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正文 (八六)強化
    眾官差湧上虎石山,把老油棍和馬傑架到庭院中包紮,然後用繩索綁起兩人,由范仲良連夜開堂審訊。

    到天明時分,那群強盜已經各自招認實情,馬傑開牢劫獄,刺殺命官這兩條現行罪名,在幾十個外地官差的證明下,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只是對衙門上下販賣鴉片一案還要深入審查。

    范仲良一方面留下外地官差短期替換本衙的衙役,飛馬上報廣州府對衙門內部進行全面換班,並陸續捉拿涉案官吏;另一方面派人捉拿趙建,趙建卻已經逃跑得無影無蹤。

    鄧堯,陸友和金立德配合范仲良把犯人重新收監,也和綠嬌嬌等三人一起回到客棧休息。

    一天之後,傑克大早就向范仲良辭行,打算索取了通關批文後離開,范仲良卻無論如何也要親自送他們過湞江。

    送過湞江後,大家下馬下車告別,范仲良握著傑克的手說:

    「傑克先生給我很多為官的啟發,西洋人管理國家的方法真是有一套,只可惜你們匆匆上路,我沒有機會學習了。」

    他又搭著安龍兒的肩膀說:「龍兒,論風水我不如你,可是我還會看看相,你以後一定會成一番大事業,你要好好用功。」

    然後范仲良看著綠嬌嬌說:「安小姐,你也不用太謙虛,你不可能是傑克先生的僕人;不過你是什麼人我不需要知道了,你雖然個子長得嬌小清秀,可是雙眼閃爍如星如月,神采無可掩飾,定是人中之鳳,我相信很快就會看到你的一番大作為,那時再知道豈不是更有意思?」

    綠嬌嬌聽到這裡哈哈笑起來,她指著江對面的韶州說:

    「范大人,你看看韶州城,這是商旅重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以風水元運計算,這裡很快會成為生靈塗碳的戰場;就算你不信風水,也應該很清楚大清……」

    「啊?!」范仲良想不到這個小女孩突然說出這種話,他驚訝地張開嘴。

    綠嬌嬌笑一笑說道:

    「今天你能逃過趙建對你的陷害和刺殺,不是我們高明,也不是你走運,可能只是天意如此,要你為百姓做更多事。有緣再見的話,希望你記得欠民女一個人情。」

    范仲良點頭說:「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拖延三位起程,祝鵬程萬里。」

    綠嬌嬌等人和范仲良拱手道別,傑克和她鑽進車廂,安龍兒帶大花背跳上前座,駕馬車向東北駛去。

    從韶州府北上之後,漸漸進入深秋,天氣轉涼換來滿山黃葉,好山好水越來越多,不過再也沒有多少好走的路。

    沿途兩旁儘是山嶺,還經常繞山盤行,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市鎮,綠嬌嬌都會喊著住上一天,好好洗個熱水澡。

    他們每天在路上的確也累,因為他們再也不是豪華馬車旅行團,卻成了天天艱苦練兵的新兵營。

    在離開廣州府之後發生的很多事情,都讓綠嬌嬌意識到自己力量的單薄,每向自己老家接近一步,就等於向危險接近一步。

    她也不時考慮回到家裡會發生什麼事情,也想過算一卦讓自己安心,可是離鄉多年獨自生活的她,並不會天真地活在易卦的虛幻中,早就學會實實在在地面對問題。

    算出一個好卦,自己就可以相信這個卦,而把危險置諸事外,放心地回家嗎?

    算出一個壞卦,難道轉身逃跑,國師府就會放過自己嗎?

    所謂算卦,無非是想未卜先知,知道了後果就可以有應對的方法和心理準備。可是因為這樣就不做另一手安排,一但失算就滿盤皆輸,這等於是拿自己的命去賭。

    既然無論算出什麼卦自己都要做出全面的應對計劃,還不如盡可能讓自己強大得可以應付一切可能性。

    所謂善易者不佔,與其說是玩卦如神不用起卦也可以知道結果,不如說是能從易學中悟出事物變化的道理,看清人和事的本質,用最有效的方法應對,無論什麼變化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這種領悟的綠嬌嬌,每天都在回想著和對手交鋒時的每一個失敗細節,極力尋找己方弱點來強化。

    這時的綠嬌嬌,剛剛喝完安龍兒給她煎的戒煙藥,一臉苦喇叭唧的樣子坐在馬車前座趕車,迅速往嘴裡扔一顆話梅。

    她抽了多年大煙,嘴裡沒點東西放著總是不習慣,味道少了也不行。她試過很多零食,也嚼過很多草稈和牙籤,發現最能讓自己挺過那陣煙癮的莫過於鹹干話梅,所以她把吃剩下的半包雲南老煙膏包起來藏好,平時在車廂裡放上一大包話梅,時不時就往嘴裡扔一顆。

    傑克和安龍兒在馬車旁邊跑步。

    傑克一邊跑一邊打拳踢腳,因為安龍兒告訴他,除非和人家比武決鬥,否則不會有人站著讓你打,當然自己也不會傻站著等人家來打,打鬥雙方其實都是在不停的跑步,而每一拳每一腳,都是在跑步中打出去,站著練拳的人只能學會站著打,跑著練拳的人就可以學會在運動中格鬥。

