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惡魔弟弟 第二卷 第八章
    從李千山到我家接我和棣的時候我就看出他的臉色很差,有種賭氣的樣子,到了城外眉間也是鎖著,眼中不時閃著憤懣和焦煩。

    我就算再不懂官場禮節,也知道王爺過生日縱然不百官來賀,皇家的賞賜也是少不了的。李千山應該守在家裡等著百官上門祝賀送壽禮,等著宮裡來人賞賜東西,宴請眾官喝酒,還要去皇宮裡謝恩。哪有一大早就跑到城外還一跑就是半個月的,李千山心裡肯定有事,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和棣連累的。

    從上一件事我和棣便知道,民間威名赫赫的神威將軍泰王李千山的日子也不好過,經常有人找他麻煩。

    曾經以為皇帝是他哥,他又是如此聲名,過的日子一定很滋潤,哪裡知道他也有鬱悶不快的時候。

    這一次跟他出來,也是盡量讓他開心。看到他消沉失落便老老實實坐在一邊,直到他展眉開懷。

    李千山對著我們還克制一點,對著顏箴卻是雞蛋裡挑骨頭,無論什麼事都要大加指責。

    顏箴的臉色也不好,有時候我看到背著我們神情煩惱,可轉來臉來又雲淡風清,對李千山的無端指責也盡量忍讓。

    有時候他們還在低聲爭吵,好像顏箴勸他做什麼,而他不同意。我們稍一靠近便住口,我也沒聽清他們在吵起什麼。

    天氣一直也沒晴,就那麼陰沉了十幾天,鉛雲密佈,北風呼嘯。有時候他們帶著我們出去打獵,有時候在雪地裡策馬疾奔,有時候乾脆哪也不去,就坐在屋子裡看書,偶爾讓我彈琴給他們聽。

    棣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最煩的就是屋子,時不時叫李千山陪他過過招,李千山最喜歡這個,打一場出一身汗,臉上的神情便開朗許多。

    第十一天晚上,李千山在院子當中的青石板地裡燃了一堆火,廚房裡把我們在山裡打的山雞野兔洗剝乾淨醃製好,連著調料送過來,又送上幾罈酒,然後退回外院,只留我們四人鋪氈圍火烤肉飲酒。

    火舌吞吐,扭曲翻滾伸向夜空,火堆中不時爆出一聲響,火星四濺。

    我和棣急忙後退,免得火星濺到身上。

    李千山坐在火堆另一側,盯著火堆出神,臉上時明時間,也不知想些什麼。

    我肚子已經餓了,眼巴巴地看顏箴轉動鐵釬上的烤雞,不時在上面抹上一層鹽或是別的什麼東西,慢慢地,香味溢了出來。

    棣先是幫顏箴轉鐵釬,又跑到掃到遠地的雪堆裡團雪球瞄著火扔,說是學學暗器,後來無聊地跑回來枕在我腿上說胸肋有點疼,叫我給他揉揉。

    活該。

    這幾天我沒少說過他,叫他別跟著那兩個人亂跑,他們打獵我們在後面揀揀獵物就行,用不著搶著打看誰打得多,也不用快馬加鞭非要在雪地上追上他們。他們好胳膊好腿,棣可是傷還沒好全啊。

    我輕輕地揉著他的胸口肋下,生怕揉疼了他,又慢慢地將內力傳進去,疏通他的經脈。可憐的棣,除了七歲時被爹狠狠揍了一頓外,從來也沒受過這種罪,就算是爹爹那次打他,也只是皮外傷,哪像這次裡面外面全是傷啊。經脈也鬱結的厲害,我幫他疏通好幾次也沒完全打通。

    棣顯得很舒服,閉著眼睛揚了嘴角。

    我看著他,暗地裡使壞,用內力衝擊他一處穴道,他啊地一聲叫起來,委屈地說:「疼——」

    我笑瞇了眼,得意地看他。

    棣知道是我故意使壞,用力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

    「怎麼還沒好啊,我都餓了。」我巴巴地看著插在鐵釬上的雞,覺得飢火中燒。

    棣笑著把手指伸到我嘴邊:「來,吃點人肉吧。」

    「呸!才不吃。」

    棣的手也不離開,就在我臉上輕輕地摸著。

    沉默一會,棣問我:「槐,以後你想做什麼?也想像爹爹一樣當官嗎?」

    我想了想,搖搖頭。一個月裡除了三天休息,其餘的時候有事沒事都得去禮部辦差,遇到節日或是大典,忙得晚上都不能回家。這種日子比在翼州還無聊了,還是四處走走比較好。在神醫谷時有時聽谷中別的弟子說起遊走江湖的事覺得很嚮往。

    「我想處走走,沒錢了就給人看看病,喜歡什麼地方就在那裡住些日子。當官多沒意思,天天都要去衙門呆著,還得小心別叫別人算計了。你看爹爹的眉頭現在老是皺著,娘也不像以前那樣開心了。李大哥也沒那麼多時間和咱們玩了。這種日子一點也不好,我不喜歡。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李大哥不是想讓你參軍嗎?」

