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太史慈 正文 第二部天下第十一卷第十二章幽州(四)
    太史慈看向劉和,沉聲道:「劉和公子言之有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太史慈此來幽州,必滅公孫瓚,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劉和眼中閃過欣喜若狂的神色,向閻柔和田疇看了一眼。

    兩人的臉上也顯露出喜色,他們沒有想到事情的開端這麼良好。

    劉和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道:「太史將軍快人快語,劉和佩服,既然我們有共同的仇敵,何不彼此約定時間,共同攻擊公孫瓚,以報父母之仇?」

    太史慈心叫戲肉來了,表面故作肅容,沉聲道:「劉和公子的美意我心領了,不過請恕劉和公子見諒,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

    劉和沒有想到太史慈會一口拒絕,不由得為之一愣。

    一直不說話的閻柔沉聲道了:「太史慈將軍何必意氣用事?難道只有自己報仇才算是真的報仇嗎?萬不可拒絕朋友的美意。」

    這閻柔想哪去了?難道自己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嗎?

    田疇也在一旁道:「太史將軍請三思,雖然青州軍天下無雙,但是公孫瓚在幽州的實力極為強橫,青州軍單靠自己的力量未必就能達到目的,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們何不好好的談一談如何合作,來負責共同的敵人呢?」

    太史慈冷哼了一聲道:「三位誤會了,我太史慈並非是不是好歹的人,更沒有自不量力到自認為自己天下無雙,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後關頭,誰又能說自己必勝呢?若是有朋友來幫忙,那我還真是求之不得呢,但是對於劉和公子的提議,我太史慈唯有敬謝不敏了!」

    太史慈此語一出,三人立時色變,太史慈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太史慈不想承認己方是青州的朋友嗎?

    不是朋友,那距離敵人就已經不遠了。

    也就是說,青州日後也許會和己方開戰。

    這個太史慈到底在想什麼?一個公孫瓚還沒有弄明白呢,怎麼就想來招惹己方?

    難道這個太史慈真的打算為了營救自己的母親在必要的時候犧牲己方?

    閻柔膽量最大,聞言陰沉下臉來,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軍不是青州的朋友嗎?我記得劉虞大人活著的時候於青州就是最好的朋友,一向以來,青州於幽州共進退,為何現在太史將軍翻臉不認人?劉虞大人屍骨未寒,太史將軍就對我幽州的態度來了一個大逆轉,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吧?」

    田疇也冷哼了一聲道:「太史將軍今天說的話如此決絕,完全不承認以往與我幽州的交情,難道已經打好了以防萬一的主意?」

    劉和也是在政壇混了多年的人,最懂得察言觀色,此時見兩人直斥其非,心中大快,馬上打蛇順竿爬,對田疇虎著臉說道:「休得胡說!什麼太史將軍以防萬一,你在胡說什麼?」

    田疇馬上心領神會,臉上露出不屑太史慈行為的神色道:「少主,你還看不出來嗎?公孫瓚手裡有太史將軍的母親,只是這一點,就足可以要脅太史將軍了,要知道太史將軍乃是出了名的孝子,若是公孫瓚開出條件,要太史將軍攻擊我軍,難道太史將軍會拒絕嗎?太史將軍今天拒絕我們就是為日後有可能這麼做留下一個鋪墊,免得和我們結盟之後,又被公孫瓚要挾,哼!這麼做也算是講信用,不失信於人,太史將軍好聰明,田疇領教了。」

    閻柔站起身來,沉聲道:「原本乘興而來,現在敗興而歸,留之無益,不如歸去。所謂見面不如聞名,原來名震天下的青州戰神不過如此,在下告辭了。」

    田疇也作勢要起來。

    太史慈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眾人的表演,心中叫絕,沒有想到這三個人之間會有如此默契,一個唱紅臉的,兩個唱白臉的。既說出了心中所想,又令太史慈發火不得。

    這群謀士真是牙尖嘴利,不可小覷。

    劉和連忙站起身來,苦留兩人。

    三人在那裡做戲,太史慈卻坐在那裡沒有絲毫的反應。,只是悠然自得地喝著自己手中的當利美酒。

    三個人忙活的半天,才發現太史慈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不由得大感尷尬。

    太史慈心中冷笑,像這種喜歡胡鬧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處理。

    劉和見到太史慈這般模樣,知道己方的計策不肯能得逞,於是找台階的作出為難的表情看向太史慈道:「太史將軍,讓您見笑了,我這兩位手下都是心急為家君報仇,所以在言語上才有衝突,還請太史將軍原諒。」

    太史慈微笑道:「沒有關係,只要劉和公子不生氣就好。」

    劉和鬆了一口氣,連忙叫兩人坐下。

    田疇兩人對望了一眼,均感覺到太史慈之心難以揣度,這種人最難對付,看樣子自己要仔細觀察此人才行,日後一旦為敵,也好有個準備,畢竟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想到這裡,兩人故作憤然,回到自己的座位處坐了下來。

    太史慈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悠然道:「劉和公子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因為這兩位先生不是我的手下,若是我的手下有這樣的行為,本人早就軍法從事了。」

    太史慈此言一出,三人的臉色立時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太史慈這分明是在說劉和治軍不嚴,才會令手下人如此放肆。

    田疇和閻柔此時才真的大怒起來,待要拂袖離去,可是自己剛剛坐下便要出帳而去,未免太不像話了,而且若是這麼做,也恰好落了太史慈的口實,那豈非是在說自己兩人不懂得規矩?

