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惡魔弟弟 第二卷 第六章
    等我醒來後,已躺在李千山的王府客房裡。感覺體後的傷被上了藥,臉和嘴還是木木的,衣服也換了。只是不見李千山和顏箴。

    派來服侍我的侍女一個端了小銀碗,用小銀勺給我餵藥,另一個用清涼的油膏輕輕地抹我的腳。

    火燒火燎疼痛刺心的感覺好了點,只是我不能坐,不能躺,只能再一次趴到床上,扭著頭喝苦死人的藥。

    不知道欺負我的那些人怎麼樣了,他們替我報仇沒有。

    嘴腫了,話也說不清楚,嗚嗚啊啊地,侍女聽不懂,比劃了好一會,最後只好重新趴在床上生悶氣發狠:要是再讓我看到那幫人,我一定把所有知道的酷刑加在他們身上!

    可是…我除了知道打板子和殺頭,別的酷刑一概不知。

    唉~

    棣呢?也不知道他把解藥拿來了沒有,為什麼他沒守在我身邊?

    在王府裡悶悶地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中午見到李千山和顏箴。

    今天嘴巴消腫不少,說的話也基本能讓人聽清楚,開口就問棣為什麼沒有來?

    顏箴看了李千山一眼,臉色不太好看,李千山的眉頭也擰成一團,安慰我說:「小棣沒事,他被你爹關起來了。你現在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送你回去。」

    我看著他倆的臉色,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怎麼樣?我爹打他了嗎?他昨天拿解藥拿到了沒有?我現在要回家,我要去看看他。」我有點著急。

    顏箴一把按住我,再看了李千山一眼,臉色黑得嚇人:「小槐,小棣昨天被康平府衙抓了去,關了一夜,受了點罪。我們已經把他救出來了,你先不要著急…」

    還不要著急?我急得一把掀了被子坐了起來,不管身上的傷,光著腳就往地下蹦。

    李千山怒道:「叫你不要說,你怎麼非要說?」

    顏箴一手按著我,說:「現在這個時候,你叫我怎麼騙他?康平府已經告到皇帝那,說你妨礙官差查案,當街毆打官差,搶走兇犯,又狀告方顥家教無方,縱子做惡,打傷打殘無辜百姓十數人,今日朝堂已經有宰相宋泓、監察御史君玉為首的一眾官員參劾你和方顥,你皇兄已經下令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嚴察此事,你還想瞞他?怎麼瞞?」

    我沒有聽明白,拉著顏箴的袖子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顏箴歎口氣,說:「小槐,你和小棣闖禍了。」

    給我講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

    昨天李千山和顏箴見到官差還在踢已經暈倒的我,大怒,李千山當場發作,不顧顏箴的勸阻,將幾個官差打得口吐鮮血,更將踢我的那個官差腿打斷,抱了我便走。

    康平府尹得知當刻到宰相處告狀,宰相與泰王不和,進宮告訴皇帝。恰巧棣拿了解藥回到顏箴住的那條街,被人發現報官,康平府幕僚派人捉拿,使計撒網抓住送到康平府。

    康平府也不審問,扔到牢中關了一夜。

    李千山派人到我家告知我爹我的下落,爹爹急忙派人去找棣,怎麼找也找不到,李千山也派人去找,可他們誰也沒想到棣會被關到康平府衙的大牢裡,直到天快亮時才找到了棣。

    上早朝時還沒等泰王爺開口說此事,宰相先發難,然後以御史君玉也參劾李千山持寵驕橫跋扈、目無法紀,視官吏如草芥,視官差如糞土,當街毆打官差,踐踏王法…一共例舉七項罪名,請皇上嚴辦泰王。另有官員參劾我爹,說他家教無方,其子付勢欺人,打傷無辜民眾,若不究其罪責,恐傷天下民眾之心。俗語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請皇上治我爹的罪。

    總之群起而攻之,皇帝大怒,責令大理寺、監察院和刑部嚴察。遏令李千山交出我和棣交由大理寺審問。

    我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的發展竟然到這一步,平平常常的街頭打架居然連累了李千山和爹爹。

    李千山歎口氣,說:「這不關你的事。宋泓這老東西睡覺都睜著眼要抓我的錯,我倒不信,這件事便能把我拉下馬來。」

    宋泓?是誰?

