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仁祿一行離了渭濱,匆匆趕至姜維家。姜維入內更衣,賈仁祿對姜母抱怨道:「姜維還小,不知道頭輕蛋重也就罷了。您知書達理,怎麼不勸勸他,反由著他性子胡鬧?」在古代父母之命大如天,賈仁祿雖明知姜維心結未解,卻仍沒有通知劉備推遲婚期,就是仗著有姜母主持大局,姜維就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迫於母命,硬著頭皮把婚給結了。哪知事到臨頭全不是那麼回事,險些出了大亂子。
姜母道:「維兒說的有道理,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識嗟來之食。他娶了賈露,便能擠身官場,飛黃騰達。可這些都不是通過他努力得來了,縱是得了也會於心不安的。他不願受人恩惠,想通過自己努力來求取功名,這可是件大好事,他爹爹在天有靈,也會為有這樣的兒子而感到驕傲的,我自然要成全他。」
賈仁祿心道:「得,他瘋了你也跟著瘋,你們都瘋了不打緊,害得老子也險些到精神病院掛號,這可就大大的不對頭了。」說道:「他喜歡老子閨女,老子閨女也喜歡他,這不就得了,為什麼要強分什麼你的我的,什麼不該得的東西就不能得,考慮這麼多幹啥?是,老子不計較不等於其他人不計較,姜維娶了賈露,他是不用努力打拼,仕途就會一帆風順。可這樣他最起碼少奮鬥十年,完全不用經歷一些風霜雪雨,勾心鬥角,就可以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發熱,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這難道是一件壞事麼?你們沒在這裡面混過,不知道這裡面有多黑暗。這世上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姜維雖然是金子,可不遇到明白人,不把他放到適合的位置上,就算他再會發光又有什麼用,那樣不生生把一個人才給糟賤了麼?當今聖上慧眼如矩,是一個百年難覓的明白人,可是他轄下國土遼闊,人口眾多,這一天到晚有多少人才等著他提拔,他忙得過來麼?這偶有疏忽,把人才晾在一邊過十幾二十年才想起來,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現在姜維成就了這門親事,皇上因為老子的關係,自然會對他青睞有加。他算是在皇上那邊掛了號,皇上是個明白人知道該怎麼栽培他,他這就算是逢著英主了,這又有什麼不對?沒錯,嫉妒他的人肯定會說他不勞而獲,本事再大不如娶對了人,可這又有什麼?老子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麼?別看老子在朝中人緣很好,罵老子的人照樣多了去了,估計能繞地球排上三圈,他們罵出來的那些難聽話,可能你們這輩子都沒聽見過,可他們罵他們的,老子照樣當老子的官,有什麼大不了的?嘴長在他們身上,他們愛罵就罵,老子不往心裡去,他們又能奈我何?當然這些都是沒用的,最主要的是他們兩個對上眼了,姜維這頭老子不知道,反正賈露是喜歡的死去活來,一塌糊塗。她聽說他的姜維哥哥不來了,急得差點上了吊。你為了你兒子好,希望他不走終南捷徑,憑真本事混飯吃,可你就忍心看著老子的閨女出什麼事情?」
姜母連連點頭,道:「嗯,嗯。我們只考慮到自己,沒想到您的閨女,當真對不住了。」
賈仁祿笑道:「好了,好了,別說這些沒有用的,現在時辰快到了,趕緊準備吧。」
姜維急匆匆的趕到賈府,還好沒誤了時辰。這種場合一向是很拖拉的,雖然中間耽誤了一點時間,可也不影響整體進度。主角到了,中斷的程序得以繼續進行。賈露、賈元春正要依照慣例哭得死去活來,以表示她們並不是急著嫁人,對這個家還是很眷念的時候,賈仁祿忽然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將他們都叫到了書房。
貂嬋道:「你這又在抽什麼風,時辰都快到了。」
賈仁祿道:「這事用不了多少時候,放心吧,耽誤不了。」對阿秀說道:「東西還在你身上麼?」阿秀自前往青州求救後,一直住在趙雲府上,前些日子隨著竇蘭一行回到了長安。
阿秀道:「嗯,老爺交辦的事,奴婢不敢怠慢,那東西一直貼身收藏。」說著身手入懷,取出八本薄薄的小冊子,書函為上等絲綢所製,或紅或紫,本本顏色不同,每上都寫著五個大字「四十二章經」
賈仁祿隨手取過兩本,翻了翻,對兩位閨女說道:「你們要出嫁了,以後要見一面就不容易了,老子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們。這幾本佛經,是貂嬋費盡心思才從洛陽白馬寺求來的,據說能保佑家宅平安,日進斗金。當初老子怕萬一有個閃失,抄家時讓那幫瘋子抄了去,便托阿秀妥為保管。現在你們一人一本,留個念想吧。千里送鵝毛,禮輕情義重。這佛經雖然不值幾個錢,可是貂嬋千辛萬苦求來的,意義不凡,你們可得好好保管,不得遺失。」說完將書本一合,珍而重之的遞上。
賈元春、賈露雖不是無神論者,卻也不信佛,不知她們的爹爹哪根筋搭錯了,金子銀子不送,竟送給她們什麼勞什子經書,不過這是父親大人給的,就算是塊爛石頭也是寶貝,不敢不接。當下恭恭敬敬的伸手接過。賈元春和她媽媽差相彷彿,腦子裡少根筋,賈露或多或少遺傳了她外婆依娜的優秀基因,聰明的很,伸手接經時見賈仁祿鄭重其事,便知道這經書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一定含有什麼天大的秘密。無獨有偶姜,維和石苞都看出來了,既然賈仁祿不說,誰也沒有說破。場內眾人誰也沒有說話,心裡各自轉著心思。
