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權相 第二卷 風雲臨安 第九十八章 全玖倒台(下)
    陰沉著臉走出了趙的忠王府,登上鑾駕的時候,宋理宗忽然回過頭來,向攙扶自己上車的董宋臣命令道:「董宋臣,派個人去榮王府,把榮王爺請進宮裡,就說朕有事要和他談。」董宋臣答應,宋理宗又向賈老賊和趙孟關說道:「賈愛卿,皇兒,今天的事你們都做得很好,今晚就不用隨朕入宮了,回去休息吧,改日朕另有封賞。」

    「微臣(兒臣)謝主隆恩。」賈老賊和趙孟關趕緊跪下謝恩,跪送宋理宗的鑾駕離開,直到宋理宗的鑾駕消失在街道拐角方才起來。因為今天晚上賈老賊確實是無意中撞到趙孟關進宮下趙的爛藥,沒做準備便隨著氣沖沖的宋理宗到忠王興師問罪,所以賈老賊的轎子車馬都留在皇宮門外,僅有郭靖帶著幾名親兵跟在身邊,不得不打算步行回家。那邊趙孟關乘機獻慇勤道:「賈少傅沒準備車轎嗎?讓小王的馬車送你回府去吧。」

    「多謝王爺好意,但不用了,下官想走一走活動一下,免得運動少了發胖。反正今天穿著便衣,在街上閒逛也不會被人認出來。」賈老賊實在不怎麼想招惹趙孟關,一口謝絕。趙孟關卻像牛皮糖一樣粘上來,「好啊,小王也想運動運動,難得今夜明月當空,小王就與少傅一同步行回家。」賈老賊無可奈何,只得任由趙孟關跟在旁邊一同步行回家。

    從有宋一朝以來,宋朝首都就沒有了國都夜間戒嚴的傳統,臨安也不例外,再加上南宋民間富裕,所以夜晚的臨安總是一天之中最繁華熱鬧的時候,城中大小瓦子數十處,瓦子裡通明,妓院、酒肆、店舖和小吃攤位自不用說,相撲、影戲、雜劇、傀儡、唱賺、踢弄、皮影戲、背商謎和學鄉談(類似相聲)等曲藝表演也是應有盡有,晝夜不停地演出。得以閒暇的臨安軍民圍得水洩不通,其熱鬧遠非筆墨所能形容。不過賈老賊對這些東西一向興趣不大,只是低著頭默默走路,一言不發。惟有趙孟關不斷邀請去賈老賊逛窯子和小酒,卻都遭到賈老賊婉言謝絕。

    又走了幾條街後,趙孟關忽然開口彷彿很隨意的問道:「賈少傅。你真打算全力支持趙繼位嗎?」賈老賊身體不著痕跡的微微一震,平靜答道:「王爺說的話什麼意思,下官聽不懂。」

    「賈少傅就不用再耍小王了。」趙孟關微笑,「剛才小王已經把趙逼到了絕境,皇上為了明正國法不得不對他有所處罰,賈少傅卻站出來替他纜了所有的罪責這難道不是賈少傅想要全力支持趙的證據嗎?」

    「賈似道攬罪不假,不過下官只是為了讓皇上消氣而已。」賈老賊仍然不動聲色,狡辯道:「皇上身體不好,上個月已經兩次停朝。剛才如果不是董公公攙著,只怕皇上就要摔倒了,做臣子地為皇上分憂消氣。這無可厚非吧?何況皇上也是我的姐夫,我這做小舅子的顧及姐夫的身體也沒錯吧?」

    「賈少傅果然能言善辯。」趙孟關氣極反笑,冷笑道:「不過小王可要提醒賈少傅一下,趙雖然白癡愚蠢、軟弱可欺,他的王妃卻是個厲害角色,賈少傅也算對得起趙了吧,可剛才全玖用什麼目光看著賈少傅,賈少傅難道沒注意到嗎?將來趙如果繼位,她的權勢水漲船高。只怕賈少傅就不像今天這麼能呼風喚雨了。」

