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七章 鼎爐 之一
    魏中廉跟著祝憐兒出了大殿,轉身穿過一個偏門向外走去,來到一處黝黑的山洞前,洞門口雜草叢生,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絲光亮,魏中廉心頭不禁躊躇起來。

    轉頭看了看一旁默不作聲的祝憐兒,他驚訝的問道:「就是……就是這兒?」這裡說是後山,其實就在大殿的後面不遠,甚至都能看到大殿後的斑駁院牆,倒也難怪,山巔上地方有限,從前山走到後山也不過幾十丈遠,魏中廉問過話後,祝憐兒微微點頭,依然不願意做聲說話。

    想一想洛素允便是被關在後山,若是也被關在這麼漆黑的山洞中的話,過得會是如何淒苦,魏中廉的牙關一咬,頓時鼓足了勇氣,一隻手反過來扶住劍柄,硬著頭皮向裡面走去。

    洞內轟隆隆的亂響一片,彷彿海潮水拍打在岸邊礁石上,空氣也頗為潮濕稀薄,魏中廉踽踽的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聞到了一股如蘭似麝的甜膩香味,這種體香和海潮鹹鹹的腥味闃然不同,乍一入肺,便能讓人四肢舒坦,腦子也頓時冷靜了下來。

    魏中廉停下腳步,側耳四顧傾聽,但是海潮聲太大,也許這個洞下面便是萬丈深海,人的呼吸和腳步聲便被盡數遮蓋了下去,他索性大著嗓門叫了一聲:「姑娘有禮了,在下玉劍門魏中廉前來求教。」

    說過話後,依然聽不見任何火的迴響,他的心下不禁暗罵:「鬼鬼祟祟的,躲在裡面嚇人麼?」既然是梵妙霓的親傳弟子,怎麼會把她關在這麼漆黑恐怖的山洞中練功,按照魏中廉推想,怎麼也會在一個裝飾奢華,四周鑲滿明玉的通風之地吧,此刻聞到了香味,而且這香味如此甜美,那姑娘必然就在不遠之處。

    魏中廉的心頭悚然一驚,暗想:「她……難道要在這裡和我動手?」念頭方自竄起,一股凌厲的勁風頓時迎面割了過來,魏中廉變由心生,下意識的倒頭向後仰去,耳中這時候能聽見若有若無的腳步響,而那甜香,也頓時溢滿了鼻端。

    魏中廉冷哼一聲,抬手向左後方打去,正好碰見了一隻柔細的胳膊,兩人一觸及分,魏中廉心頭暗暗一凜,思忖:「好厲害呀……」手臂上微微麻,這姑娘的勁力絲毫也不弱於他,魏中廉大呼上當,知道自己中了梵妙霓的計了。

    一個修煉武藝幾個月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有這麼強悍的內力,而且梵妙霓引他到山洞裡比武,實在是居心叵測,魏中廉知道,梵妙霓不會心甘情願的讓自己見到洛姑娘,對面的,或許就是那位叫玉瑩的師叔,整個神玉山上,唯有那位女子,年紀和梵妙霓相當,輩分也屬相同,只有她……才能擋得住自己這全力一擊。

    魏中廉的腦中電光閃過,想也不多想的便從背後抽出長劍,一陣微微亮光過後,隱約能瞥見一道清麗的身影圍著他打轉,魏中廉咬緊牙關,將手中的長劍如同潑墨般揮舞起來。

    ……

    站在大殿內,可以清晰的聽到山洞中的各種響聲,祝憐兒走回大殿,朝梵妙霓恭敬的點了點頭,梵妙霓和玉瑩閉目向後聽去,後山中劍氣陣陣,嗤嗤的嘯叫聲不絕於耳。

    玉瑩斂眉歎氣道:「好厲害的劍法呀,嘗聽人說,卓天凡的劍術已經由繁化簡,走入天人合一的境地,他的弟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梵妙霓威怒的嬌哼一聲,並不接話,禹盤翠卻是在下面聽得暗暗獵喜,「看來魏師兄他果然能夠過關了。」只是這麼一想,心頭卻是歡喜無限,能見到魏中廉和洛素允攜手站在一塊,坐著漁舟離開神玉山,禹盤翠便覺得滿足的緊。

    過了一會,劍聲陡然變亂,有一下沒一下的傳出,梵妙霓咯咯一笑,頷讚許道:「嗯,這小丫頭,沒怪我白白疼愛她,劍心修道的法門,她已經掌握了十之**。」

    她的雙手闔開,右手捏了個蘭花指訣,隨口念道:「觀音玉指……坐蓮式……」繼而得意的咯咯大笑,玉瑩在一旁歎道:「小丫頭總是佔些便宜的,在漆黑的山洞中,旁人無法視物,一身功力只能用出六七分,而咱們鳳舞池劍心修道,便是要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聽,化由心起,一招一式脫跡於自然。」