過了一會,賈仁祿道:「好了,人也來了,禮也送了。你們該幹啥就幹啥吧。」
兩女知道好戲該上演了,可她們能和心上人成就好事,高興都來不及,哪來的悲傷之情?好在她們都有絕的,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段,乘人不注意,在眼睛裡灑些佐料,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二女裝腔作勢,放聲號啕,諸如「爹我不嫁」,「娘我要留下來服侍您」之類的屁話說了一大堆,這才在侍婢的攙扶下依依不捨的走上了馬車。兩位新郎官上了高頭大馬,頭前帶路。馬車緊追其後,百餘名侍婢僕役緊跟在馬車兩旁,更有數十名樂手,敲鑼打鼓,跟隨在後。一行人離了賈府緩緩向未央宮行去。大道兩旁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人山人海,眾百姓見姜維、石苞這兩小伙子一個賽一個的精神,又見迎親隊伍十分氣派,十分隆重,都不禁指指點點,嘖嘖稱讚。當然人群不少賴蛤蟆見姜維和石苞娶得了美人歸,從此前程似綿,一帆風順,無不嫉妒的要死,貓在腳落裡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而那些懷春少女眼見這兩位俊俏小伙名草有主,也是妒火中燒,大聲抵毀。世上的事情總是這樣,有人高興就有人發愁,有人稱讚就有人罵,這也是在所難免的。
新郎新娘都走了,貂嬋服侍賈仁祿更衣,入宮與宴,問道:「你說謊的本事是越來越高了,竟然當著我的面說謊,我怎麼不記得我從洛陽白馬寺求過什麼經書?」
賈仁祿嘿嘿一笑,揮退左右道:「上次司馬懿帶人來抄家,把咱家翻了個底朝天,也只翻出了三十六萬多兩銀子。你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問我咱家上回拍賣房產及收門票賺來的那一大筆銀子都哪去了?」
貂嬋點點頭道:「有這事,你當時神秘兮兮的對我說天機不可洩露。難道這錢的下落和這佛經有關?」
賈仁祿笑道道:「孺子可教也,你跟老子混久了,這腦子是開竅不少。」
貂嬋笑靨如花,道:「到底有什麼關係,還不趕緊說,盡吹牛。」
賈仁祿壓低聲音道:「老子將那筆錢連同老子為官任上貪污的幾百萬兩銀子都埋在離你故鄉不遠的走馬水上游一片荒蕪人煙的荒山裡,然後將藏寶所在繪成地圖,再將地圖拆零碎了,分別藏在這八部《四十二章經》的夾層之中。這個秘密老子就告訴給你一個人,到時老子或遭難,或棲隱,你便將這個秘密告訴咱的後人。他們要沒事,還則罷了。一旦有起事來,比如遭了難,或破了產。就找到藏寶所在,開了寶庫,按人頭均分,今後數十年也就不愁吃穿了。」
當時他逆料自己躲不過劉皇后的迫害,將會大難臨頭,便打算給自己留條後路。他最喜歡看古裝電視劇,藏寶的劇情他自然不陌生。是以他一想到要留後路,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將自己的合法所得及非法所得統統的藏起來,以便自己日後不至於太過窘迫。這寶貝好藏,可如何保管藏寶圖可是一個大問題,當時形勢情急,須得當機立斷,容不得他過多考慮。正焦急間,他忽然想到了《鹿鼎記》,裡面杜撰的滿清八旗的藏寶方法,當真匪夷所思,不易叫人發現。何況一共八本,就算是找到了其中一本的秘密,也是無濟於事,須得八部同時到手,方能參透天機。他這人本來就懶,即然有現成的好法子,他就懶得再發明創造了,何況他最討厭藏東西,要想出一個保管好東西叫他人萬難發現的法子,還真跟要他的命差不多,於是他依樣畫葫蘆,請高人用上等絲綢及上等紙張製成了八本《四十二章經》,將繪有藏寶地點的白絹切零碎了,分藏在八部經書中。至於經書,他倒不是刻意要和書裡的雷同,只是當時佛教剛傳入中士,世面上流行的佛經翻來覆去也就那幾種,其中以部佛經《四十二章經》最為出名,賈仁祿也只知這麼一部,製作佛經時,不想到它還能想到什麼。
貂嬋不樂意了,撅起小嘴,嗔道:「這秘密為什麼要我來傳?」
賈仁祿道:「你為人穩重,不大會洩露秘密。這寶藏的數額十分巨大,可是咱家的命根子,萬一要人知道了,刨了去。咱家的後世子孫都得喝西北風去。」
貂嬋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們,這樣不更省事?」
賈仁祿道:「這事現在可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這幫小兔崽子心知尚有退步,有大筆錢財可以花差花差,便不肯刻苦用功,努力上進了,那咱家後代不都成窩囊廢了麼,這怎麼成?」
貂嬋道:「你還是把秘密告訴別人吧,我說什麼也不會替你傳的。」
賈仁祿道:「為什麼啊?」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道:「先這樣吧,到時咱再商量。」說著將剩下六部經書珍而重之的放在她手裡,道:「這幾本佛經,你替我好好收著,真到了那麼一天,咱再安排。」
賈仁祿收齊整,被人抬著前往未央宮,劉備早就戳在那裡等得不耐煩了,一見賈仁祿便道:「怎麼這會才來?」
賈仁祿獻上早就編好的謊話:「姜維這小子也不知是昨晚著涼了,還是今早吃壞了肚子,當此緊要關頭,居然鬧肚子,所幸臣這有太醫侍候著,給他紮了兩針,又活蹦亂跳了。」
