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建議
    「皇上吩咐,張侍讀平日裡只要來翰林院報到,熟悉朝政程序即可,不用負責具體事務首發」提及皇帝,李時拱手恭敬的說道。

    翰林院並不是一個清閒的地方,翰林院的日常活動,既是履行其處理政事的職能,同時更具有鍛煉能力、增長見識的意義,比如以皇帝名義頒發的各種誥敕本應內閣大臣起草,但實際上一般性文件多由翰林代筆,這項工作有助於翰林官適應政務、加深閱歷、加強對國家事務的熟悉。

    此外,翰林官有著更多的親炙鴻儒、接近權要的機會,又能飽覽史料邸報,參加某些重要會議,便於對政局時事獲得具體而深入的瞭解,這些都使翰林學士不斷積累政治學識和經驗,提高政治素養為日後為官做好準備。

    而現在朱厚這樣安排張信,卻讓李時三人感到十分糊塗,說皇帝不信任張信吧,似乎也說不通,若是不信任怎麼可能會把張信提拔這般快,若是十分寵信,那為什麼不讓張信具體負責工作,讓他早日積累經驗,好為日後重用做準備。

    幾人心雖有疑慮,但是也不敢怠慢張信,畢竟當日皇帝可是親口吩咐幾人在翰林院時要照顧張信,所以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能表露出來,誰都知道這張信乃是皇帝舊坻,以前經常與皇帝接觸,待遇自然與眾不同,能讓皇帝記得的臣子,三人不用想就明白張信以後的官運亨通,既然如此何苦要得罪皇帝身邊的親信,給自己找不自在。

    而張信卻非常高興,看來還是朱厚知道自己,給自己安排一份輕鬆悠閒的差事。不然自己還真做不來,畢竟自己出謀劃策還可以,但執行能力有待提高。

    「張侍讀。皇上召見。」幾人繼續悠閒的在翰林院內亂竄地時候,一位太監匆匆的來到眾人面前行禮說道,沒有辦法自從朱厚要整治二十四衙門之後,宮裡宮外的太監們都開始夾起尾巴做人,囂張地氣焰徹底跌落低谷。

    三人非常羨慕的看著張信悠悠的隨太監前去乾清宮,幾人雖為翰林院學士,有的還身為經筵講官。但見到皇帝的次數屈指可數。自然對張信羨慕有加。

    這次朱厚召見並不是在乾清宮大殿之內,而是選擇一個偏殿。看其裝飾就知道是供皇帝辦公勞累之後用來小憩的。

    「張侍讀,果真如你所料,整治二十四監的消息傳遍天下後,各地官府官員紛紛給朕上奏,揭露鎮守太監為非作歹之事。幸虧張侍讀地指點,不然朕還被這幫太監蒙在鼓裡。」朱厚臉上露出開心地笑容,張信猜測官員的奏折中肯定少不了阿諛奉承地話,天子英明聖明之類的語言必然占奏折內容中的大部分篇幅。

    「此乃皇上英明果斷,看出中官之禍,決心撥亂反正,清除宦官專權之危害,至此之後朝政清明,皇上也可安心整理天下。」張信微笑奉承道。

    好話誰都愛聽。朱厚還沒有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被人這麼一誇,臉上也露出飄飄然之色。憧憬著萬民景仰眾臣心悅誠服的場面,但一想到朝臣,朱厚心裡頓時感到一陣不舒服。

    朱厚非常明白,自己剛剛即位,群臣心裡還沒有完全信服,看自己地眼光總是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不信任與質疑的信息,這讓朱厚感到非常的不舒服,還有的就是朱厚發現自己手中的權力似乎沒有自己以前想像中的那般大,自己有什麼旨意,居然被內閣大學士給封駁了,拒絕不執行,這讓朱厚心裡更加惱怒起來。

    「皇上,是否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讓臣聽之,或許臣有解決之法。」朱厚臉上的怒氣張信看得清清楚楚,左右四顧之後,發現太監宮女在殿外恭候著,所以悄悄的上前一步,輕輕地說道首發

    「日前,禮部尚書毛澄仍然堅持前議,並且上奏說,為人後者為人子,自天子至於庶人如一也,讓朕盡快處理尊號之事,繼孝宗之嗣。」朱厚臉上露出焦慮之色,這個問題始終是朱厚心中最大地憂慮。

    「那皇上繼續駁回毛尚書的提議,讓廷臣再議。」張信毫不猶豫地說道,這幫大臣還真是迂腐頑固之極,皇帝多次駁回他們的意見,難道他們還沒有領會皇帝的意思啊。

    「朕也是如此做的,張侍讀可有徹底解決之道。」朱厚期待的說道,心裡非常慶幸當時堅持讓張信跟隨自己進京,不然自己連找個人來商議的機會都沒有,袁宗皋整天在朝中唯唯諾諾,根本不敢發表自己的看法,現在只有張信能為自己分憂了。

    「難道滿朝文武百官都贊成毛尚書之意,沒有一人有所異議?」張信詢問起來,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這才有可能與以楊廷和為首的護禮派抗爭。