    梵妙霓嬌哼道:「那又如何,誰讓他自己找上門來,我不親自出手對付他,便算他萬幸的啦,小丫頭習武不過半年不到,他難道不是佔了大便宜?」

    禹盤翠在下聽得心兒一惴,頓時焦慮不安起來,再過一會,劍聲變得氣若游絲,梵妙霓拍手嬌笑道:「你們都聽到了,小丫頭這是大佔上風啦,堂堂玉劍門的劍法也不過如此呀,這些日子以來,我捉了好些武林人帶回山洞中,便是給她做了修煉的鼎爐,這姓魏的連小丫頭都打不過,又何敢奢言娶走素允,呸……憑他也配?」

    禹盤翠聽得小臉一白,幾乎栽倒在地,有心想要辯駁:「只要兩情相悅,生死不渝便可以了,為何一定要能打敗對方呢。」但是這話只能在心底裡想想,說出口,卻是萬萬不敢的。

    ……

    魏中廉狼狽的在地面上滾了三四圈,石頭又冷又硬,將他的額頭也磕破了,他狠狠的一咬牙,怒道:「你是前輩,我有心相讓,你當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對面的女子從不一語,彷彿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生氣,魏中廉將長劍杵在地面上,繼而大喝一聲,抬頭將劍尖豎在了頭頂上,口中唸唸有詞,這一招,便是卓天凡那參天化地一招劍法,楊宗志曾有幸在點蒼山見過一次,在山腰的酒肆外被卓天凡用這招制服,魏中廉一直隱忍不,實在是不想過於得罪人家,畢竟有求於人,能夠不傷和氣是最好的。

    但是對面的女子咄咄逼人,所有的招式都是來取他的性命,魏中廉就是個泥人也會火了,心想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擊,既然人家不留情面,他再收手便是傻子了。

    魏中廉默然大唸一聲,內力灌注,劍鋒中泛起了絲絲光華,隱約能夠照到幾尺外,他的雙眼一睜,似乎看清楚了對面的身影,那身影嬌俏而又纖美,一亮而過,魏中廉大叫道:「得罪啦!」

    手中的長劍向下劈斬了過去,洞內的亂石和雜草到處亂飛,劍鋒劃過的地方俱都變成了齏粉,驀地……魏中廉聽見一個小聲呀的一下,聲音嬌暱而又甜美,魏中廉卻是如被雷聲擊中,心頭怦怦亂跳:「這是……這是素允的聲音麼?」

    這聲音柔細如同天籟,絕不是那位玉瑩師叔慈祥的中年之聲,而千真萬確的,是個二八佳人的酥軟嬌語,甚至比起禹盤翠嬌嫩的嗓音都不知好聽了多少倍。

    魏中廉忽然心頭恍然大悟,原來梵妙霓的心思這般惡毒,她讓自己和洛素允在暗處比武,倘若自己勝了,傷到了洛素允,自然羞於見她,假如洛素允勝了,自己又哪有臉面繼續留在神玉山上,無論輸贏,自己都過不了關。

    而且聽著方纔那一聲嬌呼,或許他已經傷到了對方,魏中廉心中一痛,收起長劍低頭問道:「洛姑娘……你……你怎麼樣?」話音還未落下,忽然感覺到胸口下一陣劇痛傳來,整個身子如同紙鳶一般高高飄起,落入了萬丈深海當中。

    ……

    魏中廉的慘叫聲又長又淒厲,在大殿內劃過每個人的耳鼓,禹盤翠的小身子一抖,終是無力的墮下淚珠兒來,滾燙的淚珠將面巾濕透,露出小臉蛋的雛形,梵妙霓恨恨的出了一口大氣,拍手大叫道:「好個小丫頭,你果然給我爭氣,打贏了魏中廉,再過上一兩年,這天下便再也沒人是你的敵手啦。」

    笑聲幽幽,聽著實在又是暢快,又是志得意滿,堂下的弟子們一個個腦袋低垂,便是她身後的玉瑩也無奈的歎息一聲,閉目念道:「輓歌為舞……輓歌為舞……」

    梵妙霓對禹盤翠吩咐道:「你去後山告訴素允,就說她的那個人已經死在了咱們這裡,讓她也從此死了這份心,哼……安安心心的給我在後山面壁,哪一天她想通了,出來求我,我會讓她重新入門,從一個輩分最低的弟子作起。」