劉備信以為真,笑了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場婚禮雖然有賈仁祿這樣的害群之馬在搗亂,但有劉備親自主持,還是沒出什麼亂子,各種亂七八糟的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石苞是孤兒,姜維沒有父親,這二拜高堂沒了對象,就搞不下去了。於是賈仁祿挺身而出,冒充家長,接受他們跪拜。反正他們都在他家裡住了有些年頭了,他勉強可以算是半個家長。接受他們跪倒,倒也無可厚非。賈仁祿看著姜維和賈露跪倒在地,向自己磕頭,熱淚盈眶,喃喃道:「姜冏老兄,你看到了嗎?這兩小兔崽子終於成親了,你泉下有知,也該安心了。」天地拜過了,該行的禮也都行完了,新娘被侍衛送回各自的府弟,等著洞房花燭。新郎則留在未央宮與宴。
張飛受了傷,上不得戰場,這時也被劉備接到長安來療養。這種場合哪能少得了他?他受傷了,還不老實,糾集起一幫酒鬼,殺將上前,將兩位新郎往死裡灌。兩位新郎年紀輕輕,剛知道酒的滋味,酒量可說甚淺,如何是這些畢生跟酒打交道,無酒不歡的酒棍的對手,沒兩下就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張飛灌倒了新郎還覺得不過癮,四下找人放對,眾人都知道他的酒量無雙無對,哪敢和他硬拚,一見他向自己敬酒,趕緊找了個借口,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有說要上廁所,腳底抹油,逃之夭夭。還好賈仁祿腳上有傷,醫生叮囑千萬不可飲酒,否則不出三日,便會到陰曹地府和閻羅王拉關係敘交情去者。最重要的是叮囑他不可飲酒的太醫正在一旁服侍,以防他病情反覆。但凡有人敬酒,都不用賈仁祿動口,太醫就會和他們解釋。有了太醫當擋箭牌,賈仁祿得以滴酒不沾,這對三杯就倒的他來說,當真是一件美事。只是太醫在旁不住勸他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喝,害得他不能放開腮幫子胡吃海塞,難免美中不足。婚宴本來可說甚好,可是有了呲牙咧嘴到處找人鬥酒的張飛,文官都沒有了興致,胡亂的用些酒菜,便都告辭離去。張飛和幾個武將興致倒是甚高,且席上的美酒都是百年佳釀,等閒難以喝到,於是他們鳩佔鵲巢,將姜維石苞的婚宴變成了自己的私人派對,你一杯,我一盞,喝到了深夜,除了賈仁祿及那個太醫之外,所有武將包括劉備都醉倒了。不過這樣也好,文官都是正人君子,不會想著去鬧洞房,武將雖然有這個心思,可是都醉得人事不知,想鬧洞房也鬧不成了,兩對新人因此得以渡過了一個平靜安穩,沒有騷擾的洞房花燭夜。
申時,高奴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客棧二樓最左邊的一間客房內,榻上躺著一個俊秀的男子,正是公孫邵,坐在他邊上照顧他的則是依娜。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孫邵睜眼醒來,見了依娜,大吃一驚道:「我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
依娜伸手按住他,道:「公孫先生,這裡是客棧。我叫依娜,對你沒有惡意,你不必擔心。」
公孫邵吃驚更甚,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推開她的手,掙扎著坐了起來。
依娜笑了,道:「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的名字我本來不知道,是追你的那些人說的。」
公孫邵摸了摸腦袋,道:「我想起來,我被那些人追殺時,曾見到過你。那些人呢?」
依娜道:「死了。」
公孫邵大吃一驚,道:「死了,被你殺的?」
依娜道:「也不全是,其中兩個是我殺的,其餘的是為了那一千兩賞銀,自相殘殺而死。」
公孫邵道:「你好像什麼都知道,那你為什麼不報官?」
依娜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報官,官府的人已在路上了。」
公孫邵掙扎著就要站起,他的傷剛好,還很虛弱,才剛直起身子,忽得腦中一陣眩暈,又倒在了床上。又過一會,他悠悠醒轉。依娜微笑著道:「真不好意思,我和你開了一個玩笑。你已經昏迷三天了,我要是報了官,你還能在這和我說話麼?」
公孫邵道:「什麼我昏迷三天了。」
依娜點點頭,道:「嗯,你傷的甚重,要不是我會些救死扶傷之道,這會你已經死了。」
公孫邵道:「大恩不言謝,以後你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依娜道:「我可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這話不過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公孫邵微微一怔,道:「這麼說姑娘有求於我?」
依娜問道:「你怎麼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