    「賈似道只忠於現在地皇上和將來的皇上,忠於大宋,其他人怎麼想,賈似道管不著。」賈老賊的語仍然是十分平靜,淡淡說道:「何況某人現在最大的敵人還不是賈似道,賈似道還用不著操心那麼遠的事。到時候大不了見招拆招,賈似道連忽必烈都不怕,還用怕誰?」

    「老滑頭,滑得抓都抓不住。」趙孟關心中有氣。賈老賊的話看似堅決,其中卻大有餘地忠於現在的皇上和將來的皇上,將來那個皇上?趙還是趙孟關?換句話說,賈老賊等於是在告訴趙孟關,你只管放心去和趙搶太子的位置,只要你搶到了,我就忠於你挑撥離間地話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這麼大義凜然,還搬出忽必烈突出自己在大宋的重要性。也只有賈老賊這樣的職業流氓才能說得出口。

    盤算片刻後。趙孟關停下腳步,站到堤邊凝視著河水。背著手緩緩說道:「這麼說來,賈少傅是不願插手這事了?」賈老賊一笑,也是緩緩說道:「兄弟打架,遠親幫誰都不好,只要別傷到父母長輩,親戚一般是只會勸架不會助拳地。」

    「那如果是兄弟媳婦在中間挑撥搗亂呢?親戚會不會幫忙懲罰那個搗亂地兄弟媳婦?」趙孟關進一步追問道。賈老賊沉思片刻。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如果能拿到那個兄弟媳婦從中搗亂地證據。而且那個兄弟媳婦對長輩也缺乏尊敬。做長輩地教訓一下後輩也是應該地。」

    「很好。那我這做晚輩地就先謝謝長輩了。」趙孟關一拱手。「賈少傅請繼續觀賞遊玩。小王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說罷。趙孟關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不過在趙孟關就要登上他自己地轎子時。賈老賊忽然又叫住他。「王爺。其實有時候把事情攪大一些也無所謂。皇上現在要地是穩定。一些大案比如今年地科場舞弊案翻出來地時候。皇上為了穩定朝局。犧牲個別看不順眼地兒媳婦也是理所當然。不過王爺最好要把握好分寸。別讓皇上下不來台。」

    被賈老賊一提醒。趙孟關頓時有撥開雲霧見日月地感覺科場舞弊案當然是指丁大全。把全玖利用科場舞弊案挾制丁大全地事抖出來。朝廷勢必動盪。宋理宗為了朝廷大局地穩定。最有可能拿出來開刀地就是全玖!想到這裡。趙孟關回頭又向賈老賊一拱手。「多謝賈少傅指點。」

    「不算太蠢。」看著趙孟關轎子離開地背影。賈老賊忽然笑了笑。旁邊地郭靖被賈老賊和趙孟關一番打啞謎般地交談弄得雲裡霧裡。不禁好奇問道:「少傅。你們剛才說什麼。小人怎麼一點都不懂?」

    「郭靖啊。你知道你和你岳父差得最遠地地方是什麼嗎?機靈!」賈老賊微笑道:「你岳父就比你機靈百倍。不該知道地東西他從來不問也不去知道因為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危險。明白了嗎?」

    「明白了。」郭靖出了一身冷汗。擦著汗水問道:「少傅。天已經冷了。要不小人去給你雇一頂轎子。送你回家怎麼樣?」

    「不,我還打算去一個地方。」賈老賊搖搖頭。郭靖小心翼翼問道:「那少傅打算去那裡呢?這個小人可以知道吧?」

    「可以知道,不過你肯定猜不出來。」賈老賊微笑道:「我現在想去丁大全家。」

    賈老賊地突然到訪,很是讓丁大全府全家上下雞飛狗跳了一陣子,嚇得丁府上百家丁全都守到大門口生怕賈老賊又來暴打丁大全一頓。丁大全又是帶足了二十名武藝高強的親兵才敢與賈老賊見面。見丁大全全家緊張成這個模樣,賈老賊不由笑道:「用不著這樣吧?本官今天又不是又來搶媳婦的?」

