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一句「保護公主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讓我突然問題。
剛才太子走得急又是直接趕去江邊的故而沒人提及讓他把新安公主隨車帶回去。然後謝玄他們也匆匆跑去勘察地形了這事兒就拉下了。
鋪天蓋地壓下的戰爭陰影讓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人在緊急應對某種突狀況時容易忽略掉一些次要的問題——這些問題不是絕對不重要只是相對沒那麼重要了。
其實只要稍微動點腦筋就知道這個時候公主已經不適合再留在此地了。
情勢如此危急誰還敢把公主留在這由流民和土匪組成的臨時軍營裡?一旦戰事不順變生不測傷害到了公主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於是我馬上喊住戚巍道:「別的事你先甭管我看你們還是趕緊把公主帶回金口吧。公主住在這裡諸事不方便要什麼沒什麼再說這裡也不安全。」
戚巍一攤手滿臉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沒提過?從昨晚醒來到現在我起碼提了十回了也要公主肯聽才行我又不能五花大綁地把她綁回去。」
我笑道:「現在就是大好時機啊她醉成這樣不用綁她就跟你回去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哦。」
戚巍做恍然大悟狀但同時又有點擔心地說:「要是公主醒來怪我怎麼辦?」
我告訴他:「總比公主在這裡遇到了危險太子和皇上要你的腦袋強吧。」
戚巍不再說什麼回頭命手下去備車。
車到門外我拿出一床褥子鋪在車裡然後和戚巍一起把公主扶了上去。她躺在上面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地問:「我們這是去要哪兒呀?」
「去一個安全一點。睡覺舒服點的地方。」我沒敢直接說回京口。怕她聽到這個名字會本能地抗拒。
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我又拿了一床小毯子給她蓋上。據說喝醉酒的人容易染上風寒。
一切都弄好後我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揮手讓車隊啟程。
是地是一支車隊。
因為有宮女在來地路上神秘失蹤的前車之鑒我們不敢掉以輕心。故而除了戚巍他們原有的十個跟車來的人之外我們還自作主張要了一支幾百人的騎兵沿路護送。
大頭領們都不在。但「公主」這個稱呼本就是面金字令牌幾個留守的副將對我們的要求諾諾連聲沒有不照辦的。
論理我也該陪她一起回去。但我好不(更新最快)容易出來了。就決不會再自投羅網。
沒錯我地身份是她的隨行女官。但我的親人和朋友都在這裡。危難時刻我已經不去想「該不該」。只想自己「要不要」。「願不願」了。
不管戰事如何未來的結局又如何。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不要分離。
何況在這裡我還能幫忙做許多事這些事雖小卻是他們這些大男人做不來地。
王獻之他們回來地時候看到了正是這幅情景:我坐在門口穿針引線地上的竹籃裡還堆了許多待縫補地衣服而窗外洗曬的衣物已經晾了幾大排。
王獻之走到我身邊歎息著摸了摸我地頭也許他本來是想過來勸我也回金口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這天晚飯後所有地活動都宣告暫停——本來這些天新兵是日夜操練的不到半夜不會休息——因為謝玄他們要召開戰前緊急動員大會。各處地崗哨也加強了防守從竹屋的窗口望出去到處都是燈籠火把把整個山谷印得有如白晝。
動員大會我沒有參加具體內容不得而知但想也知道無非就是戰爭形勢分析戰時任務安排以及鼓舞士氣。
動員會結束後部分士兵去江邊值守其餘的士兵回營休息。從這天起士兵們只白天演練晚上要輪班值守和休息。
整個新兵營籠罩著一股緊張的氣氛火把在窗外晃來晃去通往轅門的路上也沒斷過人執勤守夜的士兵不時地
去據說連江邊都新增了十幾個通宵值班的崗哨。
喊了這麼久的打仗直到今天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戰爭就要來了!之前的每一天都跟平時過日子沒什麼區別心裡也沒多少戰爭概念。現在一切真的不同了。
也許是因為太緊張的緣故這天晚上我幾乎沒有睡著。
早上王獻之來看我的時候眼睛裡也儘是血絲我不禁擔憂地問:「你昨晚也沒睡著嗎?」
他苦惱地點頭:「是啊不光我那三個傢伙也是。就連幼度你別看他白天指揮若定一副大將派頭昨晚照樣烙了一夜的煎餅。」
「你們四個住一起的?」不是分開睡的嗎?
「昨天一下子來了幾千人營房根本不夠住的。我們只好繼續執行嘉賓的『苦肉計』把房子讓出來給慕容悠和他的幾位當家住我們四個人擠在一起。唉其實也沒多大差別反正巡夜就去了半宿睡也睡不了多大一會兒。」
我歎道:「你們這樣下去不行的別仗還沒打你們幾個先把身體搞垮了。」
「那倒不會」他笑著安慰著我:「白天沒事的時候還可以打個盹補一下眠再說我們還年輕不至於這樣就垮下。」
說到這裡他看向窗外好看的眉微微皺著長長的睫毛在俊美的臉上投下一道陰影:「有時候我真希望苻堅早點打過來遲早都要一決生死的早點打完好早點回家。」
我想說:你真確定早點打完了我們就能回家了嗎?話到口邊覺得不吉利又自己嚥了回去。
第二天軍營裡緊張氣氛依舊。晚上又開了一次動員大會謝玄好像很注重士氣的培養。
第三天情況依舊晚上還是開了一次動員大會。
第四天依舊。動員大會照開本該是戰前緊急動員大會現在變成例行的了。
第五天依舊。
第六天……
…………
到第十天對岸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軍士們開始竊竊私語:情報到底准不准啊苻堅率領的大軍真的已經抵達穎口了嗎?那為什麼這麼久了還不起進攻?
這天晚上的戰前動員大會準時召開但清點人數的時候現居然少了幾十個!
幾十個全是慕容悠帶來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在原山寨裡坐第五把交椅的當家。
謝玄當場火了。慕容悠趕緊帶著人去找結果在離營地將近一里的戲王村找到了那個五當家當時他正在村裡一戶人家的床上。
床上還有那家醜得要命的兒媳婦。
因為村裡稍微像點樣子的女人早就不見了或逃難走了或躲進山洞裡了。這位五當家搜了一晚上才搜到這個活寶正稀罕得不得了緊擁在被窩裡溫存卻不料被自家主子逮了個正著。
當時他還天真地說:「少主您也想要嗎?那屬下再去幫您找找這個嘿嘿已經被屬下嘿嘿……」
慕容悠沉默了半晌後才說:「我到門外等著你完事後再穿好衣服出來。」
「少主您真體貼。」那人喜不自勝。
慕容悠不再吭聲默默地走到門外伸手拉上門的那一霎那他哭了。
這些話都是他的隨從後來講出來的他們都說他一關上門就哭了。
因為那個五當家還有另外幾個對村中留守婦女有侵犯行為的士兵回來後就被當眾處決了。其餘跟去的幾十個也受到了或大或小的處罰戲台上一時軍棍如雨慘叫聲響成一片。
村裡派來監刑的人滿意地回去了走的時候還拉走了一車作為賠償的糧食。
幾千個投誠的土匪沒有造反因為他們的少主對這個決定毫無異議心服口服。
當晚天氣特別地悶熱。軍營裡卻不知道為什麼反常地寧靜窗外依然有火把不斷地晃來晃去卻像在演無聲戲只見人影幢幢卻不聞人聲。
站在窗前的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