公孫邵歎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想必已經知道了,前幾日我正在這一帶採點,好做筆買賣,哪知卻被這幫傢伙盯上了,高奴城外小樹林,我遭到了他們的伏擊,受了重傷,我殺了五個人,逃了出來,跑到城北的荒原中恰好遇到了你,之後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他這番話倒還真是大實話,沒有半句虛言。那日他受了賈仁祿之托找尋依娜將真信掉包。他長期作案而不被官府抓獲,自然人脈極廣,他通過黑白兩道的關係,終於找到了依娜。這些天他便在她周圍晃悠,伺機下手。賈仁祿說的沒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正一門心思的盯著依娜,心無旁篤,殊不知一幫覬覦千兩賞金的貪財之徒卻盯上了他,這些人是附近一帶的武功好手,為首那個壯漢最先發現了公孫邵的蹤跡,然後大撒英雄帖,將他們都叫了來,共同對付公孫邵。公孫邵根本就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被人惦記上,這一疏忽大意,就著了道,高奴城外小樹林一戰,公孫邵受了重傷,被二十來人圍在垓心。好在他一生都在刀光劍影下過日子,應變極速,他馬上就想到了依娜,這可是這時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自然會緊緊抓住。他拼著老命殺出重圍,向依娜所在逃去,兩人終於在那片荒野相遇,他還沒來得及呼救,就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依娜原本不想管閒事的,卻在無意中聽到歹徒提起他的大名。依娜正需要一個武林高手替她辦件大事,聽說了躺在地上的人是公孫邵,便決定插手此事。那伙歹徒撞上了依娜,可就算是前世不修了,依娜都不用動手,只是略施小計,就讓他們自己打的不亦悅乎,最後一個個倒地橫死。當然以依娜的功夫要解決這幫小賊自是易如反掌,可她怕這是敵人布下的陷阱,故而行此奸計,坐山觀虎鬥。公孫邵受傷可是貨真價實的,依娜自然不疑有他。公孫邵正為如何接近依娜犯愁,可冥冥之中,這一目的竟然達到了,這幫小賊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依娜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我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辦,可你現在傷成這樣,怎麼替我辦事?你還是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再和你說。」
公孫邵道:「這會說和傷好以後再說有什麼區別,你就別吊人胃口了。到底什麼事你就說吧,我能辦得就接下來,不能辦的,你只好另請高明了。」
依娜道:「也好,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這話公孫邵經常聽到,自不如何吃驚,問道:「什麼人?」
依娜冷冷地道:「軻比能。」
公孫邵吃了一驚,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什麼!」
第667章陳倉遇險
依娜笑道:「怎麼,你怕了?」
公孫邵道:「笑話,別說你只是叫我殺軻比能,就是你叫我去刺殺皇帝,我也不會害怕。」頓了頓,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人本身就力大無窮,武藝高強,他身邊又有不少好手,要行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依娜道:「容易的事情,我就不請你了。」
公孫邵苦笑道:「看來都是滿城通緝我的榜文鬧得,世人還真以為我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了。」
依娜笑道:「這麼說你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了?」
公孫邵道:「那也不是,只是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厲害,要不然我也不會變得現在這樣了。」
依娜道:「追殺你的那幾個人功夫都甚了得,心機之深更是令人好生佩服,敗在他們手下,不丟人。況且他們這麼多人圍攻你一人竟讓你逃了出來,還死了五個人,足見你身手了得。」
公孫邵剛要說話,忽然想起賈仁祿說過的那句話:「長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歎了口氣,道:「原來我也以為世上沒有我辦不成的事,可經此一役,我總算明白了,我並不是無所不能。」
依娜道:「不過是區區一敗,用不著氣餒。」
公孫邵道:「好了,沒用的話不說了,你打算出多少錢買軻比能的人頭?」
依娜伸出五個指頭,道:「白銀五十萬兩。」
公孫邵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好大的手筆,可這事……」
依娜道:「怎麼你不幹?」
公孫邵道:「不是不幹,是沒多大把握。」
依娜道:「你擔心軻比能功夫太高,你對付不了?」
公孫邵點點頭,依娜道:「放心,那時我就在軻比能邊上,我會暗中在他酒裡下毒,他中了毒,沒了力氣,就連三歲娃娃也打得贏他。」
公孫邵向她瞧了一眼,道:「我怎麼才能信得過你?」
依娜笑道:「我雇你殺人,自然盼你成事,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公孫邵道:「這可難說的很,為了達到自己目的,阻礙行事,殺人滅口的人我見得多了。」
依娜道:「怎麼,你以前經歷過這樣的事?」
