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血閣的試探
    恆山。

    「開封來了緊急求援。」白髮蒼蒼卻更加精神矍鑠的蕭無語坐在議事廳的主位上,目光炯炯地掃視著重陽群雄。

    在座的諸人都升起奇怪的感受,蕭無語自從兒女俱喪後,本來欠缺的威凌天下的霸氣,卻在數日之間迅速成形。

    「是否教主遇上了什麼麻煩?」江乘風對蕭無語的這種霸氣卻毫無欣慰之意,相反地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教主」二字,有意無意地提示著蕭無語什麼。

    蕭無語大有深意地看了江乘風一眼,又移開目光,攤開一封書信,道:「開封顧平傳來消息,楚夢已可肯定是迷蹤谷的賤婢,而陳仲更是和厲天一戰還能留下命的高手,在不知迷蹤谷的佈置前,教主他們的情況殊不樂觀。再加上血閣殘餘現身開封,令本已複雜的情況更添殺機。銀槍公子徐弈……」說到這裡,忽然頓了頓,道:「也在開封露面。若做最壞的打算,教主和厲孫兩位大俠將面臨三方攻勢,且三方之間並無把柄可供利用。」

    「徐弈!」成笑皺了皺眉,道:「我去一趟吧。」

    蕭無語笑了笑,道:「徐弈是去下棋的。」

    江乘風淡然一笑,道:「我去。」

    成笑臉色變了,猛然望向江乘風。後者眼裡紅光閃過,露出一絲奇異的笑。成笑忽然覺得,已經癒合了二十年的左臂斷處,又隱隱作痛。

    蕭無語又低頭看信,道:「楚夢是花魁。」

    藍舒雲輕笑道:「我去。」

    司徒銘夫婦動了動嘴唇,都沒有說話。女兒身處那樣的情勢裡,兩人怎會不想親自去看看?只是連日來與白馬堡交戰多次,恆幫不能再削減力量了。司徒銘的醫術、莫白羽的仙音,在這種千百人的戰鬥裡,才是最有價值的。

    只是,近日來的會議,怎麼都這麼沉悶?

    望著江乘風嘴角那邪異的笑,司徒銘心中長歎。二十年前的守護使江乘風,終於又要回來了。

    開封。迎賓客棧。

    司徒貝貝面無人色地半倚在塌上,李閒正端著碗餵她喝粥。

    大量的失血,使這個活潑的女子終於抵受不住病魔的入侵,兩天兩夜高燒不退。

    厲天和孫凌一左一右抱著劍坐在門邊,就像兩尊門神。

    「這是什麼粥!」司徒貝貝終於忍不住叫道。

    李閒有點手足無措地道:「這個……這個是我熬的八寶粥。」

    司徒貝貝臉上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你?你熬的粥?」

    李閒一手端著碗,一手搔頭,尷尬地道:「小時候熬過,現在忘了,很難喝嗎?」

    司徒貝貝怔怔地看著李閒,道:「不,很好喝。只是……高燒的病人比較合適喝點清粥。」

    李閒慌亂地站起身來,吶吶地道:「我還以為加點兒紅棗之類的會比較好。我這就去熬過,不會很久的,你等等。」小心翼翼地端起碗向外走去。

    身後傳來一聲低呼:「不要。我……我愛喝八寶粥。」

    李閒一震停步,轉頭望去,入目的是那雙疲憊而美麗的眸子,刻骨的柔情,深深的心酸,滿腔的喜悅,都在這一眼裡表露無遺。

    孫凌聚音成線,送入厲天耳內:「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很多人明知愛情是火坑,還偏往裡跳。」

    厲天沉默不語。孫凌回頭望了望屋內,道:「若是將來李閒負了司徒貝貝,我孫凌第一個饒不了他!」

    厲天倒吸一口氣,孫凌望向屋內的那一眼,竟是那麼苦澀、那麼不捨。

    就在這柔腸百結的時刻,厲天忽然拔劍倒射而進,「砰」地一聲,窗子裂得粉碎,一道劍芒在月光下奔射而至,眨眼間已到了司徒貝貝面門。

    與此同時,數點寒芒穿窗射來,直擊劍在半空眼看就要攔下那偷襲者的厲天。

    孫凌腸子都悔綠了,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時候想什麼女人。直到厲天拔劍飛出的那一剎,他才感覺到敵人的接近,之後才是窗子的破碎聲。

