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荼靡梨花白 正文 月上梢頭梨園鬧(三)
    一踏進府門,看門的雲伯看是我激動地朝裡面扯著嗓子就喊:「大少爺和六小姐回來了,快!快通報老爺!」轉頭又對我說:「我的六小姐呀,可算把你盼回來了。老爺正在前廳火,這次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怕是難保了……」

    完了,完了,這下糟了,爹爹這次肯定是非常生氣,我縮了縮脖子,害怕地看了看身邊的小白,小白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笑容,握了握我的手心,「放心,有哥哥在。」

    還沒有走到前廳,爹爹已大踏步跨出廳門迎著我急急行來,我低著頭站在那裡眼睛朝地板瞟呀瞟呀,就是不敢看爹爹。

    「容兒!」一陣清風,爹爹已經走到我身邊,拉著我著急地左看右看,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我身上沒有少一根汗毛也沒有多一塊肉以後才如釋重負地放下我的手,我偷偷地瞥了一眼爹爹的臉色,好可怕!像是萬年寒冰一樣,見我偷看他,臉色更沉了幾分,也不理我便轉過身去,負手往前走去,我做賊心虛,小心翼翼地跟在爹爹身後進了前廳。

    一進前廳,我就呆住了,廳下,一屋子丫鬟、奴僕跪得是滿滿當當,見是我回來都用哀怨+解放的眼神看著我。雪碧和七喜跪倒在廳中央,身上一道道的血痕觸目驚心,兩邊各站了一個雲家行刑僕役,手裡拿著荊棘鞭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她們身上,整個大廳裡都充斥著爹爹的怒氣,下人們噤若寒蟬,連方師爺和姑姑也不開口說話,詭異的安靜裡那鞭笞的聲音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住手!不要再打了!」我衝過去,一把拽住行刑僕役手裡的鞭子。

    爹爹看我的手碰到鞭子,一下子緊張地站了起來,我轉身跪下「爹爹,請不要再責罰兩個丫頭了,今日都是容兒的錯……」

    「爹爹,今日不怨容兒,都是孩兒一時興起教唆容兒與我一同出去玩耍,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的穴也是我點的!爹爹不要責罰下人們,也不要怪容兒,要罰就罰孩兒一個人吧!」小白截斷我的話,在我身邊直直地跪了下來。

    「大哥,您看,孩子們都平安回來了,您忙了一天想是乏了,下人們也受了教訓了,不如將他們散了回去,您也早些前去歇息吧。」姑姑看我們跪在那裡,很是心疼。

    看爹爹仍舊不言語,方師爺朝下人們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看來這次爹爹是真的真的生氣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對我不理不睬,以前我就是再頑皮,他也頂多一笑置之,今天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教訓我了。

    下人們6續散了,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也被人抬了出去。只剩下爹爹、姑姑、方師爺,還有我和小白。

    「哎∼∼」我們在地上跪了約摸半個時辰,終於聽見爹爹重重地歎了口氣,「起來吧!」

    我鬆了口氣,姑姑趕忙上前把我和小白扶了起來。

    「儒兒去書房閉門思過,禁食一日。容兒留下來。你們也都下去。」爹爹朝姑姑和方師爺揮了揮。臨走前小白擔心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讓他不用擔心。

    大家都走了以後,爹爹歎了口氣,把我抱坐在他腿上,輕輕地揉著我的膝蓋,我的眼睛一下就泛起了水霧,其實我心裡知道爹爹生氣歸生氣,心裡還是疼我的,想起爹爹平日裡對我的寵愛,想起自己的任性,鼻子一酸,埋頭在爹爹懷裡,眼淚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來。

    「容兒莫要怪爹爹不讓你出府,只是這『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容兒這樣貌出去若是讓人見到,是會生歹意的,你的身子又不能習武自保,縱使有人護著,也只恐百密一疏。爹爹不求別的,只求我容兒能平平安安就好。容兒可能體會爹爹的一番苦心?」爹爹一邊揉著我的膝蓋,一邊徐徐地說著。

    「是容兒不好,總是頑皮惹爹爹傷心,容兒辜負了爹爹的心意。容兒以後再不亂跑了∼∼」只覺得心裡熱熱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不過也有些疑惑,為什麼我的身體不能習武呢?