    「那你想做什麼?」丁大全躲著親兵背後向賈老賊問道。賈老賊一笑,「當然是來救你。」

    「救我?」丁大全狠掐了幾把自己的大腿藉以確定自己不是身在夢裡。然後才戰戰兢兢的問道:「你來救我?你有什麼能救我地?我又有什麼需要你救地?」

    「這裡是說話的地方嗎?」賈老賊毫不客氣地問道。丁大全看看左右的家丁僕人,盤算半天才咬牙說道:「那到我的書房說話。」

    「不用了。」賈老賊雖然一貫膽大卻也不肯隨便冒險丁大全家就是半個蒙古細作窩,誰敢擔保那個蒙古細作不會討好忽必烈而鋌而走險?賈老賊向丁大全微笑道:「丁丞相。方便的話,和本官到附近的酒樓裡喝上幾杯,咱們邊喝邊談如何?」

    丁大全有些猶豫,賈老賊又笑道:「當然,丁丞相可以不去,不過丁丞相可別後悔。」丁大全又盤算片刻,最後一跺腳說道:「好吧,本相倒要看看你要玩什麼花樣。」

    臨安的酒樓十分雅致,四壁掛滿了名人字畫。酒菜也頗為精美,雖不奢華卻色彩繽紛,香味撲鼻。不過賈老賊和丁大全都沒心情去關心這些,只是把各自帶來的親兵趕出房間,守住房門不讓閒人進來,然後丁大全便毫不客氣地向賈老賊說道:「說吧,本相還有十幾房小妾等著本相去安慰,沒太多時間陪你廢話。」

    「明天晚上,最遲到後天晚上。就有人會在皇上面前參你。」賈老賊和丁大全是多年的死對頭了,說起話來也絲毫不用客套,很直接的說道:「你給全玖寫那封信地副本,也將被呈獻到皇上面前。」

    「乒乓!」丁大全面前的酒杯落地,摔得粉碎,丁大全那張有名的藍臉也變成了墨綠色如果不是有桌子撐著,丁大全鐵定要象酒杯一樣摔到地上。賈老賊則給自己倒上一杯紹興黃酒,一邊品嚐著美酒一邊欣賞死對頭那死到臨頭的慘象,並沒有勸解的打算。而丁大全好歹也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震驚之後很快又平靜下來。瞪著賈老賊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很多,包括忽必烈打算利用高麗王從大宋騙走火藥配方的事。」賈老賊抿了一口黃酒。微笑道:「丁丞相也夠陰的啊,明知道高麗國使地來意,故意一言不發坐視漢人主子忠王傻乎乎的跳入陷阱,將來事情發了,倒霉的也是忠王,不是丁丞相。」

    「你的探子,還真夠厲害,竟然連這些都知道。」丁大全咬牙切齒,狠狠說道。賈老賊笑道:「不是我的探子厲害,實話告訴你吧,是咱們的高麗同行高麗的右丞相金俊和樞密使林衍派人通知我的,還想獲得大宋的支持廢掉王。舉兵獨立。你可以把這事告訴忽必烈,包括金俊和林衍派來地使者,你也可以暗中交給忽必烈幾個,賣一個大人情給你的蒙古主子。」

    「為什麼?你不打算聯合高麗對付忽必烈嗎?」丁大全大為驚奇,有些不敢相信。賈老賊微笑道:「聯合高麗對付忽必烈?我還沒那麼傻,把新式火藥地配方給了外族人。就等於把漢人最後的法寶送給了敵人,要是落到了蒙古韃子手裡,那麼我們漢人就大難臨頭了。何況我這麼做也是有軍事目的的,以你的聰明,應該不難猜出我的真正用意吧?」

    「把金俊和林衍地使者交給了忽必烈,就等於是告訴忽必烈高麗準備反叛,金俊和林衍知道了事情敗露,也只有立即起事一條路走,反叛一起。忽必烈就不得不抽調兵力去鎮壓高麗。」丁大全確實老奸巨滑,立即便猜出了賈老賊地真正目地。不過越是這樣,丁大全就越是汗流浹背。盯著賈老賊顫聲道:「是這樣嗎?你還真夠狠,金俊和林衍好心好意與你聯盟,你竟然想讓高麗村村起火,樹樹生煙,被蒙古人殺光殺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高麗棒子死多少我都不心疼。」賈老賊笑吟吟的說道:「而且你只猜到我真正用意地一半,高麗棒子從五胡之亂起就沒少給我們漢人添亂,將來我們大宋和蒙古韃子殺得兩敗俱傷,難保他們不會乘機坐大。反過來禍害漢人,與其養虎為患,不如借忽必烈的刀提前把他們解決了。何況高麗是蒙古屬國,高麗人被殺光殺絕,韃子也少了一個兵員和糧草供給地不是?而且還可以削弱韃子的部分兵力,何樂而不為?」

