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生水起(小說520) 正文 四十九
    五十多年後,北京海澱。

    雖然才過了一個禮拜,但是感覺很久沒有回到北大了,處處都變化很大,然而事實上確實很久了,我在山中僅僅呆了一日,世間已經過了兩年!

    自從浙西地宮出來之後,我和剩下的探險隊員分手,手頭一時拮据,寧死不可向日本人借錢,打電話給白水,卻又聯繫不上,只得做了幾天臨時工,賺足了路費先到杭州,找以前的營長借錢,這才回到北京。我欣欣然走到北大,眼望變化萬千,南門新開了一條大街,那裡店舖林立,繁華若夢。不知白水還在嗎。我先去尋鍋爐工同事舒老頭,哪知他一年前去世了,只得硬著頭皮到白水以前的寢室碰碰運氣。

    我在白水的寢室前逡巡如許,終於大著膽子敲敲門,裡面有女子說道:「請進!門沒有鎖。」

    是白水嗎?她聲音沒有這麼成熟。

    我試著推門進去,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我在收拾床鋪,我說道:「請問……」

    那個身影戛然僵住,慢慢地轉身過來,正是白水,兩年過去了,她無論相貌氣質都成熟如許,梳著一頭齊耳短髮,已經帶上銀絲邊小框眼鏡,身子微微顫動,猛然撲上來,埋在我胸口,激動地哭道:「死鬼,這兩年去哪裡了。自從南京一別,從此杳無音訊,我怎麼也找不到你,都以為你歸天了,連靈位都天天上香!」

    我哭笑不得,說道:「因為某個事件,我才耽擱了兩年,等會兒我慢慢說給你聽。」

    這時床上忽然傳出一個女童稚嫩的聲音:「媽媽抱……」

    白水丟下我,從床上抱起一個小女孩,那傢伙面目與白水有幾分相似,我頓時大怒:「兩年不見,你竟然背著我和別人結婚生子了!」

    白水立時更加勃然大怒,髮絲盡數上豎,叫道:「胡說八道,我怎麼背著你找其他男人了?她是你的女兒!」

    「我的女兒?」

    我一怔,再細看那女童,面目更多的像我,尤其是那高高的鼻子,朱家的典型特徵。再回想之前,白水忽然性情大變,原來是這樣啊!據說懷孕的女人性格都會變化。

    白水罵道:「還不是你害的!你走了不到一個月,我就發現肚子裡有你的種了。苦苦等了很久都沒有你的消息,我忍著別人的嘲笑生下孩子。未婚先孕,我都兩年不敢回家了。嗚嗚!」

    我徒生內疚,握住白水說道:「真是辛苦你了,我們趕快辦個手續吧,也好讓你正正當當地,揚眉吐氣地抱著小孩外出。」

    白水正才收斂起淚水,點點頭,然後握住小孩的手向我招呼:「來,見見爸爸。」

    小孩畏縮地抱緊白水,她媽媽尷尬地笑笑:「文清怕生,第一次見爸爸也這樣,熟了就沒有問題了。」

    「她叫文清?不行,按照朱家肅王一系,她是隆字輩,木字偏旁,不如叫隆梵!」

    「隨便你!」

    白水向來在這些事情上懶得和我計較,不過就是我也習慣叫女兒的小名文清,畢竟一個女孩子以隆字為名叫起來實在太霸道。

    白水給我倒了杯水,一邊哄女兒一邊向我詢問事情,我仔細地說出來,當然把白阪悠的自動刪除。她聽了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戶川如此可惡,當初還是你提醒我的,你怎麼還是上當?」

    我摸摸腦袋:「不是我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

    白水忽然興奮地說道:「對了,正好你來了,乘著寒假,我們趕緊回我老家。我兩年多沒有見爸媽了,生了女兒之後一隻沒臉過去。這次你回來了,我們馬上辦完手續,就堂堂正正地過去拜訪!」

    我點點頭,其實心虛,畢竟第一次拜見岳父岳母,而且先下手強,弄大了肚子才來。

    白水心急,特事特辦,當天就拉我去辦結婚手續。感謝北大的官僚主義,我失蹤兩年都沒有把我除名,不然若是沒有北京戶口,結婚還很麻煩。

    離開婚姻登記處,我摸摸口袋裡的結婚證,感覺恍恍惚惚,我這就結婚了?似乎沒有之前想像的那般熱鬧。白水倒是興奮的緊,她苦苦等待著,就是要這個名分,今天終於可以挺直腰桿抱著女兒四下裡走動了。

    晚上稍微喝了一點酒,白水哄女兒睡著之後,便害羞地看著我,眼波流轉,彷彿蘊滿了水,我也一笑,抱住了白水的腰肢,於是在她狹窄的床上激情一番。之後仍然很興奮地談天,我忽然說道:「白水,你好像胖了。」

    白水大怒:「你是嫌棄我了?是不是瞄上別的女人?」

    我急忙解釋:「我是說,你胖了更加好看。原本我就嫌你太瘦無肉,到底還是豐腴的女人摸起來舒服。」

    白水悻悻說道:「這才像話。」

    現在寒假臨近春節,火車票緊張,即使托學校的關係,一時也買不到。我反正不心急,整日窩在白水小小的房間裡逗著女兒玩,幾日幾下父女便混熟了,她老是喜歡坐在我肩膀上搖來晃去,看得白水妒忌不已。二年的母女不如幾天的父女,果真女兒偏向爸爸。

    快到了年三十的時候,我們終於買到了火車票,白水興奮之極,急急忙忙帶著我們趕去火車站。那正是人流高峰,人潮洶湧,然而在這片人海中,卻唯獨有一隻隊伍保持著紀律,數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把一個甚是年輕的瘦弱男子圍在中間,保護著他衝開人潮,慢慢擠入火車高價車廂。其中一人我忽然覺得眼熟,仔細想想,頓時記起,這個傢伙便是在明孝陵撒尿的流氓,被我打得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了。只是兩年多以後,顯然他忘了我的模樣,洋洋得意的囂張。

    而那個青年,雖然瘦小,卻是以一種輕蔑的不可一世的眼光俯視眾生,彷彿自己是皇帝一般!他慢慢掃過來,猛然之間和我打個照面,那銳利的目光,似乎要殺人,我毫不示弱的對峙,他稍微一愣,慢慢地收斂起。在眾人的擁護下,已經步入車廂。

    這人是誰?我有預感,他將是我終身的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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