    顏箴看出我的疑惑,說:「就是當場宰相,他和太師趙亮等一縱官員一直想找子重的不是,可能連我也被他們監視了。」

    這些官場爭鬥我不管,我只想見到棣,我只想我爹爹不受我們的連累,我不想讓爹娘為我們的一時任性受到牽連。

    「顏大哥,不是我們惹的事,是他們先侮辱我們的。他們說我們像妓院裡的妓女,還說皇上若是開了尊口,我們也能紅透半天天,還說了好多別的話,棣才過去打他們中的一個人。然後他們好多人都打棣,我想去攔又被他們打了出來。棣護著我挨了他們好幾拳…」

    說出我為什麼用藥,因為我們打不過他們,後來讓棣拿解藥時官差來了,不由分說便鎖我打我。一個字也沒有拉,我把昨天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最後哭著說:「我們也不知道事情會到這一步。顏大哥李大哥,我想見我爹爹,我想見我弟弟。」

    李千山臉都黑了,怒聲道:「這群王八蛋…」怒罵了半天,然後說:「小槐,他們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們說你和小棣無緣無故打他們,而且他們有很多證人,你有沒有證人?」

    我想了好半天,說:「有一個老人家勸我和棣趕快走,說他們都是街上的無賴,結果被他們發現逃走了。當時有很多人都在看,可是我不認識他們。」

    顏箴想了想,說:「子重,我不懂律法,你找人讓刑部的人翻一翻律法,看看上面有沒有寫允許官差有打犯人的這一條。」

    李千山眼睛一亮,說:「我以前掌管過刑部,曾經看過,只有官府審問犯人犯人不認罪的時候才准動刑,也有官差鎖拿疑犯疑犯反抗或逃跑時官差可以使用武力,沒有疑犯被鎖拿了使用武力這一條。」

    顏箴點頭,「既然這樣,你明天就帶小槐小棣去皇宮,請皇上親眼看看,這就是那兩個沒有家教、打傷十數無辜民眾的方家公子。如果可能,再讓其他人也看看,兩個不到十七歲的孩子,其中一個還受了傷,如何打得過四十多個成年壯漢。」

    我說:「我借內力給小棣了…」

    顏箴說:「如果你想讓你爹爹和子重繼續被你們連累,你就說,如果不想,你就給我閉嘴!」

    我低了頭,不敢再吭聲。

    第二天天不亮,我便被李千山帶到皇宮,在一間房子裡等待傳喚。過了好久,才有太監來帶我去御書房。

    上次見皇帝,是在御花園內。這種莊嚴肅穆的地方我是頭一次來,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面無表情的官。

    有的人我認識,去過他們家裡為他們的妻妾調理過護膚的藥水,也有平安候江德卿的父親,看到我對我輕輕點點頭。

    爹爹也在,眼圈下面黑黑的一圈,面色憔悴,又心疼又難過的目光看著我光想撲到他懷裡痛哭一場。

    我的腳腫到了膝蓋,無法打彎。本來沒有這麼腫,是顏箴昨天不知道給我用了什麼藥才變成這個樣子。臉上挨了一拳的地方呈黑紫色,嘴巴腫得和第一天一樣,害得我話也說不出。

    我照過鏡子,這個樣子說什麼也不肯出門,被李千山硬扯了來。

    現在跪也跪不下,站又站不住,疼得臉上的汗不住地流。

    父親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太監難聽的尖利聲音響起:「皇上,方槐帶到。」

    我轉頭找棣,他怎麼沒有來?

    皇上問:「方棣呢?他在何處?」

    李千山說:「方棣前日被康平府尹上了大刑,又被牢中兇犯折磨一夜,臣弟救他出來後經顏神的救治,終於活了一命,只是現在無法起身,萬歲若想見,只能讓他躺著面聖。」

    我的心狂跳起來,昨天我怎麼問他倆,他倆也沒有說棣的傷怎麼樣,只說棣受了點輕傷,怎麼今天變成了經顏神醫救了一天一夜才救活?

