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芙幾乎整整一天都沒有走出自己的房門,不斷的有人將各種資料送來,她又不斷的發送出命令,香閨現在儼然是個繁忙的指揮中心。
僕人們看著各式人等來來往往,投向小姐房間的眼光也多了一些怪異。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小姐出名的精明幹練,所以對這些事情也不以為意。
下午冰芙得到紀弦傳來的最新消息後,馬上就將僱傭兵工會的力量也納入了自己的整個搜查體系中。
然後自己埋身於桌上大卷大卷的報告中,大腦飛速的運轉著,分析著得到的各種信息,然後對地圖上廷玉山的實力預測做出相應的改變。
也幸好她的父親鄭鳳身為軍務大臣,家中軍用地圖存量不少,才能支撐了冰芙的使用。不過饒是如此,鄭鳳書房中的地圖也被冰芙的丫鬟小翠取走了一小半。
奇怪的是,軍務大臣鄭鳳卻對女兒的行動不但不加干涉,反而不經意間提供了不少方便。
陰霾的天空,大片大片鉛色的烏雲翻湧而過,如同一波一波洶湧的海浪,衝向迷霧朦朧的天際。
陰雲之下,所有行人都行色匆匆。
冰芙家最高的文書閣三層之上,兩個儀表不凡的中年男子卓然而立。
一人四十歲左右,方面大耳,微微有些中年人的發福,但是劍眉鳳目,不怒自威,頷下一縷鬍鬚更增添幾分儒雅之氣,正是此府的主人,冰芙的父親,軍務大臣鄭鳳。
另一人身形高瘦,一張圓臉,眉毛跟眼睛都是彎彎的,嘴角向上微微勾起,一張臉看起來似乎時刻都在微笑,正是明珠王最近親的內務大臣田廬。
田廬看著下面絡繹不絕的人們,笑道:「鄭大人,你這府上可真是熱鬧啊,比起我內務府衙門來都毫不遜色啊。」
鄭鳳哈哈一笑,說道:「都是些小孩子搞的玩意兒,叫田大人笑話了。」
田廬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調動整個楓城的神機營巡邏隊,和有數萬人之眾的僱傭兵來搜集情報,現在的小孩子們玩的遊戲實在是太大了些。」
鄭鳳一愣,同田廬對視一眼,會意的一笑,鄭鳳招呼道:「來,田大人,喝酒。」
兩人坐下對飲一杯,鄭鳳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不知陛下對這件事有何看法啊?」
田廬呵呵一笑,說道:「陛下現在被那個人的事情搞得寢食難安,哪裡還有功夫管這些小事情。」
鄭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念電閃,已經明瞭明珠王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他瞭然的點點頭,笑道:「呵呵,這次綁匪最大的失算就是惹出了葉驚雷,這小子為了夏月是出了死力了。」
田廬瞇了瞇眼睛,說道:「不過我看東勝臨川對葉驚雷的看法極差,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
鄭鳳點頭同意,站起來踱到窗前,笑道:「夏月的母親西華靜出了那樣的事情,他都沒有再娶一房,可見用情之專一,要他認可葉驚雷這個楓城有名的花叢浪子,恐怕是難上加難。」
田廬點頭,鄭鳳突然指著下面笑道:「田大人,你看那是誰?」
田廬起身順著鄭鳳的指向看去,卻見幾名少男少女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向冰芙的閨房走去,其中一名正是田廬的女兒小艾。
田廬仔細看了一下,苦笑道:「我說這幾天小艾怎麼神神秘秘的跑來跑去,原來是跑到你這裡來了。」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聽說這次綁匪的來頭可不小,但願這些小孩子們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
小艾他們走入冰芙房間的時候,冰芙正忙的不亦樂乎。地板上鋪著一張楓城及其周邊的詳細地圖,地圖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符號,冰芙正坐在桌子旁,手裡拿著一本卷宗,蛾眉輕蹙,似乎在考慮著什麼難以抉擇的問題。
小艾輕叫道:「冰芙,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冰芙身子一震,回過神來,抬起頭來,說道:「小艾,你來了……咦,滄海月大哥,你也來了!」冰芙噌的站了起來。
穿的依舊邋遢的滄海月臉上,仍然掛著他那招牌似的懶洋洋笑容,淡淡的打了個招呼,說道:「是啊,大家都在為營救夏月出力,我身為夏月的大哥怎麼能無動於衷呢?我今天就是來聽冰芙軍師指揮,來當一名馬前的小卒。」
冰芙有些羞澀的一笑,不依道:「大哥你取笑我!」
滄海月哈哈大笑道:「妹子就不要客氣了,誰不知道你是我們之中的智囊呢?快跟大哥說說看,有沒有什麼結果了?」
冰芙微微皺眉,說道:「兩天的盤查情況並不理想,廷玉山的手下不停的在城裡走來走去,有的還時常從一個城門出城,過陣子再從另一個城門進來,如此往復不休。這給我們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所有人都瞭然的點頭,廷玉山作為南方三大部族的首領之一,城中的族人數以萬計,如果成心跟冰芙他們作對,的確容易得很。
小艾憂慮的瞪大了眼睛,惶然說道:「那可怎麼辦?」其它的幾個少男少女也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只有滄海月懶洋洋的說道:「你們不要著急嘛!我相信冰芙肯定有辦法的。是吧?」
