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提海棠約
    「多日未見,公主依然風采絕世。」

    這是祁雲海見到我後說的第一句話,雖然我不喜歡他無比親膩的笑容和調侃似的話語,但這起碼也給了我一點安慰:京城的局勢還沒那麼糟糕,不然他也笑不出來,除非他希望皇上倒台。

    而他肯帶兵前來救駕,就說明他還是站在皇上這邊的。

    如此一來,我在皇上身上又發現了一個優點,那就是看人很準,在宋方故意誤導和我的一再質疑下,依然堅持相信自己的眼光。

    既然祁雲海是來幫我們的,我自然笑臉相迎,話也說得很動聽:「將軍還是那般威武俊逸。」

    「公主繆讚了,微臣聽說公主一直跟在皇上身邊,真是倍感欣慰。」

    「多謝將軍記掛。」

    「宮中形勢不明,唯有跟皇上在一起,公主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不是我太敏感的話,為什麼我覺得他的話裡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反覆強調我「跟皇上在一起」,難道,他還真拿海棠花之約當回事?

    不管他怎麼想,此刻都要採取安撫政策,如果京城真的發生變故,我和皇上可還要仰仗他呢。於是我含笑說:「唯有跟祁將軍在一起,皇上才是最安全的。」

    他躬身回道:「微臣一定不辜負皇上和公主的厚望客套完了,就該言歸正傳:「將軍此次前來,可是奉了皇上的密旨,特地趕來勤王的?」

    他小心斟酌詞句:「勤王可能算不上吧。因為東部軍主力並沒有入京。還在原地待命。」

    「如果東部軍主力揮師入京。那目標就太大了。會引起百姓恐慌地。」

    「公主明鑒。」

    也就是說。只有他自己帶著少數輕騎在此。「那。將軍下一步打算怎麼做呢?」

    「這要視情況而定。一切都得等張大人回來再說。」

    「張均彥進京去了?」

    「是的,他父親是丞相,朝中有什麼風吹草動,應該是瞞不過他的。」

    「張大人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希望能第一時間從他那裡聽到太后的近況。

    祁雲海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多半要到明天。因為京城宵禁了。打出的理由是,怕匈奴那邊派奸細混入。只要對匈奴局勢稍有點瞭解的人都知道這理由很扯淡,匈奴自冒頓單于死後,國內即陷入混亂,他的兒子還小,連儲君都沒立,他本身就是靠殺了自己地親哥哥才上去的。現在他的十幾個兄弟,再加上他哥哥的兒子們,幾十個人在那兒爭王位。他們哪裡還有精力往中原派什麼奸細啊。有也派到自己的兄弟家去了。」

    這話乍聽起來有點好笑,略一思索便覺得諷刺:「我們自己,何嘗又不是這樣呢?幸虧皇上足智多謀。設計滅掉了冒頓和他的十萬精騎,要不然,再拖下去,拖到某些人忍不住窩裡反了,匈奴正好趁我們內亂之機大舉進攻。」

    祁雲海也深有感觸地說:「如果冒頓不死,匈奴不會分裂,我們現在所站地地方估計早就淪落敵手了。我們還能站在這裡講話,都是托皇上的洪福,因為皇上神機妙算。才於危難之際救社稷於傾覆,解黎民於倒懸。可有些人,明明手握重兵,卻坐山觀虎鬥,甚至巴望著中原這邊早點淪陷,他好趁亂自立,裂土而治,把整個中原拱手讓給韃子。這樣心術不正的奸佞之人,如果還讓他得逞。公理正義何在!「

    這番義正詞嚴的表達,讓我對祁雲海刮目相看的同時,也給皇上對他的信任找到了支撐點。真難得啊,在王侯將相之中,竟然還有宣稱要維護公理正義的人。

    先帝起自寒微,網羅的打手中不乏江洋大盜,雖然不能否認其中亦有正直善良之人,但總的來說,先帝地整個高層。風氣是不怎麼正的。這一點。從選秀太監公然擄掠民婦入宮就可看出端倪,這種搞法。跟山大王強搶民女上山做壓寨夫人有什麼本質區別?

