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破釜沉舟蔡瑁冷冰冰的聲音聽到眾人的耳朵之中有若雷鳴，一旁的副將聽到都督大人下達的軍令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抱拳說道：「大人，此刻敵我兩方戰船相接，不易分辨，強行衝擊將會帶來極大的誤傷，以左隊三十五艘蒙沖戰艦與敵軍小型鬥艦同歸於盡，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敵軍，還望大人三思。」冷肅的蔡瑁像是沒有聽到副將焦急的聲音，他的眼光依舊落在遠處的船牆之上，那裡驚天的喊殺之聲仍在繼續，不時有兩方的士卒落進寬闊的江面之上，但他們已經殺紅了眼，不管是東吳悍卒還是曹兵初次踏上戰場的水軍，根本不憐惜自己的生命，一個個怒吼著撲向敵人，落水之後依舊拚鬥不休。半晌，蔡瑁冷然說道：「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衝散那座鬆散的船牆，撞毀兩方的船隻，江面之上再也沒有可以落腳之處，失去戰船水性再好也只有保命的份，這些敵軍乃江夏精銳，落水之後面對右隊的戰船和數千士卒將毫無抵抗之力，可以全部擊殺於此。戰船毀了可以重建，以荊州之財力，數月即成，但江夏貧乏，想要再建如此規模水師，困難無比。」副將聞言不由一窒，不知道如何回應，他只考慮到左隊士卒的生機，但是曾都督大人一說，他便茫然起來，戰鬥的勝利與左隊士卒的生命，孰輕孰重，他已有些茫然，有些分辨不出來了。這時蔡瑁朝傳令兵揮了揮手，手執戰旗的傳令兵再也不敢遲疑，急急的朝右隊舞動了進攻的旗語。立於蒙沖戰船之上的曹軍水軍副都督張允看著指揮戰船上傳來的出擊軍令沒有絲毫的猶豫，大吼一聲，揮槍向前，頓時下令右隊戰船朝著那片混亂的戰場直衝過去。前後分成三排的三十餘艘戰船順流側行，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氣勢洶洶，帶著鋪天蓋地的豪情朝江中血戰不休的船牆衝去。船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凌厲瘋狂氣息，幾乎讓人窒息。東吳大將潘璋正帶領百餘士卒衝殺於船牆的最左端，他身旁的江東悍卒不僅武藝高強，更是經驗豐富，在四周都是敵人的情況下，他們自發的與將軍大人結成平行隊列並排向前，呼號殺進，擋在他們前方的曹兵一時之間變得慌亂起來。雖然他們平時訓練也極為嚴格但與這種面對面血淋淋的廝殺完全不同，一個個飛起的頭顱，四周噴湧而出的鮮血讓他們彷彿置身於煉獄之中，陰森恐怖。還沒有等他們回過神來，潘璋所領士卒已從他們身旁衝過，撕開了他們那稀疏、鬆散的戰陣，衝至他們身邊手起刀落，斬殺一盡。正當潘璋感覺暢快之時，他驀然發現了危險的來臨。江面之上，一艘艘高大的戰船縱橫交錯，帶著濛濛的水氣向此處直衝而來，船帆被風鼓滿，兩翼船槳齊劃，尖尖的船尖劈開了阻隔其上的江水，一路乘風破浪飛速奔來，船身兩翼之上，一支支鋒利的長予露出了猙獰雪亮的槍尖，一排排弓箭手開始彎弓搭箭，甚壯的軍容給人一種沉沉的壓迫感。領著本部兵馬一路殺進酣暢淋漓的潘璋，只一瞬間便變成臉色慘白，這一刻，他忘記船上敵軍的存在，忘記了這是在血雨飄飛的拚殺之中，這個東吳悍將一時間驚駭的放聲狂呼起來：「撤退，撤回鬥艦，快撤回鬥艦，鳴鑼示警，快向大都督示警。」四周的東吳悍卒都被將軍大人的這陣驚恐聲驚醒了，他們本能的朝將軍大人看去，再順著將軍大人的眼光往一側看去，隨即他們不由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僵立當場。殺紅了眼的曹兵士卒頓時感到包裹他們的壓力一鬆，敵人都張大了嘴巴發愣起來，這群被殺的暈頭轉向的士卒哪顧得去思考發生了什麼事，怒吼著朝眼前發愣的敵人瘋狂撲了過去，凶狠還擊，列於最前的潘璋首當其衝，當他被那凌厲的刀風所驚醒時，刀已臨體，只來得及本能的側身避過自己的要害，鋒利的戰刀已割開了他們的皮肉，冰冷的刀刃兇猛的砍中他的肋骨，讓這個悍將發出一陣慘嚎。潘璋身旁的親衛也沒有倖免，在這陣反撲之中頓時倒下一半，等四周眾人反應過來以後，四周已是一片血泊。吳兵嚇壞了，將軍大人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比突襲而來的戰船還要令他們感到恐懼，反應過來的他們再也不敢分心，在曹兵戰刀再次落下之前和身迎了上去。