    棣調頭看看火光,想了好一會,說:「我也不喜歡這樣,參軍要殺人,我不敢。也不想當官,像爹爹那樣太累。也不喜歡爺爺說的那個什麼江湖,我在牢裡呆過,那裡面有一些所謂的江湖人,他們好壞,那些獄卒打我,他們也打我,欺強凌弱。槐以後你再做點那些藥我要報仇。」

    「嗯,我幫你一起報仇。你到底想做什麼呀?」

    「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你在哪我就跟到哪,你幹什麼我就幫你幹什麼,就像你做那些藥啊水啊什麼的時候我在一邊幫忙。咱們一起四處走,走累了就在什麼地方歇歇,喜歡了就多住幾天,住得煩了咱們再走。嗯,每年還要回來些日子陪陪爹爹和娘。我就喜歡這樣的日子。」

    「那你說爹爹會讓咱們這樣過嗎?他以前說過想讓咱們當官的啊。」

    「幹嗎要聽他的話啊,他不是也沒有聽爺爺的話嘛。」

    「是啊,那咱們就這樣過。娘若是再說什麼納妾娶妻的話,咱們就走。反正咱們現在也有錢了。」

    「就是。不過我可不會看病,你得養我。我喜歡吃什麼喝什麼你得給我買,不能說錢是你掙的就為難我,大不了我給你~嗯~我給你當打手~不,當保鏢,保護你,誰要是欺負咱們,我就…我就…我不會再和你分開,咱們不惹他們,他們要是非惹咱們,咱們就打,打不過,咱倆就逃,逃不掉的話咱們就一起挨打,總之我再也不要丟下你。」

    愉悅的心情消失了,想起上次別人欺負我們時,我們束手無措任人宰割的情景。

    「別怕,咱們一起四處走走,誰要是敢欺負你們,有你李大哥和顏大哥幫你們打!」

    火堆對面忽然傳來李千山的聲音,語氣斬釘截鐵,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

    我向對面看去,只見李千山眼中閃動著消失許久的光華,動人心魄。

    顏箴不停轉動鐵釬的手停住了,扭頭望著李千山,不可置信卻又狂喜。

    「你…你想清楚了?」

    「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奶奶個熊,我還不如這兩個小鬼想得開,真他娘的白活了!小槐小棣,給我倒酒!」

    「…」

    我和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李千山回到京城後籠罩在他身上的那種陰沉失落和隱隱出現的急燥隱忍的感覺消失了,又變成以前的那個英氣勃發神俊逸飛的人。

    顏箴說:「我來給你倒酒。」

    聲音有點發顫,充滿了喜悅和激動,語氣也愛憐寵溺,臉上溫柔之極。

    倒了一懷酒,遞到李千山面前。

    李千山卻不接,只從眼角斜掃一眼,光華流轉,嘴角似笑非笑,又似不屑又似嗔怪。

    從來沒有見過李千山如此神情,心中忽然想:若我是顏箴,定要好好親親他…

    正這樣想著,李千山開口卻是:「老子為你付出這麼多,你還不親自餵我喝酒?」

    花間喝道,焚琴煮鶴,李千山真會破壞氣氛。

    顏箴卻不生氣,溫柔地望著他,眼中愛憐四溢,望了他好久,溫柔地說:「草民尊命。」手腕回轉,那酒杯已到自己嘴前,一仰脖倒了進去。

    我正想李千山會怎麼發脾氣的時候,只見顏箴慢慢俯過身去,把自己的嘴貼在李千山的唇上,慢慢地將唇中的酒喂到他的嘴裡。

    「轟」地一下,我的臉先漲得紅了,又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低了頭,卻見棣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地盯著,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偷偷抬起眼皮瞄上一眼,只見李千山身子微微後仰,頭半側著依在顏箴肩上,輾轉相就。

    一滴酒液從李千山的嘴角溢出,慢慢流到下頦,映著火光,變成金黃的顏色,一閃一閃的,仿若一粒光華四射的寶石。

    許久,顏箴慢慢抬起頭,看著李千山,深沉的黑眸映著火光,明暗交錯,閃動著煜煜光彩。李千山緩緩睜開眼迎著他的視線,嘴角慢慢浮起一絲微笑。

    我呆呆著看著,好像在看一幅畫,畫面那麼美,那麼和諧,再多一筆就能破壞整個畫面。火舌狂扭,不時在這幅畫上投下陰暗和明亮的光影,讓這幅畫時而妖異魅麗,時而安逸溫馨。

    我悄悄地拉棣站起來,慢慢地離開。

    回到屋裡關了門,肚子餓得更很了。捂著肚子想哭:你們什麼時候玩親親不好,非得在烤肉的時候親,嗚——我肚子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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