    「確實如此,難道真的是朕錯了。」朱厚喃喃自語,神色傷感。

    「皇上仁孝,何錯之有。」只有笨蛋才會說皇帝做錯了,張信連忙勸慰道:「其實百官之中肯定有贊成皇上之意的,但礙於……位高權重,這才不敢出言皇上。」

    雖然張信說到人名是含糊不清,但朱厚還是聽清楚了,知道張信的顧慮,暗自生氣之餘也無可奈何起來。

    「請皇上暫且忍耐,朝政大事一切依舊,三五個月之後,自然會有人站出來為皇上分憂解難的。」張信微笑的說道,臉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此話當真?」朱厚激動的說道,聲音也有些顫抖,沒有經歷過誰也無法體會朱厚身上的壓力,數百位高官權貴聯名上奏,請他盡快同意禮部制定意見,特別是廷議的時候。朝中重臣紛紛上前施壓,如果朱厚的心性堅定,恐怕早就支撐不住開口答應了。

    「皇上不可大喜過望。雖然到時候會有人站出來替皇上說話,但內閣的各位學士肯定不會同意,解決之道還落在皇太后身上。」張信冷靜地分析道:「只要皇上有太后的懿旨,再加上朝中有人推波助瀾,相信皇上一定可以如願以償的。」

    「太后地旨意及臣子的。」想起皇太后那冷漠的模樣以及朝中百官一片附和毛澄的情形,朱厚自己也沒有多大的信心。

    「皇上,王瓊已經被貶。兵部尚書之位空缺。皇上可有人選?」看出朱厚臉上的遲疑,張信繼續為其出謀劃策起來。

    「廷臣經過議論。尚未有適合人選。」王瓊經過上疏自辯,被免去一死,現在如今已經被發配到綏德,現在兵部尚書的位置還空著,朱厚疑惑地看向張信。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來。

    「臣認為,平定寧王之亂地南京都僉御史王守仁可補兵部尚書之缺。」張信微笑道,只要王守仁到京城,憑他的人脈及本事,肯定有能力與楊廷和抗衡地。

    「王守仁?」朱厚眨眼,醒悟過來道:「張侍讀言之有理,王守仁有功於朝廷,而且軍事才能出眾,任兵部尚書正好合適。」

    有空缺正好是提拔心腹的時候。朱厚雖然沒有見過王守仁。但是也明白只要把王守仁從南京召到北京接任兵部尚書,這樣的恩情不怕王守仁不臣服自己。朱厚也明白自己在朝中的羽翼尚未豐滿,正是培養自己親信的時候,破格提拔王守仁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朝中官員變動之事輪不到張信插手,張信只好告別皇帝,自己返回翰林院繼續上班了,雖然不用負責什麼事情,但是張信自己也沒有閒著,拿起翰林院裡有一些朝廷檔案資格仔細閱讀起來。

    在朝中為官,並不像在王府任職那麼簡單,不然袁宗皋也不會要花幾天時間熟悉自己地工作程序,既然那麼清閒,張信索性利用這個機會,翻閱資料之餘也在觀摩其他同僚的工作情況,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向翟鑾、李時他們請教,轉眼之間幾天過去,張信又在眾人的羨慕之中被皇帝召見。

    「吾皇萬歲。」起身之後張信發現朱厚臉上表情似怒似喜,十分複雜,張信知道這幾天朱厚正忙著與大臣周旋關於任命王守仁為兵部尚書之事,這些天張信忙於學習,也沒有留心朝中發生的事情,現在看皇帝的表情,難道事情又有變故。

    「皇上,您雖身為國君,要以事國為重,但也要注意保重龍體啊。」張信歎氣勸慰道,以前朝氣蓬勃的朱厚,現在臉上居然浮現出憔悴之色來。

    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朱厚聽到張信勸慰之言,微微一楞旋即心中一暖,滿朝文武百官加上宮中數千近侍宮女,也只有張信真誠實意的關心自己,其他人要不是在逼迫自己,要麼就是討好奉承自己,想讓自己為他們陞官進爵。

    「朕知道了。」朱厚輕輕呼吸,平息心中地起伏。

    「到底發生何事皇上如此憂心,雖然臣位卑力微,但也能為皇上分憂。」其實朱厚並沒有露出憂慮地表情來,張信只不過是在找個借口給朱厚把事情說出來而已。

    「經過廷臣商討,認為如今國哀未畢,不宜舉宴行賞,且京師的兵部尚書已有人選,論功之下可拜王守仁為南京兵部尚書。」朱厚面無表情地說道,朝中大臣們又再一次駁自己的旨意,這讓朱厚如何能接受得了。

    中央的兵部尚書與南京的兵部尚書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一個是手掌實權的朝中大員,一個是養老閒職,廷臣們的意見擺明是不想讓王守仁進京供職,張信暗暗猜測起來,看來這王守仁肯定是得罪朝中哪位大臣了,不然也不會如此。

    其實張信的猜測並沒有錯誤,王守仁平定寧王之亂後,居然把功勞都歸於王瓊的身上,這樣做把楊廷和給惹火了,而且其他大臣也有自己的心思。這王守仁的功勞也太大了,而且才學出眾,門生遍地。如果讓他得勢了,那以後豈不是沒有自己說話的餘地,所以紛紛贊成楊廷和地意見,把王守仁送到南京任職養老。

