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十七卷:神龍擺尾篇 第七百五十三章:齊國在行動
    田忌聽到這裡,不由驚訝地睜大眼睛,這簡直搞笑,見過傻子,沒有見過這樣傻子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噢?何時可運到齊國?」楚國特使利落的道:「結盟之後,一個月內運到。」騶忌正色問:「還有所圖麼?」楚國特使拱手道:「一則,魏國若向楚國發難,齊國需與楚國聯兵抗魏。」騶忌、田忌不敢擅專,一齊拱手向齊王道:「我王定奪。」

    齊王大笑:「好!楚王一片誠意,本王允諾。丞相與江乙大夫商談盟約。」一片笑聲中兩方皆大歡喜。隨後大擺酒宴,騶忌本著名琴師,親自操琴為特使奏了一曲。楚國特使想不到如此順利,高興得心花怒放,開懷暢飲,被四名侍女扶回驛館後,還醉醺醺地合不攏嘴。

    楚國特使一走,齊王三人大笑不止。君臣三人對楚王的「奇思妙策」感到驚訝,實在想不到竟有如此愚蠢的「滅秦大計」。對楚國特使的連環出使,齊王的秘密斥候早已經探聽清楚。楚國先行聯魏攻秦,又怕魏國不可靠,於是再找齊國這個制約力量。楚國的如意算盤是:滅秦利大,魏國齊國必然參加,楚國要得大利卻又戰力不足,就得先期付出抵押城池、援助兵器糧草以促成聯盟;一旦滅秦成行,楚國既可收回抵押,又可在分割秦國中爭得更多的土地人口。於是乎,魏國高興地接受了抵押,先將六座淮北城池拿了過來。齊國自然也高興地接受了援助,先將大批兵器糧草拿了過來。可齊王君臣清楚極了,齊國完全可以簽訂一道盟約,但絕不會在魏楚出兵之前主動出兵。而楚國魏國的盟約絕不會順利成行,因為魏國絕不會賣力氣成全楚國的美夢;不管魏楚盟約以何等理由何等形式散伙,楚國的六座城池都是永遠不可能收回去了。那時候,齊國更主動,非但將接受的援助名正言順地留下,而且要譴責楚國背盟,使齊國耽擱了其他行動從而蒙受損失,甚或還可以進一步要求楚國賠償。

    楚王的這種愚蠢,如何不教齊王君臣開懷大笑?不過好在的是,一國君主發蠢雖然會有極大的損失,可問題在於,楚國太大太富了,一點點小小的損失,只是毛毛雨而已,相信交過這筆學費,也好讓楚王學會做王!可憐可歎,自打楚悼王死後,楚國就再也沒有聰明王了。

    齊國君臣正自高興開懷,恰在這時,宮外馬蹄聲疾,駐魏國密使夤夜回國,緊急求見。

    密使帶來了驚人消息:魏國將軍龐涓率領八萬大軍進攻趙國!不要小看八萬兵,這可不是一般的八萬兵,精兵和一般的地方部隊是決然不同的。這個消息使齊王君臣方纔的興奮消失得乾乾淨淨,驟然之間茫然無措。魏國這步棋走得匪夷所思,究竟有何圖謀?

    不理睬仍然弱小的秦國,也不理會國小兵少的韓國,而是要去滅趙國,難道是要真的以為趙國敗在北秦軍的手下,就可以隨便的吃下了麼?趙國絕對有戰鬥力,這一點不容置疑。

    雖然趙軍敗在了北秦軍的手下,但那只是一個意外,或者是北秦軍太強了,北秦公太厲害了,而絕對不可以趙國弱小。趙國累世將門,國中將軍無數,雖敗在了北秦軍的手,但現在的趙國奮發惕厲,反而有著一股極強的戰心,只是不敢再挑戰北秦軍罷了,魏國真的吞的下?就算是之前北秦軍把趙國打得那樣的慘,可是北秦軍也沒有繼續打下去了,一方面自然是北秦軍的軍力到了極限,但另一個理由何嘗不是趙國仍有著可怕的戰鬥力。

