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譜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定教 之二
    羅天教這邊先勝一場,筠兒秀美的臉上也沒有什麼驚喜,等待大家歡呼之聲淡去,才對何若儀道:「大娘,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大家相親相愛,總也賽過神仙一般的日子,又何苦要互相爭鬥呢?我看我們後面還有兩場,不比也就罷了。」

    何若儀等人沒想到事發變故,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昨夜她們考究彭懷玉的武功,對他深具信心,許為後世中少有的英才,因此才答應了他的要求,派他第一個下場出手,口中也是應承說一旦比武獲勝,到時筠兒便也由得彭懷玉處置,雙方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而已。

    現下第一場眼見就要獲勝,那可恨的小子不知使了個什麼詐,千鈞一髮之際挽救了敗局,不過何若儀為了這次比武定教可謂煞費苦心,因此倒不慌亂,又輕輕扶了一下鬢邊的橫發,笑道:「死丫頭,你也莫要得意,下面還剩下兩場,我們只要全數獲勝了,依然還是有效的。」

    說到這裡,何若儀轉回頭,對著身後道:「聶師太,下面一場就有勞你出手了。」她身後答應一聲,走出一個青布蒙頭的婦人,此時已是夏中之時,天氣炎熱陽光充足,但是這婦人卻也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彷彿怕見日光一般。

    筠兒一見對面又走出一個對手,便下意識的偏頭去看大哥,她如今對著大家言聽計從,自己也不多想,只是緊緊依偎著大哥,在他身邊癡膩的撒嬌,倒也算是圓了自己一向的心願。

    楊宗志聽到聶師太三個字,愛心中霎時浮現一個人影,待得那人走了出來,他便知道這是何淼兒那位笑容可掬,卻心狠手辣的師父,他與聶雲蘿有過交手,深深知道這聶雲蘿不但武功不錯,而且……而且何淼兒一身用藥下毒的本領,都是得自聶雲蘿的真傳,尋常武師若要在身手上與她較個長短,倒也可行,但是還要防備她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本事,不被她暗中所趁,這就難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不怕聶雲蘿的秘香,所以聶雲蘿才會懷疑自己是那曹雄的後人,不過現在自己已經比試了一場,那麼後面自然只能袖手旁觀,不能下場,想到這裡楊宗志心中不覺有些為難。

    正在此時,筠兒身後走出一個人,揚聲道:「公主,我身蒙教內大恩,一直沒有機會報答,這場比鬥,就由我來出場吧。」

    筠兒與楊宗志一同看回去,見到那說話之人也是個年老婦人,正是容嬤嬤,楊宗志看見容嬤嬤,不覺腦中一閃,想起這容嬤嬤聽到曹雄這個名字時,那驚詫恐怖的深情,不由得點一下頭,輕聲道:「嬤嬤請小心,這位聶師太一身下藥的本領頗為不俗。」

    容嬤嬤斜睨了楊宗志一眼,傲然道:「這些用不著你來提醒。」

    說完看也不看楊宗志一眼,便挺身下了場,站在了聶雲蘿對面,兩個婦人年紀相當,對目而視,卻不動手,而是互相靜看著,過了一會,容嬤嬤忽的歎了口氣,道:「師妹,你什麼時候入了那假教了?」

    話一說完,場邊眾人都是大驚,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師姐妹的因緣,聶雲蘿咯咯一笑,道:「容師姐,難道就許你托庇於羅天教,我就不能也來玩一玩麼?」

    「玩?」容嬤嬤皺了皺眉,道:「我可不是到這裡來玩的,這羅天教的西門教主對我有大恩,所以我入了羅天教,只是為了報答他老人家的恩情,現在你們謀劃著要對付於他,我是萬萬不能答應。」

    聶雲蘿一邊說話,一邊飛瞥了一下楊宗志,又歡欣笑道:「那倒是好極了,我一直想找到師姐你,好多多與你親近一下,無奈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容嬤嬤搖頭道:「你要找我,恐怕不是為了與我親近,你只是想報仇,報當年的仇吧。」