    因此兩人這回被太史慈罵了一頓,實在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像這種吃了虧卻無處發洩的事情在兩人的生命中還是破題兒頭一遭。

    在這一刻,他們才感受到太史慈那種不動聲色、談笑之間便致人於死地的厲害之處,再不敢輕視太史慈。

    劉和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哈哈一笑道:「太史將軍說笑了,治軍之道千變萬化,正如治國,當年秦國與齊國稱東西帝,秦國刑法嚴峻、齊國政令寬鬆,但同樣是超級強國,由此可見,我們要因地制宜,不可生搬硬套,青州軍紀嚴明固然令人佩服,但是我軍各抒己見,一樣可打勝仗。」

    太史慈在一次對這個劉和刮目相看,沒有想到此子才思敏捷至此,不但把自己的嘲諷輕輕話接了過去,還連打帶削,強詞奪理的說自己是剛愎自用,不聽人勸。

    若以此為出發點,則可以回到剛才的話題,趁勢譴責太史慈拒絕和他們合作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太史慈若無其事地說道:「劉和公子言之有理,嘿,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不過是否真正有效,那還要看實際效果,我只記得秦國統一了中國,滅了齊國。」

    太史慈這一番話立時令劉和啞口無言。半晌才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只要太史將軍不在意兩位先生的行為就好。這裡畢竟是太史將軍的中軍大帳。」一番話就想含混過去。

    豈料太史慈輕輕搖頭道:「劉和公子此言差矣,自從尊君被公孫瓚殺死的那一刻起,這幽州就變成了無主之地,包括我這中軍大帳在內,而這無主之地唯有德者居之,劉和公子,你說是嗎?」

    太史慈這番話更是石破天驚,因為在其中隱隱暴露出了太史慈對幽州的野心。

    田疇心知此時不宜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下去,插過話題說道:「太史將軍言之有理,不過公孫瓚絕對不是有德者,現在他卻自命為幽州刺史,殺人性命不說,還要謀人產業,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簡直與強盜無異!」

    太史慈若無其事道:「公孫瓚是強盜,不過在幽州,強盜並非僅僅是公孫瓚而已,有人更可笑,為了報仇,居然去請另一夥強盜來殺公孫瓚這伙強盜,這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劉和三人聞言大感愕然,不明白太史慈再說什麼,不過也可隱約聽出似乎是在說自己三人。

    劉和皺了皺眉頭,才要說話,太史慈卻已經站起身來,在三人的愕然中,太史慈侃侃而談道:「劉和公子不是一直奇怪我太史慈為何不選擇與你結盟嗎?甚至這位田疇先生還說我太史慈這麼不近人情是為了營救母親而留下的後路。其實你們都錯了,我太史慈並非是眼中只有自己的小人,而是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和劉和公子結盟罷了。」

    太史慈看了一眼眾人,沉聲道:「公孫瓚是我太史慈的仇敵不假,但是有一一件事情卻令我太史慈由衷的佩服,那就是他對草原民族嫉惡如仇的態度,實在是我華夏子民效仿的楷模。」

    三人有點明白太史慈是什麼意思了。

    太史慈冷然道:「劉虞大人身死,我也很心痛,我的母親被抓,我的心中更是心急如焚,可是我卻沒有忘記,這是我的家事,自己的家事自己解決,充其量去找自己的朋友幫忙,可是我卻絕對不會去找外人來幫忙。」

    太史慈看向劉和,沉聲道:「劉和公子,你報仇當然沒有錯誤,如果當初你來找我太史慈,我也一定會傾盡全力,可是可惜得很,劉和公子你找的是外族人,要是換了我,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公孫瓚再罪惡滔天,那些是我華夏的子民,華夏的事情華夏自己解決,用不著別人來多嘴多舌,幽州在流域大人的苦心經營下已經變成了我大漢最富於和穩定的幾個州之一,雖然我不大贊同他的對待少數民族的態度,但是當時正好趕上張舉反叛,在我看來,劉虞大人也許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這種政策使得我幽州邊境安穩了。」