冰芙露出一抹微笑,輕點黔首。
冰芙清了清嗓子,續道:「廷玉山陰謀綁架夏月肯定是早有預謀的了,以他的陰險狡詐,肯定早就料到會遭到東勝世家的搜捕。
「以我們的實力,現在尚可以將廷玉山明裡的勢力調查個七七八八,以東勝臨川伯伯的實力,想必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冰芙頓了頓,美目環視一周,所有人都同意的點了點頭,冰芙又道:「而東勝伯伯的鐵甲親兵舉世聞名,他本人又是絕頂高手,就算交換的時候東勝伯伯僅僅帶著幾個人去,廷玉山如果想要對他不利,也不是幾個人能夠辦到的。
「所以廷玉山埋伏陷阱所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在少數。而且為了防止被東勝臨川認出或是得到證據,這一大批高手必定不能在楓城露過面。」
眾人紛紛點頭,但眼光卻頗為迷茫,不知道這跟判斷雙方交易的地點又有何關係,只有滄海月略一沉吟,眼睛突然一亮,卻不言語,仍然聽冰芙往下說。
冰芙續道:「如此看來,廷玉山最可能的辦法,就是藉著某個從遠方來楓城的大隊伍的掩飾,將這批高手運來,狙擊東勝伯伯後,再通過這支隊伍悄無聲息的遠遁。」
此話一出,很多人都露出了明瞭的神色。
冰芙笑了笑,總結道:「所以,我們只要調查一下近期來到楓城,且不久就要離去的數百人團隊的情況就好了。」
滄海月鼓掌大聲叫道:「果然是好主意,不過你既然想到了,肯定已經調查過了吧?」
「什麼都瞞不過滄海大哥。」冰芙一笑,露出嘴角的兩個酒窩,隨即正色道:「我今天發動一切力量,調查了近兩個月來進入楓城的大團隊,並一一進行了排查,最後發現有一支隊伍可能性最大。」
「誰?」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問道。
冰芙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道:「百業堂的龍藏天!」
「是他?」饒是以滄海月的定力,聽到龍藏天的名字也不禁變色。
滄海月沉吟半晌,說道:「要是真是他的話,事情就大了。
「百業堂本來就起源於水晶國,聽說前陣子南方三省大淹水,十幾個州縣餓殍遍野,是這龍藏天所轄的百業堂遍撒金錢,同時提供了大量的食物、藥品以及人力物力,防止了饑荒和病疫的蔓延,在南方獲得很好的風評。此次進京又對皇家供貨商勢在必得,唉,怕是其心難測啊!」
滄海月說到最後,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顯然對當前的局勢殊不樂觀。
冰芙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不過經過我調查發現,龍藏天的商隊剛剛進入明珠國的時候人數不過三百人,後來遭遇了一場匪亂後,下降到不足二百人,但是南方賑災後,龍藏天以人手不夠為由招募了一批當地人,總人數達到二百五十人!」
滄海月忍不住大聲讚歎道:「哎呀,冰芙妹子,你實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僅僅一天的功夫,你居然就查到這麼詳盡的東西,這可讓大哥佩服的不得了了!看來我以後可不能得罪你了,不然可要糟糕!」
冰芙赧然一笑,說道:「本來我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到這麼隱秘的消息,只是那龍藏天遭到匪徒襲擊後,恰好被明珠國一隊完成任務的僱傭兵救下,之後他們也一同來到楓城。這些消息都是從那隊僱傭兵的口中得到的。」
小艾用細細的聲音問道:「後來呢?」
冰芙答道:「然後我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龍藏天所有隊伍人員的情報,發現總人數少了一百人以上。據我剛剛得到的情報,這一百人分別從各個城門出城,有人在城東的某個莊院中見過他們。」
說著,冰芙取出了十幾張紙,紙上畫著一個個不同的頭像。冰芙說道:「這是我找畫師根據情報畫的畫像。這些都是突然離開龍藏天隊伍中的人物。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調集精幹人手到城東搜索,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冰芙頓了頓,有些憂慮的說道:「我有感覺,很有可能在明天就要交換了!」
幾個少男少女沉默起來,各自盤算手中可以調動哪些力量加入搜索。
滄海月略一沉吟,說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分頭行動吧。分則力弱,合則力強。我們這麼多人一起搜索,想來肯定會有線索的。」
少男少女們齊齊點頭,冰芙補充道:「我們最好將搜索的範圍,擴大到楓城城外的各個方向來迷惑廷玉山,不然要是被他們有所覺察,再作改變就糟糕了。」
所有人都同意點頭。商議議定,少男少女們告辭離開,冰芙卻又繼續埋頭於桌上小山般的卷宗之中。
田廬俯視著孩子們魚貫而出,笑道:「孩子們看來是有了什麼主意了,這幾個孩子現在走起路雖然仍是急匆匆的,但看起來沉穩多了,不似剛才到來時的驚慌焦慮了。」
鄭鳳走到田廬身旁,向外看去,歎道:「也許這些孩子能夠做到的比我們想像的要多的多呢!」
田廬仰頭看前,歎道:「這天,恐怕要變了!」
窗外,黑雲壓城,狂風驟起。
