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道風雲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中)
    有個問,琢磨好段時間,恐怕只有你能為我釋,張時,往往不會輕易給人參透,這會兒卻能感到手心張結起細密的汗,他蜷起手指,朝前傾身,雙臂撐在桌上,聲音細微而清晰:「你想除掉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田鳳宇絲毫不意外,端起咖啡的手甚至沒有任何能夠覺察的停頓,喝了一口,再從容地放在面前,抬頭看著封悅的眼:「終究還是查不出來?」

    不知為什麼,封悅被這短暫得稍縱即逝的瞬間,震撼了一下,內心冷不丁揪住。『泡書』

    他們大規模調查暗殺的事,田鳳宇不可能不知情,因為得到大A的幫助,封悅幾乎迅速地查出田鳳宇就是幕後指使的人,他基本料定以田鳳宇的個性,近來對張文卓表面上的連番退讓,很可能是受其要挾,紙包不住火,封悅只是不想再浪費時間,去挖掘田鳳宇落在別人手上的把柄,他對自己的信任和親近,若是直接問出來,他不會選擇欺騙,但封悅卻遲遲不敢將他和田鳳宇之間最後的那層薄紗扯下來。

    「我只怕查得過於深入,驚動更多的人。」封悅說,「你不是非得跟我坦白,我只是好奇……」

    「封悅,」田鳳宇打斷他,眼裡那股突如其來的溫柔,讓人難以招架:「我對你如何,你心裡清楚,怎麼可能編瞎話來騙你?」

    封悅默不作聲,等他往下繼續。

    「有時候你當機立斷地勇氣,會震驚很多人;當你心軟,尤其對敵人心軟,那就是對自己殘忍,張文卓很懂得如何利用你的『心軟』。」

    「他沒有利用……」

    「那你為什麼救他?」

    田鳳宇步步緊逼地問話。讓封悅一時結舌。不知如何解釋。

    「你知道想要除掉他多難?那些年出生入死地生活。讓他比狐狸還狡猾。你真地覺得隨便找個暗殺集團。在街上亂槍打死就能了事?如果那樣。他不可能活到今天。還如此囂張。」田鳳宇放在桌子上地手機響起來。被他伸手按掉。但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手機地屏幕上:「你問我動機。封悅。你太聰明。心裡地答案。其實不是非得要跟人求證。」

    說到這裡。他們地眼神再次碰上彼此。封悅在田鳳宇似曾相識地面目神態裡。企圖尋找蛛絲馬跡。他幾乎無法置信地脫口而出:「不可能……」

    田鳳宇歎氣。卻沒有躲避他地注視:「這世上。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這句話。像是結實地圈套。緊緊扼住封悅地喉嚨。頓時氣息堵在胸膛。半天也喘不出來。腦袋裡因為缺氧。一陣陣耳鳴不斷。繼而是接踵而來地眩暈……他這話什麼意思?他在暗示什麼?越來越多地惑需要冷靜思考和解答。他卻在被抽乾地真空裡。將要昏迷。爆炸。毀滅……

    「封悅。封悅。你怎麼了。封悅?」呼喚從遠及近。田鳳宇不知何時已經湊近。蹲在他身邊。面色緊張地審視:「病了嗎?哪裡不舒服?有沒有帶急救地藥。身上有沒有?」

    說著伸手在他身上地口袋裡翻找,封悅說不清哪裡一股力氣,伸手推開他:「不用你管!」

    他幾乎竭盡全力地企圖控制自己的呼吸,朝後坐去,努力在他們之間拉開距離。

    田鳳宇怕會驚動其他人,見他臉色稍現好轉,沒有逼迫過緊:「先喝水,鎮定下來,沒事兒的,我呆會兒送你回去。」

    封悅握杯的手,止不住顫抖,當下他其實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可他必須逞強。

    「用不著,」他好歹喘過口氣,胸腔裡燃燒的灼痛隨之減輕,「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臉色不好,封悅,不能自己呆著。」

    「我沒事兒,」他扶著桌邊兒,坐正身體,「只是一口氣沒喘上來而已。」

    「經常會這樣嗎?」田鳳宇明顯不想迴避,急切地問他:「醫生怎麼說的?」

    「不是……」封悅語氣明顯不耐煩,他不明白田鳳宇這人是不是少根筋,難道這時候他還指望自己會跟他討論保養身體?「你剛剛到底什麼意思?」

    田鳳宇見他眉宇間透露出煩躁,不想這時候再惹他難受:「如果你是因為我地那句話而受刺激,我跟你道歉,這件事真不應該刺激到你,沒有那麼嚴重。」

    外頭一陣風緊,撞在他們身邊的玻璃窗上,魔術般地,變出細碎晶瑩地,小雪花兒。

    封悅剛到家,傭人就跟他說康慶已經回來了,一直在書房裡閉門不出,他點頭表示知道,還是直接上樓回到臥室,找出藥瓶,吞些藥片,心裡才踏實些。

    在等待藥物生效的短短幾分鐘裡,他靜靜坐在床邊兒,努力放空自己地想法,直到感覺氣息順暢起來,才轉身進更衣室,換掉西裝領帶,穿了身舒服的衣裳。等他再走回臥室,還是空空地,康慶並沒有上來,不禁讓他納悶,這人一走就是好幾天,回來幹嘛關在書房?封悅感到不祥,也唯獨強作鎮靜地走下樓。

    「康慶在家吃的晚飯嗎?」

    「沒有,只是喝了酒。」傭人老實回答他,「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幫我燉份湯,隨便什麼都行。」封悅朝書房的方向走去,「燉好了叫我。」

    康慶肯定在書房裡聽見他們的對話,原本緊閉的門拉開一條縫隙,封悅還是敲了敲門。

    「明明是給你留的門,還有什麼好敲得?」康慶的聲音裡,聽得出乾燥的怒火。

    「幹嘛,吃槍藥了?失蹤回來,還理直氣壯?」

    「那你不問問我,這些天去哪兒了?」

    「你那麼大的人,我還能天天管你去哪裡……」

    「別跟我裝蒜,封悅,我這幾天的行蹤,你能不知道?」

    封悅的身體倚著門,盤著瘦長兩隻手,面露無奈:「你好端端住那邊做什麼?」

    康慶眉間緊皺,說得幾乎咬牙切齒:「因為我不知如何面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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