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濟格忿忿的離開了密室，夏柳盯著範文程微微發笑，「姓范的，你想死，這個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不過，我看你也才三十來歲，就這麼死了，未免太不值得！」
範文程決絕的神色動了動，但仍然傲慢的道：「哼！你不必假惺惺，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假惺惺？」夏柳笑了起來，「老子跟你假惺惺？範文程，我倒要問問你，你是吃誰的飯長大的？你體內流的是漢族還是女真人的血？老子是瞧不起你！」
也許是夏柳的話刺激了範文程的內心，神色很激動，怒目對著夏柳道：「不錯，我是漢人，但我範文程空有一腔熱血才略，卻被那昏君棄而不用，反而相信佞臣賊子，把我們一班忠臣貶斥流放！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國家，已經是末日窮途，無可救藥，我範文程難道還要救麼？後金現在雖然偏於遼東，但只要勵精圖治，終有一天將會成為華夏的真正主宰！」
「哦？」夏柳眼眉一跳，這個範文程倒是很懂得歷史的潮流，能夠預測到未來的歷史走向，夏柳對他來了點興趣，淡淡道：「範文程，你是什麼時候加入後金的？」
範文程有些奇怪，不過仍然是慨然回答道：「明萬曆四十六年！」
萬曆四十六年？夏柳摸了摸下巴，那應該有些年頭了，他當時的皇帝應該是萬曆皇帝，眼珠轉了轉，「姓范的，你認為現在的皇帝朱由檢怎麼樣？」
範文程激動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下，雖然不明白夏柳的意思，但見他並沒有嚴刑拷問或者引誘自己說出皇太極的事情，便道：「朱由檢確實是個不錯的皇帝，我雖然在後金，但也聽到他的很多消息。此人勤勉勤儉，是大明朝以來最為努力的皇帝之一。」
難得朱由檢能得到他這麼高的評價，夏柳笑道：「你覺得有了他這個皇帝在，後金能夠把大明推翻？」
「不錯！」範文程毫不猶豫的回答，不過話說出口，又沉思了片刻，似乎覺得這個回答有些武斷。
夏柳可沒心思捉摸他的心思，原本自己對這個漢奸是痛恨有加的，但經過這麼瞭解，他背叛國家民族倒好像是為了一展自己的抱負！這樣的人比漢奸還多了層危險。漢奸只是出賣國家民族而已，而他呢，不僅僅是出賣了，而且是更是要費盡心機的幫助後金來對付大明。這樣的傢伙早點滅了才是最佳的方式。
不過夏柳目前還沒有起殺心，因為他對這個範文程還保留著一點興趣，他能成為皇太極的軍師級人物，定然是擁有相當不錯的智謀才略，老子如果能把他爭取過來，這樣豈不是比自己在這裡孤軍作戰更好？當然，這樣的想法妙，要真正達到目的，卻是要好好考慮下手段的。
「範文程！如果當初你遇到的皇帝是朱由檢，你會選擇後金嗎？」夏柳開始採取旁敲側擊的手段，使他誓死效忠皇太極的心動搖。
範文程愣了下，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原本是東林黨人，但後來東林黨受到打壓，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被殺，心懷孤憤之下，便背叛了大明朝廷與自己的民族。這些年來，他由於才智謀略先後受到努爾哈赤、皇太極的賞識，自己的才能也確實發揮了出來。而在自己的鼓動與策劃下，後金成功的立國，並且統一了女真，把疆土擴張了數倍。wWl6
雖然努爾哈赤的突然死亡給後金造成了重大的打擊，不過他仍然有信心，在自己的輔佐下，皇太極會完成努爾哈赤的霸業，推翻腐朽的大明朝廷。
而現在夏柳突然把這個問題放在眼前，如果真的要自己選擇，還真是有點兒難以抉擇。如果大明朝廷現在仍然是萬曆或者朱由校的話，他會給很快的選擇出來，但現在的皇帝是刻苦努力的朱由檢，他的突然出現，讓大明重新煥發了生機。當初自己要是能夠在這個皇帝身邊，那麼也許能夠發揮出自身的才能，令大明中興！這樣的功業比背負著千年罵名可要好的多！
「是不是後悔了？」
夏柳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範文程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沉聲道：「我並沒有後悔，我只是惋惜，如果遲幾年，也許不會是這樣子。」
嘴裡沒說，但心裡已經是這麼想的了，夏柳對這些裡表不一的讀書人還是有些瞭解的，便進一步誘導道：「那麼，如果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你的選擇是什麼？」
