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正文 (一五O)螳螂捕蟬
    顧思文和阿圖格格沒有料到有此一著,突然間被嚇得毛髮倒豎,兩人回頭一看,兩個黑衣蒙面人剛剛從城牆邊上冒出頭,似乎也嚇了一跳。

    這兩個蒙面人身形矯健,腳穿軟底布靴,身上穿著貼身黑衣,只露出兩條手臂和一雙眼睛,每人手上各提一支四尺長的洋槍,洋槍上包著黑布,看來也是為了上來佔領制高點。

    阿圖格格反應奇快,她一轉身已經把箭搭在弦上,對著其中一個正在翻越城頭箭垛的蒙面人拉開了勁弓;顧思文把手上纓槍向後一擺,可是卻不先刺向蒙面人,而先用肘頂開了阿圖格格瞄準的位置。

    原來顧思文不是擔心阿圖格格的箭射不準,而是擔心那人被一箭射死翻下城牆,就會發出很大的響聲,腳下就是靖海門的城門碼頭,要是摔下去一個死人,一定引起城下守軍的注意,馬上會殺上城頭。

    顧思文小聲急促地說:「放他上來。」

    話音剛落兩個蒙面人已經跳上城頭兵道,阿圖格格這時才把箭放出去,前方的蒙面人盡力閃開短距離射來的箭,可是閃得過心臟卻閃不過肩膀,弓弦響處,阿圖格格的長箭深深射透了他的肩胛骨,痛得他悶哼一聲倒退幾步。

    顧思文手上的纓槍不再像和阿圖格格決鬥時那樣掄圓抖花,他把一丈長的槍桿拉後,身前只留三尺槍尖以適應城頭窄地的貼身肉搏。那黑衣人左手持洋槍右手抓向顧思文的纓槍,卻發現顧思文的退卻和他的前撲速度一樣,他們一直保持著三四尺的距離,那明晃晃的槍尖總在自己手邊游動,只等自己破綻一出就會刺入胸膛。這招長槍短用大出蒙面人的意料之外,這種戰場上的楊家槍法雖然早已流傳甚廣,但是一個守城小兵怎麼會練得如此精熟。

    他右手以攻為守一陣亂撲要摛拿住纓槍頭,那槍尖也和人手一般和他招招相應閃脫攔拿,只是侍機最後一刺。蒙面人不敢開洋槍,也不使出重手法和纓槍碰撞,甚至他們的步幅都有意保持無聲和輕快,兩人悶不作聲地纏了五六招,硬是沒有發出碰擊的硬聲;蒙面人發現這兩個守城清兵,不但武功超乎想像的高強,發現有人摸哨不發出警告盤查也不呼救,在戰鬥還和他們一般悶不作聲,連跑動跳躍都和他們一樣鬼鬼祟祟,擺明了不想城門下的人聽到上邊正發生戰鬥,這麼說,這兩個清兵也是假的。

    用箭的人並不需要緊貼對手,距離是阿圖格格的優勢,阿圖格格一箭射中第二箭得勢不饒人,她單膝跪地彎弓搭箭,這是她在軍隊裡學到的夜戰戰術。在夜間天空比地面明亮,從下向上可以看清對手的輪廓和位置,也可以更好的隱藏自己;再說箭射到人身上還好,要是射到城牆上,就會發出叮噹響聲引起城下守軍的注意,現在她從下向上射,就算箭沒有射中人,也只會射向天空無聲無息地吊入珠江。

    搭在弦上的是三支箭,阿圖格格知道自己只是假的守城兵,名不正言不順,久戰必敗;而弓弦響一次總比響三次安全,於是馬上使出近戰專用的飛蝗箭法,三箭齊發力求一擊殺敵。距離太近弓弦只需要拉開一半,目前的情況快速無聲比射得狠更重要。

    三支箭才搭上弓弦就已經脫手射出,快如閃電密如飛蝗,那先中一箭的蒙面人驚魂未定又見三箭齊發,更是嚇得不顧一切鑽入城牆上的箭垛中間。可是一支箭都閃不過的人,如何閃得過三支箭,他側身逃跑的時候右臂上又中一箭,幸好這一箭只用了半弓力,並沒有象第一箭那樣射透身體,他忍著痛把洋槍架在箭垛上指著阿圖格格,手指用力拉開了槍扳機。

    和顧思文戰鬥的蒙面人也發現不能一擊扑殺對手,顧思文退後誘擊了幾招之後,他突然後退到同伴身旁,也舉起洋槍指著顧思文。

    儘管阿圖格格也是搭著箭指住受傷的蒙面人,可是對方有兩支槍,槍響的話雙方都會曝露,一起放槍和放箭的話,吃虧的還是顧思文和阿圖格格,現在形勢的優劣已經很明顯,顧思文和阿圖格格要考慮是不是投降了。

    沒有受傷的蒙面人用槍口向地面微微點了一下,這是讓他們放下武器。阿圖格格仍用箭指向對方,顧思文前手鬆握後手托著槍尾,槍尖也指著對方,他偷空看了看在衙門屋頂,安龍兒已經和蔡月會合,衙門內正亂成一片組織救火。

    如果這兩個蒙面人要在這裡狙擊安龍兒,那麼只要他們拖到安龍兒入屋偷圖,之後怎麼投降都不是問題。以現在的進度來看,安龍兒入屋偷圖只是轉眼之後的事情,顧思文想到這裡,湊到全神貫注和對手對峙的阿圖格格耳邊說:「拖多一會。」