    可是……趙國到底敗過了,現在的趙國的確是不如從前了,如果魏國真的打敗了趙國,那就是,魏國可以把趙國吞了,吞下了趙國,那魏國的下一步簡直用腳趾可以想到,那就是滅韓,韓國一滅,就變成了晉國的復生!自打晉文公稱霸,晉國就是中原的老牌霸主。

    秦穆公打敗了晉國,仍是不敢兵向中原,而是要反向西戎去求霸業。就是因為晉國實是太過於強大了。無論是韓、趙、魏,這三個國家都想著三晉統一,回復到三晉的霸業!如果讓魏國的這個目標實現,三晉重新統一了,那齊國還能安寧麼?對剽悍善戰的趙國動手,這無疑是最強大的魏國要對天下戰國正面宣戰了。一時間,齊王君臣吃驚的不出話來了。

    良久,齊王問:「如此突然,辭何在?」「沒有辭,不宣而戰。安邑城民情亢奮,叫嚷要一統三晉!」齊王和騶忌、田忌相互對視,都現出困惑的目光。正在此時,又是馬蹄聲疾,東阿令差人急報:魏國十萬大軍開進巨野澤北岸草地,統兵將領為太子魏申與丞相公子卬。齊王驚愕得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騶忌和田忌。田忌斷然命令道:「曉諭東阿令,嚴加防守,外表如常,隨時回報軍情!」又對特使下令道:「立即從小道返回安邑,及時回報魏軍攻趙情勢!」兩使匆匆離去後,田忌回身轉奏道:「我王,丞相,田忌以為魏國此舉絕非尋常,是要一戰滅趙!巨野澤十萬大軍是在防備齊國救援趙國,我不動,太子申等也不會動。」

    齊王驟然感到了沉重壓力。齊國正在迅速強大,和魏國的決戰在齊王的心裡是遲早的事,但他沒有經過戰事,這等次軍事的賭博,勝了自然是好,敗了就找地哭去,所以齊王雖然知道,並推動著這一切的發展,但他打內心裡希望這種決戰盡量遲一些發生,他總想著讓齊國能夠更加強大一些,決戰能夠更加勝算一些。要知道,魏國畢竟是天下第一強國。

    更重要的是,戰國之世,一旦打大仗,各國都會趁勢捲入,企圖火中取栗,非但不能指望有真正的盟,還必須有能夠同時對付其他國家聯兵合擊的軍力。唯其如此,延遲和魏國爭霸進而統一六國的正面決戰,對齊國極為有利。齊王想不到的是,魏國竟然先動了手。雖然是對趙國開戰,但已經驟然嗅到了齊魏對峙的濃烈氣息,統一三晉之後必然是齊魏大戰,不想打也得打,否則就是亡國!作為一國之君,齊王雖然對這場大戰早有預料且沒有放鬆準備,但大戰就這樣在意想不到的時刻突然迫近,他還是感到大大地出乎預料,以至於倉促間想不明白了。「魏國如何要陳兵巨野?料定齊國一定要救援趙國?」齊王感覺到了困惑。

    田忌發出了苦笑,他身為名將,在孫臏的下,已經有了一定的戰略眼光,當下道:「我王,不是我們齊國一定要救趙,而是唯有我們齊國才有這個力量可以救趙。防住我們齊國,魏國就可以放手滅趙了。這和北秦滅中山國的時候,先派兵出代城防住了燕國之兵,又盯住了趙國,不讓兩國插手,這才從從容容的拿下了整個中山國的道樣的……」

    齊王點頭,關於北秦滅中山已經給炒作的很熟了,對此,在眾人的討論下,和向孫臏的請教中,都讓齊王瞭解了很多,也算是有個明白的,道:「已經如此了,,該如何應對?」

    騶忌在旁略一思忖,道:「臣以為,無論如何,當立即進入大戰準備。糧草輜重和大軍應當秘密集結,以免措手不及。至於如何打法?要否救趙?臣尚無定策,請將軍謀劃。」

    田忌沉吟片刻道:「臣也贊同丞相之意,即刻集結大軍糧草以做準備。趙國雖敗於北秦,但並不是弱國,魏軍攻趙,絕對非是一日可下。如何應對,容臣回去細細思忖一番。」

    齊王大笑道:「罷了,你回去還是問先生,寡人隨你一起去問!」這先生自是指孫臏無疑。

    山林綠水,輕車出了臨淄,齊王隨田忌一起去見那個名人孫臏。如常的,孫臏日復一日的在亭裡聽著瀑布的聲音,感覺自己膝的陣痛。他就是要時時刻刻的體會這種痛,才能不忘記自己過去的恥辱……時間長了,孫臏有的時候甚至會覺得算了,一切都過去……