公孫邵緩緩解下上衣,指著左肩斜下的一條深深的劍痕,道:「這道傷就是拜一個卑鄙下流的僱主所賜。你也看到了,這劍只要再下去半寸,我就不能再在這裡和你說話了。」
依娜道:「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你會小心提防,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請你放心,我恨不得軻比能死,絕對不會那樣幹的。」
公孫邵道:「你和軻比能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他死不可?」
依娜瞧著他道:「這你好像沒有必要知道吧?」
公孫邵道:「我不知道這個,怎麼知道你是真心要軻比能死,而不是另有目的?」
依娜道:「我救了你,自然沒有惡意,要不然我救你做什麼?」
公孫邵笑道:「你救了我,不過是為了讓我替你幹事,其實也沒安著什麼好心,我說得沒錯吧?」
依娜不置可否,道:「你們男人都自以為是,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頓不頓,道:「這麼說這活你是不接了?」
公孫邵點頭道:「我雖然貪財,可沒有把握的錢我從來是不賺的。」
依娜有些吃驚,道:「五十萬兩白銀都不足以使你動心?」
公孫邵道:「沒有了命,要五十萬兩白銀又有何用?」
依娜道:「哼,大名鼎鼎的公孫邵原來只是一個短小鬼,算我看錯了你了。」
公孫邵冷笑,道:「我說不干就不幹,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
依娜低下頭想了一會,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訴你原因。從我的名字你應該可以看出我不是中原人氏,我是匈奴人,是南單于呼廚泉的寵妾。那年軻比能進犯匈奴,單于逆戰大敗。走投無路之下,他不得以將我獻給了軻比能,以換取數年太平。本來你們男人之間解決不了的事情,往往通過我們女人的身體來解決,不論古代現今,匈奴中土,盡皆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收齊整,隨著軻比能的隨叢到了他的大帳。我在匈奴受盡呼廚泉的折磨,度日如年,能換個地方,對我來說也算是件好事。軻比能鼻鼾聲很大,常常半夜吵得我醒了過來。他手臂上、大腿上、胸口上的毛很長,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那天晚上我靠在他寬厚有力的肩膀上,心想有這麼一個男人可以依靠,此生又有何求?可是我想錯了,大錯特錯。他平時倒也對我挺好,可一喝了酒,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拿著鞭子鞭打我,有時一打就是一整個晚上。我疼得大聲慘叫,他卻哈哈大笑,說的我的慘叫聲很好聽,讓我叫的再大聲些。」
公孫邵不知哪來的力道,伸手在床沿上重重一拍,道:「畜生!」
依娜解開衣衫,露出潔白粉嫩的身子。公孫邵一呼驚呼,只見她背上縱兩條,橫兩條,縱橫交錯四條極長的鮮紅色印痕,觸目驚心,道:「你看看,這就是軻比能的傑作。有了這些,應該能打消你的疑慮吧。」
這幾道鞭痕倒不是她有意造假,她說的一點也沒錯。軻比能和張飛一樣,有酒後鞭人的習慣,只不過對像有所不同。張飛打的是男人,而他打的是女人。依娜要和他狼狽為奸,自然也要享受到這種待遇,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沒有什麼可抱怨的。當然軻比能鞭打過的痕跡大多數都已消退,這幾道是那天軻比能大敗時打,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依娜正好又在,自然全發到她身上去了。軻比能本就力大無窮,又正在氣頭上,這一下下去,力道自然是十分驚人,自然就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當初她和拓跋力微睡覺時,拓跋力微也見到了這幾道鞭痕,一問是軻比能幹的,當時就恨不得給軻比能來一個透明窟窿,可一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最終還是忍住了。
公孫邵早已通過關係,瞭解到有關依娜的一切,他雖明知依娜已年紀不小了,可見到她的,還是忍不住心神蕩漾,頭暈目眩,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依娜脫衣服,除了秀出傷口之外,當然也有勾引他的意思,見目的達到了,格格嬌笑,穿上衣衫,問道:「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了,我恨不得軻比能馬上就死,以消我心頭之恨。你幹事的時候,我自然會盡力相助。怎麼樣,你答應幫助我吧。」最後幾兩句話,聲音發嗲,聽得公孫邵全身骨頭都酥了。
這話要是說給賈仁祿聽,賈仁祿肯定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公孫邵畢竟見過大世面,對媚惑還是有一定免疫力的,笑道:「你的聲音實在太勾魂了,差點給你蒙過去。當著真人面前千萬別說假話,你的功夫應該很好吧?」
依娜點點頭,道:「我年輕時拜過一個高人為師,學過幾年功夫,雖然說不上是流,卻也還算過得去。」
公孫邵道:「你有功夫,為什麼自己不殺了軻比能,而要我來?」