    頓了一頓,太史慈又道:「可是現在看看公子的行為呢?實在是讓我太史慈大失所望,為了討伐公孫瓚,為了自己的家仇,公子和公子的手下居然向草原民族借兵!難道公子不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嗎?哼!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現在幽州草原民族倒是燒殺劫掠,和公子的縱容有著絕對的關係!不要忘記,因為有公孫瓚,在公子借兵報仇之前,草原民族哪裡有這種膽量?」

    太史慈的一番話說的三人連連色變,尤其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句連聽都未聽過的話簡直就是正中他們的心臟。

    閻柔前一段時間也正在為這件事情而感到懊惱,此時聽太史慈這麼一說,不由得有點惱羞成怒,悶哼一聲,對太史慈道:「按照太史將軍這麼說,我們不是為劉虞大人報仇的英雄,倒是引外族得大漢叛逆了?是不是我們應該放棄報仇呢?」

    直視太史慈,又道:「太史將軍說得真是好笑,現在這種情況有怎麼能完全怪在劉和公子身上?即便是我們不借兵,我們有自己的軍隊,只要我們和公孫瓚一開戰,那些草原民族一樣會趁勢而起的。太史將軍剛才說的話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令人心冷。」

    太史慈從容一笑道:「閻柔先生誤會了,我只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正如先生所說,草原民族劫掠成性,現在幽州草原民族霍亂邊關,當然不能完全怪罪在劉和公子的身上。可是劉和公子至少起到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我聽說閻柔先生少時在那些草原民族的部落中出沒,一向對他們知之甚深。既然明知道他們是這種人,居然還去向草原民族借兵,這實在讓人不能接受,『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誰之過歟?』」

    閻柔聞言為之語塞。

    太史慈不再看他,轉頭看向劉和,沉聲道:「公子要和我太史慈合作,並非不可能,但首先請公子遣散那些草原民族的士兵,如此,公子向我太史慈要糧給糧,要人給人,決不含糊,若違此言,不得好死。劉和公子,你看如何?」

    劉和三人面面相覷,沒有想到太史慈不和自己合作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自己的軍隊是少數民族的軍隊。

    太史慈看向三人,沉聲道:「所以說,我太史慈不與劉和公子合作並非是什麼為了營救自己的母親而留下的什麼後路,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人生苦短,能夠陪伴自己母親的歲月並不多,只要在能夠盡孝的日子裡全心付出,那就無怨無悔了,若是因為救母親而作出違反道義的事情,那才是愧對父親對自己的教誨呢!」

    三人被太史慈說的默默無語,他們已經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那即是說太史慈不會幫公孫瓚來打己方,因為那是對劉虞這個故去的朋友不義,畢竟劉和是劉虞的孩子,但也不會聯合己方去攻打公孫瓚,因為聯合外族人打本國的子民是一種對國家的不忠,無論公孫瓚有多麼大的罪惡,都應該由本國人處理。

    太史慈看著皺著眉頭的三人臉色漸漸平復下來,於是微笑道:「所以我請劉和公子三思,我勸劉和公子最好還是遣散自己手下的那些草原民族士兵為好,因為我青州軍早晚要收拾他們,雖然幽州不是我青州的勢力範圍,但到底是我大漢的疆土,疆土的問題沒有商量的餘地,必須要寸土必爭才行,所以劉和公子若是一意孤行的話,那麼在將來的某一天,公子的軍隊受到了我青州軍的攻擊的話,還請公子見諒,因為我太史慈不是要攻擊公子,而是要殺光所有肆意踐踏我大漢疆土的外族青略者。」

    太史慈這一番話雖然是客客氣氣道出,但是卻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大無匹的信心。

    三個人聞言矍然而驚:這個太史慈實際上是在變相的消掉劉和對幽州的控制權。

    若是劉和答應的話,那麼劉和要報仇只能依靠太史慈了,一旦太史慈報仇成功,那麼幽州順理成章的變成了太史慈的勢力範圍;若是拒絕的話,太史慈完全可以打著消滅草原民族的旗號來攻擊己方,到那時,幽州一樣會成為太史慈的天下。

    這個太史慈太厲害了。

    三個人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都是在冒冷汗。但卻不得不承認太史慈說得有道理,甚至為了太史慈的話,三人甚至感到一絲慚愧。

    閻柔頭腦飛快轉動,想要找到化解這件事情的方法,不由自主道:「太史將軍說得輕巧,草原民族居無定所,而且實力強大,即便是以青州軍的勇武也未必可以佔到便宜吧?」

    太史慈微笑地看著三人,淡然自若道:「莫要以為我太史慈在說笑,別說對付幾個草原民族,就是公孫瓚自認為可以掌握我母親的這件事情,我都可以輕鬆化解,若是不信,各位請拭目以待!」

    言罷,太史慈對三人道:「言盡於此,請恕我太史慈不遠送了!請!」

    竟然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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