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笑傲江湖 第九卷 第九卷 嵩山大會 第一百零二章 回山(下)
    吳天德見了忽地倒身後掠,滑至橋前,一伸手摘下一支尖尖下垂的冰刺,腳尖在地上一擰,以更快的速度回射過來,藍娃兒目光一閃,只見兩道奇快的人影兒乍合又分,那漫天落下的積雪好似被風吹起,攸然反捲起來。

    這一合一分,那海碗大的鴉窩蓬地一聲,炸了開來,雜草羽毛飄飄蕩蕩時,兩人已對面而立於兩丈開外。

    二人這一交手,那青袍蒙面人掌中的枯枝固然沒斷,吳天德手中的冰刺竟也完好無缺,那人見了眼中不由露出一絲訝然神色。要知那人手中枯枝也有指粗,而且這樹未死,只是冬寒只餘枯乾而已,樹枝中還殘餘一些水分,並不易折,但吳天德手中的冰柱可是又脆又細,二人對了一劍,看以無分上下,至少功力上已分出了勝負。

    青袍人低斥一聲,道:「好小子,再看我這一劍」,說著一挺樹枝,刷刷刷樹枝揮出,連刺七劍,那劍勢靈妙輕奇、綿綿密密,招式十分的怪異。

    好一招「回風落雁」,吳天德見了這一劍已知來人是誰,怎敢再出狠招,手中冰刺一揚,使的卻是一路刀法,大開大闔,剛猛霸道,二人的招數一剛一柔,一陰一陽,一正一奇,迥然有異。

    但二人用的雖是一根樹枝、一根冰柱,威力卻是極大,樹上積雪受劍氣一刺,落下更多,雪花飛揚中,兩條人影兔起鵲落。這人身法固然妙到毫巔、詭異離奇,吳天德卻更勝三分,只聽尖銳的劍氣,劃空急過。

    那青袍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招式靈幻奇詭,陰柔至極,柔可克剛,這些奇快詭異的劍法本是吳天德這路至剛無回的刀法剋星,但十招一過,吳天德的刀法不但專攻對方劍法的空門,而且恰恰能將對方劍路封閉,招式化解。

    數十招過後,那青袍老人竟未能絲毫佔得上風,又是數十招過後,青袍老人突然長嘯一聲,震得大團大團的積雪自樹頂落下,那劍勢一變,變得更加玄異陰柔,一根樹枝,有如幾十柄利劍,自不同的角度紛刺吳天德全身要穴。

    吳天德暗嘿一聲,「回風落雁劍」不成,壓箱底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也出手了,這位莫大先生慣於神經兮兮、藏頭露尾,這獨門功夫都使出來了,還蒙得什麼面?

    他的身形突地緩了下來,漸漸凝立不動,那刀明明仍使得奇快,看在旁人眼中卻似慢得出奇,一招一式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如一位梨園高手,將大段的戲詞道白飛快地念來,卻偏偏叫人聽得清清楚楚、字字清晰。

    青袍老人,也就是那位總喜歡神秘登場的莫大先生,劍招雖如驟雨一般,卻是滴水難入!

    莫大先生一雙小眼睛越睜越大,顯然甚是驚奇,他已從昔年愛戀之人口中聽說了吳天德武功之高,卻是不信兩人分別不足一年,他的武功竟然一日千里,有如此大的進展。

    吳天德本想以「天得一刀」擊落他手中樹枝,方要動作,忽地心中一動,腳步一錯,冰刺截出,這一招施出,竟化刀為劍,詭勢夭矯,有如天際神龍,不可捉摸!

    莫大先生驚咦一聲,連退數步,並非他破解不了這一招「鶴翔紫蓋」,只是這招劍法用的是衡山派中不外傳的絕招秘技,吳天德如何使出?

    他心中電閃,想起定閒師太曾感激地言道吳天德將恆山失傳多年的劍術絕學抄錄下來,慨然歸還恆山派的事,心中不由一陣激動,難道吳天德武功進展如此神速,是有了什麼奇遇,本派絕學也已為他所得?

    吳天德緊跟著再出一招「泉鳴芙蓉」,莫大先生飛身後退,顫聲道:「住手,你你從何處學來這路「紫蓋劍法」?