    偷襲者眼看厲天受阻,正自慶幸得手,忽然滿眼花花綠綠,只能感到長劍刺在瓷器上尖利難聽的摩擦聲。正暗叫不妙時,隔著面罩的臉上一燙,一股八寶粥的清香清晰可聞。緊接著刀光驟現,森寒的殺意狂湧而至,直刮得他的肌膚刺骨生疼。

    偷襲者一聲低嘯,長劍靈蛇般回轉,堪堪抵住李閒這暴怒如狂的一刀。洶湧的真氣順著長劍狠狠刺入經脈,偷襲者長軀劇震,竭力化去這慘烈的真氣,借力退往窗外。

    只見一點藍芒在眼前迅速擴大,偷襲者忽然詭異地一扭身子,寒月劍在剎那間刺穿他的肩頭,與此同時大腿一痛,孫凌的劍氣也穿過他的腿肌,帶起一蓬觸目驚心的血雨。

    那人哼也不哼一聲,點在孫凌劍上,脫出劍氣的籠罩,肩頭猛然後擺,寒月劍帶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空中撒下漫天寒芒,牛毛細針無孔不入地分襲眾人。厲天冷哼一聲,寒月劍灑出萬點劍芒,如雨而下的牛毛細針呼嘯著,被藍光擊得四散飛濺。與此同時,那偷襲者猛噴一口血箭,孫凌閃身一避,卻見那人脫手甩出長劍,直射向床上的司徒貝貝。李閒劈面砍去的一刀無奈轉向,飛身截下長劍,那人已在瞬息之間消失在黑暗裡。

    遠處傳來大笑聲:「厲大哥驍勇一如當年,小七受教了!」笑聲忽然沙啞,迅速遠去。

    孫凌狠狠道:「他們明知不是我們三人的對手,怎麼還來送死!」

    厲天冷冷道:「他們只是在試探。如果我們這兩天粒米未進,決沒有這樣的氣力。若能殺了貝貝一擊即走,就是他們這次行動的成功。」

    李閒大怒道:「試探歸試探,怎麼會找上貝貝!」

    厲天不語,半晌才道:「對不起。」

    李閒愕然,厲天怎麼會說對不起?

    孫凌歎了口氣,道:「這是他們的慣例。要殺人,就從最弱的殺起,一步步打擊敵手的鬥志,敵人看著身邊的夥伴一一倒下,將陷身於恐懼中不可自拔。」

    李閒大怒道:「什麼狗屁慣例!這樣貝貝豈不是很危險?」

    孫凌歉聲道:「這幾天他們決不能再出手了。」

    李閒罵道:「放屁!那個用劍的蠢蛋受傷很重,不能出手倒還罷了。那個用牛毛針的猥褻得要命,一點傷都沒有,怎麼不能出手?」

    孫凌看了看厲天,道:「那人的牛毛針,是以全身的精、氣、神傾力而發的。剛才厲大哥不惜大耗真元,和他遙遙斗『氣』,每擊落一支針,就等若兩人真氣互拼一次。剛才他的笑聲已經沙啞,顯然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李閒沉默下去,轉頭看向屋內,司徒貝貝倚窗而立,正對著他微笑搖頭:「這是那兩個人太討厭,又不是厲大哥他們所希望的。你在那裡生什麼悶氣,我還要喝你熬的粥呢。」

    李閒笑了起來,道:「可惜那碗粥免費奉贈給那個蠢蛋了,下次見面,要他拿命來賠。」

    司徒貝貝笑了,天上的雲層飄過,將淡月輕輕掩住,彷彿這一笑,竟令月兒羞愧。

    李閒仰首望天,心中想的是這兩名刺客的身手實在驚人,以自己這三人足以傲視天下的實力,居然還讓他們逃走。那個劍手,等若是在自己、厲天和孫凌三人的夾擊之下,憑高絕的實力和豐富的戰鬥經驗,硬是保住一條命,那種渾身是傷仍一聲不吭的堅忍,連身為敵人也不禁暗自欽佩;而那放暗器的,尖針如雨,無孔不入,且時機把握的準確程度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更令人厭憎的是,這針上散發著刺鼻的腐臭味,顯然喂有見血封喉的劇毒,單憑這一點而言,劉凡那種堂堂正正的暗器,再強再快也及不上此人的威脅力。

    江湖路,當真越來越難走了。

    下一次,自己還能好好保護玉人嗎?蕭如非那蒼白而絕望的容顏,眼裡流露的對人世無盡的依戀,仍如在眼前。李閒暗自立誓,只要自己還活著,絕不容司徒貝貝再受傷害;直到拼盡最後的力氣,也要讓她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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