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父子-姐妹
    「小心這胖子。」李閒看著江乘風的臉,有點憂慮:「我覺得他們組織不會留下他這麼一個大漏洞給我們鑽的。小心有詐。」

    江乘風長歎一口氣,輕聲道:「落個玉石俱焚,或許倒是最好的歸宿。」

    李閒的心涼了半截,呆望著江乘風憔悴的面容,無言以對。

    「玉石俱焚?你決定了?」過了好半晌,李閒才歎道:「原來你這死老鬼這麼沒用!」

    江乘風苦笑一聲,道:「不要跟我玩激將法,我豈不知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不過,我太累了,我想休息。」

    「你們重陽教一統天下的日子很快就要來臨,你在這當口說這種話?他***!老子也不幹了!王翰也好,楚夢也罷,都送給他們玩兒去!」

    「你這臭小子!」江乘風怒喝一聲,旋又自知理虧,歎道:「老子又不見得會死。即使玉秋水和唐秉嘉布好了局,我也有把握把他們攪得一塌糊塗!」

    「哼哼!」李閒冷笑道:「就憑你現在這個精神、這個鬥志?老子左手就能把你劈成兩半!」

    「你到底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吧。」江乘風無奈地歎口氣,說道:「誰叫你是教主呢!」

    「哦,我倒忘了我還是你的上司來著。」李閒笑嘻嘻地道:「不過,你記得我是教主,卻似乎忘了你還有老婆!」

    江乘風的身子微微一震,腦海裡浮現成櫻淒美的面容,輕歎道:「你說,我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她?」

    李閒慢條斯理地道:「你還不老。再生一個就是了。」

    「……」

    「此間事了,你就散功!沒有赤血大法的困擾,你想生幾個都沒有問題吧?」李閒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小聲說道:「說實在話,徐弈這個兒子,死了也許比活著更好一些。」

    江乘風臉上泛起怒容,盯著李閒看了半晌。李閒毫不相讓,和他相對直視。

    江乘風的眸子漸漸黯淡,歎道:「也許你說得對。」

    「別怪我說得難聽。換是別人,我還不會跟他說這種心裡話呢。」李閒輕聲道:「說實在的……你從小看著我長大,名義上是我的叔叔,實際上和爹也沒什麼區別。我們在江湖上打滾的,要的就是情義,生死情義!那些所謂名分、所謂親生,如果沒有情義,在這個世界上毫無價值。」

    江乘風心中發顫。李閒這麼說,實際上等於變相地認了他做義父!

    實際上,這又何嘗不是江乘風心中所想?這二十年來,他早在心中把李閒當做了半個兒子看待。

    李閒突如其來的告白,令他喪失親子的悲傷略略沖緩了一些,心情稍稍平復,那之前強烈的求死之意已經變得淡薄下來。想了想,說道:「依你之見,唐秉嘉這事,我們怎麼處理?」

    「我不知道。反正只要你不想死,一切都好辦。」李閒笑嘻嘻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還有什麼風浪沒見過?」

    江乘風露出一絲笑意,道:「徐博跟你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李閒聳聳肩,道:「這小子要跟我搶秦淮。」

    江乘風終於大笑起來,拍了拍李閒的肩膀,道:「在我印象中,小子是第一次遇情敵哦,不知是運氣還是不幸。」

    「當然是運氣。」李閒笑道:「有人來搶,才證明老子的眼光好。」

    「恬不知恥的傢伙。」江乘風笑罵一聲,之前陰霾的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當李閒和江乘風前往銀龍堡弔喪之時,秦淮和司徒貝貝正坐在秦淮的房間裡談心。

    「你是怎麼被他騙了的呀?說給我聽聽嘛。」

    「他摸過你的手沒有?」

    「……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們已經那個那個了哦!」

    司徒貝貝坐在秦淮對面,把燭台移開,身子往前探出老遠,眼睛已快貼到了秦淮的下巴。秦淮俏臉飛紅,對著司徒貝貝古里古怪的問題,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秦淮不是臉皮薄,而是面對著司徒貝貝,她的心理很特殊,難以言喻。

    「沒有啦,貝貝姑娘,我和李閒其實……其實沒什麼的。」

    司徒貝貝狡鮚地笑笑,道:「還說沒什麼,臉紅得跟蘋果似的。啊,真奇怪,我聽他們說,秦姐姐比男人還厲害的,怎麼會臉紅?」

    秦淮的臉更紅了,說道:「別聽他胡說。」

    「說的又不止李閒一個。」司徒貝貝笑嘻嘻地道:「秦姐姐以一己之力,壓得太湖水盜貼貼服服,整個江湖誰不知道這事呀?」

    「是呀……水盜。」秦淮苦笑一聲,定了定神,說道:「重陽教的諸位前輩也有提起過我嗎?」

    「當然有。江老不死的給你的評語是精通韜略武藝不俗。我在恆山聽你的名字,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