    吳天德不答,見他退開,只在原地將自已所記的衡山劍法一路路使出,只瞧得莫大先生目眩神馳,激動不已。

    原來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蓋、石廩、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劍法之中,也有五路劍法,分別以這五座高峰為名,這五路劍法,每一招之中都有攻有守,威力之強,為衡山劍法之冠,是以這五招劍法,合稱「衡山五神劍」。

    昔年衡山派精英盡喪,這五路劍法中傳世的絕招已不多,五路劍法盡皆殘缺不全,莫大先生武學天份極高,將五神劍中的絕招融入「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中,才闖下今日的名聲,但比起昔年衡山五路神劍,威力仍是差得太遠。

    此時眼見吳天德所使的諸般劍法,儘是五神劍中所出,饒是他一生淡泊,定力深厚,這時見了本門諸多神妙招數一一使來,也不由大為激動。

    吳天德使了一遍,突地旋身一住,然後動作放緩,將那諸般巧妙招術又慢慢一招招使來,莫大先生心知他有心傳授,瞪大了一雙鼠目,眼皮眨也不眨,生怕一眨眼,便少看了其中一招的精妙。

    各派劍法都有相應的內功心法或劍法精要相配,莫大先生見他使出這些招術來,暗思本派武功的訣要,對本派絕招劍意的理解領會更勝吳天德一籌,原來本派武功竟有如此威力奇大的招式,莫大先生喜的眉飛色舞。

    待吳天德將那劍法再使一遍,跨步後身,又使出最後一招「雁回祝融」來,莫大先生終耐不住喜悅之情,忽地縱聲長嘯,飛身而起,風一般捲了進來,一劍刺向吳天德手中的冰柱。

    原來衡山五高峰中,以祝融峰最高,這招「雁回祝融」,在衡山五神劍中也是最為精深。莫大先生的師父當年說到這一招時,含糊其詞,只將招式講了個大概,然後搖頭歎息自言也不知其中精要。

    莫大這時見吳天德使了兩遍,招式攻守有據,其中後著變化無窮,這一劍刺出,竟是劍勢綿綿,一反衡山劍法奇詭怪異的風格,大有王者之風,忍不住上來一探究竟。

    這一劍果然威力奇大,莫大先生自知不敵,只想親身體驗其中滋味,是以一劍遞出,便立即飛身後退,不料以他這般詭異快速的身法,這一沾上了身竟也是避無可避,那一劍刺來,劍尖明晃晃輕微顫動,莫大先生只覺自已無論避向那個方向,那一劍只需隨之一變,都會立即刺入自已身體,大駭之下不敢再退,一挺樹枝,凝起全身功力,急迎而上。

    吳天德使得興起,未料到莫大先生本來乖乖看得高興,忽然會變得這麼「頑皮」,一時收手不及,那冰柱徑直刺向莫大先生枯瘦的身子,這冰刺在他手中無疑於一柄利器,若是刺中,莫大先生哪有命在?

    大駭之下吳天德聚力於掌,一聲大喝,冰柱與樹枝相交的瞬間,太乙混元真氣全力灌入冰刺之中,將那冰刺震得碎裂成片。

    莫大先天只覺掌中一股巨力傳來,那勁道盤旋如龍,一條膀子頓時震得麻了,騰騰騰連退三步,砰地一聲重重撞在老槐樹上,一大團雪呼地落下,將他淋成了雪人兒。

    莫大先生怔立片刻,忽然放聲大笑,這笑聲極是暢快。他這一笑,身軀抖動,掌中那根樹枝受震,忽地寸寸斷裂,落下時已化作一團飛灰,飄灑在地,莫大先生見了笑聲一噎,只剩下驚駭不信的神情,再也笑不出來。

    吳天德彎腰長長一揖,呵呵笑道:「吳天德見過莫大先生!」莫大先生怔怔地瞧了他半晌,忽然兜頭向吳天德也長長施了一禮,道:「衡山莫大,謝過華山劍宗吳先生大恩!」

    這莫大雖頑世不恭,可是受了人家如此大的恩惠,卻也不敢不有所示意,這番話已將吳天德置於衡山一派的大恩人身份,在武林中,此舉可謂深蘊極大含義,可惜吳天德便如當初莫大對他拉起「高山流水」的曲子時一樣,遲鈍得很,根本不明其意。

    他對衡山莫大,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見他鄭而重之地施禮道謝,連忙搶上一步道:「莫大先生何必如此,這本就是衡山派的絕學,晚輩無意中學了已是大大不該,今日物歸原主理所當然,你老人家這麼客氣,可叫晚輩慚愧極啦!」

    莫大先生拍拍他肩膀,滿眼感激,心中暗想:「雖說這是我衡山劍法,換做別人若是學了誰不秘技自珍?哪有再交還給原派之理,這小子混跡江湖這麼久,現在做了華山劍宗掌門,卻是忠厚純樸如初,實是難得。」

    吳天德問道:「莫大先生怎麼知道晚輩途經此地,在此等我可有要事吩咐麼?」

    莫大先生一笑,自去亭中桌旁取了置於地上的胡琴回來,對吳天德道:「我聽說大鬧金盆洗手大會的吳天德,先鬧華山正氣堂,又鬧恆山白雲庵,本想趕去瞧瞧熱鬧,不料趕去時已經晚了,我這些年雖不顯於江湖,暗中倒還有些門道,你們到了仙翁廟時,我已得到你們的消息,其實我一路趕來,前日就已尋到了你」。

    這老傢伙瞧瞧站在一邊,已拉下遮面巾,一張玉面無比嬌媚的藍娃兒一眼,忽然有些為老不尊地聳聳肩,低聲道:「你這小子平時油腔滑調,一肚子花花腸子,守著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卻能堅守雷池,不及於亂,看得我老頭子好生佩服!」

    吳天德聽了他誇獎,暗道一聲慚愧:我哪是想堅守雷池啊,***,要不是那該死的情蠱讓人投鼠忌器,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早變成千嬌百媚的小婦人啦!不及於亂?兩情相悅的,我又不是柳下垂,幹嗎不及於亂哪?