「重新選擇？」範文程喃喃念了一句，突然省悟過來，怒瞪著夏柳道：「你不用再蠱惑我，我既已經選擇了後金，就不會再想其他。」
「是嘛！」夏柳冷冷一笑，「姓范的，我看你是個有才的人，想提拔提拔你，不過看情況，你不怎麼識時務！原來以為你有些遠見的，但現在看來，你是鼠目寸光！」
「你……」範文程哼了聲道：「我範文程有沒遠見不需要別人來考評。」
「嘿嘿！」夏柳輕輕笑了笑，「範文程，你別自以為是，你給我聽好了，皇太極會輸，而且輸得一塌糊塗！」
範文程爭鋒相對的道：「皇太極是個有才智的人，就憑你們？哼！」
「你還別不信！姓范的，他現在失去了你這個軍師，肯定會亂了分寸，你在勇士大會上的陰謀已經被我們給識破了，到時候老子讓他吃個鱉，氣急攻心，他不吐血才怪！」
皇太極一直自視很高，最近的計劃順風順水，但突然自己被俘，勇士大會上的計劃又進一步失敗，那麼吞併兩白旗也化為泡影，打擊接踵而至，沒人在他身邊解勸的話，吐血倒很有可能！
範文程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想出了什麼對策來，抬頭望著夏柳道：「閣下怎麼稱呼？」
這個老頭突然問起老子來了，夏柳斜眼笑道：「司徒紫英，范大軍師是不是聽說過？」
「司徒紫英？」範文程突然間眼睛一亮，「你就是司徒冥的大兒子？」
喲，這個傢伙竟然知道，那倒還省了老子多加解釋，便笑道：「不錯！」
「既然你是司徒冥的兒子，為什麼為大明說話？」範文程彷彿抓到什麼理由似的，理直氣壯的質問。
夏柳瞄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跟朱由檢的仇是國家民族的內部矛盾，我絕對不會像你一樣，背叛國家。你不覺得很慚愧麼？」你娘的，老子為誰說話倒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的。
「哈哈！」範文程仰頭大笑：「好一個公私分明的司徒紫英，那你來後金又是想幹什麼？難道你現在輔佐多爾袞他們，就不是想依靠他們的力量來對付大明？」
呸，你他娘的以為老子真的像你一樣啊！夏柳在心裡狠狠唾棄這個漢奸，不過自己當然是不會把真正的意圖告訴他的，冷冷的笑道：「範文程，我幹什麼沒必要告訴你，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要麼去陰曹地府效忠皇太極，要麼改投我們。讓三位貝勒超越皇太極，成為後金的大汗！」
範文程陰陰笑道：「是不是還有第三條路？」
第三條？夏柳愣了下，這個範文程倒還真是有點兒水平和眼光啊，竟然能看穿老子還有一層身份，不由嘿嘿冷笑，「是有第三條，就看你怎麼選擇了？」
範文程低頭想了片刻，神情有些疲憊，「我要考慮考慮！」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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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四娘懶洋洋的躺在暖榻上，絨衣輕羅，手邊一壺滾燙的江南綠茶，正蒸騰著熱氣，皓腕露出一截，纖細的蔥指翻著一本賬簿，突然聽到門外丫鬟的叫聲，頭也不抬，輕笑道：「什麼事情？」
「回夫人，外院傳話，有一個來自江南的男子求見，說老爺是他們的什麼師爺！請老爺救命。」
「江南？」四娘喃喃念了兩句，峨眉輕蹙，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一閃，「有沒通知蓉娘？」
「蓉夫人向來不管外事，所以還沒有。」那丫鬟回答。
四娘合起賬簿，邊穿上厚厚的絨制皮衣，邊道：「通知蓉娘去前院的大殿。」
丫鬟答應一聲便去通知了，四娘穿上衣服，在嵌花銅鏡中梳理了番，顏色紅潤，端莊秀麗，望著鏡中的仍舊年輕漂亮的自己，嘴角不由的泛起笑意，嘴裡喃喃道：「江南的人，他以前在江南做過什麼人的師爺麼？」
四娘在丫鬟的扶持下款款走進大殿，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撲通一聲跪下，叫道：「夫人救命！」
「這……」四娘心裡微微吃了一驚，不過面上很是沉靜，淡淡的道：「這位朋友請起，來人，看茶！」說著，走到那大椅上，早有丫鬟在上面鋪了層毛絨絨的墊子，四娘順勢坐下。
那年輕男子謝了聲，這才站了起來。他大概也就二十三四歲，身上穿著藍色的棉布襖，風塵僕僕，眼睛靈活，四娘見他坐下，這才問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