依娜道:「你真笨,這種事怎麼能由我親自動手?軻比能身邊侍衛甚眾,就連他睡著了,帳下也有許多警衛,我要是刺殺他,不可能不被其他人發現,這樣我就沒法分到他的家產了,我這麼多年的苦不就白受了麼?你那五十萬兩銀子,不也就得不到了麼?」
公孫邵緩緩點了點頭,道:「算你說得通。」
依娜道:「怎麼樣,答應我吧?」
公孫邵出了好一會兒神,道:「好吧,豁出去了,這活我接了。」
依娜叫道:「太好了。對了,我買了一隻雞,吩咐廚下燉呢,這會應該好了,我去給你拿去。」
未央宮承明殿,劉皇后挺著個大肚子,一臉焦急,衝著迎面而來的薛珝說道:「怎麼樣,人找到沒有?」
薛珝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劉皇后叫道:「笨蛋,再找!」
薛珝道:「仙丹已煉出來了,這人走了也就走了,何必再找?」
劉皇后叫道:「你懂個什麼。且不說他關係到我們以後的全盤計劃,就算他再也用不著了,也不能就讓他這麼走了,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萬一說了出來,我們都得完蛋。」
薛珝抬手給了自己兩耳光,道:「該死,該死。微臣慮不及此,微臣這就去找。」說著快步出殿。
劉皇后叫道:「回來!」
薛珝折了回來,道:「您還有何吩咐?」
劉皇后道:「這人已經沒用了,吩咐下去,找到了也就不用請示了,直接……」
薛珝嘿嘿一笑,道:「微臣明白了。」忽地想起一事,道:「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雙手捧著,恭敬遞上。
劉皇后不接道:「我不看了,信上什麼內容你說就行了。」
薛珝道:「隴西王又來信催我們動手了。」
劉皇后道:「這個劉封真是個急性子,居然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不過這倒對我大大的有利。呵呵。」笑了一陣,道:「他也別一勁的催我們,他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別到時我們要他動手,他卻還什麼都沒準備好。」
薛珝道:「信上說隴西王已秘密訓練死士五千餘人,再加上他麾下所轄數萬精銳將士,攻打京師雖然略顯不足,但是要改天換日,顛覆政權,控制百官,那是綽綽有餘。」
劉皇后出了一會神,道:「嗯,他那邊準備的很好。我們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薛珝道:「其他方面都已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就是……」
劉皇后道:「就是什麼?」
薛珝道:「就是掌握城防的城門校尉,掌握宮門衛士的衛尉,都還是皇上的心腹,這兩個位置要不控制在我們手裡,一旦有起事來,外兵無法進入,我們的人也無法到達指定地點,大事去矣。」
劉皇后蹙眉道:「你說的對,是我疏忽了,竟沒想到這個。現在這兩所在的將領分別是誰?」她畢竟只是一個娘們,搞陰謀詭計在行,真要她正兒八經的安排一場宮庭政變,那要學的東西可就很多了。
薛珝道:「微臣早已打聽清楚了。城門校尉是張飛長子張苞,衛尉是關羽次子關興。」
劉皇后面有難色,道:「這兩個按說都是皇上的親戚,絕對不會背叛的,這可如何是好?」
薛珝皺起眉頭,道:「這個……這個……」
劉皇后歎了口氣,道:「難為你了。我們雖然善長謀略,可對指揮作戰都是門外漢。嗯,你去備細打聽城門及宮門宿衛的一切情況,速來回報。」
薛珝應道:步奔出。
劉皇后愁眉深鎖,躺在床上,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她拿起一卷簡牘,低頭觀看。可這當兒她哪有心思看什麼書,看了一會兒,又放下。放下一會想想不對,又拿起。如此來來回回折騰,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薛珝回來了,道:「臣已安排下去了,一旦咱們人發現那方士,不用請示,立即殺了滅口。」
劉皇后道:「嗯,一定要干的乾淨利落,不能讓人抓住什麼把柄。這個賈福當真可惡,竟給我們添亂!本來這人在關鍵時候要派大用場,這會只有另打主意了。」
薛珝道:「嗯,這個賈福當真討厭,娘娘您想個法子解決他算了。」
劉皇后歎道:「不是我不想解決,實在這傢伙的命太硬了,誣蔑他和孫尚香私通都要不了他的命。東吳剛輸了一陣,心有不甘,定會伺機報復;軻比能統一了草原,對大漢虎視眈眈;東北段部、宇文部、慕容部、曹植四股勢力,勾心鬥角;再加上劉封、馬超擁兵自重,與朝廷貌合神離,這些難題皇上一個也解決不了,只有倚重賈福,這會要想除掉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咱們還有多少大事要幹,別為了他耽誤功夫,還是先放一放吧。對了我剛才叫你打聽的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薛珝道:「打聽出來了,衛尉轄下共有這麼些官員:未央宮衛士令一人,掌未央宮衛士,下有丞一人為其副貳;北宮衛士令一人,掌北宮衛士,下亦有丞一人為其副貳;左右都候各一人,掌劍戟士,負責巡邏宮禁;宮掖門司馬,未央宮和北宮每一個門都有一個司馬,掌管該門衛士。這是衛尉這邊,下面臣再說說城門校尉。城門校尉,負責掌長安城門十二所。轄下司馬十二人。安門、覆盎門、西安門、廚城門、洛城門、橫門、清明門、霸城門、宣平門、直城門、章城門還雍門,每個城門均設司馬一人,掌城門衛士,其下各有候一人為其副貳。娘娘不知臣說明白了沒有?」