風雨欲來。
「這就是你所說的地方嗎?看起來很安靜的樣子。」蘭斯蹲在一棵樹上,觀察著眼前的莊院,低聲的問道。
這座莊院看起來同那些權貴在城外的別院沒有什麼不同,莊院中房屋建築不如城裡那麼密集,而且建造的頗為別緻。
建築物間大片大片的空地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植物。
此刻莊院大部分已經被黑暗所籠罩,只有裡面的幾棟建築還有燈光閃亮。
紀弦點點頭,鄭重的說道:「是的,這片莊院名義上屬於一位富商,其實是我族在城外的一個秘密據點,經常用來關押一些特殊的犯人。
「這裡正常的防守力量有四五十人,個個都有不錯的實力,好了,我們現在找個地方,我將莊院中的兵力分佈說給你聽聽。」
蘭斯搖頭說道:「不用了,你準備好我們現在就進去好了,我可以感覺到什麼地方有敵人的。」
紀弦撇了撇嘴,嗔道:「不要吹牛皮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可以感覺的到呢!」
蘭斯挺起胸膛,微微一笑,說道:「不信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跟在我後面,看看我有沒說錯。」
紀弦感受到蘭斯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疑惑的打量了蘭斯幾眼,遲疑了一下,道:「要是你被人發現了,抓不到桑德斯伯爵,可不要怪我哦!」
「當然!」蘭斯一口答應,跳下樹來,精神力擴散開去,頓時周圍方圓幾百米的動靜全部通曉於心。
蘭斯指著牆內說道:「這面牆後面沒有人,我們就從這裡進去吧!」
「等等。」紀弦正待將蘭斯拉住,告訴他牆後面就有兩個暗哨,進去肯定會被發現,蘭斯已經跳了進去。
圍牆裡面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發生,蘭斯好像也消失了似的。
紀弦一愣,心想:怎麼沒有事情呢?
「喂,快點來。」蘭斯的大頭從牆後面冒了出來。
紀弦疑惑的搖了搖頭,跟著跳入高牆,左視右顧,疑惑的問道:「你的身手好快啊,居然這麼快就將暗哨給清掉了。」
蘭斯奇怪的說道:「你說的什麼呀!哪裡有什麼暗哨,這裡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人?不可能!」紀弦一臉難以置信,迅捷的撲到幾個佈置暗哨的地點,果然那裡連人的影子也沒有,而且也沒有什麼打鬥的痕跡。
紀弦呆呆的站著,口中喃喃說道:「沒有道理啊,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會沒有人防守呢?難道族……廷玉山已經放棄了這個據點?會是什麼原因呢?」
蘭斯說道:「好了,嘰嘰咕咕說的什麼呢!我告訴你,不但這裡沒有什麼警衛崗哨,而且周圍都沒有。」
看到紀弦一臉不信,蘭斯一把抓起紀弦的胳膊,叫道:「不信我帶你去看!」拉起紀弦向裡一路飛奔,口中不住說道:「看吧,這裡沒有人,這邊也沒有……這裡……也沒有……」
紀弦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但是蘭斯這種一路肆無忌憚的飛奔,讓紀弦的心弦繃得緊緊的,生怕下一刻會碰上敵人。
紀弦終於忍不住一把拽住蘭斯,叫道:「好了好了,下面我走前面!雖然你運氣比較好,但是萬一碰到敵人就糟糕了。」
「我可不是憑運氣,我憑的是實力!」蘭斯不滿的反駁道。
「憑實力?你知道桑德斯伯爵藏在什麼地方嗎?」紀弦一句話就嗆的蘭斯沒話說,紀弦看到蘭斯吃癟的樣子,心中不知怎麼,升起一股快意,嘴角忍不住牽起一抹微笑,又道:「所以,在這裡怎麼走,要我說了算!」
「好吧!」蘭斯只好答應。
紀弦帶著蘭斯在莊院中迂迴前進,走的都是陰影死角之處,不一會兒,就將蘭斯繞了個七葷八素,蘭斯忍不住抱怨道:「紀弦,你是故意的吧,我現在迷路了。」
紀弦冷哼一聲:「這是躲過所有暗哨視線的唯一方法,也是唯一一條安全的道路。」
蘭斯不滿的小聲叫道:「我剛才跑了半天,不是也沒事?還又快又安全!」
紀弦一瞪眼,說道:「你以為你一直都會那麼好運嗎?」說著,紀弦有些賭氣似的,腳步猛的快了起來。
蘭斯突然叫道:「小心有人。」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猛的從花叢中射出,黑暗中刀光一閃,直劈紀弦。
紀弦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料到這裡有人。但她反應極快,雙手一揚,噗噗兩聲,兩個人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音,從空中跌下。
蘭斯連忙從後面趕上,雙掌平平向兩側推出,兩人疾墜的身影猛的緩了下來,跌到地上除了揚起一些塵土,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蘭斯看了一眼,兩人的喉間都插著一根鋼針。鋼針不知被什麼材料漆成不反光的黑色,在黑夜中殊難防範。
蘭斯忍不住稱讚了一聲:「這一手還不錯。」
紀弦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卻裝作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
蘭斯深以為然的用力點點頭,說道:「是啊是啊,作為殺手卻連敵人都發現不了,這樣的殺手倒是少見,嗯,應該是前所未見……啊,嗚嗚!」
