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悠閒生活 正文 山雨欲來(二)
    聶瑄從顏氏院子回來的時候,院子裡的眾人大多已經歇下了,臥房裡透出朦朧的暈黃的光暈,聶瑄望著那燈光半晌,嘴角輕揚,轉身先去了偏房梳洗,讓丫鬟們把自己換洗的衣服送來。

    貓兒正坐在房裡無聊的呆,聽丫鬟說聶瑄回來了,起身拿了他的換洗衣物,正想給他送去,別晚照攔著道:「夫人,澄心在服侍爺,還是讓丫鬟把衣服送去吧。」

    貓兒聽了嘴角微揚,便讓春芽把衣服給聶瑄送去。

    片刻之後,聶瑄洗完澡走進房間,就看貓兒正趴在床上呆,想起顏氏那裡的那本經書,還有無論他多晚回來,她總會在房裡點一盞燈等著,心中不由柔情湧現,「在想什麼呢?」他坐到了貓兒身邊,摸著她披著的濕,輕聲責備道:「怎麼不擦乾?小心一會頭疼。」

    貓兒吐吐舌頭,起身取過放在一旁的白巾,擦拭著濕,其實她之前已經擦的很干了,唉,有電吹風就好了!「沒做什麼,晚上看書畫畫繡花都傷眼,好無聊啊!」她只是在呆而已,古代沒有可沒有眼科醫生,她把眼睛弄成了近視,可沒得地方配眼鏡,

    聶瑄低頭想了想道:「要不我教你彈琴?以後晚上你就能彈彈琴。」

    貓兒仰頭問道:「什麼琴?」

    「古琴啊。」聶瑄一時興起,喚來晚照將自己外書房的琴拿來,「這琴雖不是古琴,可也是用上好的桐木做的,你先用來練。我有一把大聖遺音,等你練好了以後,就給你彈。」

    「大聖遺音?!」貓兒差點尖叫出聲,她以為自己聽錯了,聶瑄低頭湊近到她耳邊說道:「噓,別出聲!沒人知道這事。」

    貓兒瞪圓了眼睛,震驚的望著他,他到底是怎麼弄到這些古玩的?這些都是錢買不到的古玩啊!聶瑄悄聲說道:「知道嚴惟嗎?」

    「嚴惟?」貓兒搖了搖頭,「沒聽過。」

    聶瑄笑道:「嚴惟是謹身殿大學士、少傅兼太子太師,不過六年前就被抄家去職了。我的五大珍藏中快雪時晴帖、溪山行旅圖和大聖遺音,都是從嚴惟那裡得來的。」

    貓兒汗顏的望著聶瑄,他膽子也太大了吧?連充公的財務也敢私吞。

    聶瑄低低一笑,戲謔道:「這是嚴惟在抄家前送給我的,我可沒那個膽子私吞犯官的財產。」

    看來又是什麼權力場上的暗箱交易啊!貓兒「唔」了一聲,對這種政治爭鬥不是很感興趣。聶瑄倒是似乎來了興致,同她講起當年嚴惟的所作所為和最後為什麼會被抄家。貓兒雖然沒太大的興致,可是見聶瑄興致勃勃的樣子,她便勉強提了興致,靠著軟墊,聽著他說,就當聽故事了。

    聶瑄見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頭,便接過白巾一邊講一邊給她擦頭。貓兒舒服的半合著眼睛,趴在他懷裡,享受著他的服務。

    就在貓兒快睡著的時候,晚照取了琴來。聶瑄見她一臉迷迷糊糊要睡的模樣,便輕聲要讓晚照放回去,可是貓兒卻直起了身體道:「我不睏,我現在就要學。」

    聶瑄啞然失笑,讓晚照焚香,自己取水淨手,然後才把琴取了過來,翻開了琴譜。

    貓兒見到琴譜的時候,不由愣了,隨即滿臉黑線,她都忘了古代沒簡譜的。她雖學過幾年古琴,可畢竟這麼多年沒學了,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再說當時學的時候,偷懶學的是簡譜,現在聶瑄教她的是古代琴譜,她瞪著滿紙的文字,心裡不由有些忐忑,她能學會嗎?

