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是我正式進宮服役的日子。
我的人生即將掀開嶄新的一頁。最後的結果會不會朝我希望的那樣展我不得而知。「有志者事竟成」和「事與願違」的例子皆俯手可拾在謎底最終揭曉之前我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盡力而為。
這一天我很早就爬了起來打開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帶著青草味的空氣。時序已是初春階沿下小路旁還有黑黑的矮牆的縫隙裡都冒出了嫩綠的青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這是一古老的歌謠。唱的是一個因得到了美人芳心而滿心喜悅的男子在長滿青草的路上等待著他的情人的情景。
斯人已逝往事越千載歌謠卻歷久彌新。
我的他每次在河邊碼頭上等我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的心情?在他的心裡我也是那「適我願兮」的「有美一人」嗎?
站在逐漸靠岸的船頭看碼頭上那個衣袂翻飛的挺拔身影我的心情是激動的也有一些心酸一些感概一些期待和一些幸福。
我們之間的路還很漫長要填補那麼巨大的身份差異還要付出許多努力。
船靠岸跳板搭上他溫暖的手最先伸了過來。許多雙眼睛含笑看著我們看我們上演這接送的戲碼。據說這已成為石頭城一景之一。
等我們百年後這南浦渡口會不會立上一塊石碑。上書:王獻之接送桃葉處?
「能進宮。你很開心是嗎?你在偷笑哦。」他笑著問我。
「那是當然。」我爽快地承認。這樣我們之間才有了希望。
他的僕人看我們走近忙打起車簾口裡恭敬地說:「七少爺諸葛小姐請上車。」
自從我參加才女選拔賽得到了第三名而後又被皇后選為宮廷女官之後他的僕人就自動把我地稱呼由「桃葉姑娘」改成了「諸葛小姐」。
很多變化都體現在細節之中。莫怪世人勢利他們只是覺得應該如此而已。就像王家這些僕人對我稱謂地改變他們何嘗經過了什麼盤算考量?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變了。
車到宮門。他的僕人亮了亮手裡的牌子守衛立刻放行。又走了好半天馬車伕才「吁吁」地拉住韁繩。
我由衷地向他道謝:「多虧你送我進來。要是我自己找車子肯定在最外面的那道門就被攔下了。如果從那裡就開始走起那我不得走到中午才能到皇后的寢殿報到?」
他摸了摸我的頭說:「以後就好了的宮裡的女官好像有專門的車子接送出宮。就像你說的。要都靠腳走那怎麼可能?你等會報完到後就問問。」
「嗯。我知道了我也該下車了你回去吧。」
「我看著你進去。」
見他起身要下車我忙伸手拉住道:「算了你就不要下去了。」
我一個人下了車。回頭看他還是一副不放心地樣子。我笑著安慰道:「你就放心回去吧我會事事小心的。再說現在宮裡去了一個最大的禍根。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六殿下——現在該叫他太子了——在我們給謝玄餞行的第二天就披掛出征代替父皇去了前線。
「殿下走了公主還在呀現在九公主倒是很久沒找你麻煩了可三公主又……」
唉他現在是越來越囉嗦了。
我回身作勢埋怨道:「還不是為了你!誰叫你到處招蜂引蝶的。」宮外還有大地一隻呢只是沒在宮裡而已。
他很配合地喊冤:「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招惹她們。」
我笑著朝他擺了擺手:「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快點進去別第一天就遲到那就不好了。」
在宮門口跟他分手我憑著記憶沿著宮牆前行。
正走著前面來了一群人看那陣仗就知道是來頭不小的人物。千萬別是那兩位彪悍地公主大人啊我在心裡祈禱著同時把頭壓得低低垂手站立一側恭敬地等那群人走過去。
可惜老天爺沒有聽到我的祈禱隊伍走到我身邊的時候還是停住了一個聲音命令我:「那個你過來我們娘娘要問你話。」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我是「這個」、「那個」都沒關係只要找我問話的不是「我們公主」就好了。至於「我們娘娘」嘛管它哪位娘娘都跟我沒有利害衝突。
我腳步輕盈地走了過去隨行的宮女掀起輦上地圍幕一張塗脂抹粉地徐娘臉露了出來態度倒也和藹臉上還帶著笑呢:「你是那次得了才女比賽第三名的諸葛桃葉吧聽說你被皇后選為女官了今天進來上值的?」
「回娘娘是地。」
還真是巧上次進宮也是在這條路上遇見她。這次又是。
不過我很快就明白為什麼了。她應該是去給皇后請安然後現在回自己的寢宮去。只是她這麼早就已經回來了那皇后得多早起床啊。
想到這裡我慌了起來皇后起床早皇后寢宮的人難道敢在皇后起來後還呼呼大睡?自然是起得比她更早了。那我這會兒才去不是遲到很久了?
偏偏戴貴嬪娘娘還不肯放我走依然在問我話:「你以前是在衛的書塾裡做事的吧?上次她進宮好像就是陪你來的。」
「回娘娘是的。」
我真不想再跟她囉嗦下去了。除了我的確在趕時間之外她的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她和皇后是死對頭而我是皇后的下屬如果我跟她走得近那不是有背叛主子的嫌疑了?
「衛她最近好嗎?她自從上次進宮後就沒再進來過了。」
「多謝娘娘記掛衛夫人很好。」
「你們都喊她衛夫人可是她都沒有嫁人啊。這個稱呼有點不倫不類的……」
拜託我在趕時間耶您也知道我要去上值而且我今天是第一天上值可是這位戴貴嬪娘娘卻拉著我講個沒完。您跟皇后有仇可是跟我沒仇啊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我幾乎要哭出來了可又不敢輕易開罪這位後宮女人中的第二權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