紀弦狠狠扭住蘭斯胳膊內側的嫩肉轉了個圈兒,疼的蘭斯差點大叫出聲,好在馬上想起了這是什麼地方,連忙用手摀住嘴。
紀弦蹲下身,扯開偷襲者的外衣,看了一下,站起來,神色頗為凝重的說道:「這兩個並不是我們天族的人。」
「什麼?」蘭斯一愣。
紀弦用確認的口氣說道:「肯定不是。我們的戰士一般都身穿皮質內甲,而不是這種鋼絲軟甲;而且他們拿的長刀也不是我們制式的。」
蘭斯隨即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焦急之色見於顏表,惶然道:「一定是北豐朝先趕到了,快,我們趕快去桑德斯伯爵關押的地方!」
紀弦卻一臉迷惑,說道:「可是,我們的情報裡,北豐朝手中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啊,居然會悄無聲息的將這個據點徹底攻陷。」
蘭斯哼道:「你怎麼知道是悄無聲息的?」
紀弦遲疑了一下,想道自己已經站到了廷玉山的對立面,也沒有什麼顧忌的了,便解釋道:「我們如果遭到突然襲擊撤退的話,會在據點的幾個特殊地方留下暗記的,讓自己人小心的。」
蘭斯點點頭,急惶惶的說道:「嗯,也許北豐朝的實力要比我們預計的高的多。好了,這個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找桑德斯伯爵,莫要被北豐朝搶了先!」
說著,蘭斯拉起紀弦的手就跑,紀弦卻向後猛地一拽,腳下一動不動。
蘭斯一愣,轉頭看著紀弦,用有些煩躁的語氣說道:「怎麼了,快啊!」
紀弦嬌哼了一聲,說道:「如果這是北豐朝的人,現在我們進去也晚了;如果不是,我們現在也不差這一會兒。急的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轉,有什麼用?我看你該靜靜了。」
蘭斯感覺彷彿有一盆冷水澆下,他此刻才發現剛才自己是有些急了。
也許這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對這個賭約還是看的很重吧,不願意鳳香因為自己當時莽撞的決定,受到更多的傷害。
但是,這種急躁的心態,不但對於解決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反而很蒙蔽自己的眼睛,讓自己陷入敵人的陷阱。這也證明了,自己現在還是不夠成熟啊,在關鍵的時候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蘭斯長長吁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過了兩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煩躁的情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蘭斯的眼神已經回復了往日的清明冷靜。
紀弦突然說道:「其實你不必過於擔心,我想你一定能夠贏得這場賭約的。」
蘭斯一愣,紀弦這句雖然是勸慰的話,但語氣頗為篤定,好似手裡有什麼證據一般。
蘭斯忍不住向紀弦看去,紀弦的眸子反射著遠方的燈光,亮晶晶的,在黑暗中像是兩顆璀璨的寶石,灼亮了蘭斯的眼睛,讓蘭斯心中豪氣頓生。
蘭斯點點頭,攥緊了拳頭,說道:「但願吧,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的。我們走吧!」
紀弦看到蘭斯這副自信威猛的模樣,心中驀地一跳,不知怎麼,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突然感到臉上有點發燙,不敢直視蘭斯的眼睛,低聲道:「跟我來。」便稍稍驚惶的,向關押桑德斯伯爵的地牢所在的大堂掠去。
蘭斯連忙跟上。
令兩人有些奇怪的是,一路上再也沒有碰到什麼暗哨埋伏,只是循著血腥氣,在花叢中發現了幾具屍體。
經紀弦辨別,都是天族的人,這些才是紀弦所謂的暗哨。
每發現一具屍體,蘭斯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他曉得,如果襲擊者是北豐朝的話,自己這場賭約恐怕已經輸掉了九成九。
大堂就在眼前。
蘭斯和紀弦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
透過大開的門窗,大堂中的一切盡在眼中。
牆壁上的八盞銅燈將客廳照得燈火通明,纖毫畢現,兩排桌椅貼牆擺放的一絲不苟,桌子上的插花依然嬌艷欲滴,但唯獨不見一個人影。
紀弦的眼睛落在大堂中央的一塊地板上,那就是地牢的入口,有些遲疑的問道:「我們進去看看?」
「不用了。我想這裡的主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在這裡的,只有早到一步的客人吧。」蘭斯搖頭說道。
紀弦有些瞭然的點點頭。
四下無聲,沒有人出現,唯有寒風獵獵。
蘭斯揚起頭,恍若無意的看向房頂,轉頭對紀弦說道:「唉,看來這裡真的是沒有什麼人了。我們回去吧!」
轉頭假意要走。
「哈哈哈!」
房頂上突然傳來一聲囂張得意的狂笑,一個孤傲的黑影長身而起,羽毛般輕輕蕩蕩的落了下來,站到了蘭斯的身前。
客廳中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全身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整個人彷彿籠罩在光芒之中,讓人難以逼視。
