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魔 第七卷 第二章 除樹妖真人動肝火
    我的胃如果再淺些也許就真的吐了!

    因為我看見的不是什麼小伙子,而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小伙子的娃娃臉已經不見了,只見一張臉皮從他的左邊臉撕開,翻蓋到了右邊耳朵邊,搭在了枕頭上,整個臉被露出的帶血的肉和白森森的骨頭代替了,這比我見過的陰界的那個沒臉惡鬼的樣子還恐怖。他的脖子已經被什麼鈍器折斷,胸口也是血肉模糊,胸腔裡裝的臟器全都跑了出來!

    我不想再做具體的記錄了,因為我實在想嘔吐了。

    宋師兄在屋子裡來回地走,這裡看看,那裡嗅嗅,然後又到床邊看看,嗅嗅,最後他對站在屋子裡的其他道士說:「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一定是一個有上百年的樹妖干的!」

    「樹妖?」鄧老伯——我的鄧師兄驚訝地道,「我們這道家聖地,樹妖居然敢來?」

    「我還有個猜測,」宋師兄道,「如果真是樹妖干的的話,一塵兩天未歸,一定是在松樹林裡出了事!」

    「師兄懷疑是松樹成精幹的好事?」鄧師兄問道。

    「這屋裡有很大一股松樹皮味道,我料定一定是松樹妖干的!」宋師兄道,「我見它修行不易,容它在那片林子裡修煉,沒想到它居然敢殘害我門下弟子,我饒不了它!」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鄧師兄問。

    「我們去松樹林去看看,如果沒猜錯,一塵應該在那裡。」宋師兄道,「一清,你和師弟們好好守住道觀,把你徒弟的屍身裝殮了,好好超度超度吧!可憐的孩子!」

    「是,師傅!」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道應道。

    「我和你們鄧師叔去松樹林去看看,你們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觀,尤其不能到松樹林裡去,好好給我記著了!」

    「是,師傅!」一清必恭必敬地道。

    「師弟,我們倆走吧!」

    「好!」鄧師兄應道。

    我的視線於是就跟著我的兩位老師兄離開那間小屋出來,出來見了斜掛在東邊天空的太陽,我方才知道此時才剛早飯過了不久,是大白天,不再是前兩次的黑咕隆咚。

    我終於有機會看看這到底是哪裡了。

    回頭見到的是一列廂房,廂房正對著的是一座雄偉輝煌的大殿,在大殿的那邊,在那邊的那邊,還有很多的廂房和大殿,我一時也看不過來。我跟著兩位師兄往前走,過迴廊,穿小巷,和徒子徒孫打招呼,好不容易走到山門,我的眼睛都看花了,腦子一亂,就沒有把這裡的建築佈局搞清楚,心想,這裡怕不就是茅山道觀吧?別急,以後反正有機會去,到時再好好熟悉那裡的環境好了。

    他們出了山門,走不了十步便進入了松樹林。

    前兩次是漆黑的夜晚,我看不甚清楚這個林子,現在清楚地看來,這個林子委實是個好去處!一條不能算小的碎石路蜿蜒於林間,路面鋪滿了厚厚的松針,走上去軟軟的,還能發出點沙沙沙的響聲。兩邊全是樹幹合抱粗的松樹,樹冠茂密,把個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陽光無論如何也透不過樹冠照到地面來。我想,即使是六月三伏天走進林子去,你也會覺得涼浸浸的。

    「鄧師弟,仔細些看,這林子真的有古怪!」宋師兄道。

    「你不說我沒感覺出,你一說,我還真有這種感覺!」鄧師兄道。

    「原先這裡只有一株樹齡在五百年的松樹已經成精,現在似乎變了。」宋師兄道。

    「怎麼變了?」鄧師兄問道。

    「那株樹已經不在了。而原本沒有成精的所有的樹卻都變成了精!」

    「你怎麼就知道?」

    「鄧師弟,你怎麼就忘記了開陰陽眼呢?」

    「呵呵,你看我!老了,忘記性真大!」鄧師兄笑道。

    「看見了沒?」

    「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讓我也看看啊,我也有陰陽眼啊!

    嘿,這個念頭一起,我還真就看見了些剛才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我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密林,居然看見了林子正中央,有一棵巨樹,樹上有一枝丫伸的老長,就像黃山的迎客松伸出的迎接客人的手臂。在那枝椏上,正掛著一具屍體!