    禹盤翠默然道:一步,淚珠兒順著香腮滾了滿地,祝憐兒忽然說話道:「慢著,師父……山下面還有一個人求見,已經等了大半天啦。」

    梵妙霓驚奇的道:「還有一個人,是什麼人,今天不是就來這姓魏的?」

    禹盤翠想起那面容病態猥瑣的胖商賈,抹著淚珠兒道:「哦,是個閒散人,我……我這就去打了他,丟到海裡去。」

    祝憐兒道:「師父,我看那人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哩。」

    梵妙霓蹙眉問道:「怎麼不同尋常了?」

    祝憐兒走出來道:「他說是跟著魏公子一道上山的,可是魏公子絲毫也不搭理他,而且……魏公子走進咱們這裡之後,神色變得又惶恐又震駭,而那人……卻是滿臉笑嘻嘻的,毫不在乎。」

    禹盤翠不耐的脆聲接口道:「他就是這樣笑的,因為他壓根就不懂得咱們鳳舞池的尊貴地位,魏公子……人家是名門高徒,知道謹守本分,可那人背著手四處亂走亂看,眼珠子也賊兮兮的,好不討厭。」

    梵妙霓沉吟道:「他是跟著姓魏的一起上山的?」閉目細想道:「莫非也是玉劍門的人?」

    禹盤翠慌忙擺手道:「不是呢,不是呢,魏公子說過啦,大家各安天命,萍水相逢,那人……決計不是玉劍門的弟子,而且……他空手而來,身後也沒背著長劍。」

    梵妙霓輕罵道:「傻丫頭,真正的高手會背著一把比人還高的長劍四處炫耀嗎,我聽說卓天凡那老兒,也從沒有這樣過,也只有那些仰仗他鼻息的不肖弟子們,才會把破鐵劍名頭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好吧,你們帶他進來看看吧,若是武藝不錯,正好又作了小丫頭的鼎爐。」

    祝憐兒點頭道:「是……」轉身出門而去,禹盤翠卻是呆呆的站在殿門口,生起了悶氣,魏公子墜下了萬丈深淵,洛師姐知道後,會是何等的傷心失意呀,禹盤翠甚至都可以想像出洛素允那絕望的孤苦眼神。

    等了不知多久,楊宗志跟著祝憐兒大步而入,禹盤翠生氣的瞪著他蠟黃色的臉龐,見到他滿臉沉靜,不慌不忙的背手走了進來,忽然心想:「剛才魏公子進門時,額頭上佈滿了冷汗,為何這人卻是滿不在乎?」轉念又啐:「看來這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啊,就好像自己隨手丟下海的那些漁戶們一樣,笨頭笨腦。」

    楊宗志徑直走到大殿中站下,臉上雖然沒有顏色,心中卻是越來越驚訝,這殿內的佈局,竟然和冥王教的道觀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倘若真能見到一個掛在半空中裝神弄鬼的身影,那才叫匪夷所思。

    抬頭向上一看,坐堂上束手站著兩個女子,身材倒是窈窕豐挺,不過鬢微有風霜殘白,看來年紀也都不小了,楊宗志再左右一看,兩旁站著的姑娘們個個體態婀娜多姿,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見禮了……」

    只因不知道對面人的姓名,也不知該如何打招呼,再加上越走到這裡,過去那種煩悶的情緒便會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對著鳳舞池中人,下意識的便會厭煩惱怒,對洛素允如此,對秀兒那丫頭也同樣,全都是脖子上的紫玉符在作怪。

    禹盤翠瞪大雙眸看著他,方纔的魏中廉進門後,趕緊跪拜在地,一舉一動都恭謙十足,偏偏這人大喇喇的往那一站,口中話也說的輕描淡寫,這人要麼是膽大包天,要麼……便是無知的可悲,在師父面前,別說是他,就連自己都戰戰兢兢的不敢多說一句話,外人更是會下意識的伏拜在地,他……他怎麼敢這樣?

    禹盤翠暗暗嬌哼一聲,曲住自己的中指,擺了個妙曼的女兒家手勢,實在偷偷集聚內力,只待楊宗志說話的時候,便會波的一聲向他膝後陰谷**彈出去。

    梵妙霓輕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門派的?」

    楊宗志笑道:「賤名不敢污了貴耳,在下也沒有門派,還想請問前輩高姓,不知該如何稱呼?」

    兩旁出咦的一聲驚呼,這人上山,連師父的名諱都不打聽,真是死字都不知怎麼寫的,與此同時禹盤翠蓄勢的一下正好出,破空聲被大家的驚呼壓住,而無巧不巧的,楊宗志也正好向前踏了一步,並未像禹盤翠設想的那般屈膝跪倒在地。