    聶雲蘿咯咯笑道:「容師姐啊,我們之間又能有什麼仇怨呢?當年我們確實是每天爭來斗去,可是又有這麼結果呢?而且這麼十年過去了,小妹我早就忘了。」

    場邊的人見這二人下場,心中都想馬上又是一次驚心動魄的對決,大家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卻沒想到這二人下場之後,不出一招一式,卻是緊緊的閒話家常,彷彿多年故友不見,此刻重逢開心無比一樣,大家不覺都傻了眼。

    楊宗志卻在心中暗道:這位聶師太行事狠毒詭異之極,她越是笑的歡欣歡暢的時候,便是越要下狠手的時候了。果然他剛剛想到這裡,那邊聶雲蘿說到「早就忘了」四個字,便已經展開青布披風揮出四掌,呼呼風聲,招招不離容嬤嬤的要害。

    容嬤嬤與聶雲蘿素來舊識,方才口中與她說話,心中一直也在提防著她突下狠手,果然說了沒幾句,聶雲蘿便發力來攻,她們過去多年同門師姐妹,互相之間知根知底,相互間的武功路數套路也都相近,因此倒也並不吃虧。

    場下一時只見聶雲蘿全力強攻,而容嬤嬤只是揮出長袖招架,並時刻與聶雲蘿保持了三尺以上的距離,楊宗志看的一點頭,暗道此地空曠,只要距離保持得當,聶雲蘿的迷藥便派不上用場,而且筠兒和瑤煙的似玉功伴隨長絹揮擊,想來就是傳自容嬤嬤,只不過容嬤嬤並不手持長絹,而是僅用衣袖,顯然比筠兒她們更高一籌,她用這種長兵器,便可隨時與聶雲蘿對峙,猶能搶攻,隱隱與聶雲蘿的武功路數相生相剋。

    果然這兩人鬥了個高低起伏,卻一直是個平手,聶雲蘿數次想要拉近距離,都被容嬤嬤用衣袖阻擋,而且容嬤嬤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這長袖善舞,使得飄灑靈逸的緊,下面不識深淺的百姓看來,這場比鬥遠遠不如第一場來的真刀實槍,激烈刺激,反而看上去猶如兩個女子在起舞作樂,一個善用披風揮灑蕩起,一個卻使長袖靈動無比,多了一些旖旎,少了一份殺伐。

    隨著時日推進,聶雲蘿一張蒼老的臉上卻是笑的越發開顏,每到關鍵時刻都能聽到她咯咯咯宛如處子的笑聲,而容嬤嬤的神色就更加凝重,眉頭緊緊皺起,不知情的只看雙方的表情神態,以為可見高下。

    但是楊宗志卻看的分明,那聶雲蘿一直苦於無法近身,雖然表面上大見起色,暗地裡卻是苦苦支撐,而容嬤嬤應對得當,照此下去,遲早便能獲勝。

    楊宗志送一口氣,回頭看見筠兒在一旁瞇著大媚眼,緊緊盯著自己,目中深情一片,紛臉晶瑩剔透,連場上一眼也不多看,彷彿看一個心愛之物,愛不釋手的鬆不開眼神,日光直射在她絕美無匹的俏臉上,紅嫩嫩一片,看著更是嬌艷。

    楊宗志微微一笑,對著筠兒猛的一瞪眼,筠兒被嚇一跳,回神過來,雙手緊緊環住他胳膊,朝他撒嬌道:「壞大哥,整日裡就知道欺負筠兒。」話說到這裡卻是轉了眼神,嬌媚的一笑,又道:「不過筠兒就是喜歡大哥這般欺負自己,愛煞了大哥這壞壞的表情呢。」

    楊宗志搖了搖頭,暗想:這傻丫頭這番任君採擷的俏模樣,只怕天下沒有幾個英雄豪傑能過了她這美人關的吧。

    他想到這裡便又將目光投到場上,見聶雲蘿果然笑得越發開心,眼珠子也在四處亂轉,她暗自環顧了一下全場突然看見了楊宗志,目中猛得一亮,楊宗志皺一下眉,不知她打什麼主意,正在這時,聶雲蘿忽的緩手下來,湊近容嬤嬤輕聲說了一句話。