    李千山輕輕拍了拍手,過了一會,幾個太監抬了一張軟榻進來,放在大殿中間。

    一眼看到棣慘白的臉,差點沒倒下。我咬著牙單膝跪在地上,不顧那條傷腿疼得幾乎斷掉,伸出顫抖的手掀開蓋著棣的錦被,雪白單薄的絲衣是斑斑點點全是滲出的血跡。

    我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已經躺在棣的旁邊。

    我聽見李千山正據理力爭,說誰四十多個無賴地痞群毆兩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年,官差不但不管,反而鎖拿毆打其中一個受了傷的少年,這是何道理?另一些人也為我們說話,另一些人則反駁,說棣會武全京城都知道,十四歲時還一掌打斷平安候世子的胳膊。

    吵吵嚷嚷,亂成一團。我看了一眼皇帝,只見他面色陰沉,眼睛裡閃著不知名的光,一會閃閃地看著李千山,一會閃閃地看著宰相。

    這目光不知為什麼,讓我看了害怕。

    我鼓起勇氣,說:「喚會(萬歲)。」

    沒人聽到,他們的聲音太大,我的聲音太小。

    我又說:「鵝偶哈喝(我有話說)。」

    還是沒人聽我的。

    我再看了一眼棣,沒有勇氣再撳被子看他的傷。慢慢爬起來咬著牙大聲說:「黑們住吼!」

    這一聲我無意中帶了內力,嚇得御書房裡吵鬧的人全都止了口。

    連皇帝也嚇了一跳。

    爹爹咬著牙說:「小畜生,不得放肆!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在這大聲說話!」

    皇帝看我了好一會,說:「方槐,你有何事?」

    說了那麼大的一聲,現在我的嘴巴實在是疼,疼得口水都不敢咽。只好用袖子擦。

    我這個樣子一定醜死了,旁邊好幾個人笑出聲。

    皇帝問:「你的嘴怎麼弄的?臉上是被誰打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我張著嘴半天也說不了聲,太疼了,沖李千山招手,讓他幫我拿紙筆。

    周圍一陣吸氣聲。

    李千山只是笑笑,徵得皇帝同意,叫太監拿來紙筆。

    我把紙放在一個太監背上,將事情發生的起因,他們侮辱我們的話,以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寫出來,就連借給棣內力的事也寫出來,我不想騙皇帝,也不想騙任何人。事情就是這樣,誰是誰非還請皇帝自己定奪。

    皇帝看完了臉沉了半天,說:「君玉,你來念。」

    一個年輕官員走向龍案,接過我寫滿字的紙,當眾念了起來。

    棣此時也清醒了,掙扎地說:「皇上…他們…說…我…和哥哥…不…去做…孌童…可…惜…了…我們…的…好相…貌…還…還說…說了好多…不…能聽…的話…我…我…我…才打他…們…」

    「本來…我…沒下…重…重…手…可…可他們…打…打我…哥…」

    說幾個字,吐一口血,我的頭又暈了,這次是爹爹再也忍不住衝過來扶著我,一邊流淚一邊說:「萬歲,臣兩個孽子惹出此等禍端,臣其罪難逃。但念臣子受辱在先,又受此重傷,還請萬歲只懲罰臣一人,饒過臣的兩個孩兒。」

    棣以前飛鴿傳書時說皇帝很喜歡他,這句話不是虛言。他一邊說話一邊吐血的樣子讓皇帝臉上變了色,抬手叫旁邊太監抬了一邊,再叫捧了案上熱茶叫棣喝。

    又傳太醫院太醫為棣診治。

    幾個白鬍子老長的太醫去看棣,還有一個拉著我瞧我的傷。最後向皇上稟告:棣所受刑傷為鞭刑和杖刑所致,傷口中發現殘留的鹽粒和辣椒末。下陰有傷。斷骨七處,已被接好,其中一根斷骨刺傷肺,所以說話時才會吐血,五腑六髒也略有小損,需服藥靜養百日。說我右足燙傷在先,未曾醫治又遭外力重創,足趾斷了兩根,足踝筋骨也有挫傷,也需臥床靜養,臉上和嘴上的傷只是外傷,無需掛慮。