    那具屍體正是我上次見過的那個老頭,原來他穿著道袍,想必他就是宋師兄口中的那個一塵吧?我極盡目力仔細地看了看我的這個徒侄,見他的腰被一根粗如兒臂的葛籐緊緊地纏著,胸口被一截斷了的樹枝洞穿,他實際上就是被這截斷樹枝掛著的。他的頭朝下耷拉著,臉現死灰色,雙眼大睜,露出極其恐懼的神色。

    我很想提醒我的兩個師兄,告訴他們要找的人在哪裡,可是,我注定只有觀看的份,沒有發言的權,只好看我的兩個師兄無頭蒼蠅般亂撞著找,好不容易才找到,白白浪費了不少時間。

    宋師兄抬頭見到自己的徒弟被樹枝洞穿胸口高掛在樹上,不禁老淚縱橫,痛哭失聲!鄧師兄也似乎見不得那慘狀,用手揩拭了好幾次眼睛,可是一塵畢竟與他沒有什麼交情,他尚能很快恢復平靜。我就見他扶住哭的尋死覓活的宋師兄勸道:「師兄,你要節哀順便,別哭傷了身子!」

    我的宋師兄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剷除樹妖!我要剷除樹妖!」

    「那是肯定的,師兄!」鄧師兄道,「我們先把一塵的遺體放下來吧,要不要去叫弟子們?」

    「不用,鄧師弟,你看著,我要剷除樹妖!」宋師兄好像喪失了理智一樣,反反覆覆就說要「剷除」、「剷除」這樣的現成話。

    「師兄,我們把一塵放下來吧!」鄧師兄提醒道。

    「好,你在下面接著,看我怎樣收拾這個該死的樹妖!」宋師兄道。

    宋師兄是真的動了肝火了。我見他口中唸唸有詞,雙手從胸前下按至小腹丹田處,忽然將自己的一隻右手狠狠地插向眼前的這棵松樹。我嚇得驚呼起來,這樣狠勁插過去,不把自己的手指折斷嗎?

    出人意料的是,宋師兄的手指不但沒有折斷,反而插進了樹幹裡,直沒至臂彎處,很有點令人不可思議。武打片裡見過洞穿人的胸腹的武林高手,恐怖片裡見過洞穿人胸腹的妖魔鬼怪,哪見過人能洞穿松樹幹的啊?

    當宋師兄的手插進松樹的干裡,那巨大的樹幹居然簌簌發起抖來,遮天蔽日的樹冠像颶風撲過一樣,發出狂亂的響聲,松針像下雪一般鋪天蓋地落下。最奇怪的是,那樹居然發出了前幾次我聽到的那種巨大而深沉的歎息:「呵——呵——呵——呵——」像發自地底,沉悶而震撼人心!

    「還我徒子徒孫的命來!」宋師兄突然狂叫道。

    「啊——」那樹竟然發出了像人痛苦極了的呼叫聲。

    「還我徒弟命來!」宋師兄再次狂叫,一張老臉似乎已經扭曲變形了。他把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兩邊顴骨不住錯動。

    「呵——」那樹又一聲長歎。

    「還我徒孫命來——」師兄這次叫得很痛苦,像經歷了萬般折磨似的,突然手上一用勁,在樹幹裡沒命地扭轉著手臂,然後猛然抽了出來——

    抽出來的手裡,竟然抓著個巨大的仍然在跳動的心臟!

    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一顆正在滴血的心臟!

    我見宋師兄呆呆地站著,臉色發青。他看著手裡的心臟發呆,後來忽然覺得拿的東西不好玩吧,突然把它扔在了地上。

    我的目光轉移到那棵樹上去,只見那樹幹上一個巨大的洞,正從洞裡往外湧出鮮紅的血液,,而那干卻在急劇地似乎是極其痛苦地收縮著,原本茂盛的樹冠,也開始凋零,松針下落得更快更多更密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樹木枯萎衰敗的腐朽氣息。

    眼見得那樹已經死了,宋師兄道:「師弟,用你的道術把那根枯枝弄斷,放一塵下來吧,我累了,我要休息!」

    「好的,師兄!」鄧師兄道。

    宋師兄似乎覺得自己很累,竟然就地坐下了。鄧師兄則施出隔空取物的法術,向那截樹枝上高掛著的一塵的屍體一招,那屍體便凌空飛了下來。

    鄧師兄小心地接住一塵的屍體,把他平放在鋪了厚厚一層松針的地上,見一塵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露出極其恐怖的神色,用手一拂,幫他閉上了。

    鄧師兄這才轉身對宋師兄道:「師兄,我們走吧。」

    「別忙!」宋師兄道,「我得斬草除根!我要把這一林子的樹精全毀了!」

    「師兄,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啊?」鄧師兄道。

    「除惡務盡,留下這些禍根,保不住什麼時候就又來害人!」

    「可是,那樣的話,這一片林子就全毀了!」

    「不會的。」宋師兄道,「這片林子原本只有一株成了精,其他都沒有修煉成,這些來的樹妖只是借了它們的身體,我用我的天罡功把它們逼出來一塊兒廢了,不會影響林子的!」

    「那,也許可行。」鄧師兄道。

    「鄧師弟,你暫且為我護法,我要動手了!」宋師兄站起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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