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徒 第三卷長安風 第187章行動
    祿山笑吟吟俯身寫著他拜謁的名單,看他的名單越寫^L上三位主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了此刻,堂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那些站在兩側不敢吭聲的衙役差役,都大抵明白,安祿山根本與這起行刺案沒有什麼關係。

    行刺蕭睿的幕後主謀,必然是這名單之上的其中一個。而至於他是無意使用了安祿山奉送的飛票還是有意栽贓,還待查證。但這案子還要不要查下去,孟陽、張九齡和張利貞三人都打起了鼓。

    安祿山將名單奉上。

    張九齡三人接過名單略一打量,面色都陡然色變。張九齡神色變幻良久,才緩緩起身道,「案情重大,我等不敢擅專,只好待皇上回京來由皇上決斷了。」

    ……

    ……

    名單上的人,有一大長.串。蕭睿雖然沒有看到名單,但也不得不驚歎於安祿山行賄的魄力和手腕,難怪安祿山後來興風作浪左右了一個帝國的命運。看起來,這安祿山屬下產業的盈利基本上全部用來行賄了。

    案件的審.理告一段落,安祿山大搖大擺地離去。

    李林.甫緩緩出了京兆府衙門,在即將上轎的瞬間,突然停下腳步,回頭來瞥了蕭睿一眼,「蕭睿,聽老夫的話,稍安勿躁,一切待皇上歸來再說。」

    蕭.睿淡淡一笑,拱了拱手,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滿,「岳父大人說的是。不過,蕭睿看岳父大人似是已經胸有成竹了……」

    李林甫微.微一笑,「老夫為官幾十年,這些蠅營狗芶一眼洞穿……安祿山的名單,老夫雖未親見,但也猜個**不離十。你只需記住,老夫絕不會是頭一個就是了。」

    蕭.睿皺了皺眉。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李林甫拿這起案件、甚至是拿他本人當起了棋子。就是不知道他要玩一出什麼遊戲。蕭睿很不喜歡這種被人利用和操控地感覺。

    蕭睿地神態變化落在李林甫眼裡。李林甫默然拍了拍他地肩膀。「放心吧。事情沒有你想像中地那麼複雜。但也沒有你想地那麼簡單。」

    ……

    ……

    蕭家大院地左右鄰近。原本有兩個富商地宅院。但前幾天。這兩所宅院都被孫公讓以極高地價格買下了。目下正有上百工匠正在忙著打通這三座宅院。重新進行裝修。按孫公讓地話來說。依蕭睿目前地身份和財力。蕭家地確是有些太寒酸了。

    蕭睿回到府中。到「工地」上掃了幾眼。又見孫公讓帶著數十個黑衣人走進外院。知道這是孫公讓為蕭家僱傭地護院。只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著孫公讓訓話。自打出了行刺事件之後。孫公讓就提出加強蕭家地防衛力量。蕭睿也沒有反對。畢竟。他如今家大業大。府中養幾個護院也純屬情理之中。

    護院們各就各位,由那刃統一管理。

    孫公讓匆匆走了過來,見蕭睿倚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樹下,神色微微有些疲倦,不由笑著問了一句,「子長,案子怎麼樣了?」

    蕭睿歎息一聲,「據我估計,與安祿山無關。

    恐怕,這事兒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著,蕭睿便把三司會審的情形大體給孫公讓說了一遍。孫公讓越聽眉頭越是緊皺,他扯了扯蕭睿的衣襟,「子長,官場黑暗,仕途難走,你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啊!」

    蕭睿默然點了點頭,「我知道。」

    突然,蕭睿低低道,「公讓兄,我們的買賣越做越大,想必也越來越惹人注意……這樣啊,我想我們不妨可以……」

    孫公讓點了點頭,「一切就聽子長你的……」

    兩人正在款款細語交談,一個家人懷抱厚厚的一摞名帖和文稿匆匆走了進來,見了蕭睿苦笑著拜了一拜,「大人,按照大人說的,所有來拜謁的士子一概拒之門外,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將名刺和文稿放在咱們家的門口……」