    「賈老賊,說句老實話,我丁大全算是服了你了。」丁大全難得說一句真心話,「你雖然是我的死對頭。但你事事處處確實在為漢人和大宋著想在這點上,我比不上你。」

    「能讓丁丞相這麼發自內心的誇我,看來我死而無憾了。」賈老賊也說了一句真心話。說著,賈老賊給丁大全拿了一個酒杯斟滿酒,又笑道:「丁丞相,你給全玖寫那封信就快交到皇上面前了;全玖也知道你和蒙古韃子有勾結,等我把高麗使者地事當眾一公佈,全玖馬上就明白你在這件事上陰了她,肯定也不會輕饒了你;最近一段時間你實行公田法也得罪了滿朝官員。到時候落井下石的人絕對少不了。大難臨頭。不知丁丞相有何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等著被流放貴州或者瓊州吧。」丁大全沮喪答道。賈老賊微笑著搖搖頭,「說老實話。我是真捨不得丁丞相你現在就被丟官罷職啊,你要是倒了,我就要被推到公田法那個火山口上了。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在這件事上拉你一把,幫你度過這個難關。」

    丁大全眼珠亂轉,良久後才說道:「你現在幫我,無非是不想在這個時候當右丞相得罪天下地主,我雖然現在保住了右丞相的位置,但還需要繼續執行公田法得罪天下人,將來只怕會死得更慘。與其將來死無葬身之地,不如現在丟官罷職回家去做富家翁反正大宋不殺文人。我為什麼還要被你利用?為你當替死鬼?」

    「沒有了權勢,光有錢就能當富家翁嗎?」賈老賊冷笑,「丁丞相你在任上得罪地人不少吧?就算我賈似道不在你失勢後下毒手,你的其他仇人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何況全玖那隻母老虎更是個蛇蠍心腸,她會讓你舒舒服服的到瓊州去吃荔枝嗎?」

    賈老賊的話每一句都打到丁大全的心坎上,天氣頗冷,但丁大全身上的冷汗卻出個不停。賈老賊察言觀色,又笑道:「丁丞相,你現在做決定還來得及,只要你聽話過了這一關,乖乖的繼續推行公田法,將來你就算殺頭抄家,我賈似道也可以稍微眷顧一下你的子孫,起碼不讓他們凍斃街頭。何況我賈似道只是與你平等交易,不是象全玖那麼控制你,讓你當奴做婢,將來風雲變幻,說不定你還有再壓過我賈似道地機會。」

    「丁丞相,乾一杯?」賈老賊微笑著把酒杯舉到丁大全面前,丁大全沉思良久,終於顫抖著捧起酒杯,與賈老賊的酒杯一碰,然後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丁大全已然恢復往日的神采,沉聲說道:「說吧,你要怎麼救我?我要怎麼做?」

    「第一,由你出面向皇上舉報高麗使者心懷不軌,撇明這件事的關係。忽必烈如果問起這件事,你可以把金俊和林衍的使者交出幾個去,就說我已經從其他走脫的使者那裡得到消息,你不得已才搶先這麼做你揭穿了高麗權臣反叛的陰謀,忽必烈對你自然有封賞,你也可以撈一些好處。」賈老賊微笑道:「第二,你去見榮王爺,把全玖控制你的經過告訴他,向榮王爺表明你擁戴忠王繼位的忠心。剩下地,我自然會在皇上面前為你周旋。」

    「借我的手板倒全玖,你還真夠毒啊。」丁大全咬著牙一字一句道。賈老賊微笑著問道:「你有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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