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司祭,顯然對於養著的那群孩子的懂事和志向而感到欣慰。但是,這份感情卻沒能影響到伊斯利。
他走到了那個櫃檯前,看著那些粗糙的點心,若有所思,「這些小東西,只怕是賣不了多少錢吧?那些孩子,現在還穿得有些單薄,不是麼?」
——他會關心人類穿的好壞?雅羅爾有些吃驚。
公爵府的做法,她是可以理解的。很多小說都有寫,自己培養孤兒來充實自己的勢力……組織和伊斯利自己,只怕也有這麼幹。那麼,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伊斯利為什麼會關心這個?
不過,養了這一群孤兒,卻沒有給他們盡可能溫飽的待遇……是為了鍛煉他們的心志麼?這些,她還真沒什麼研究,不能確認呢!
「是啊。」說到這一點,司祭的面容依舊平靜,但是,語調卻稍微有一點兒感慨了,「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雖然說都會盡力的幫忙,時常在這裡買一點小東西……卻也只能保證基本而已。孩子們的老師,都是我們這些聖堂的人員兼職的呢!」
伊斯利的眼睛不易察覺的瞇了瞇——如果不是雅羅爾始終注意著他的表情的話,想必絕對無法發現。因為他的笑容,依然是溫和到完美無缺……
「我可以看看那些孩子上課嗎?或者,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也說不准呢!」
顯然,那位司祭已經把他當作了善心的貴族。當下,就微笑著點了點頭。雅羅爾能夠感覺到,他的心裡,有著「期待」和「欣慰」這樣的情緒……
只可惜她可以打包票,伊斯利肯定別有目的,肯定!
~~~~~~~~~~~~~~~~~~~~~~~~~~~~
呃……好吧,她承認,她有點兒懷疑了……
看著伊斯利坐在那兒,為一圈圍著他的小孩子講解神教典籍——當成故事講出來的——的溫和、耐心的表情,雅羅爾實在是懷疑認錯了人——居然能和一群小孩子探討神教的教義!太強悍了!她以前怎麼不知道他這麼有做老師的潛質??
她也喜歡小孩啦!只可惜,教導小孩這種事……果然,如果她擅長這個的話,就不會把史德恩的教育任務扔給雷西特了……現在,也只能講幾個地球上的小故事(童話改編版)來騙小孩了。
還好,這些圍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很好糊弄……
「你……你們!你們怎麼在這裡?」忽然間,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庭院門口響了起來。雅羅爾見怪不怪的抬頭,果然看見了飛刀少年辟度正帶著慌張的表情看著他們——她就想,不至於一個人不帶就巡查到這兒來呢!
人類不能分清半妖、妖魔、覺醒者的區別。組織也有意不讓他們分清。所以,在這個少年的眼裡,他們這兩個妖魔,都是有可能會吃人的吧……
所以才慌張。
「辟度哥哥!」某個4、5歲的小傢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有些氣急敗壞的神情,撲到他的身上去了。
「看起來,你也是這裡的老師呢。」伊斯利瞭然的看著他,「不用擔心,我們還不至於對小孩子下手的……」
我從來都沒有「碰過」人類的內臟這種東西好不好?說什麼「我們」……雅羅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
儘管這裡也有「守夜」的習慣,但是,那最後的時間,卻是要在禱告中度過的。伊斯利雖然可以做老好人狀給孩子們上課,禱告這種事情卻是不可能去幹的。所以,在那之前,就告辭了出來。那位伊夫利特司祭見他留到了這麼晚,早已經意外不已,滿心以為這位「貴族」大人將會為這些孤兒們帶來一個更好的環境的他,自然不會強留。
倒是辟度,聽孩子們的口氣,本來應該留在那兒的,現在,卻也跟了出來。
臨近午夜,街上已經完全靜下來了。只有偶爾透露出來的燈光,才能顯示出這座城市裡還有人在。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開始念禱著神教的典籍迎接新年了……
沒有下雪,白天天氣也頗為晴朗。然而此刻,聖都之中,卻頗為黑暗……自然,這個不是問題就是了。
「抱歉,雅羅爾,本來說是陪你逛街的,結果把時間都花費在孤兒院了。」
「沒什麼,反正逛街這種事情也沒什麼樂趣。」雅羅爾倒是不在意這一點——也完全沒有注意到伊斯利所謂的「陪你逛街」這種說法的怪異之處——反正她也看見足夠多的精美食物了……倒是伊斯利今天的這種舉動,到底有什麼意義?她比較在意這個。可惜辟度就跟在他們的身邊,不好問出口呢……
「我說,你們到底是什麼目的?」雅羅爾沒有問出口,辟度卻忍不住了。很乾脆的問了出來。
~~~~~~~~~~~~~~~~~~~~
「我在想,迷途騎士的來源……」伊斯利看了看雅羅爾,「雅羅爾,只怕,迷途騎士重新出現在這個世上,真的是無法阻止的事情了。」
「那些孩子,讓你有了這種感慨?」雅羅爾皺皺眉,隨即瞭然。
「不錯。你曾經問過,信仰,是不是能夠成為什麼力量吧?」伊斯利若有所思的說到,「那些孩子對於神教的虔誠,結合我查找的神教資料,讓我有點兒明白信仰能夠成為什麼樣的力量了……」
「成為什麼力量?」雅羅爾有些迷糊了——似乎,和她認知中信仰的力量不是很相同的樣子啊!