    蕭睿皺了皺眉,「我一概不看,統統毀了吧。」

    來年的春闈即將來到,各地來的士子又都蜂擁而至齊集長安,四處找關係投門路拜謁,意圖功名。如今的蕭睿,才名動天下,又是背景很深的天子門生,來投他門路的士子這些日子以來都是絡繹不絕。

    蕭睿實在是不勝其煩,吩咐下人閉門統統不見。

    孫公讓呵呵一笑,「子長你如今在士林中威望甚高,已經成為天子士子效仿的楷模——不過,據某看來,子長你這般一概將來訪士子拒之門外,怕是會有損於你的聲名……」

    蕭睿聳了聳肩,「那又能如何?我總不能像那些朝中貴人一樣,敞開門來收禮吧,那樣傳出去更是不得了——其實,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萬年縣令,他們找我也是白搭。所謂天子門生,那不過是皇上一時興起,真要到了朝廷科舉這種大事上,我人微言輕,哪裡能說得上話……」

    「大人,鄭鞅鄭大人派人下了請柬,請你去望水樓赴宴。」家人蕭虎匆匆捧著一張名刺,遞了過來。蕭睿接過,笑了笑,「居然是陽明兄請客,蕭虎啊,出去告訴來人,明日我準時赴宴。」

    夜幕低垂。呼呼地北風猛烈地刮著,捲走了白日里長安城中無盡的喧囂和繁華。

    蕭睿靜靜地站在樹下,一個面蒙黑紗的黑衣人也靜靜地站在他的對面,兩人於寒冷刺骨的北風中,相對無言。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是說,南詔之行後,我便再也見不著你了嗎?」良久,蕭睿低沉的聲音才緩緩而起,旋即又消散在呼嘯的風中。

    黑衣人緊緊摀住蒙面的黑紗,微微退後一步,冷笑了一聲,「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只是不想看著你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人才,就這麼白白地毀了……話已至此,你聽也好,不聽也罷,由你去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做得太過……還是那句話,這長安城裡的一切,盡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實話告訴你,那刺客懷裡的飛票,就是我放進去的。」

    「你究竟是誰?」蕭睿微微上前一步,手探向了自己的懷裡。

    黑衣人一怔,後退了一步,「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沒有惡意。記住,不要把事情搞大,搞大了對你沒

    蕭睿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在寒冷的北風中寂寞地綻放,他伸出手去,「影子,你可認得這個東西?」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震,冷哼一聲,身影一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蕭睿笑容一斂,面色陰沉下來,他驀然狠狠地一拳擊打在旁邊的樹幹上,「難道要我白白吃了這虧不成?哼,休想!」

    ……

    ……

    黑夜無語,風狂如驟。

    十餘個蒙面的黑衣人相繼越出蕭家的院牆,沿著一條深深的小巷,向長安城南處鬼魅一般縱身飛奔而去。

    一座幽靜.的宅院之外,呼嘯的風中,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蕭睿緩緩從馬車上下來,眼望著那緊閉的院門,咬了咬牙,擺了擺手,「動手!」

    早已.等候在這座宅院院牆下的十幾個黑衣人猶如狸貓一般飛躍上牆頭,然後又一一落入院中。一個黑衣人悄然打開了院門,蕭睿飄然而入。

    院.落不大,看上去已經荒廢多時了,院中到處是枯敗的雜草和灰塵落葉。一間正屋內,突然亮起了火燭,一個清冷的聲音警惕地傳出,「兄弟們起身,似有動靜!」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披著棉袍的漢子露出頭來,發現了就站在他當面緊緊裹著披風迎風而立的蕭睿,剛要驚呼一聲,一道血光閃處,他的頭顱已經被守候在門口的黑衣人一刀斬落。

    屋.中雜音四起,4彪悍的漢子怒吼著揮舞著長長的陌刀衝了出來,但迎接他們的卻是冰冷而血腥的羽箭。暴雨梨花一般的羽箭飛射而出,四個壯漢只來得及發出幾聲慘呼,就被密集的箭雨射成了馬蜂窩。