    「乖∼∼容兒不哭了,再哭可就要變成醜丫頭了。」爹爹用絲帕擦著我的臉,溫言哄著。

    「丑了才好。丑了就不用爹爹這麼擔心了。」我一邊抽嚥著,一邊朝爹爹苦笑。

    「傻丫頭,明日起,爹爹讓方師爺教你些易容之術,以後若有萬一,也可掩人耳目。原本沒讓你學是怕傷了你的肌膚,今日看來學學還是必要的。時候也不早了,爹爹送你回園子去。」爹爹寵膩地捏了捏我的鼻子,便起身牽著我的手送我回了房間,親自給我掖好被子,才放心離去。

    第二天,潘柿子親自送了一百兩重的銀票到府上來,爹爹推拒了回去。我心有不甘,但也不好說什麼,有些鬱悶。

    於是偷偷藏了些點心送去給小白,小白看我沒有被爹爹懲罰很是高興,拿著點心吃得歡快。

    雪碧和七喜兩個丫頭起先生氣都不理我,我陪了半天笑臉,還弄來方萬用的玉露雪花膏親自給她們上藥,折騰了半日,這兩個小丫頭總算不鬧脾氣原諒我了。下午開始跟方萬用學易容術,我說什麼來著,方師爺是superman吧,什麼都會!只是這易容術看著容易,學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我折騰了半日也沒弄懂些皮毛,只好一臉崇拜地看著方師爺,搞得他好氣又好笑。

    當然,我的那趟出府成功地成了京城裡街頭巷尾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據說流傳了諸多版本。

    官方政府版——太子妃與國舅微服私訪,察訪民情。晚上親下基層與民同樂,太子妃親切會見了與會代表潘柿子等一行人,並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太子妃在講話中指出:隨著醫藥技術的迅展,過去的製毒放毒解毒專業領域設置過窄,專業級別不夠,滿足不了社會展的需要。現在我們要不斷地完善展毒藥行業,在全國率先實現不設門檻,不拘一格投放毒藥,使投毒解毒行業跨越到新的歷史展階段。太子妃還要求各地做好協調,加強領導,切實做好各項工作。太子妃在講話中介紹了毒藥產業展的大好形勢,她肯定了多年來毒藥工作的成績,希望各地機構加強管理,確保安全,進一步提高投毒質量,加強服務意識。太子妃還在會上提出了貫徹落實29號文件的具體要求,總結了前兩年的投毒工作,並對來年的投毒與解毒工作進行了部署。

    與會的各地代表普遍反映這次會議開得很及時,領會了新的文件精神,增強了工作的信心,並表示今後將按照要求繼續紮實的開展工作。

    最後,此次會晤在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結束。

    (作者:新聞聯播??

    女豬:就你那古文水平,不說成這樣我怕你聽不懂。)

    商業界版——那雲府不愧是商賈世家,銀票多得都論斤秤!金磚鋪地,白玉砌牆。

    江湖版——聽說那香澤國太子妃竟是苗疆五毒嶺五毒教教主的關門弟子。(女豬:五毒教教主?藍鳳凰?美女啊,美女!)

    曲藝界版——太子妃自幼拜師戲曲宗師玄機子門下,後自創新流派,號稱「容派唱腔」。

    市井版——聽說咱們太子妃長得那是華若桃李燦如春華皎如秋月風鬟霧鬢艷麗高貴嫵媚動人靈秀溫婉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長年以紗遮面,但凡見過太子妃真面目者非死即傷;太子妃一開口那更是嬌鶯初囀微風振簫餘音繞樑三日不絕,聽過之人多半落得非癡即傻。(作者:整個一妖怪!)聽說那雲府的國舅爺長得也是白璧無暇俊逸無雙風流倜儻,劍術出神入化,劍未出鞘,就可殺死百人。(作者:又一個奧特曼誕生了!)

