,而妄想侵犯我這一神聖權力的人都是錯誤的,就是不聽我的話,所以我解決了他們

    「我為我的小妹妹感到欣慰,而沒現自己理解錯了她話語後面的真正涵義……」

    「……婚禮如期舉行,儘管在計劃完成的最後,它已經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純粹只是一個花費大量金錢的奢侈場面而已。我為我無謂的付出感到有些心痛,但想到此次盛大活動帶來的無形收益,心情就輕鬆了許多。」

    「而直到我看到身著那身夢幻婚紗出現的新娘之時,與在場其他人一樣,完全陷入癡迷狀態的我居然覺得,婚禮真是件不錯的事情。」

    「她身著婚紗,神情羞澀而興奮,看向我的眼神充滿巨大地幸福感,我甚至產生了彷彿被目光融化一般的錯覺。」

    「瑪麗安娜……不。是雅麗安娜……我隱隱念叨新娘的名字,簡直失去了思考能力……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在我的眼睛裡,天地間只剩下了一位閃爍動人光輝的女神……」

    「……在神靈代表人面前宣誓的時候,她的神情那麼虔誠,那麼神聖,彷彿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場商量好的戲份,讓我也生出了這一切也許都是真實地錯覺,讓我下意識地……用真正莊嚴的態度許下了誓言。」

    「然後。我們擁抱……」

    「然後,我們飛翔……」

    「底下的人們似乎在呼叫,但我幾乎什麼都聽不見……她拉著我的手在高空迴旋,只要她一鬆手我就會掉下去徹底摔成一灘爛泥……但我一點都不害怕……我完全癡迷地看著她地笑顏。她也完全癡迷地看著我的臉龐……我的心裡湧動著激烈而奇妙的悖動……」

    「我們再次擁抱……然後深深一吻……」

    「我感到自己地全副身心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明,我和她彷彿融為了一體,在虛空中劃過世間最深刻的軌跡……」

    「我在興奮激動地大叫,就像一個吵鬧的孩子。她將腦袋埋在我的胸懷,抬頭一直看著我,想要說些什麼,但也許是因為氣流太強。她沒有說出來……」

    「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妙……最珍貴……最幸福地記憶……它在以後的人生中無數次地出現在我的夢裡……」

    「……和不久之後所出現地我最悲傷,最後悔,最怨恨地記憶一起……」

    「雅麗安娜……」

    「她讓我懂得了愛情地滋味。懂得了愛情的意義。用她地美麗。靈魂……和生命……」

    「……我毫無提防的小妹妹朝我拔出匕,也就是喊了一句話。無比簡單,無比仇恨……」

    「『哥哥殺了大家,我要殺了哥哥!!』」

    「妹妹就坐在最前排,離我的距離很短……她學過武藝和魔法,跑的度很快……她懂得製藥,手裡的匕有毒……」

    「……只要幾秒鐘,我將無可挽回地失去我的性命,沒有一個護衛能夠趕得及……」

    「……我先看到了死亡,從尚未平息的幸福激動瞬間掉落到黑暗冰冷,然後我看到女神……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地擋在我面前……」

    「……護衛衝上來將我妹妹制服的時候,雅麗安娜被我抱到了懷裡……」

    「……她呼吸困難,卻努力伸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龐……對我露出……欣慰的微笑……」

    「『少爺,你沒受傷吧……』」

    「『……太好了……』」

    「………………」

    「…………」

    「………」

    洛圖微微皺起眉頭,古書寫到這裡的一整頁字跡極度模糊,已經是根本無法辨認了。太極眼從書頁上偵測出來一些其他書頁所沒有的微量成分,分析卜算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淚水。

    這個一直都以平靜沉穩語氣述寫一切的男人,寫到這個地方,這處記憶,心情變得徹底難以控制,單是回憶就淚如泉湧。

    天空新娘的傳說中,新娘子在新郎懷裡死去,後者當場就要瘋……

    新郎親人,那個小妹妹襲擊的目標不是新娘,而是殘酷對待親友的新郎本人,卻是被新娘給捨身擋住了。而因為整個過程動作實在太快,旁觀者看起來就像是小妹妹直接襲擊新娘一樣。

    雅麗安娜,死了。

    在經歷最幸福的一刻後,為心愛的人獻身而死。在心知沒有得到富翁真正愛情的情況下,她也許認為這是自己最好的結局?所以即使重傷垂死,臉上露出仍然是微笑……

    洛圖繼續翻頁,後面一連多頁居然都是空白,當初的作者就像是想要逃離一般用力翻頁,直到自己強行把自己控制住,翻頁的手一把將書頁捏緊,捏出了深刻的皺折。

    看著古書上保存完好的痕跡,洛圖彷彿能夠看到那個悲傷無比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怔怔地對著空白頁面,掐著羽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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