「北豐朝。」
蘭斯瞳孔猛地一縮,雖然早有預料,蘭斯心中還是一跳。
北豐朝從落下的那刻起,就一直盯著蘭斯,神色期待,像是渴望觀察得到些什麼。
欣賞失敗者頹喪絕望的表情,是北豐朝最大的愛好之一,也是少數能讓他全身感到興奮的事情之一。
對手發自內心的沮喪和頹廢,以及勝利的滋味總是那樣的美妙,雖然北豐朝已經一次次的體驗,仍然樂此不疲。
尤其是如能看到蘭斯這個不錯的對手,心神徹底被摧毀的模樣,真是無上的幸福。
可惜的是,蘭斯目光清澈,透著強大的自信剛毅,看不出一絲一毫悲觀情緒。
北豐朝感到有些奇怪,蘭斯卻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我的臉上有花嗎?哦……我幾乎忘了是易容而來的了,不過,以北豐公子的智慧,應當猜得出在下就是蘭斯了吧。」
北豐朝點點頭,傲然道:「當然。想不到你居然也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不過……」
北豐朝頓了頓,臉上露出嘲弄的神色,加重了語氣說道:「你還是來晚了一步。」
蘭斯出乎北豐朝意料的平靜,他僅僅是淡然一笑,說道:「那何不讓我見識一下那個有勇氣刺殺陛下的混蛋?」
北豐朝微微躬身,就像一名盡職的管家一樣,臉上掛起溫暖的微笑,說道:「如您所願,葉大人。」手微微一招。
兩名大漢架著一個委頓的人從院子外邊走了進來,北豐朝說道:「讓我們尊貴的伯爵抬起頭來讓葉大人瞧瞧。」
一名大漢揪起那人的頭髮,向上拽起,露出那人的臉來。
蘭斯一愣,驚叫道:「桑德斯伯爵!他就是刺客?」
那人雙目無神,面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但還是可以清楚的認出,正是那日行刺明珠王的桑德斯伯爵。
北豐朝自得的點點頭,說道:「貨真價實,就是他!我曾經在他身上下過千里跟,一路追蹤到這裡,肯定沒有錯的。」
北豐朝悠悠的走到蘭斯的面前,說道:「葉大人,真是很抱歉啊,其實我也是剛剛來到。也許,你只要早來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搶先見到我們親愛的伯爵了。」
北豐朝這句話說得倒是不假。
其實北豐朝早就通過阿一下在桑德斯伯爵身上的千里跟找到了這裡,並發現這個莊院隱藏的實力,竟然是出乎預料的強大。
當北豐朝調集自己暗中儲備的力量準備強攻的時候,突然發現莊院中大部分人馬都在白天撤離了此處,那個桑德斯伯爵並不在此列。
但生性謹慎的北豐朝並沒有馬上發動進攻,而是靜靜等待了兩個時辰,確定這不是對手的埋伏,又耐心的等到午夜時分,人們困乏懈怠,突然發動進攻,終於一舉克敵,並在地牢中抓到了這個比泥鰍還要滑溜幾分的桑德斯伯爵。
但蘭斯來的如此之快是大大出乎北豐朝預料。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審訊桑德斯伯爵,蘭斯就趕到了這裡。
而且,就算不是如此,北豐朝也會如此說,以北豐朝對人性的瞭解,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增加蘭斯的沮喪,讓蘭斯後悔莫及,也可以最大程度上打擊對手。
就像兩名選手對打,如果兩人實力差距過大,一方輕鬆獲勝,那麼失敗的一方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或後悔的。
但當兩人實力相當,一方只是以非常微弱的優勢獲勝,那落敗一方必定十分懊悔,說不定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後,他還會時不時忖思:當時我為什麼沒有多出一拳,多出一腳呢?只要多出一拳……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想不到蘭斯依然是淡淡一笑,說道:「那可恭喜北豐公子了,看起來你的運氣要比我好一點啊。」
北豐朝看到蘭斯不憂不急的模樣,心中冷笑:今天賭約勝利,若不能將你徹底折磨擊倒,我也枉費了這份心思了。
北豐朝同樣悠悠的說道:「呵呵,是啊,我每天一閉上眼,就想起鳳香小姐那楚楚動人的美態,那凝脂般滑嫩的皮膚,那清秀雋雅的嬌顏……啊,還有最讓小弟難忘的美食。嘖嘖,真是一個男人夢想中的完美女人啊。」
北豐朝頓了一頓,抬頭望向無盡無涯的黑暗天際,眼角瞥著蘭斯,加重了語氣說道:「這樣的一個女人,從此以後就要屬於我了。儘管她的心中此刻還有別人,但是我相信,我既然能夠得到她的肉體,就也一定可以得到她的靈魂。哈哈,想起來,還真是一個有挑戰性的嘗試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北豐朝的聲音充滿了某種磁性,隱隱含著強大的誘惑力,蘭斯不知不覺的就想像到鳳香得到這個消息時,那種黯然傷心的模樣,也許她還會無聲的哭泣吧!
蘭斯彷彿感覺到,此刻鳳香就在用她那雙美眸癡癡的望著自己,眼神中卻全都是無奈和悲傷。
而淺雨、翩翩、纖纖、小艾、冰芙……所有人都圍在自己的身旁,一個個對自己橫眉冷對,用鄙視厭惡的眼光看著自己,纖纖玉指都指到了自己的額頭上,圍著圈子罵道:「蘭斯,蘭斯,你這個大笨蛋,你這個負心賊,居然叫鳳香姐姐落入北豐朝的魔掌了,你還是去死了吧!」
蘭斯終於忍不住臉色大變,埋藏於內心深處的自卑自憐再次爆發了開來,蘭斯心中一陣劇烈的抽痛,似乎有一隻巨手狠狠的將自己的心臟抓了一把!