劉皇后道:「嗯,你說的很明白。我們沒法子控制衛尉、城門校尉,控制掌管宮門、城門的這些司馬也是一樣的。你且告訴我這些司馬都是些什麼人?」
薛珝皺眉道:「怕也不那麼容易,這些人都是皇上親信,等閒難以背叛,且他們都是下屬,沒有上面的命令,是不敢私自開門放人的。何況不控制衛尉和城門校尉,一旦有起事來,上面一句話,這些人說撤也就撤了,控制起來也沒好大用處。」他雖然他這麼說,但還是將宮門七所及城門十二所的司馬的名字一一說了出來。
劉皇后道:「果然都是皇上的親信,是不容易收買,鬧個不好,還會讓皇上知道,那可就什麼都完了……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珝行禮道:「微臣告退。」退了出去。
劉皇后喃喃地道:「上天保佑,一切都要順利進行,千萬不能出什麼亂子啊。」忽然咬牙切齒的道:「賈福,要有亂子也一定是他攪出來的!」
賈府,賈仁祿橫躺在水榭裡的一張矮榻上,將手伸出欄杆,往水裡扔魚食餵魚,嘴裡喃喃地道:「自從露兒和元春嫁將出去,府裡一下子少了四個人,冷清不少。再說老子這臭棋簍子,也就只能欺負欺負像姜維和石苞這樣的小毛孩子,其他人就算她們讓老子一車一馬,老子都不一定殺得過……現在這兩小子都走了,誰陪老子下象棋、釣魚、捉烏龜啊?」長長的歎了口氣,叫道:「無聊啊!」
貂嬋走到他跟前,道:「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歎氣?」
賈仁祿道:「你們老不給老子跳脫衣舞,老子悶得發慌,不歎…啊!」胳膊上被狠狠的擰了一記。
貂嬋嗔,道:「快五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正經。」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這不是無聊麼,發發牢騷。唉,露兒、元春這兩小妮子還有姜維、石苞這兩小免崽子,平常時見著的時候,一個頭變兩個大,這會見不著了吧,心裡還怪想念他們的。」
貂嬋笑道:「想他們就去見見啊。他們的宅子緊挨著清明門大街,離這也不是很遠。」
賈仁祿搖搖頭,道:「算了,這幾天他們新婚燕爾,一定忙著這個那個,還是不要打擾他們的好。」
貂嬋道:「你以為他們是你啊,什麼正經事不幹,就知道這個那個!婚禮上皇上當眾宣佈封他們為羽林左右監,這會他們已經走馬上任去了。」
賈仁祿道:「兩瘋子,皇上不是讓他們休息一個月再上任麼?」
貂嬋道:「這兩小伙子可都勤快著呢,閒不住,成親後第二天就去上任了。」
賈仁祿道:「瘋了,一準是瘋了。」說到這裡忽然噫地一聲叫了出來。
貂嬋道:「這又怎麼了?」
賈仁祿道:「當年老子娶了你,被曹操封為帶刀宿衛。如今這兩小免崽子被封為羽林左右監,名頭雖然不同,干的活卻一樣,都是給主人看家護院,說難聽點就是主人的看門狗,這還真是巧了,哈哈!」
貂嬋杵了他一下,道:「你啊,什麼看門狗,說得這麼難聽!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們幹的活,倒還真的差不太多,不過他們倆可比你強得多,你一開始就是一名普通侍衛,除了你一人,誰也管不了。他們可就不同了,一開始就是羽林軍的首領。我聽說負責皇上宿衛侍叢的羽林軍共分左右二騎,兩騎的將官就是羽林左右監了,這官應該小不了吧。」
賈仁祿點點頭,道:「嗯,是不小了。按我朝新定的官制,這羽林軍的最高長官是羽林中郎將,從三品。接下來就是羽林左右監了,都是正五品。」
貂嬋笑道:「瞧瞧,他們一開始就是正五品官,可比你有出息多了。」
賈仁祿一面鬱悶,叫道:「他們還不是沾了老子的光,這才當上了五品官,要是靠他們自己的本事,最多只能當個五品毛毛蟲。」
貂嬋格格嬌笑,道:「你總是有話說。」
說話間,甄宓走了過來,賈仁祿笑道:「甄宓你不是在書房讀書麼,什麼風把你這個大忙人給吹過來啦。」
甄宓蹙眉道:「瞧你,動不動就挖苦人。」
貂嬋笑道:「跟他呆了這麼久,你還不知道,他每天要是不挖苦幾個人,當真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他就是這德性,你別理他。」
甄宓笑了笑,對賈仁祿說道:「剛才商號的夥計來告訴我,他們已經發現了給皇上煉丹的方士的蹤跡了。」
賈仁祿大喜,叫道:「哦,這麼快,這小子在哪?」
甄宓道:「在陳倉。說來也巧了,他就把錢存在我們商號裡,他在陳倉的商號裡取錢時,被夥計給認了出來。」
賈仁祿道:「這麼說這小子還活著,看來劉皇后還沒有對他下手。」
甄宓道:「應該是這樣的,這些天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附近郡縣打聽那方士的下落,看來劉皇后正急著找尋他。」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咱們和她是死對頭,既然是對頭,那就認準一條,準錯不了。」
貂嬋道:「什麼?」
賈仁祿道:「凡是她擁護的,咱就反對;凡是她反對,咱就擁護。既然這小妮子千方百計要找出那方士滅口,那咱們就不能讓她如願。」想了一會,道:「你讓祝融化了妝,遣入陳倉,暗中保護。對了這傢伙在陳倉都幹些什麼?」
甄宓道:「還是老樣子,不是到處招搖撞騙,就是在青樓楚館裡鬼混。」
賈仁祿苦笑,道:「狗改不了吃屎,這小子死到臨頭,兀自不悟,當真是沒救了。」
甄宓道:「據商號裡的夥計講,他原本是要去益州避難的。可到了陳倉,見到了一所楚館之中新來的一位姑娘,便神魂顛倒,茶飯不思,終日流連其間,再也不想走了。」