    都是師兄弟。有什麼放不開的呢?龐涓出身寒門,父母夭壽而亡,從小被經商的叔父撫養。叔父常年奔波在外,叔母與堂兄弟們歧視他欺負他,使他飽受寄人籬下的痛苦與屈辱。

    六歲那年,有一天吃飯時,小小堂弟惡作劇地向他的飯盆裡撒了一把土。龐涓忍無可忍,大嚎一聲,將小堂弟猛然一推,小堂弟卻恰巧撞在了廊下石柱,慘叫一聲,頓時鮮血滿面。

    叔母聞聲趕出一看,回轉身抄了一把菜刀,瘋狂地向龐涓砍來。龐涓拚命逃跑,叔母發瘋追趕。追到一道懸崖邊,龐涓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呼哧呼哧喘息著高喊:「再要過來,砸死你!」瘋狂的叔母愣怔了一下,虎吼一聲,揮舞著菜刀衝了來。龐涓大怒,把眼睛一閉,奮力一推那塊年久鬆動的大石,只聽轟隆隆一聲,大石夾泥帶土地滾了下去,無巧不巧,恰恰將叔母壓翻在地。龐涓愣愣怔怔地走到叔母面前,獰厲地吼叫著:「叫你欺負!叫你欺負!老天殺你!」撿起掉落在旁邊的菜刀,照著叔母連連猛砍一陣,又朝著鮮血淋漓的叔母啐了幾口,慌忙逃竄了……及至鬼谷子騎著老虎出山玩的時候,在深山裡發現龐涓。

    當時的龐涓已經是一個在山林裡生活了一年多的小野人,爬高躥低地與鳥獸爭食。

    孫臏還記得,當老師有一天帶回那個渾身長毛的「大猴子」時,那「大猴子」的目光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後來,當他知道了龐涓這些身世故事後,孫臏內心不禁生出一種深深的同情。從此,孫臏沒有與龐涓師兄爭過任何一件利事,也深深理解了師兄酷烈的功名之心。

    相比之下,孫臏卻是望族出身,七代之前的祖先便是赫赫有名的孫武。孫武功成隱居後。臨終前給他的後人留下家律:「但凡孫氏後裔,建功立業者,得止且止,貪功者喪身。」

    孫臏就出生在這樣一個家族,有著不肯埋沒自己卻又明智散淡適可而止的傳統家風。

    但孫臏還是一個人,是人,就有自尊。在孫臏看來,你龐涓想位,要怎麼樣,都隨你。

    這是真心的。甚至於,你龐涓想要建功立業,要我隱居在幕後幫你,也無不可,師兄弟麼。但問題在於,你不該如此的算計我!逼得我吃豬屎……孫臏自覺自己一生不該受這樣的罪!龐涓觸到了孫臏的底線。你可以算計我,可以利用我,但……你不能這樣的羞辱我!

    膝蓋……又痛了!孫臏微微張目……龐涓……我誓不饒你!他在心中發出吶喊……

    「先生,齊王看望你來了。」前鍾離氏的妹妹,小鍾離氏出來了,提醒著孫臏……孫臏回頭,小鍾離氏推動車子,輪椅轉了過來,齊王已經走過來深深一躬……他已經知道孫臏在這瀑布的亭子下的用意了,道:「先生何必自苦。」孫臏拱手作禮,但卻不答齊王之所問,而是平淡的道:「病殘之軀,不能全禮,我王恕罪。」齊王豁達地笑了,擺擺手道:「先生不必拘於俗禮。從今日開始,先生不必對任何人作禮。」眼睛一瞄,卻看見了旁邊的新奇之物。

    那是一隻大號的托盤,放在石桌,面有泥土和石塊,還有很多的苔蘚,此外還有很多的小物什裝飾於其,齊王不由驚訝笑道:「敢問先生,這是……觀賞麼?」田忌走過來一看,也大為驚訝,道:「先生何時所制?」孫臏微笑道:「閒來無事,我指點兩個使女堆砌的。」