    「不知廷臣推選哪位為兵部尚書?」看朱厚的模樣就知道事情已定,沒有挽回的餘地,張信也沒有問為什麼,轉而詢問其他事情來。

    「御史楊秉中請召彭澤。朕也同意了。」朱厚也看過彭澤地履歷。在群臣的堅持之下,朱厚也沒有繼續自己的意見。朱厚也不願意為了一個王守仁,弄得君臣不和,況且內閣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昨日,內閣大學士梁儲告老還鄉,上疏請求致仕。」未等張信發表自己的看法。朱厚忍不住開口說道,臉上卻露出難得的笑容。

    張信還在想彭澤是誰的時候,聽到朱厚這話,頓時感到迷惑不解,梁儲告老還鄉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楊首輔提議,讓袁宗皋補梁學士地缺。」朱厚微笑道,看來這位楊首輔還是深體上意地,而張信卻恍然大悟起來,怪不得朱厚臉上雖然有怒氣。但卻非常的淡。原來是袁宗皋準備成為內閣大學士了。

    「其他幾位大學士也沒有異議,認同楊首輔地提議。準備在朝會的時候向百官宣佈。」朱厚喜悅的說道,只要袁宗皋一進內閣,那豈不是為自己多增一個助力。

    但張信卻不這麼認為,原來張信還在為朱厚與袁宗皋高興的時候,忽然轉念一想,以袁宗皋的性子,怎麼可能與楊廷和等人相抗,現在朝中百官,還有內閣地幾位閣臣,都是以楊廷和為首是瞻,袁宗皋勢單力薄的,說的話根本沒有多少人會。

    看著笑容滿面的朱厚,張信只能在心裡暗歎,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上前揭開其中的奧秘,以後朱厚自然會明白,到時候他應該更加成熟起來,不經歷這些手段伎倆,以後怎麼駕御群臣,君臨天下。

    論起政治經驗來,朱厚與楊廷和相比,肯定顯得稚嫩一些,但朱厚也有優勢,那就是朱厚年輕,而且人也聰明知道學習,一時的挫折並不代表什麼,只要有機會朱厚肯定有勝利的那天,而楊廷和卻是輸不起。

    「過兩天朕在太和殿舉行殿試,你記得過來參加。」興奮之中的朱厚沒有留意張信的表情,忽然想起一事來,連忙吩咐說道。

    「臣不已經是進士了嗎?怎麼還要參加殿試?」張信聽到朱厚之話,把滿腹心思都拋諸腦後,急忙詢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讓你負責監考貢生,不是讓你參加殿試。」朱厚被張信著急地模樣逗樂了,微笑解釋起來。

    「在興王府時忙著經營商舖久未讀書,臣對四書五經之義早已生疏,現在再讓臣參加科舉,恐怕連秀才也考不上了。」張信自嘲說道,也只有他敢這樣對皇帝說。

    「朕知道你地辛苦,若不是為了王府,你也不會拒絕上京城參加會試,要不然你也在殿試名單之列。」想起當時越發昌盛的興王府,朱厚也露出溫馨之意,雖然離開王府還沒夠一個月,但朱厚卻感覺似乎已經好久。

    「皇上過譽了,臣自知才疏學淺,如何能與天下英才相爭,能考上三甲貢生臣就心滿意足,讚歎乃是天之庇護。」張信微笑道出實情。

    「張侍讀不要妄自菲薄,在朕眼中你永遠是天下知識最為淵博之人。」朱厚語氣肯定地說道,朱厚在張信初到興王府之時就開始萌生這樣的想法,經過兩年時間的接觸,朱厚越發認定這個事實,無視張信對許多儒家典籍著作毫不清楚。

    「皇上之譽,讓臣惶恐不安。」張信微微笑道,有明一代能稱得上知識最淵博的人屈指可數,但肯定不會是自己,據張信所知,現在翰林院就有一個,那就是楊廷和之子楊慎。

    「朕以前以為只要熟讀詩書即可解決天下之事,現在終於明白過來,這不過是空想而已。」朱厚歎氣說道:「當初你對朕說要學以致用的時候,朕還不以為然,現在總算清楚其中的道理了。」

    也怪不得朱厚這麼感慨,坐上皇帝之位,處理國事的時候,朱厚這才發現,什麼論語、孟子四書五經,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問題,還不如自己在處理王府瑣事學到的經驗有用,加上張信經常傳授的道理,朱厚才可以應付過來。

    「國家大事並非一朝一夕就可通曉自如,皇上還須多向幾位閣臣請教啊。」張信微笑進言道,幾個大學士雖然頑固,但不可否認在處理朝政問題上面,他們的非常經驗豐富,知道應該怎麼把事情最巧妙的解決。

    「朕明白,朕每日都要聽由諸位學士主持的經筵,還有翰林院講官傳授的治國之道。」朱厚微微笑道:「但朕還是覺得他們所言,不如張侍讀在王府時悄悄告訴朕的道理,簡單易懂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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