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陰平郡守扶禁站在葭萌關前不遠處的小山之上,遠望關上飄蕩的荊州軍戰旗很想罵人,攻打葭萌關已經五六天了,在關下陣亡了四五百名兄弟,盡然連一個殺上城頭的人都沒,這種戰果怎能讓他不發火。

    扶禁個子修長,人很瘦,眼眶深凹下去,看起來有些嚇人。他是西涼金城人,當年邊章、韓遂匯同北宮伯玉、六月驚雷等羌人起兵叛亂之時,西涼各處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為了能有口飯吃,扶禁幼時便隨同逃亡的鄉親翻山越嶺來到了益州,那時劉焉剛剛出任益州牧,急於招募軍馬進擊流寇,扶禁就這樣混入了軍伍之中。幾十年下來,扶禁總算混出了點名堂,憑著纍纍戰功升任校尉,後又調任陰平郡守。

    陰平郡離蜀郡甚遠,道路格外難走,屬於山高皇帝的遠的那種地方,按理說這郡守一職實在是一個肥缺,扶禁應該高興才是,但事實上,扶禁在這個郡守位置上干的很不痛快,自從他上任以來,扶禁就沒有笑過一次。他不識字,卻每天都要面對桌上成堆的簡牘,這讓他幾乎崩潰。

    當初劉焉考慮到陰平郡的勢力比較複雜,羌人漢人之外、甚至還有一些土生土長在大山裡的蠻人,據說那些蠻人全身裹著籐蔓樹皮,說話如狼吼,力大無窮,常常惹事生非,而臨瀧、若兒蓋等地的羌人也經常聚集鐵騎過來燒殺搶掠,民不聊生。這種地方,派個文皺皺的郡守過去肯定不行,劉焉想了半響決定讓原本駐守葭萌關的扶禁調去任職郡守,扶禁能升到校尉,完全就是靠手中那把戰刀一刀一刀的砍出來的。很是彪悍。帶兵也很有一套,應該可以鎮住各方勢力。

    扶禁倒是不負劉焉所托,至了陰平之後,一面召集百姓修繕城防,一面與都尉向存一同領兵出擊,四下平叛,遇到羌人來攻,要麼拒城死守,要麼利用有利地形打伏擊。到了後來。乾脆在幾條要道之上挖滿陷馬坑。不費一兵一卒就讓羌人吃足了苦頭,幾年下來陰平郡倒真地穩定了下來。扶禁還在陰平城中設立市集,允許漢人、羌人、蠻人以物易物,各取所需。

    但太平日子過久了,扶禁就有些受不了了,領兵打仗是他地所長,但論起治理州郡他感覺自己甚至連個掾屬都比不上,在這樣呆下去。恐怕就會活活的憋瘋掉。所以他一門心思的想要調回軍伍之中,繼續統兵。

    可一連等了十幾年。劉璋都沒有給他挪位置,劉璋情願每年給他增加俸祿,寧願給他送錢送糧,就是不讓他離開陰平,劉璋怕啦,益州各地的羌人、蠻人叛亂疊起,一刻就沒有停止過,他害怕扶禁一離開,陰平就像汶山那樣,還得調兵過去平叛。

    這次葭萌關、劍閣莫名其妙的被荊州軍所佔,扶禁高興啦,梓潼各城雖有守軍,但戰力都不是很強,從他郡調兵成了必然之舉,果不其然,他的機會來了,可讓扶禁痛苦的是,機會是等到了,卻猛然發現,眼前這塊硬骨頭,僅憑他手裡的這點兵馬,根本就啃不下來。

    月前,劍閣被攻下時,益州軍有士卒逃了出去,也將葭萌關、劍閣兩關失守的情況帶到了陰平郡,扶禁當時開始點備軍馬,要不是都尉向存在一旁苦勸,扶禁恐怕早就帶兵殺過來了。葭萌關曾是他駐守之地,劉瑰當年還在在手下當過軍侯,現在老部下被殺,葭萌被佔,扶禁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這段時間以來,陰平郡地斥侯四出,不斷地收集著荊州軍地情報,讓扶禁暗暗吃驚的是,這幫荊州軍與西涼人有著頗為密切地聯繫,斥侯曾親眼看到西涼軍將一車車的糧草送進葭萌關,這讓扶禁冷靜下來,不敢輕舉妄動。

    而這個時候,成都傳來了劉璋的軍令,劉璋讓他統率陰平郡守軍立即攻擊葭萌關,奉車中郎將劉循已親領兩萬大軍趕至漢德城,將集齊漢德、德陽等地守軍攻打劍閣,需要他牽制在葭萌關下,減輕劍閣關前的壓力,同時也要盡量阻斷西涼軍的南下之路。

    信卒乃從綿竹、汶山等地繞到而至,到了扶禁手上的時候已在路上耽擱了一個月的時間,這個時候西涼軍早撤走了,扶禁完全可以將集力放在攻打葭萌關上來,但眼前地雄關卻讓他一愁莫展。

    葭萌關上地戰鼓擂的震天響,遠處地喊殺之聲驚天動地,可扶禁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一眼,發動攻擊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盡然還沒有衝到城牆下面,這***也叫攻城?