    「我王,先生做的是魏國山川地形!」田忌興奮地指點著。齊王仔細一看,恍然大悟:「先生在揣摩戰事?」「習兵之人,陋習也。」孫臏謙遜地笑答。齊王當下也不再客氣,開門見山,謙恭求教道:「先生,魏國已經大舉進攻趙國,同時在巨野澤北岸屯兵八萬。先生對此有何高見?」孫臏胸有成竹,他淡淡一笑,意在情理之中道:「噢,終究是開始了。」

    孫臏不愧於戰國第一兵家,他絲毫沒覺得突兀,侃侃而談道:「魏國攻趙,是吞併天下第一步。趙國大敗之於北秦國,損兵達十數萬之巨,魏國咬住這個時機,顯然是想一舉滅趙。以趙國目下之將才之兵力,就野戰絕非魏國對手。近日之內,趙國必然要向齊國求救。」

    齊王急巴巴的道:「齊國當如何應對?」孫臏微微一笑反問:「敢問齊王之志若何?」

    齊王眨眨眼睛道:「先生此言何用意焉?」孫臏淡笑道:「齊王若僅止滿足於偏安東海之濱,則趙國可任其自生自滅,由它去,齊王若是志在天下,則趙國存亡事關重大,不可不查,不可不慎也。」到這裡,孫臏笑著頓住了。齊王拊掌大笑:「東海一隅,窩得人心慌也!」

    孫臏點了點頭,指出道:「齊王須知,趙為大國,可使魏國增加六百餘萬人口、一千餘里國土。趙國一滅,兩強相呈。這自然是興起的北秦國與現在的魏國,只是北秦已經明詔天下,視燕國為己物,天下可以干涉的只有魏國與我齊國,魏國必無意得罪北秦,兩強相爭,無益也,而北秦公更是軍略的大家,不下燕國,是絕對不會兵向中原的,那麼一來,魏國的重心就會是韓國,拿下了韓國,三晉復生,縱北秦滅燕國,也是可以與之分庭抗禮,而不落之於人,到時,兩國要想交兵於中原,就在於齊國了,到時,我齊國只怕會成為北秦與魏國的戰場,至此,我齊國主權便將蕩然無存,存亡也在兩大國操控之間,不亦悲乎……」

    聽孫臏的話,齊王眼前赫然開朗……他只想到了魏國的強大,卻是沒有想到如此之深遠。北秦國要報復燕國,這等於就是在,燕國是我的肉,別碰!換而言之,也是讓其它國家小心一點,我的目標是燕國,與你們沒有關係,關好自己的褲襠,不要沒事幹把小弟露出來了!而同樣的,魏國則是發言了,你北秦不是要滅燕國麼,可你沒有滅趙國,現在好了,趙國是我的了!我要吞了趙國,你北秦也不了什麼!如此,北秦得以雄居於北方,魏國得以稱霸中原,一切從魏國獨強,變成了兩強存在!而趙、韓兩國之不存,秦國變法不過初有成效,能真正影響中原大戰的,也就是富足的齊國了,但是這樣一來,齊國就孤單了。因為以齊國的力量,固然可以對中原大戰有所改變,但是北秦和魏國都是極聰明的,齊國的這分實力只怕會成為兩強相爭的一塊肉,這兩個龐然大物的強國很有可能會共分齊國,以至齊國雖處夾縫,卻是休想求存,它就會如一塊布一樣,給兩個強國撕成兩片,這絕對不是齊王要的結果!

    齊王大禮一揖,然後道:「先生之言,洞察深徹。將軍薦舉先生為齊軍統帥,籌劃救趙之戰,懇請先生萬莫推辭。」「趙國,一定要救!」孫臏依舊是淡淡微笑:「臣致力兵學,自當為祖國盡忠效力。然則,我王需聽臣一言。」齊王連聲道:「先生但請講來。」孫臏不無遺憾道:「臣亦想統軍,但是臣肢體殘損,提兵戰陣之間,不能激勵士氣,反遭敵無端嘲笑。是以臣之見,還是當以將軍為統帥,而臣自甘願為軍師,一力籌劃,擊敗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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