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韶光 作品正文 第八十章空虛
    沒有陽陽的生活,郁宛西的生命如突然被抽離了支撐的重點筋脈,過得空虛而頹廢,白天偌大的房子裡只餘她空蕩蕩的一個人,等著天黑,又是輾轉難眠,然後數著無數隻羊等著天亮,而更可怕的是生活沒有了圍繞的重點和支撐點,郁宛西有更多更空餘的時間去回憶以前的事,想起母親的哀怨目光,夢見父親凶神惡煞,滿臉陰怖地掐著她的喉嚨,失去理智:

    「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恥辱,一輩子的恥辱,我要殺了你。」郁宛西在夢中被嗆得說不出話來,無法呼吸,只是用悲慼痛苦地望著失去理智的父親。

    有時候郁宛西也會想起曾經的葉蕭岑,在那個時候唯一給過她溫暖和承諾的人,可最後還是給了她絕望,一種生命的絕望。

    郁宛西最頻繁夢到的還是郁宛琪,郁宛西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郁宛琪走進她夢中時總是帶著一路的血色,或者是一身的血跡斑斑,偶爾飄渺著輕羽般的身體,偶爾用細碎的腳步緩緩地走近她,或者輕輕觸摸郁宛西的臉,郁宛西看見郁宛琪的手毫無血色,指節泛白,手指冰涼如水,劃過郁宛西的眼,郁宛西的鼻,點落在左邊的酒窩處,不知是刻意的模仿,還是自然的遺傳展,越長越大的郁宛西越來越像曾經的郁宛琪,郁宛琪輕輕地笑,慢慢地將她推入到鏡子面前,來不及那一聲驚呼,郁宛西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剛被郁宛琪劃過的地方部留下破裂的傷痕,殷紅可怖的血色液正從劃破的裂縫裡緩緩流出,郁宛西看著站在身後的郁宛琪依然溫婉而恬靜地笑,她的聲音無依無憑,像是從某一時度某一空間傳送過來的完美,「宛西,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又代替了我的一切,為什麼那麼愛卻那麼傷,那麼痛卻那麼絕。」隨著郁宛琪空靈遊蕩的聲音,她的身體也隨之漸入飄遠,消失在重重濃霧中。

    「宛琪,不要走,不要走,你回來,我還給你,什麼都還給你,我把一切都還給你。」郁宛西在夢中哭出了聲音,手舞足蹈地總想抓住什麼,待握住一隻手,溫熱而乾燥的掌心,那樣讓人舒心和踏實,郁宛西牢牢地握著,一刻也不想鬆手,就這麼握著,迷迷糊糊地睡去。

    邵士森因為雙手都被郁宛西握著,保持著最怪異最難度的睡姿支撐到天亮。

    就這樣週而復始地過每一天,每一夜,郁宛西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邵士森頗為無奈,幾次想帶郁宛西去看下心理醫生,又考慮她的自尊與固執,必然不會同意,就算去了,以郁宛西的性格又怎麼會輕易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呢?她從小就習慣封閉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宛西。」邵士森對正在無聊看電視的郁宛西喊道。

    郁宛西抬頭望向略顯憂慮的邵士森,她的目光渙散迷濛,彷彿塗了一層看不見的清霜和迷霧,臉色因連日來的睡眠不足而顯得憔悴蒼白,邵士森略有心疼,走過去坐在郁宛西的身邊,慢條斯理地撫順她有些凌亂的頭,小心翼翼地說道:「你看,現在陽陽也進幼兒園了,你就輕鬆了自由了,空闊了,可以試著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你以前喜歡畫畫,這邊有很多業餘繪畫班,我可以幫你去投個課程,又或許你還是想讀書……

    「我想開個花店。」郁宛西突然打斷邵士森的話認真而堅定地說道。她不是沒想過自己要幹什麼,只是她想要幹什麼真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郁宛琪曾經的夢。

    在黑白分明的四目相對中,在彼此的眼睛裡,拉開一幅長長的巨像,那裡有一個共同的郁宛琪,那時的郁宛琪還很小,穿著綏化小裙,轉旋在漫山開遍的野花叢中,隨花而綻放,隨蝶而舞蹈,小小的身子蹲下身,去摘取漫山的花野,笑綻在怒放的野花叢中,對著捕蟬的邵士森和郁宛西喊道:「以後我一定要開一家花店,讓所有的人都綻放在花海中幸福永遠,微笑永遠。」

    「宛西,」邵士森還想再說什麼,但看到郁宛西的篤定,知道她的倔強無人改變,便噤聲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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