    容嬤嬤先前神色雖凝重,但是沉穩有餘,並不急進,只是她聽了聶雲蘿這一句低語之後,面色突然呆滯起來,這句話說得聲音極低,場邊的人都無法聽見,容嬤嬤一邊比鬥,一邊忍不住朝楊宗志打量過來,目中抹上一片懷疑之色。

    楊宗志心中一跳,不知哪裡出了問題,正想思索,果然容嬤嬤又揚聲叱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聶雲蘿一邊搶擊,一邊大笑道:「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麼?」容嬤嬤果然上套,心思已是不屬,手中抵擋愈發凌亂,聶雲蘿見狀又湊低說了一句話,容嬤嬤聽見之後竟然呆若木雞一般,任由聶雲蘿一掌打在了左肩,退倒在了場邊。

    場下眾人一時都摸不著頭腦,沒想到這般勢均力敵的場面,怎麼忽的風雲變幻,立時分出了勝負,聶雲蘿咯咯笑了幾聲,攏身收縛住青布披風,道:「師姐,如此小妹便多謝你承讓了。」說完舉步回了對面。

    這邊羅天教馬上便有弟子衝出去,扶了容嬤嬤回來,楊宗志一直奇怪,為何容嬤嬤如此淡定從容,卻猛地大失常態,茫然也不得解,過一會,才見幾個弟子扶了容嬤嬤經過身邊,容嬤嬤一伸手阻住手下,目視楊宗志,咬牙喘息道:「你說,你是不是那個人的兒子?」

    楊宗志皺一皺眉,道:「誰的兒子?」

    容嬤嬤仇恨的看了楊宗志一眼,又切齒道:「好個裝傻的小子,這筆帳我下去了再找你來算。」說完便被弟子扶了下去。

    楊宗志呆呆的看著容嬤嬤的背影,筠兒卻是忍禁不住,嬌聲問道:「大哥,嬤嬤她說你是誰的兒子?大哥的爹爹不就是楊老將軍的麼?」

    楊宗志搖了搖頭,腦中卻是一閃,想起那日聶雲蘿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曹雄的後輩,難道是說的他麼?

    只是這時的情況容不得他多做考慮,何淼兒又站起身來,催道:「現在我們雙方比作了平手,下面這一場便來定個勝負了。」她說完朝著身後恭敬的行禮,道:「爹爹,下面有請您老人家出場吧。」

    對面的檯子上緩緩走出一個老者,那老者黑衣長衫,一頭銀色的長髮,背後插了一把長劍,熟識西蜀武林的都認得這位老者就是霸天門的門主「霸天絕劍」何宣,大家更都知道,這位何老門主是與上代羅天教主齊名的人物,在西蜀一向稱王稱霸,他一身功力出神入化,放眼西蜀武林也少有敵手,此刻羅天教這邊人丁單薄,根本無人能與之對抗,一干教眾人人色變,均想無怪乎何若儀這般咄咄逼人,原來是留有這一厲害後手在此。

    何宣按照輩份,應該算作筠兒的外公,筠兒一見,不免心中打鼓,環住楊宗志的小手也更是緊張,面色急切道:「大哥。」

    筠兒心頭發急,語氣便更加嬌膩,楊宗志胸有成竹的朝筠兒眨一下眼,突然湊近筠兒嬌俏的小耳朵低語了幾聲,筠兒聽得一愣,茫然道:「大哥……這……」

    楊宗志只是一笑,並不多做解釋,筠兒心頭矛盾之極,一面對大哥充滿信心,一面又毫無把握,只得硬著頭皮站起來,再轉頭看了大哥一眼,才期期艾艾的道:「最後一場……最後一場……我們這邊是……是爹爹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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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四川沉痛默哀,這幾章正好寫的是四川的事情,聊作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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