    ……

    不得不感慨,明星就是這樣用炒作包裝起來的!於是,我莫名其妙地擁有了大批粉絲,見識過這古代的粉絲瘋狂程度以後,我才知道現代的粉絲是多麼地含蓄。

    最近每天晚上天一黑,就可以在雲府上空聽見「嗖、嗖、嗖」的聲音,然後是一片乒乒乓乓的兵器打鬥聲,時而夾雜「啊、哦、呃」的怪叫,臨近清晨的時候,所有聲音才會6續散去。

    天亮以後出院子一看,屍體兵器橫七豎八散落一地,這些屍體多半穿著夜行衣蒙著臉,剛開始府裡的丫頭們見了還會驚嚇尖叫,到後來視若無睹直接就從屍體上跨過去,該打水的打水,該掃地的掃地,心理素質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聽說這些屍體要麼是來劫財的要麼是來劫色的據說還有來想找小白爭武林盟主的,簡直莫名其妙。

    家裡最近但凡是紅色粉末狀物品都很容易丟失,什麼紅糖、辣椒粉、胭脂粉都是買了丟丟了買,呈現惡性循環態勢。

    每天早晨只要一開門,就會有媒婆冰人絡繹不絕地登門拜訪要給小白說親事,xx家千金,xx家小姐,都是美若天仙嫻淑大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小白一開始雖然厭煩卻還是客氣回絕,後來不堪其擾,直接橫眉冷對,最後見都不見。整天擰著眉窩在園子裡看我跟方師爺學變臉。

    變臉

    挖卡卡卡卡卡!我,雲想容,終於出師了!

    繼「梨園門事件」和「粉絲門事件」後,雲府上上下下又陷入了瘋狂的「變臉門恐慌」中。

    我華麗麗地穿梭在雲府的各個角落,時而易容成丫鬟,時而易容成廚子,時而易容成看門小廝。當然,我最熱衷的還是易容成雲家大少爺雲小白同志的模樣四處調戲府裡的丫鬟。

    以前,府裡總有大大小小的丫鬟貪戀小白的美色,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從早到晚前仆後繼地出現在小白面前,自從盜版小白向她們伸出魔爪之後,在風雲變幻的股市中,在上證指數突破4ooo點大關,在深成指一路扶搖直上至11947。35點的今天,小白這支原來被廣大股民普遍看好的績優股卻是一路高開低走下挫跌停成為一支新興的垃圾股。(女豬:所以奉勸大家一句——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現在,府裡的丫頭只要一看到小白就紅著臉跑開,有小白的地方一般方圓十米以內都看不到異性出現。起先小白不明所以,很是開心,沒有丫頭們的環繞頓覺輕鬆暢快不少,直到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被姑姑沉著臉教訓了一頓禮儀廉恥之後,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其實那天,我只是輕輕捏了一下姑姑的小丫鬟翠花的屁屁,哪知道翠花哭哭啼啼地一狀告到姑姑面前,要姑姑給她作主,姑姑拍案大怒,立馬把小白叫去訓話……

    現如今,雲府上下是草木皆兵,見面一般先是狐疑地打量一下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必是:「六小姐??∼∼」(請用上聲讀)以確認對方實際身份。

    而我,通過一次又一次的現身說法,終於讓所有人都深刻透徹地理解了一個深奧的哲學問題,那就是現象和本質的辯證關係——二者是相互區別的,現象個別、多變、豐富,本質普遍、穩定、深刻;二者又是不可分割的,本質決定現象,通過現象表現;現象從不同側面表現本質,現象的背後有本質。二者相互依存,相互聯繫;二者在一定條件下卻又可以相互轉化。太崇拜我自己了!我怎麼就這麼有深度,我簡直就是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休莫、康德、笛卡兒、帕斯卡兒、萊布尼茨、孔狄亞克、費希特、斯賓諾莎、霍爾巴赫、拉羅什富科、謝林、黑格爾、叔本華、柏格森、羅素、文德爾班、胡塞爾、維特根斯坦、薩特、海德格爾、詹姆士、杜威的完美結合體!(作者:我看你比較像瘋掉以後的尼采。請大家直接無視女豬!)

    雲家上下:有六小姐出沒在四周,我們瘋掉是必然的,不瘋才是偶然的。就盼著中秋節太子把六小姐娶進宮裡解救雲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了!