北豐朝的話語聲剎那間變得越來越大,往復迴響在蘭斯的心湖之上,徹底主宰了蘭斯的心神!
以蘭斯的精神力,原沒有人能這樣輕鬆的控制他,但是他此刻精神力正上升到一個關鍵的瓶頸,北豐朝又修煉了一種精神力的功夫,在機緣巧合下,觸發了蘭斯的心魔,將蘭斯徹底誘入迷茫的幻象之中。
如果蘭斯能夠突破心魔,精神力將會有一個極大的提高,反之倘若不能,蘭斯的功力將會有極大的倒退,說不定終生再也無法一窺絕頂境界。
紀弦發現了蘭斯的異常,輕輕拽了拽蘭斯的衣服,接著又用力拽了一下,誰知蘭斯竟然恍若不聞。
「沒有用的,心魔只有用心解開,你就算喚醒了他,難道也能解除他心中的枷鎖嗎?」北豐朝瞥了紀弦一眼,說出的話語就像秋風般寒冷,不含一絲一毫的感情。
紀弦聽了將信將疑,心中卻不由升起一股擔心,好像害怕自己要失去什麼一般,手臂仍然不停的用力搖晃著蘭斯的胳膊。
北豐朝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隨即臉色一冷,忍不住輕輕一歎。
多少次了,自己擊敗了一個又一個對手後,享受了那勝利剎那間的興奮和愉悅之後,便只剩下無窮無盡的落寞與孤單。
北豐朝不知道自己還會挑戰多少個對手,或是說還有多少對手值得自己挑戰,但是他知道,對自己來說,喜悅歡愉總是短暫的,而孤單寂寞卻將伴隨自己一生一世。
北豐朝嘴角牽出一絲冷笑,揮手說道:「好了,朋友,你就在這裡耐心的等吧!我想,葉大人還要在這裡站一會兒呢!我可要走了!」
北豐朝還沒有走出兩步,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自信的聲音:「怎麼,北豐公子,這麼急著走嗎?」
北豐朝訝異的轉過頭,正對上蘭斯箭一般射來堅定自信的眼神。
蘭斯的雙眸比以前似乎黯淡了一些,看起來有些無神,但仔細看去,卻可以看到,眼眸的深處罩著一層毫光。
如果說以前蘭斯是一柄出鞘的長劍,那麼此刻蘭斯已經為這柄長劍配上了一把劍鞘;如果以前蘭斯的精神力,是明月下一池皎潔的湖水,那麼此刻他已經變成無星無月的蒼穹下,那浩淼無際的大海。雖然不惹人注意,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內涵。
北豐朝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說道:「葉大人的頑強真是令我敬佩啊。我剛才還在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對手這樣容易就被我擊敗了,實在令人遺憾。」
蘭斯哈哈大笑道:「擊敗我可是很容易的啊!比如我們這場賭約,不就是北豐公子先拔頭籌了嗎?」
蘭斯的神色恬淡自然,可以看出他此番話純乎發自內心,毫無虛假。
北豐朝心中愣了一下,儘管他此刻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實力強大、計謀算盡的人固然危險,但勝不驕敗不餒、可以輕鬆面對失敗的人,更為可怕。
我難道會輸給葉驚雷?
北豐朝心中驀地升起了這樣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他隨即將這個念頭壓下,振奮精神。自己還佔著絕對的優勢,又有什麼好怕的。
蘭斯連跨兩大步,走到桑德斯伯爵的面前,北豐朝臉色一變,倏地擋在前面,冷冷道:「葉驚雷,你要幹什麼?打算殺人滅口嗎?」
蘭斯哈哈大笑說道:「我可還沒學會北豐公子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領。我只是想問桑德斯伯爵幾個問題,來揭開我心中的幾個疑問罷了。」
北豐朝將信將疑的看了蘭斯一眼,略一遲疑,道:「好吧。」
阿一拿下塞住桑德斯伯爵的破布。
桑德斯伯爵乾咳了兩聲,臉上露出一個獻媚的笑容,沖蘭斯連連點頭,說道:「這位就是楓城有名的新銳葉驚雷葉大人吧!
長得真是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啊!小的一看您就是人中之龍,今日一見,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蘭斯和北豐朝同時一愣,蘭斯迅速的發覺到這桑德斯伯爵有很大的不對,這場賭約似乎還有其它的轉機,連忙問道:「桑德斯伯爵,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桑德斯伯爵一臉奇怪的反問道:「難道我們以前見過面?啊,我知道了,您以前一定曾經到楚南國遊歷過!哎呀,可惜在下當時不知道啊,不然一定好好款待您一番。」
桑德斯伯爵說話的時候,蘭斯一眨不眨的看著桑德斯伯爵的臉,卻見他臉上的表情坦誠自然,不似作偽。
這是怎麼回事?
蘭斯腦筋急轉,將桑德斯伯爵刺殺案所有的頭緒都過濾了一遍,突然靈光一閃,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來。
蘭斯仔細打量著桑德斯伯爵,淡金色的頭髮,蒼白的臉色,身高體形,同印象中一般無二,只是少了些什麼。
什麼呢?
氣!就是氣!