    就不知道,祁雲海的這番話,到底是出自真心呢?還是官場套語。如果他真這麼想,那簡直是官場奇葩了。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地時候,我最希望知道的是,「如果京城已經發生了變故,皇上打算怎麼應對?鑾駕是不是要暫時離開京城,等東部軍主力來了再說?」

    祁雲海道:「這就是我們今天商議的主要內容。假如琰親王只是不甘心被當作逆臣棄用,希望恢復以前的權勢地位,倒不難辦,皇上可以先回宮,再慢慢跟他周旋。雖然現在朝臣都奉他為王,那也是因為皇上不在,大家需要一個領頭的人。太后畢竟是女人,身在深宮,很多事不方便出面。一旦皇上鑾駕回宮,情勢很快就會發生改變。」

    對於這點我可沒他那麼樂觀,以前琰親王被「發配」去西京,皇上單獨主政,那些朝臣的態度我又不是沒見過,何嘗真正尊重愛護過小皇帝?琰親王掌權的時候他們還沒敢那麼放肆呢。

    想到這裡我吶吶地說:「真像將軍說的那樣就好了,怕就怕,琰親王的呼聲更高一些。」

    「不會地」,祁雲海的語氣很篤定,「以前皇上年紀小,未經世事,也不曾建立什麼功業讓他們欽服。現在今非昔比,皇上計殺冒頓,一舉逼退匈奴,同時消除了迫在眉睫的內亂隱患,讓琰親王數年基業毀於一旦。如此奇功,即使先帝在世,也不見得能辦到。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誰不衷心擁戴?」

    從一個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讓我覺得格外開心,皇上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沒有人比我更感同身受。從被忽視,被當作傀儡,到被質疑,被否定,他承受著同齡的孩子無法想像的心理壓力,一度幾乎崩潰成易怒嗜殺的暴君。好在,當更大地風雨來臨時,他反而冷靜下來,並讓自己發揮出了巨大的潛能就像祁雲海說的,他創造了連先帝都不見得能做到的奇跡。

    正為皇上的不易感概呢,耳朵裡卻聽見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等皇上鑾駕回宮,我們就舉行婚禮好不好?」

    「什……什麼?」我張目結舌。要是京城沒什麼大動靜,興許皇上明天就回宮了,難道我明天就嫁給他?

    祁雲海笑得有些勉強:「公主忘了我們的海棠花之約?」

    「沒有,當然沒有」,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得罪他,「可我記得你約的是一年啊,你當時說的是明年海棠花開時,再怎麼怎麼。」

    這回他地笑容燦爛多了,「明年海棠花開時,再回來迎娶公主。」

    「嗯,就是這句。」我裝作嬌羞地低下頭,其實是不想讓他看見我地苦瓜臉。

    「當時說以一年為期,替皇上征服了高哥麗,就回來迎娶公主。可惜皇上改變了戰略計劃,這個諾言也就沒法兌現了。」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這不是他地問題。也確實不是他的問題,所以我也不好以這個為借口賴掉婚約。

    但,不打高哥麗,可以打別的啊,我努力消除不安,迎視著他的眼睛說:「可不可以提別的條件?期限還是一年。」

    「從現在開始一年?」

    「不是,還是到明年海棠花開的時候。我很喜歡這個約定,也喜歡將軍拿著花下跪的樣子,可惜沒法讓你的部下看到。」

    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聲音也出奇的溫柔:「看到了怕什麼,我很樂於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將軍不只會上陣殺敵,還會摘花賦詩,最後抱得美人歸。」

    我忽略掉最後一句,只問他:「聽說將軍在軍營中仍手不釋卷,被評為武將中最有文采的一位,是不是?」

    「文采談不上,愛讀書倒是真的。公主也知道,微臣是孤兒出身,小時候沒機會讀書,後來蒙先帝拔掘,當上了一方戍守使,案頭上整日堆滿公文。雖有文書參軍,一些重要函件還是自己處理比較好,所以,也是被逼出來的。」

    聽他侃侃而談,我忽然覺得,這個人其實很不錯,但真要嫁給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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