    傑克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從此每天輪到他跑步時,他都手腳不停,像頭髮瘋的猴子在追馬車。

    安龍兒是最願意跑的人,因為他在蔡標家當學徒時天天練功夫,早就習慣了不停地跑跳。現在他在跑步中有時會背書背口訣,有時會運氣沉在丹田中,讓自己長期保持運氣行功的狀態。

    綠嬌嬌已經學會了像一個西部牛仔那樣掛左輪槍,她還把自己的槍套裁剪過,重新縫成適合自己腰身的尺寸,這樣她就不用把槍套背在背後。

    她在盤山小路上趕著馬車,左手扣著馬韁和扶手,右手從腰間不停地把左輪槍拔出來,拉開扳機瞄準,又快速地放回去。傑克看出來,綠嬌嬌對手上的槍已經越來越熟練,槍開始象粘在她手上一樣,只要她的右手帶過槍套,槍就會跳出來指向目標。

    安龍兒這會一邊跑一邊唸唸有詞:

    「雲霓先生絕高頂,此是龍樓主殿定。大脊微微雲自生,霧氣如嵐反難證。生尋霧氣識正龍,卻是枝龍觀遠應。此是神仙尋地法,百里羅城不為遠……」

    傑克連環出拳氣喘吁吁的說:「中國話真是要命……呼呼……全部字聽清了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

    綠嬌嬌刷一聲拔出槍說:「別說你不懂,很多人看了一輩子都沒看懂……」

    傑克問安龍兒:「龍兒……呼呼……我這樣打就可以練好功夫嗎?」

    安龍兒說:「要跑著練……也要打著練……你要在水裡學游泳,也要在打架裡學功夫……光是跑也不行……」

    「那跑有什麼用呀……」傑克越來越喘了,聽了安龍兒這樣說更是受了點打擊。

    安龍兒說:「你不跑不練……你就不能長時間地打鬥……也不能有很快的拳腳……招式再高深都抵不過一個快字……打拳就是要快……呵啊!」安龍兒跳起來一拳就向傑克的臉打去,傑克眼角餘光看到拳影一晃,條件反射地回掌護頭,啪一聲接下這一拳。

    安龍兒說:「你看,你也快多了。」

    傑克被安龍兒表揚過,臉出露出笑容說:「耶……我也越來越能打了,嬌嬌……下了山該換你跑了,龍兒陪你跑……」

    「好,現在就換我跑,你上車吧。」綠嬌嬌現在每天都戰意濃厚地主動鍛煉,腰上掛著槍就跳到路上,傑克馬上追前幾步跳到馬車上駕車。

    她一下車就和安龍兒同一速度地跑起來,不時還踏著詭異的步法,閃到安龍兒的身前身後,她一邊跑一邊問安龍兒:

    「你剛才背的是什麼東西?」

    「撼龍經。」

    「你怎麼老背撼龍經,你就不能背點別的?」

    「我也有背其他的書,不過現在天天在路上跑,看到很多山水,想起來就背了幾句……」安龍兒說話有點喘,頭上也開始出汗,但是為了練氣還是全力壓住丹田,而他也喜歡陪著綠嬌嬌跑步,只要綠嬌嬌還在跑,他很願意就這樣一直跑在她身邊。

    綠嬌嬌環顧一下四周,所見儘是崇山峻嶺,因為現在還是清晨,很多山頂上仍有雲霧繚繞。她明白了安龍兒為什麼會背出這幾句,不過她還是要問一問:

    「你剛才背的詩是什麼意思……呵……你解釋一下……呵……」

    安龍兒說:「那幾句是說……要從高山中找出龍脈,可以在有雲又沒有大霧的天氣……看山頂的雲,山頂上和山脊上有雲的山,就有可能是真龍脈了……有霧的日子找不到真龍。」

    綠嬌嬌拔出槍,在跑動中向遠處揚手就打了一槍,也不知打中了什麼,她又問道:

    「為什麼有雲的山頂就是真龍脈?啊?」

    安龍兒說:「因為真龍脈都是最高的。」

    「但是也有一種比其他山都低的真龍脈,雲永遠都聚不到山頂……怎麼看?」說完綠嬌嬌又崩了一槍。回頭看看安龍兒,他臉都脹紅了就是不會回答。

    她用槍柄敲了敲安龍兒的肚子,罵道:「蠢貨……看書光是背有屁用啊……誰說有霧的日子找不到龍脈,有霧的日子正好找出潛伏的低山龍脈,霧氣會下沉到最低的地方,霧氣最濃的地方就是界水,界水上面就是真龍……」

    安龍兒開始喘起來了,他問:「什麼是界水呀?呼呼……」

    「兩水之間的縫就叫界水線,最簡單的看法就是下雨時……水就會從界水線衝下山……界水上不能建墳墓和房子……你記住了,這是風水大忌,不然以後害死人……」

    安龍兒點點頭說:「是。」

    「呯!」綠嬌嬌又打一槍,這一槍打在馬車前七八丈遠的一棵樹桿上,然後又連開幾槍,還是打在同一棵樹,傑克看到高興地說:「嬌嬌,你的槍法好了很多!」

    「我知道,我……跑著都能打……不行了,沒氣了……拉我上車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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