蘭斯此刻回想起來,刺殺明珠王的桑德斯伯爵雖然表面看起來溫文爾雅,儀表非凡,但骨子裡頭隱隱透著一股冷冽之氣,讓人難以接近;而眼前這位,實在是太親和了些,如果不是有阿一阿二架著,恐怕早就要給蘭斯鞠個大躬了,渾身透著軟弱的氣息。
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是同一人!
雖然處身於漆黑的*夜色*(禁書請刪除)下,但蘭斯眼前卻感覺到一片的光明!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遠遠的傳到遠處寂靜的夜空中。
北豐朝微微皺眉,不悅道:「葉驚雷,你怎麼了?」
蘭斯止住笑聲,堅定的說道:「北豐朝,我想,我們的賭約還沒有結束!」
蘭斯指著眼前的桑德斯伯爵說道:「這個人雖然是桑德斯伯爵,但絕對不是刺殺明珠王的那個桑德斯!」
北豐朝冷笑一聲,說道:「葉大人,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天底下,難道還會有兩個桑德斯伯爵不成?」
「不錯!正是有兩個桑德斯伯爵!」蘭斯笑道:「刺殺陛下的是個喬裝易容的桑德斯,而北豐公子抓到的,呵呵,是貨真價實的真伯爵!」
北豐朝微微一愣,隨即想明白了此節,臉上掛上了一層寒霜,嚴厲的向委頓的桑德斯伯爵喝問道:「我問你,你可曾見過我們兩人?」
桑德斯伯爵點頭哈腰的獻媚道:「見過見過……」
北豐朝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卻聽那伯爵續道:「在小人的夢中,不知多少次同兩位大人把酒言歡了!今日雖然跟兩位大人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小人卻感覺到跟兩位大人已經像認識幾十年那麼熟悉了……」
桑德斯伯爵還待說些什麼,北豐朝飛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那桑德斯伯爵看起來頗為柔弱,想不到身子骨還硬朗的很,他馬上爬了起來,大聲稱讚道:「哎呀,久聞北豐公子武技驚人,今日一見,果然讓桑德斯大開眼界啊!只需要輕輕一腿,就讓……」
「你給我閉嘴!」北豐朝被桑德斯伯爵喋喋不休的嘮叨說的一陣火氣,大聲咆哮道。
桑德斯伯爵馬上住口不言。聽話的緊。
蘭斯謔笑道:「北豐公子,何必發那麼大的火氣呢?你今日救出了一名伯爵,也算是不虛此行啦!」
北豐朝此時卻冷靜了下來,絲毫沒有理會蘭斯的嘲諷,他用手扶了扶額頭,對桑德斯伯爵道:「你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桑德斯又聽話的站起身來,北豐朝指著桑德斯伯爵衣服上的紋章,喝問道:「你若是貨真價實的伯爵,自己家族的歷史淵源肯定十分清楚吧?你現在就跟我講講這塊紋章的來歷!」
桑德斯伯爵頓時眉飛色舞起來,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我們家族始於明珠國最顯赫、最古老的卡盧斯家族,所以紋章的本體是一隻昂首向前的雄鹿,雄鹿的右腿輕輕抬起,象徵著家族不斷前進……
「您再看這個鷹爪!這可是我們明珠國王室的標誌!我的曾祖父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迎娶了卡路王爺的千金昌平郡主,讓我們的家族從此添加了皇室的血統,所以……」
桑德斯伯爵說的越有勁,北豐朝的臉色越黯淡,從伯爵滔滔不絕的陳述來看,他肯定是那個真的伯爵了。
北豐朝不耐煩的打斷了桑德斯伯爵的說話,喝問道:「好了,我問你,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桑德斯對話語被打斷毫不介意,他馬上就說起進入明珠國後的悲慘經歷來,「這要從去年年初說起了,那一年,我決定回故鄉明珠國看看,就開始準備起來,我在楚南有幾百個孩子……哦,就是說我的雕塑收藏品啦,我可是一時一刻都捨不得離開它們的,所以決定將它們全部帶過來。這樣一來就到了去年的霜月……」
「我管你怎麼準備的,我問你怎麼到這裡來的!」以北豐朝的涵養都給這個聒噪的桑德斯伯爵氣個半死,噌的一下就拔出了寶劍。
幽幽的劍光反射到桑德斯伯爵的臉上,瞬間他的臉也變成了綠色,用迅速而簡潔的速度說道:「一個月前,我們在楓城衛戍區邊緣被一夥黑衣人抓住後,我一直關在這個地方。」
北豐朝沉吟了一會兒,突然一笑,將寶劍收起,抬頭說道:「葉驚雷,今次就算我抓錯人了,不過也沒什麼,我們還在同一起跑在線而已。再讓你苟延殘喘幾天吧。」
北豐朝手一揮,四周響起簌簌的聲音,漸漸消失。北豐朝冷笑道:「葉驚雷,希望你下次也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吧!不過這場賭約我是一定能贏的!」
蘭斯淡淡一笑,這種挑釁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生氣,但現在對他平靜的心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蘭斯正要說話,身後的紀弦突然開口說道:「還吹什麼牛,你現在已經輸掉了。」
蘭斯跟北豐朝都是一愣,北豐朝臉色沉了下來,說道:「你是什麼人?」
紀弦微微一笑,只是這個笑容出現在紀弦化身的乾瘦老頭的臉上,顯得十分詭異。
紀弦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北豐公子的左側腰間,肯定有個新的傷疤吧?」
「你怎麼知道?」北豐朝一愣,眉頭蹙了起來,隨即恍然大悟般大叫道:「原來是你!」
蘭斯一臉迷惑的看著北豐朝和紀弦,不知道他們打什麼啞謎。
紀弦冷笑道:「北豐公子的劍法很好啊,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疤,現在還有些疼呢!這筆帳我們以後慢慢算!」
蘭斯心中一動,忍不住大叫道:「紀弦,原來你才是刺殺陛下的那個桑德斯伯爵!」
紀弦沒好氣的瞪了蘭斯一眼,哼道:「怎麼樣?你還要把我抓起來嗎?」
蘭斯忍不住暢快的哈哈大笑,得意的瞪著北豐朝,說道:「原來我早就贏得了賭約!呵呵,北豐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了,那麼漂亮溫柔的鳳香小姐,您是沒有機會染指了。
「哎呀,又恬靜,又體貼,做的飯又那樣的好吃……這麼完美的鳳香小姐,真是……不過,以北豐公子的魅力,楓城那麼多漂亮少女,您盡可以隨意的挑選了。」
蘭斯將剛才北豐朝嘲諷的話語原樣奉還,北豐朝氣的滿臉通紅,他精於計算,當時跟蘭斯定下賭約後步步為營,一直追蹤著刺客的下落,又將蘭斯引入歧路,本來是十拿九穩的勝局,想不到居然被蘭斯一下反轉!