    梵妙霓站在高堂上,對禹盤翠收斂的舉動自然盡收眼底,她的眼神驀然一亮,臉色毫不動容,咯咯膩笑道:「我姓梵,你叫我梵尊便可,那麼你渡海上山,到底是要作甚麼呢?」

    楊宗志拱手拜禮道:「在下聽說這裡有一塊神玉,乃是天下最最堅固之物,便來向尊拜求此物,還望尊能夠忍痛割愛。」

    楊宗志話音一落,兩旁頓時轟聲一片,那些弟子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直覺得是看到了一個怪物,梵妙霓咯咯大笑道:「你要來求神玉,有意思……有意思。」

    她拍手止住弟子們的竊竊私語,對楊宗志笑道:「你要神玉作甚麼?」

    楊宗志歎道:「尊世居南海,不知道北方戰亂戰禍不斷,民不聊生,北郡的義軍剛剛打敗了蠻子四國,即將出使番邦和談,若有這塊神玉鍛造的兵器的話,義軍便能用之護身,待得出使歸來後,必定會雙手將神玉原物奉還,感戴涕零。」

    梵妙霓愕住道:「你……你要去北方四國,是……是去突厥麼,原來你是朝廷的爪牙。」

    楊宗志搖頭道:「我跟朝廷沒有半點干係,義軍全是由百姓組成,現在朝中洛都二王爭霸,兵馬相交,是沒人顧及到北郡百姓死活的。」

    梵妙霓哼的一聲,怒道:「南朝姓趙的,哪一代不是這樣的人,這些人也能當上皇帝,才是老天爺不開眼……」

    楊宗志聽的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她們是南茗公主的後人,有這樣的叛逆心,也實屬平常。」便點頭道:「所以還望尊看在百萬蒼生的份上,幫我們這一次,在下感激不盡。」

    禹盤翠囁嚅的紅著小臉,在他背後看得呆若木雞,這人進門後,居然和師父面對面,侃侃而談,胸襟氣度絕非傻得可悲的那種人所有,而且他躲過自己指風的那式步法,真的是巧合避過麼?禹盤翠的心底不禁微微搖晃,對比起魏中廉時而結結巴巴,時而過於高亢的說話表現,禹盤翠竟然一時產生了幻象錯覺,似乎這人的背影,居然也好看了起來。

    梵妙霓嬌笑道:「感激不盡?你拿什麼來感激我?」

    楊宗志猶豫的點頭道:「還看尊想要什麼,若是金銀財寶,俗氣了些,但是只要尊想要,在下必會盡力……」

    梵妙霓嗤的一聲搖曳著嬌軀,大笑道:「錢財有什麼用,這樣吧,剛剛先你進門的那個魏公子,和我的手下弟子比武一場,被我的手下弟子打敗,我跟他說,只要他能做到我的兩個條件,我便答應他的所有請求,那麼對你也是同樣,只要你能作到這兩個條件,我也同樣答應你。」

    她剛剛說到這裡,背後的玉瑩忽然惶恐叫道:「師姐,你……」

    梵妙霓揮手一阻,逕自嗤聲道:「你敢還是不敢?」

    楊宗志心想:「讓我和她的手下弟子比武,這主意倒是並不苛刻。」便點頭道:「在下盡力一試好了。」

    梵妙霓嬌笑道:「祝憐兒,你帶著這位……嗯,不知道的大俠,去後山吧。」祝憐兒點頭應聲,在前面領路,楊宗志和她走到殿內口時,和禹盤翠擦身而過,忽然聽到一個嗓音小小的,嬌諾茹喚道:「喂……」

    楊宗志臉色一愣,轉頭看過去,見到禹盤翠正在朝自己擠眉弄眼,她的小臉被方巾蓋住,只露出這一小塊的面頰,此刻怪異的擠在了一起,楊宗志的腳步稍稍停下,耳聽著側面透過方巾傳來低聲一語:「你……你小心,千萬不能說話亂動,站著便是。」

    楊宗志心頭一驚,轉頭再看過去,只見到禹盤翠旁若無人的向後走去,便連眼角也沒有瞥自己一下,他一時琢磨不出這話到底是不是對自己說的,而且是什麼意思,只得悶頭悶腦的跟了出去。

    禹盤翠的小腦袋低垂,惴惴不安的走回到下處站立下來,心頭一時好生自責:「我……我真是失心瘋了,幹嘛要跟他說這些呀,就連魏公子,我都沒有告訴他哩,這人……不就是傻傻的膽子大嘛,他……他又怎麼可以跟魏公子比較,何況他那大肚腩看著討厭極了,魏公子都沒有活著走出來,他……他也死在裡面算了。」

    心頭這麼咒罵幾句,愧疚感倒是稍稍減去,明知道,以鐵劍卓天凡的傳人都無法走出石洞,這人傻呆呆的,便更沒有理由能夠生還,所以呀,自己告訴他,也是白告訴了,禹盤翠輕輕的吁了一口香氣,忽然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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