    「琴音有宮、商、角、徵、羽,『宮』音為五音之主,夫宮,音之主也,第以及羽。十二律呂各有五音,演而為宮為調……」聶瑄一邊講解,一邊信手微扶琴弦,高古優雅的琴聲便從指尖瀉出。

    貓兒趴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聽著他彈曲子,聶瑄彈了一小段曲子,把她拉到懷裡,「來,彈彈試試看。」

    「嗯。」貓兒將雙手按在了古琴上,準備撫琴試試看。

    「真聰明!」聶瑄一見她起手姿勢正確,立即誇獎道,他還沒有教呢,只是示範了一邊,貓兒就看會了。

    貓兒汗顏,她也就記得這點東西了。聶瑄握著她的手,一點點慢慢的教著她指法和認音。

    夫妻兩人在一旁親暱的膩在一起,一旁的丫鬟早就紅著臉悄悄的退下了。春芽硬拉著有些魂不守舍的秋實退出房裡,「你怎麼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

    秋實臉紅了紅,「沒什麼。」

    春芽再次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確實沒什麼事之後才道:「沒事就好,你要是不舒服儘管說,別瞞著,夫人不是那種不顧我們死活的人。」

    秋實紅著臉道:「春芽——」

    「嗯?」春芽回頭吩咐小丫鬟給自己打水洗臉。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後怎麼辦呢?」秋實問道。

    「什麼怎麼辦?」春芽隨口問道。

    「就是我們的終生大事啊——」秋實輕輕的說道。

    「我說你不是思春了吧?說!看上誰了?」春芽愣了愣,連臉都不顧洗了,嬉笑推著她的身體道:「快!老實交代!」

    秋實臉紅的搖頭道:「我沒有!」

    「哎!你可別瞞著我啊!你若是真喜歡誰,跟夫人說了,夫人一定會成全你的!」春芽笑道。

    「我只是隨便想想而已。不早了,我們早點休息。」秋實被春芽纏得沒法子,只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春芽聽了秋實的話,想起每天寅時不到就要起來了,雖然中午有午睡的時候,可也挺累人的,連忙道:「嗯,我們先睡吧!」她暗自思忖道,反正白天有的是時間問她,兩人便吹燈歇下了。

    話說第二天起來,天氣陰沉,外頭轟隆隆的打起了雷,下起了大雨。貓兒縮在被窩裡,不停的打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聶瑄瞧著心疼,吩咐丫鬟擰了帕子,先給她擦臉,「以後下午別繡花了,多睡一會吧。」

    貓兒掩嘴再打了一個哈欠,臉埋在毛巾裡蹭了蹭,嘟噥道:「我不睏。」她每天中午都會午睡,倒是真不睏,只是實在不習慣這麼早起來而已。

    聶瑄抬頭望著外頭如注的傾盆大雨,「今天外頭下雨,請了安早點回來,一會去我書房,我有東西要給你。」

    貓兒問道:「什麼東西?」

    「小東西而已。」聶瑄微微一笑。

    貓兒歪頭一笑,「好。」偶爾的小驚喜也是增進夫妻情趣的小秘訣,既然聶瑄不肯說,她也不問了。

    早上貓兒去給顏氏請安的時候,就聽見文氏在對顏氏訴苦,說是昨天聶瑄讓人考校了聶徹,聶徹不過一題沒過,就讓人罰他抄四書二十遍。

    「老祖宗,不是我幫著自己兒子,四書抄二十遍,這要抄到什麼時候啊!」文氏既心疼又氣憤的說道:「這孩子昨天就抄到了三更才去睡!這二十遍要抄到什麼時候才完啊!」

    顏氏端著茶盞,靜靜的聽文氏說道,才啜了一口茶水道:「你二弟不也是為徹兒好嗎?四書可是科舉必考的書,他連四書都背不下來,怎麼能去考試呢?抄上二十遍,也能讓他記得更牢一點。我朝皇子,在書房的讀書時候,每本書都要抄寫上一百遍呢!咱們家的孩子雖不能同皇子皇孫比,可二十遍也不算多。」