    心煩的扶禁乾脆抬頭向天上看去,想借助天空的寬闊,緩解心中的鬱悶之情。

    向存帶著五名親兵趕了過來,十月的天氣已經有點冷了,但此刻的向存卻是滿身汗水,伸手抹去額頭上滴下的汗珠,向存長吸了兩口氣道:「大人,先緩緩吧,這樣下去兄弟們損傷太大了。」

    扶禁低頭看了看向存的那張國字臉,忽然暴喝道:「損傷太大?這幫龜孫子好日子過多了,馬上連刀都拿不起來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損傷大?」

    向存被扶禁一罵,心裡有點發毛,操練士卒是他這個都尉的本份,士卒戰力低下,那還不是他的過錯。但向存無可奈何,扶禁論資厲,論戰功,沒有一樣不比他強,只能低著頭挨熊。

    也算向存倒楣,正好觸到了扶禁的火頭上,這一開罵,就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連帶著一側的數名親兵,愣是沒有一個敢抬頭,喘聲粗氣的。

    罵了半晌,扶禁心頭的鬱悶氣終於散了一些,對著向存揮手說道:「先讓那幫孫子撤下來!」

    向存大喜,忙不迭的讓親兵揮起令旗,遠處隨即響起一片金鑼之聲,堪堪攻到半山腰的益州兵,呼啦一聲撤的比洪水還要快,看到手下這副熊樣,扶禁又氣得大罵了幾聲。

    等扶禁罵聲停止了下來,向存才開口說道:「大人,我們的攻城器械太少,不說、沖車了,連雲梯都沒有幾架,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

    扶禁眼睛一瞪,「我們當年怎麼打下葭萌關的,你小子忘了?」

    向存苦笑道:「大人,今時不同往日,當年我們遇到的可是一幫流寇,兵械戰力與荊州軍相比那完全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況且當時的城牆也沒有這麼高,我們殺上城牆之後,那幫流寇已經嚇破了膽了,可現在……」

    扶禁不罵了,他發現這幾年安穩日子下來,不僅是那些士卒的銳氣沒了,便是同自己出生入死的這個小老弟,也沒有了以前那股不要命的勁頭了,一個在戰場上找尋借口的人,多半已經失去了必死之心,而越是怕死的人,其實往往死的越快。

    扶禁歎了口氣,不甘的看了看山腰間的那座堅固堡壘,堅定說道:「今夜,我親自過去看看,我倒要量一量,這座城牆到底高了沒有!這幫荊州人是不是比流寇要多兩條胳膊!」

    向存聽這句話已經不下十次了,本能的又要勸阻,卻發現一直如一根釘子一般釘在那裡的扶禁,已經轉身遠去,高瘦的身影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挺拔,向存心裡一酸,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葭萌關上,劉封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益州兵,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他冷冷的看著遠處的一座小山頭上,隔的太遠,他看的不是太真切,只能依然看到幾個小點在那晃動。

    劉封看了半晌,忽然開口說道:「他們攻了幾天了?」

    候在劉封身側的伍峻說道:「從第一次攻擊到現在是六天,益州兵在城下紮營的第十天。」

    劉封「哦」了一聲,不再說話,看著益州軍的營寨出神。

    隔了好半晌,又開口說道:「有沒有可能,在對面敵軍沒有發現的情況繞到他們後面去?」

    伍峻先是一呆,隨即肯定的搖了搖頭,「大公子,四周全是陡壁,根本下不去,斥侯曲的兄弟將四周都找遍了,也沒有發現可以通行的地方。大公子難道想去襲營?」

    劉封不知道是想什麼,想的很出神,聽到伍峻的問話也沒有回答,伍峻也不敢多說什麼,這幾天來,大公子就像丟了魂一樣,整天就這位站在這裡看,間或著就像剛才這般有頭沒尾的問這問那,最讓他想不通的是,劉封盡問些重複的問題,要不是看他與霍校尉討論軍情之時,依舊那麼清晰透徹,恐怕真要懷疑大公子是不是病了。

    伍峻發愣的當兒,劉封又開說道:「益州兵新至,雖然這幾天死傷了不少,但尚未動搖根本,士卒、將校的警覺也不會降低,突襲起不到什麼效果,反而可能中伏。仲威,你說我們怎麼樣才能在他們沒有發覺的情況下繞到他們背後去。」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