    淡淡的血腥氣被呼嘯的北風蕩滌一空,只有那低沉的慘呼聲引起了相鄰百姓家裡的幾聲犬吠。

    「大人……」那刃一把扯掉面上沾滿血跡的黑紗,躬身問道。

    「那刃,你們做得很好……告訴兄弟們,今晚之事,任何人不得洩露出去,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蕭睿陰森森的話傳進那刃的耳朵,那刃心裡一顫,急忙躬身下去,「那刃明白。」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冷冷地目光從那幾具屍體上一掃而過,他仰首望向了陰暗無月的沉沉夜幕天宇,心裡積攢多日的憤怒一點點從他急促的呼吸聲中宣洩了出去。

    「燒了這座院子,不要留下一點痕跡……好讓他們也明白,我蕭睿不是待宰的羔羊,不是任人捏把的軟柿子……」蕭睿冷笑一聲,扭頭便走。

    等他上了馬車緩緩馳過兩條街的時候,他從馬車裡探出頭來,見那方向傳來了熊熊的火光,而旋即,隱隱有救火的驚呼聲和犬吠聲響成一片。他霍然放下車簾,又鑽了回去。

    一個黑衣人輕盈地站在長街的盡頭,眼望著蕭睿的馬車悄然離去,默默摘下面上的黑紗,發出一聲幽幽的輕歎,「你變了……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哎,就怕是皇上,也沒有真的看透你……」

    「我變了嗎?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蕭睿坐在馬車裡,也是默默地問著自己。

    穿越到盛唐之後,他原本以為他可以做一個安樂的富家翁,守著如花嬌妻平平安安地過上一輩子,寄情於山水與世無爭。但是,命運的軌跡卻在一點點地向著巨大的漩渦轉移著……太多太多蕭睿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太多太多的陰謀和肅殺,都這麼撲面而來,越是接近這個漩渦,他越是發現,這大唐的生活並非只有美酒和歌舞。

    他不願意惹是生非,可是非卻一次次找上他;他不願意爭權奪利,可權利的陰霾卻始終籠罩在他的頭頂。沒有辦法,他不能逃避也無法逃避,只能選擇面對。

    隨著時日的推移,往昔那個風花雪月激情如火視金錢如糞土的少年蕭睿,已經漸漸地歸於過往。沒得辦法,為了生存下去,為了保住自己美滿的幸福生活,他只得將心變得一點點堅硬起來。

    一張張或是令他憎惡、或是令他警惕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浮現,蕭睿沒來由地一陣噁心,想要嘔吐。此時此刻,他感覺很累,他好想摟著自己的女人沉沉睡去再也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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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皺了皺眉,霍然起身,「惠妃,你說的是真的?那李林甫當真是准了蕭睿跟李騰空的婚事?」

    武惠妃酥胸半露慵懶地伸了伸粉嫩的脖頸,嗲聲道,「皇上啊,臣妾怎麼會騙你。咸宜可是來報說,還要臣妾去為他們主婚呢……皇上啊,這蕭睿倒是艷福不淺,就連李家那小丫頭都看中了他。」

    李隆基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手心都有些顫抖。

    武惠妃奇怪地看著他,心道,「皇上為什麼不高興?」

    高力士站在李隆基身後,默默地遞過一杯熱茶,心裡長歎一聲。作為跟隨李隆基數十年的心腹之人,他非常明白李隆基此刻的心情——不滿,非常的不滿。

    蕭睿是他苦心培養起來的將來要制衡李林甫的棋子。雖然李隆基異常的寵信李林甫,他也確實需要李林甫這樣一個人站出來替他震懾那些世家大族,但他同時也怕李林甫權力獨大,將來不好控制。故而,他從去年開始就有心培植蕭睿,試圖讓蕭睿一點點成長,將來在朝中對李林甫形成牽制。

    可,可這蕭睿居然要跟李林甫的女兒成婚,馬上要變成李林甫的女婿,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李隆基沉吟良久,這才換上了一副笑容,「惠妃,我們在驪山再遊玩幾日,還是早些回長安去吧,朕實在是不放心朝政。」

    武惠妃一怔,嗔道,「皇上,你不是答應臣妾要在驪山過上元節嗎?」

    李隆基嘿嘿一笑,「回長安過也是一樣……」

    見皇帝跟皇妃有親熱的跡象,高力士默然退了出來。他站在雕樑畫柱的長廊上,擺手招過一個小太監,低低吩咐道,「你速速回長安去李林甫府上,為我送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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