    秦淮怔怔地望著燭火,不知在想些什麼。燭光映照下,清晰地看出她心力交瘁的疲憊。

    司徒貝貝的心中一陣的憐惜。將心比心,如果這些擔子壓在她身上,她早就累得哭爹喊娘了。

    秦淮緩過神來,有點麻木地問道:「貝貝,你說,他們會不會說我是故意要攀上重陽教主往上爬呢?」

    「……」司徒貝貝愕然:「秦姐姐……你怎麼會這麼想?」

    「畢竟……李閒他本來就有你,我這麼插進來,本就不應該。」秦淮的眼神有點空洞,全然找不到她那統御一個微弱的幫派掙扎於江南時那種英姿。「當時我一個人,在微山湖帶著一群最低級的盜匪,想要找徐博報仇,幾乎是癡人說夢。李閒出現了,順著他的關係,我出力打敗了銀龍堡,更出乎意料地當上長江聯的當家,擠身為江南舉足輕重的勢力之一。我知道,無論是徐不疑與徐弈父子,還是霹靂堂的劉凡,都沒有把我這個所謂當家放在眼裡,他們的眼裡,只有我身後的李閒。而我,只是在為了自己的目標攀龍附鳳而已。我不怕他們怎麼想,我只怕重陽教的前輩們會不會也這麼想,貝貝姑娘會不會也這麼想,李閒會不會也這麼想。」

    一口氣說完這些憋在心中許久的結,秦淮自覺有些詞不達意,不過也覺得舒服了許多。她一眼就看得出,司徒貝貝是個善良的女子,一定能幫自己解開心結。她的自尊告訴她,如果司徒貝貝等人真那麼想,那麼無論她多愛李閒,也只能堅決地離開。

    秦淮說的舒暢,司徒貝貝聽得是瞠目結舌。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秦淮的心裡竟然轉著這樣的念頭。與其說是擔心他們的看法,倒不如說是……自卑。

    是的,自卑。

    司徒貝貝原本一直認為,手段厲害的人,一定是自信的人。像李閒,像厲天。可是,秦淮的內心卻讓她窺視到了一種奇特的人性,外表的堅強,內心的自卑。

    司徒貝貝興起一種奇異的想法。如果就讓秦淮這麼想下去,她一定會離開李閒的,到時候……不就沒有人和自己搶了麼?

    望著秦淮憔悴的臉,司徒貝貝心中一軟,一句「是的,我是這樣想」怎也說不出口來,嘴唇動了一動,終於說道:「秦姐姐你別想太多了,我們怎麼可能這麼想?叔叔伯伯們都對你沒口子的誇讚,李閒一想到你就兩眼放光。我以前雖然不認識你,但一直很佩服你,來南方之前,我早就把你當姐妹看了。」

    「真的嗎?」秦淮兩眼閃過一絲光彩。

    「當然是真的。」司徒貝貝暗自咬了咬牙,說道:「李閒那傢伙我清楚得很,一定是他先勾引你的,不可能是你去勾引他。」

    秦淮的臉又紅了,喃喃地道:「貝貝難道不恨我嗎?」

    司徒貝貝咬著下唇,道:「如果你不是為了他付出了這麼多,我肯定會恨你的。可是……唉,說到底,我又不是他的妻子,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秦淮微笑道:「李閒的心中,就是把你當作妻子的。」

    司徒貝貝的臉也紅了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秦淮望著司徒貝貝,微微笑了。真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善良可愛。秦淮忽然感到了一種溫馨,在姐姐去世之後,再也沒有感受過的溫馨。

    「他們怎麼去了這麼久?會不會出事?」司徒貝貝忽然打了個激靈,想起了這個問題。

    秦淮微笑搖頭,說道:「不會的。徐弈新喪,銀龍堡人心不穩,加上徐不疑傷勢未癒,如果貿然對李閒和江乘風出手,必將付出極大代價。」在這一刻,秦淮終於又回復了那一幫之主的影子。

    司徒貝貝擔心地道:「但銀龍堡裡說不定還有那組織的人呀。如果他們和銀龍堡聯起手來……」

    秦淮笑道:「但他們也不知道厲大哥有沒有潛伏其後呀。雖然厲大哥還躲在這裡喝酒,但是說實在話,只要有厲大哥的名字在,就足夠嚇得很多人兵器都拿不穩。」

    司徒貝貝也笑了起來,道:「秦姐姐真厲害。」

    秦淮失笑道:「貝貝也很厲害呀。」

    兩女相顧而笑,共同的牽絆,通過這一笑緊緊聯繫在一起。

    正在此時,門外也傳來一聲爽朗的笑:「看不出來,你們的臉皮居然比我還厚,互相誇來誇去,臉也不紅。」

    兩女頓時對著門口怒目而視,李閒帶著一臉欠揍的表情倚在門邊,笑嘻嘻地道:「今天的銀龍堡之行很有收穫。你們如果不打我,我就講給你們聽。」

    秦淮撇撇嘴,道:「先透露一點,讓我們鑒定一下是否物有所值。」

    李閒伸著懶腰走了進來,道:「第一件事嘛……我見到了一個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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