但是衝在最前列精銳士卒的無畏死傷讓他們實力大減，振奮起士氣的曹兵向他們發起了更瘋狂的反擊，仇恨滿胸的兩方再次糾纏不休。周瑜所站立的蒙沖戰艦之上，戰鼓之聲忽然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脆響的金鑼之聲，金鑼聲音極為尖銳輕而易舉的便衝破了隆隆戰鼓聲的籠罩，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雙耳之中，召喚著士卒的返回。甘寧的戰刀在金鑼聲響起的同時將一名曹兵攔腰砍成兩截，沾滿鮮血的身上再次被滾燙的鮮血所澆透。看著驚恐後退，已經被嚇破了膽的曹兵，甘寧憤憤然怒罵了幾句，他不知道大都督為何在如今取得壓倒性的優勢以後鳴金收兵，但是將令如山，他不得不退。甘寧知道，身為前線戰將根本沒法總攬全局，他奮力的拚殺只擊潰了眼前的敵軍，並不瞭解四周的戰況如何，大都督歷經百戰，智計過人，下令退兵必有其道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慘重代價突破曹兵防禦，並在混戰之中佔得先機的江東士卒雖然已經殺紅了眼，但是嚴肅的軍紀在這一刻起到了作用，聽到金鑼之聲後，他們並沒有戀戰不退，紛紛朝就近的鬥艦上退去。他們的速度已經夠快，他們的反應也算敏捷，但他們似乎忘記那群被他們攻殺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曹兵士卒。看著敵軍要退，死傷慘重的數千曹兵又豈能甘心，他們豈能任由那些奪取他們袍澤性命的混蛋退回船上去。怒火中燒的各船將領，指揮著僅剩一半的曹兵左隊士捽髮起了瘋狂的反擊，這些一個時辰下來，被無盡死亡和漫天鮮血刺激的有些猙獰的士捽髮出了驚人的戰力，他們不顧一切的抄起武器緊追衝上，那種不死無休的凶狠勁，讓退卻的東吳士卒痛苦無比，他們不得不再次返身應戰，想要殺退背後衝來的敵軍。周瑜看著越來越近的曹兵戰船，心急如焚，看著漸漸退上鬥艦的江東士卒，更是面如死灰。一向自信無比的周瑜更是有些驚慌，戰船，一艘連著一艘的戰船藉著風向、上游之力瘋狂的向這處戰場衝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讓周瑜也暗暗吃驚，這明顯就是要憑大船的船身之利撞翻他們讓他們徹底失去反抗之力。根本沒有辦法應對，面對三十餘艘前後交錯惡狠狠衝撞而來的戰船，他們只能退卻，此次突襲前來，所乘戰船本就是小型鬥艦，其優點便是速度夠快，雖然鬥艦前端皆包裹鐵皮但又豈能跟那些龐然大物相比。飛速後撤，利用速度優勢擺脫敵船成了眼前惟一的選擇。但是，輕便的鬥艦此刻深深的的紮在那首尾相連的曹兵戰船之上，根本拔不出來。更何況各條戰船上的曹兵誓死相抗，讓東吳士卒難以脫身，甘寧、丁奉、陳武等將眼看曹兵士氣大盛不由齊齊返身，再次殺了進去，以緩解身旁士卒的壓力。這些百戰悍將雖然人數不多，但是配合其身旁親衛的猛烈衝殺總算是壓制住了曹兵反擊的勢頭。甘寧身旁又有幾名兄弟倒了下去，面對著四方八方砍來的兵器，狹窄的戰船之上確實沒法躲避。不斷的死亡深深的刺激了這個夕日凶悍無比的江洋大盜。此刻他更是連聲催促著士卒後撤上船，獨自斷後。一柄鋒利的戰刀在其手上猶如出海狂龍，風捲殘雲一般砍向四周，幾個躲避不及的曹兵士卒頓時殞命。但是提起士氣來的曹兵沒有後退，看著管個猶如凶神一般的敵將，原本四散躲避的他們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齊齊衝上前去爭先恐後的想要解決掉這個可怕的敵人。幾十名曹兵呼號著衝了過去，根本不去躲閃甘寧砍來的戰刀。一個個頭顱飛了起來，鋒利的刀刃過後，數股鮮血噴起。但是死去曹兵的兵器依舊深深的扎進了甘寧身體之中，穿透其身軀的長矛甚至將他緊緊的釘在船板之上。身旁袍澤噴湧的鮮血更加刺激了一旁的曹兵士卒，看著這個惡魔一般的敵人身中數刀，已經被死死釘住動彈不得，他們依舊不肯罷休，舉刀便朝他身上垛去。驚恐的東吳士卒紛紛怒吼，再次迎上，準備從敵人刀口之上救出將軍大人。這時，一陣巨響在他們耳畔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顫抖更是無情的將他們齊齊抖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向寬闊的江面。眨眼之間，曹軍右隊的大批戰船瘋狂的撞上了左隊首尾相連形成的船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