    那個蒙面人見顧思文看下面,他也轉頭看了一下,然後眼神向阿圖格格凶光一露,又向地下點了點槍口,這一次的動作明確堅定,大有不放下武器就開槍的意思。

    這個動作讓阿圖格格知道了蒙面人的動機,他們一定是安清源派來的刺客,他們要搶佔制高點刺殺安龍兒,阿圖格格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投降,她也瞪著眼睛,用箭指著對方,箭頭向地麵點一點,這是給對方最強硬的回答。

    蒙面人被氣得無所適從,他的洋槍看似精準無敵佔領了先機和優勢,可是要浪費一發子槍在這裡的話,再上膛開槍卻要搞上一陣子,這當口要是小個子弓箭手沒有馬上死去,大概已經可以射出十多支箭,城門下的清兵也會趕上來,這樣事情就會敗露,到時別說刺殺了,自己能不能逃脫都成問題。

    四個人相距不過一丈,他們在無聲中對峙著,炎熱的天氣和緊張的氣氛讓每個人都汗流浹背,也可以看到對方黃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到眉毛,又從濕透的眉毛滲到眼睫毛上,再鹹鹹地滲入眼裡。顧思文的眼睛很癢,他很想眨一眨眼,可是他知道對方也正處在這種狀態,這一眨眼可以致人於死地。

    他發現了這兩個蒙面人諸多顧忌,實際上並不敢向他們開槍,他側身壓低馬步,用槍尖指向身體全部外露的蒙面人,當蒙面人的眼睫毛有一滴汗水剛剛淹入眼中,對方正在眨眼之際,顧思文壓在腰間的右手突然向前急推,長槍滑過松握的左手,像一支長箭從下而上穿過蒙面人托槍瞄準的雙手,向對手的咽喉要害勁射而去。

    他同時對阿圖格格喝道:「放箭!」

    那蒙面人一眨眼再睜開,顧思文的長槍已經把他咽喉刺透,在倒下之前,他全身抽搐讓手指勾動了洋槍的扳機,子彈和槍聲一起刺破夜空。早已受了箭傷的蒙面人,一聽說放箭,頭一低躲在箭垛後閃開迎頭一箭,然後忍痛從城牆邊緣倏然站起,托槍瞄向伏在屋頂的安龍兒。

    顧思文手上沒有武器,他一步助跑跳在空中,衝到高高站起的槍手面前,一掌托起正在開火的洋槍,身體卻把蒙面人撞出城牆外。

    蒙面人悶聲落入珠江,顧思文也隨之摔到城牆之外,阿圖格格扔掉弓箭飛身撲到城牆邊,一手捉住顧思文的甲冑,另一隻手捉住顧思文的手,把正在跌下城牆的顧思文從空中捉住,顧思文像一個大包袱似的吊在城牆之外。

    城門下的守兵早就聽到槍聲,又看到有人從城牆上摔下來,馬上打鑼發出警報,同時有幾個士兵從城下向城牆上叫喊和觀望。

    安龍兒和蔡月成功製造了一起火災,正在心急如焚地等偏廳裡的人離開,可是卻看到廳裡兩個人只出去一個,而且臨出去前還把蠟燭吹滅,現在安龍兒只知道屋裡仍然有人,卻看不到屋裡的情況。

    對面城牆上連續響起兩發槍聲,第二槍還把子彈打到自己腳邊,安龍兒頓時心亂如麻。他知道這次麻煩大了,城上槍響一定是顧思文那邊出了意外,他擔心顧思文那邊的安危,也憂心自己這邊至今毫無建樹。

    他對蔡月說:「你馬上過城牆那邊接應他們,我搶地圖!」

    蔡月轉身離開衙門屋頂,安龍兒從瓦面上站起來,拉開馬步一拳向下打去,瓦面屋頂被轟出一個大洞,安龍兒也隨著碎瓦落入偏廳。他腳未落地,頭頂就響出一聲霹靂,他腳下的地面竄出一道激烈游動的藍色閃電刺透他的身體。

    被閃電直接擊中的安龍兒重新被拋起後,又重重摔倒在地面。他對這種雷法有印象,這種從地下刺向天空的閃電,曾在芙蓉嶂阻擊過傑克,也擊倒過自己,現在出現在國師府毫不意外。綠嬌嬌早就對國師府中全部交鋒過的對手做了細緻研究,所以安龍兒甚至肯定地知道在屋裡的是穆拓,也知道此人還有一招很厲害的密宗奪命梵音。

    他明知屋裡有人,仍要硬攻進來的時候就預備了會受到伏擊,只是沒想到伏擊如此凌厲精確,同樣的雷法同樣的攻擊力,可是速度和準確性卻大為提高。

    安龍兒半睜著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聽著從牆角慢慢走過來的腳步聲。穆拓走到安龍兒身邊說:「死了嗎?我可沒有用全力,我還想知道你是誰呢……」他說完用腳踢了踢安龍兒的身體,又用腳踩向安龍兒的頭。

    安龍兒雙手突然抱住穆拓的腳,自己雙腳一剪,從地面向穆拓的頸項夾去,儘管穆拓早知有此一著,可是安龍兒動作之輕快,出招之怪異,讓穆拓措手不及,頭頸一下被夾在安龍兒的雙腳間,這時安龍兒弓身扭腰發力搬動穆拓的腳,穆拓立刻失足倒地,頭部被安龍兒雙腳緊夾住狠狠撞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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