在她的想像裡,信仰的力量,不是就是增加神明力量的東西麼?
或者說,產生堅定、執著、魔法免疫……打住!總而言之,在信仰者的身上,產生一系列的正面加成效果不是麼?貌似在某些奇幻的設定裡,還可以讓「神明」直接從虛無中產生……
伊斯利說的,卻似乎不是這些呢!增加神明的力量什麼的,她可沒在那些典籍中看見什麼蛛絲馬跡……
等等!難道說,是增加迷途騎士的力量?
~~~~~~~~~~~~~~~~~~~~~~~~~
「喂!我說!」在一邊的辟度卻是暴起了滿頭的青筋,「是我在問問題!不要無視我啊啊!」
「言而總之,」伊斯利轉頭看他,「你轉告加莫裡司教吧,如果真的不想要那些失落的力量,不只要把這裡的平民疏散才行。還要把聖都騎士團之類的力量也解散掉。只是我想,多半會是無用功而已……」
臨時的策略,對於一個籌謀已久的計劃,能夠起到多少作用呢……
「有什麼話說清楚不行啊!」不同於雅羅爾若有所思的樣子,辟度是一臉鬱悶,「完全聽不懂你們說什麼!」
「你只是想要保護這座城市不是嗎?」雅羅爾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喃喃的禱告聲不斷的傳來,飄散在這夜空中,有一種奇特的寂靜感……
「做好現在你能夠做的事情,就是了。」
做好現在能夠做的事情嗎?辟度也若有所思了起來。而就在這時,整個城市,都想起了悠揚的鐘聲……
連綿起伏、莊重的鐘聲……
「新年快樂,雅羅爾。」某不良深淵的聲音適時響起。
「新年……咦?」雅羅爾的回應險些就脫口而出了。但是,很快的,她就反應了過來……
「說起來,第一期戰士的製造時間是498年……也就是說,其實你已經五百多歲了?」雅羅爾似乎第一次發現了這個問題,當場就很失風度張大了嘴巴……「都過了五百多年的新年了……你還有這個興趣啊……」
——她以前,雖然知道伊斯利活了很久,卻從來都沒算過,所以不知道,已經這麼久了!
「怎麼忽然間說起這個……」伊斯利無奈的按了按額頭。不過,他已經活了500多年了麼?說真的,他是哪一年出生的?似乎……有點兒記不清了……
人類的新年,也確實,很久都沒有過了呢……
~~~~~~~~~~~~~~~~~~~~~
不論遠近,忽然間,這城市就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光,此起彼伏的歡呼聲讓這裡頓時就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從現在開始,就是為期三天的狂歡日了。不說貴族間大大小小的宴會,平民們在廣場上,也會擺出精美的食物,舉辦各種各樣的活動。所有的人,都會穿上最為精美的衣服……舞蹈,歌唱……
真是一幅和平勝景呢!
雅羅爾能夠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希望與快樂,微微一歎。等到這場看來已經是注定的戰爭過去,這座城市,又要多久,才能恢復今天的這種盛況?
「新年快樂。雖然覺得你大概已經不覺得新鮮了,不過還是勉強說一句好了……」
只是勉強啊……伊斯利苦笑。隨即,他就看到雅羅爾肩上那大受小朋友們歡迎的小火,正衝他「幸災樂禍」的叫了幾聲……
五百多歲了……旁邊被徹底忽略掉的辟度,看他的目光,則真的已經是看妖怪了——雖然,知道他活了很久了……
~~~~~~~~~~~~~~~~~~~~~~~~~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從戰爭中恢復過來……
這麼想像著未來的雅羅爾,包括站在她身邊的伊斯利,都沒有想到,這座都市,會需要經歷多少年的動盪。
縱使是迷途騎士被放出來,根據戰神血獸的強度,推斷其中不會有深淵的他們,本來以為,即使是那樣,戰爭也不會持續太久的。
因此,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個新年,會是大陸上,百年之內,最後的和平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