    他正懊惱中,忽然心中一跳,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熱了起來,兩人雖未破那最後一關,但房門一關,春色無邊,那不可言於人聽的羞人手段可是層出不窮,叫人見了簡直要稱他為荒淫無道的商紂王了。

    這位莫大先生看起來形容猥瑣,其實行為更猥瑣,最喜歡偷窺別人了。記得大嵩陽手費彬追殺劉正風等人時他就躲在暗中偷窺、令狐沖帶了一班年輕美貌的尼姑坐船離開浙江時他又在暗中尾隨察看令狐沖有無不軌,還有梅莊成親時

    我的天吶,要是與娃娃閨房中那些羞人的舉動被他偷窺到,他偷偷瞄了莫大先生一言,見他一本正經、誇得心悅誠服,好像真的不知詳情,不由暗想:或許他有相人之術,見藍娃兒還是處子之身,才藉此推斷誇獎我吧?

    這樣一想,老吳才放下心來。藍娃兒走了過來,嬌聲道:「吳大哥,這位老爺子是你的朋友嗎?」吳天德心中正發虛,聽她問話,忙乾巴巴地笑了一聲,道:「呃這位是我認識的一位武林前輩,衡山派掌門莫大先生,快來見過莫掌門」。

    藍娃兒愛屋及烏,既然是吳大哥喜歡的朋友,雖然這老頭子長相猥瑣得很,藍娃兒瞧去也順眼得多啦,忙雙手抱拳,以中原武林人的禮節,脆聲道:「晚輩華山劍宗藍娃兒,見過衡山莫大先生」。

    吳天德瞧了她一眼,心道:「嘿,我在泰山天門道人面前說了一句,這小丫頭倒順桿兒就爬,從此成了華山派啦!」

    莫大先生呵呵一笑道:「小朋友不必客氣,吳老弟現在是華山劍宗掌門,我們是平輩論交,說是朋友也不為過」。

    吳天德咳了一聲,問道:「莫大先生此來尋我,可有要事?」,他這麼一問是因為家小全在恆山,莫大來尋他,不免擔心是否恆山家中又出了事。

    莫大先生道:「你知我喜歡東遊西逛,自聽你說及嵩山左盟主的用意,我便對此著意小心,不過一直沒有什麼確切證據。想來尋你,也只是聽聽定閒師太談及你武功之高,有些好奇罷了。對了,你是不是收了個徒弟?」

    吳天德聽了一怔,莫名奇妙地道:「我什麼時候收過徒弟?」

    藍娃兒插嘴道:「吳大哥,你不是對我說過,在山西晉城時收過一個叫什麼白大凱子的人做徒弟麼?」

    凱子是中原的俚語,藍娃兒並不明其意,還道那人就叫做白大凱子,所以隨口說了出來。吳天德這才省起果然是收過這麼一個徒弟的,這個一不小心,把那小子都忘記了。

    但是莫大先生這老油條哪能不懂什麼叫凱子?被她這麼一說,好像自已存心在坑人騙人一般,不免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不料莫大先生聽了藍娃兒的話卻似深有同感,望著吳天德,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神情道:「嗯,原來那小子倒沒騙人,果然是你答應收為徒弟的」。

    他呵呵一笑道:「說他是凱子,也不為過,莫大闖蕩江湖幾十年,這麼大的大凱子也是生平僅見」。

    吳天德想起那位白展堂自作多情到處送銀子的德性,也覺好笑,忍不住問道:「莫大先生,莫非那小子見了您老的武功,又砸出大把的銀子要拜您為師了?」

    莫大先生搖了搖頭,忍不住呵呵笑道:「那小子不知聽誰說了你劍法天下第一,對你情根深種、情有獨鍾、情深意切,怎麼會拜別人為師?」他說完見吳天德瞪著眼睛,忙又補充道:「你莫瞪我,這是那大凱子的原話!」

    吳天德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道:「那人呃,是比較有個性,莫大先生怎麼會注意到他的?」

    莫大先生臉上神情忽地變得十分古怪,遲疑了一下才道:「有其師必有其徒,你是如何大鬧恆山的,我沒有見到,不過令高徒大鬧恆山的手段,倒似不在你之下,嘿嘿,等你回了恆山便知道了,恆山上下公認的天下第一大凱子,又豈能不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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