賈仁祿道:「美人關,美人關,連皮帶肉往下沾。都到這份上這小子還有心思泡妞,看樣子是嚇得還不夠。這樣,讓祝融夤夜潛入他的臥房,給他留張字條,就說他已給人盯上了,若他還想留著這條狗命泡妞的話,最好遠離雍涼,跑得越遠越好。」
四更時分,陳倉暢春閣二樓的一間極雅致的房間內,那方士一絲不掛,摟著一名約十六七歲年紀,出落得清麗絕俗的姑娘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呼嚕聲震天動地。
那姑娘原是大家閨秀,她父親是劉璋手下的官員,賈仁祿入川時,他父親一時糊塗,替賈仁祿說了幾句好話。其時賈仁祿用計收了江州,張任兵敗奔回,一肚子火正沒處發洩,聽說他居然替賈仁祿說好話,氣得連家也不顧著回了,當即跑到劉璋那給她父親上眼藥,硬說他做了內應,給賈仁祿通風報信,賈仁祿這才能在蜀軍的前追後堵下的順利逃脫,佔了江州。劉璋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勃然大怒,大筆一揮,草就手諭一道,將她一家老小全都送上斷頭台,一刀喀嚓了,家中所有財產一股腦的罰沒入官。其時她年紀尚幼,連話都還說不清楚,法司和他父親有些交情,見她著實可憐,心腸軟了,擔著天大的干係,說她在獄中受了驚嚇,忽染惡病死了。一個三五歲的小姑娘在監獄裡染病身死,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上面正忙著佈置收復江州的大計,誰也不以為意。就這麼著,那人恁是從鬼門關裡救了她的性命,將她送給她家一個遠房親戚扶養。那親戚帶著她遠竄至蜀北莽荒之地隱居下來,將她扶養。哪知天有不測風雲,她才剛出落成窈窕淑女,扶養她的老兩口忽然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了,她又成了孤兒。其時劉璋已經完蛋了,益州早已換了主人。而當年她全家為之冤死的賈仁祿,已官至司空,當朝一品,權勢熏天。她聽扶養她親戚提起當年之事,心想她全家是因為賈仁祿而死,自己去長安找到賈仁祿,賈仁祿或許會因這一層關係,給自己一碗飯吃也未可知。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連這一層關係,去了長安,賈大流氓照樣也會給她一碗飯吃的。
她葬了二老,將家中所有變賣了,換成盤纏,起程上京。誰曾想剛到廣武,她就遇到一位浮化公子哥,對他一見傾心。那帥小伙子見落花有意,自然主動進攻,甜言蜜語,糖衣炮彈,一波接著一波,沒兩下子就把她給捋直了。那姑娘對他死心塌地,賭咒發誓終身追隨著他,永遠也不分離。哪知那公子哥只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而且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傍上她也不過就是為了她身上的那幾兩銀子。很快,她身上的銀子就被那公子哥騙光了。一日那公子哥在賭場裡豪賭,不但把她的錢全捐了出去,還欠了人家一大筆銀子。債主上門催債,他心裡一急,也不顧著什麼心頭肉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賣入了窯子。從此她受盡了屈辱,一路輾轉來到了陳倉。那方士逃到此間,到這家妓院找樂子時,見到了她,登時兩眼發直,口涎直流。從那天起,他整天膩在那姑娘的石榴裙下,哪也不去了。他從劉備那騙來的千兩黃金,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綿綿不絕的流入老鴇的口袋裡。他手頭上的錢很快就花完了,他為了能接著泡妞,不得不動用自己的積蓄,於是他到賈家商號取錢,這才暴露了行蹤。
那姑娘被他吵得怎麼也睡不著,直愣愣的看著屋頂,回想起往事,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正胡思亂想,忽然樓頂傳來啊地一長聲慘呼。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將頭埋入了被子裡,渾身發抖。
那方士被喊聲驚醒,大叫道:「怎……怎麼了!」
那姑娘根本不敢把頭伸出來看,叫道:「不……不……」
一枚鋼鑣倏地飛至,砰地一聲響,刺入樑柱。
那方士哎喲一聲,一猛子竄到床角,伸手將那姑娘扶了起來,擋在了身前。
那姑娘眼圈一紅,心想瞧你平常說得多好聽,什麼為了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一到關鍵時候,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男人當真沒一個好東西。
突然砰地一聲大響,似乎有一件什麼物事,掉到了院子裡,跟著只聽老鴇殺豬般的大叫一聲:「殺人啦!快來人,出人命啦!」
那方士心中一凜,道:「他是沖……衝我來的。」
那姑娘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那方士道:「去看看那鋼鑣,上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那姑娘大著膽子,走下床來,來到柱子前,定盯一瞧,道:「嗯,上面有封信。」
那方士道:「取……取過來。」
那姑娘取下了信,遞了上去。那方士接過一看,嚇了一跳,道:「完了,好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