    我只聽到第一句,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流。

    爹爹也受不了,大聲說:「萬歲,臣子就算犯了罪,也只是當街群毆,只應受杖責。如今臣子受傷若此,非大奸大惡之徒不遭此刑。臣子不滿十七,平日縱然頑劣,受辱在先,打人在後,情急之下出手重,傷了人,被官府抓去也無話可說。只是康平府尹抓了人,不審不問,不通知微臣等家人,濫用酷刑,以處治江洋大盜之刑加之臣子之身,微臣難服,還請萬歲還微臣一個公道,還臣子一個公道。」

    …

    …

    這件事的結果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李千山當街毆打官差,目無法紀,是皇帝親審,罰一年俸祿,免去戶部尚書職。

    康平府尹不按律法規定,不加審問濫用大刑,免去官職,永不復用。

    一眾原告出言侮辱被告,又聚眾鬥毆,交官府杖責五十。

    我和棣出手太重,使用邪門藥物,致人傷,也應杖責五十,因受傷太重,免去罪責,由家裡嚴加管教。

    我爹爹也問了個家教不嚴之罪,官貶一級。爹爹請求辭官,被駁了回來。

    這件事到此便告結束。

    當晚,我和棣被接回家中。

    這件事便算了結,我和棣任性出走的結果以受罪而告終。心裡這個窩火鬱悶就別提了,特別是棣,咬著牙說等好了以後一定要報仇。爹爹和娘聽了只是生氣,罵他不知好歹,已經惹出這麼大的禍,還不知悔改。

    後來我無意中聽到爹爹和娘的私語才知道,朝中以泰王為首的兵部、戶部是一黨,以太師趙亮宰相宋泓的刑部、吏部、禮部是一黨,相互壓軋,勾心鬥角。

    我和棣無意中結識了李千山,李千山更是求皇上把爹爹選入京官,把爹爹也捲入鬥爭的中心。我從神醫谷回來後,李千山請我赴宴,爹爹當時就不樂意我們去,後來更是借我們夜不歸宿的原因將我們禁足,幾次駁李千山的面子,不讓我們見面,便是想在漩渦之中保持中心,沒想到被我們的一時任性拉到前面,讓擠兌泰王的宰相太師之流大做文章。

    監察院的君大人倒是只按自己的職責辦事,保持中立,誰的帳也不買。

    還有他的異姓兄弟任大人,深受皇上恩寵,卻從不持寵自傲,深居簡出,從不惹是非。

    倒是泰王爺應該小心了,他軍功太盛,極受民間和軍隊愛戴,為人任性豪爽,幾次留書告假,待眾人知道,人已在百里之處。若不是親兄弟,君恩深重,早被皇帝處罰。早年泰王手握重權,掌管兵、吏、戶、刑四部,全管著皇宮內務、京城守備,這幾年為了他這個性格,已被皇帝撤得差不多了,如今只管著兵部,也就因為他有兵權,其餘人不敢動他,若是兵權再被削,泰王爺只有一個皇弟的名號,到時只怕任人宰割了。

    說到後來,娘說了一句,若不是泰王爺是皇上的親弟弟,皇上這樣幹,倒有點鳥盡弓藏的意思了。

    爹聽了這句,有好長時間沒有再說話。

    我突然想起神醫谷裡顏箴和李千山因為回京而生氣時說過的一句話,「他只為他哥哥而活,其實他哥哥一直都…」話沒說完,又想起御書房內皇帝看著李千山的那種陰寒奇特的目光,只有一瞬,卻叫我看到了,而且看了心裡發寒,難道那句話的是「其實他哥哥一直都想殺他」嗎?

    或者,皇上那道眼光是我看錯了,他只是氣李千山和宰相吵架嗎?

    我身上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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