北豐朝喜歡勝利的感覺,同時也最無法忍受失敗的痛苦,他的眼睛猛地變得通紅,低吼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千里跟,你怎麼能夠逃脫掉的?」
紀弦不屑的冷笑道:「笑話,要是一個刺客那麼容易被人追蹤,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你們那點伎倆我早就發現了,之所以到了這裡才換過來,就是想借這裡的力量將你們一網打盡,想不到你們運氣還好,居然跑掉了。」
北豐朝粗粗的喘了幾口氣,阿一看著他境況有些不對,丟開桑德斯伯爵,走過來關切道:「少爺,你沒有事情吧?」
「閃開!沒你的事!」北豐朝用力的甩開阿一的攙扶,死死瞪著紀弦,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好,好,算你贏了一局,不過老子今天非要抓住這個刺客,去給陛下請功!哼哼,葉驚雷!你包庇刺客,到時候也是死罪!跟我鬥!」
他大吼道:「給我上!抓住他!」
不等阿一三人撲上來,紀弦向後疾撤,騰空跳起,蘭斯一拳揮出,正好擊在紀弦的腳下。
紀弦藉著拳勁,再向上飛了一截,恰好越過了高高的圍牆,沒入牆後的陰影中。
北豐朝埋伏在外邊的人手剛才已經撤退了,此刻根本追趕不及,只聽外邊發出幾聲呼喝,便沒了聲音。
蘭斯無辜的一攤手,聳了聳肩,戲謔道:「很抱歉,刺客從我手裡逃掉了。」
「你!」北豐朝緊握雙拳,面目扭曲變得十分猙獰,絲毫沒有了平時孤傲秀雅的風範,彷彿一隻被踩著尾巴的瘋狗。
他怒吼道:「葉驚雷,你敢耍我,今天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手一招,圍牆上出現了十幾名黑衣人,手中端著弓弩,弩箭閃爍著幽幽的綠芒,齊齊指著院中的蘭斯。
阿一阿二撇開倒霉的桑德斯伯爵,閃到蘭斯的側後方,同北豐朝形成三角之勢,將蘭斯圍在中間。
蘭斯一臉淡然,身體舒展,根本不將這些赤裸裸的威脅放在眼裡,悠悠的說道:「想不到北豐公子還是個輸不起的人啊!
我現在倒是替以前輸給過你的人感到慶幸了,要是一不留神贏了你,還不被你碎屍萬段?「
北豐朝冷哼一聲,道:「不要花言巧語了,今天你在劫難逃!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蘭斯輕鬆道:「逃,我為什麼要逃?不過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北豐公子了,剛才逃掉的那個刺客,可是對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一清二楚的,要是今天晚上我有了什麼意外……哼哼,北豐公子考慮一下後果吧!」
北豐朝臉色變的刷白,死死的盯著蘭斯,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眼鏡蛇,聲音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葉驚雷,我很榮幸的告訴你,你的刺激成功了,我已經被你激怒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將我激怒,是你一生犯下的最大錯誤!
「走!」北豐朝低喝一聲。
阿一問道:「這個桑德斯伯爵……」
「要這個廢物有什麼用?」北豐朝說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阿一阿二連忙跟上,轉眼間,北豐朝的人馬撤的乾乾淨淨。
桑德斯伯爵看到這個殺星離去,長長吁了口氣,轉而走到蘭斯面前,獻媚道:「葉大人果然身手出眾啊,就連……」
「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蘭斯冷冷道,他對這個聒噪的伯爵也有點厭煩。
桑德斯伯爵看著蘭斯冰冷的臉色,一肚子仰慕的話語全部憋到了嗓子眼裡,乾笑道:「啊,葉大人肯定還有要事,小的就不打擾了,改日再到葉大人府上拜訪,拜訪!」
說著訕訕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