    眾人皆醉我獨醒高處不勝寒獨愴然而涕下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當然,革命先驅總是不能被周圍的凡人所理解的。小白這個凡人自從知道真相以後,非但不能理解我,反而決定與我劃清界限。他已經很男子漢地五天不來找我了,我去找他也總被僕役們擋在院門外,推說他大少爺正在讀書習武沒有空見客。

    好吧,我承認,沒有小白的日子還是蠻寂寞的,就像離開老鼠的貓,就像沒有劫匪的銀行,就像不關犯人的監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樂趣。(作者: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

    於是,在小白單方面實施冷戰以後的第六天,我很沒有骨氣地易容成他身邊的丫鬟小月混進了他的書房。進去以後就看見他大少爺正拿著一本前朝詩集在讀,我在門邊低頭站著,他也不抬頭,只是緊鎖著眉,二十分鐘過去後,還是這個姿勢,書一頁也沒有翻,只是時不時地抬頭望向院門外,顯得有些煩躁。

    我走到他身邊時,他正打算站起來,見我過來,起先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坐了回去。過了兩秒鐘,突然有些欣喜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我,害我以為被認出來了差點破功,結果只是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平淡的表情,指了指邊上沏在小爐上的茶壺,說:「我渴了,煩勞小月給我倒杯茶。」

    Tmd,居然敢使喚我!心裡一面嘮叨一面恨恨地走過去拎起茶壺往茶杯裡倒了一杯茶,我噎不死你個小樣兒,一邊詛咒,我一邊端起茶杯準備遞給他,哪知這茶杯被滾茶一捂燙得很,我被燙得一個激靈,手一鬆茶杯就摔碎在了地上。小白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抓起我的手又是吹又是揉,眼裡滿溢著心疼和自責。

    「疼不疼,是不是被燙著了?有沒有被碎片傷到哪裡?怎麼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呢?可叫我怎麼能放心你。」說完,一手抓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想攬過我的肩。

    我一生氣,偏過身去。好你個小白,居然對個小丫頭這麼關心,不但敢抓手,還想攬肩,平日裡還不知幹了些什麼事情,難怪不理我了,原來是見色忘妹,還害我白白擔心了這麼多天。想到這裡,我不禁覺得滿腹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怎麼哭了,容兒,是不是很疼?容兒莫要哭,我這就遣人去取方師爺的燙傷藥!容兒且忍一下,都是哥哥不好!」小白一下急了,一面抓著我的手一面就喊人去拿藥。

    等等,他叫我什麼來著?容兒?他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我停下抽咽,疑惑地看著他:「小白知道我是容兒?」

    看我不哭了,小白如釋重負地攬過我的肩「你初進來時,我還只當是小月,待你走到身邊,我便認了出來。」

    我迷惑地眨巴著眼,到底是哪裡出了破綻呢?下人們都沒認出來,怎麼偏就小白識破了?

    「容兒平素裡喜歡使薄荷泡水喝,這日子一長,身上就帶了股淡淡的薄荷香。容兒自個兒怕是不覺,但又豈能瞞得過哥哥。」小白接過小廝取來的燙傷藥輕輕地替我擦試。

    聞香識女人,這麼淡的薄荷味小白都能分辨出來,快趕上靈犬萊西了。只是這傢伙既然認出是我還使喚我端茶倒水,太不厚道了,我凶神惡煞地瞪了小白一眼,伸手抓了一把白色膏藥就往小白的臉上抹去,原以為小白會躲開,哪知道他竟不避,由著我抓得他滿臉道道白沫。

    我不禁奇怪地對上他的眼睛,只見他正癡癡地望著我,平日裡星輝一樣明亮的眼睛此刻卻宛如深深的潭水蕩漾著某種莫名的感情,我心裡一動,低下頭去直覺地想要避開。他卻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輕柔卻堅定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面對他,我一抬頭看見他被我抓得一道白一道紅弄得很是狼狽,不禁開心地大笑起來,小白被我一笑不知是窘得還是氣惱得,臉噌地一下紅了起來,歎了口氣把我攬在懷裡「你呀∼∼你呀∼∼這幾日不見,原是想罰你淘氣,哪知最後罰的竟是我自己……」

    「哥哥以後不要不睬容兒,容兒保證以後再不調戲小丫頭們了。」不知為什麼,我有些害怕小白後面的話,硬是插了進去將其截斷。

    小白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如何啟口,彷彿在內心經歷了一番掙扎,最終只是化成一縷輕煙般的慨歎∼∼

    月亮圓了缺,缺了圓。中秋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逼近,府裡上上下下都在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我的婚事,宮裡的太監宮女最近也是頻繁出入雲府,忙碌著大婚的籌備事宜。爹爹連帶也忙了起來,除了平時的政事,還要應付一些登門道賀和送禮的官員們。大夫人朗月和姑姑則是負責日日到我園子裡教導我一些宮廷禮儀和大婚注意事項,不過我多半時間處於神遊太虛狀態,一邊聽一邊忘。

    小白自從那次「變臉門」事件後,每天都陪著我,而且時間越來越長,不過常常在不自覺間就會顰著眉憂鬱地看著我,我說笑話逗他,也未能使他開懷,雖是輕笑卻難掩那眉宇間的神傷,笑意再也不能到達眼底。

    其實我也有些傷感,畢竟和小白是朝夕相對了十年的兄妹,現在就要離開了,不免有些黯然。我是個沒心沒肺的現代人,進不進宮嫁給誰對我來說都是些無所謂的小事情,只是自從我穿了過來在這雲家生活的十個年頭裡,全家都對我呵護有加,我也對雲家人產生了絲絲縷縷的眷戀親情,如果我抗旨逃婚,只怕對雲家無疑於滅門之災,我不能因為自己一時興起而毀了雲家幾百條人命。(作者:沒現你居然還是個有良心的人。女豬:偶爾也會有的。)雖說深宮內院風雲難測,但以雲家的勢力和皇上的指婚,估計他們一時半活兒不能把我怎麼地,反正時間還長著,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臨走前,我想留些紀念品給家裡的人,於是日以繼夜地繡了個十字繡的snoopy靠枕送給爹爹放在書房,我跟爹爹說這snoopy是避邪靈獸,放在凳子上靠著既可以緩解背部酸痛又可以保佑爹爹。爹爹這樣一個冷面的人收到禮物以後眼睛裡竟有水霧閃爍。

    其他府裡的人我都分別送了些小禮物,只是小白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送什麼才好。後來決定找個能工巧匠做個八音盒送給小白,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沒這麼容易了,一時不知上哪裡才能找這樣一個巧匠,後來只好去向方萬用打聽。

    方萬用看了我用炭筆畫的劣質草圖聽我說了大致原理以後有些驚奇地看了看我,「六小姐果是玲瓏非凡之人,竟能想出如此機巧之物,方某佩服!」當然,臉皮厚如我這種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笑納了方師爺的讚美,客氣了一句「哪裡,哪裡。」

    方萬用跟我要了樂譜和草圖興匆匆地就走了,第二日就把八音盒裡面的機芯做好了,我上好條一試,就聽見一段流水般的《致愛麗絲》片斷緩緩淌出,當時我想破腦袋決定不了用哪音樂,最後定在《天鵝湖》裡的「天鵝之死」和《致愛麗絲》裡面選一,雖然我比較喜歡「天鵝之死」,但是想想不太吉利就用了《致愛麗絲》。

    我吩咐下人用水晶雕好外殼並且在上面刻了一隻天鵝折騰了三天才算正式完工。那日,我把八音盒送給小白的時候,他竟半天不言語,捧著八音盒,看向我的眼神又像那天一樣諱謨複雜似深不見底的潭水,直到我被他看得莫名臉紅地低下頭去才作罷。

    鑒於又開出了方萬用的另一項用途,我試著把小提琴的音原理和草圖給他解釋了一遍,纏著讓他給我做,哪知道他試驗了半個月以後居然真的做出了一把,拿著久違的小提琴我不禁有些百感交集,回想起了現代的家人。小時候,不論颳風下雨每個週末爸爸都會蹬著自行車準時把我送到六公里外的師範學院一個音樂老師家學琴,以前只是一味地在心裡怨恨爸爸扼殺了我的玩樂時間,卻從不曾體會到這小小的提琴裡承載了父親殷切的寄托和深厚的父愛;每次我斷斷續續地學拉新曲的時候,媽媽就會在一邊靜靜地聽著,臉上儘是勉勵和驕傲的神情,弟弟則是在邊上叫囂著要我賠償精神損失費。我被戒指噎死以後,可以想見他們肯定很傷心,不知道林程要怎麼跟我的家人交代。唉……我竟然也學會了小白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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