    文氏聽了顏氏的話,半晌無語,只得忿忿的退到了一旁。顏氏含笑又同謝氏和蘇氏說笑了起來。等伺候顏氏用完了早膳,因今天下大雨,大家也沒了玩耍的興致,便準備早早的都散了。

    顏氏突然叫住文氏道:「對了,這幾天老三怎麼一直不來給我請安?」

    文氏聽了,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在道:「這幾天夫君身體不舒服,在家裡歇著呢!」

    「不舒服?可要找太醫看看?」顏氏一聽便關切的問道。

    「不用了!只是小病而已!睡幾天就好了!」文氏忙推卻道。

    「哦,雖是小病可也不能怠慢,若是過幾天還不好,就喚個太醫過去看看吧。」顏氏說道:「阿言,去庫房拿幾支野山參給三老爺送去。」

    「是。」

    文氏屈身道:「謝老祖宗關心。」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文氏才冷著臉道:「把書房伺候的琴心叫來!」

    片刻之後,就有下人領著一個年約十二三歲的清秀小僮走了進來,小僮進門先是戰戰兢兢的給文氏磕頭請安。

    文氏見那小僮,眼底閃過怨毒和鄙視,「我問你,老爺什麼到底是時候出去的?」

    「回夫人話,老爺是初六早上出去的。」琴心結結巴巴的答道,對文氏極是敬畏,因為他在之前的幾個叫「琴心」的人,都是被文氏活活打死的!

    「初六早上?現在都初八早上了!」文氏重重的把茶盞放到桌子上,「我問你,老爺在出去前,做了什麼事?是誰叫他出去的?跟他說什麼?你都給我好好的講清楚!不然我就賣了你!」

    琴心腿一軟,連跪都跪不住,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快說!」文氏怒聲喝道。在琴心戰戰兢兢的敘述下,她得知了當日的情況。

    話說當日,聶珩早上起來,見文氏同他睡在一處,他連梳頭洗面也不顧了,披上外衣便徑走到外書房中躺在醉翁椅上。喚來琴心,叫他給自己篦頭、取耳。自己則舒服的瞇著眼睛,哼著小曲,正享受的時候,門外小廝通傳。「三老爺,李家六爺來了。」

    「李六?唔,讓他進來。」聶珩道,他的隨身小廝來棋領著年約三十五六歲左右,形容猥瑣的男子進來了,那男子進來對著聶珩唱喏。聶珩頭也不抬,擺手道:「不消聲喏,快坐吧。」

    「哥,你這幾天怎麼都不出來,我們都想你了。」李六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聶珩身邊。

    「嗯,這幾天家裡有點小事,一直沒出門。」聶珩篦頭取耳畢,又叫琴心給自己按摩,疏通筋骨,「一會請眾位兄弟到酒樓上吃三杯,算我賠罪。」

    李六道:「與其去酒樓,還不如到吳家去,去看看玉姐。前兩日我去他們家,玉姐還對著我哭呢!說是從上個月到如今,也不見哥你去看她,怕是又新敘了表子,忘了她了。」

    聶珩想起吳玉姐那身白肉,不由心頭一熱,色迷迷的笑道:「也好,我們一會就去吳家吧。」

    李六欣喜道:「哥,你還不知道吧?我那日去吳家的時候,瞧見了玉姐的妹妹銀姐,好些日子不見,出落的十分的標緻。她媽還托我,讓我千萬尋個好的梳籠她。要不哥今天去看看?說不定她今日就能跟哥入洞房了!」

    「哦?」聶珩讓琴心通了筋骨覺得渾身自在,輕鬆的坐了起來,「還有這事?那我們今天去瞧瞧。」說著讓下人取了早膳來。

    「哥,你還在家裡吃?不去吳家吃?」李六驚訝的問道。

    聶珩道:「吳家有什麼好吃的。我先在這裡吃,一會喝酒的時候也省得喝的太快,傷了腸胃。」

    兩人說著就見來棋抬了食盒進來,聶珩道:「你跟我一起吃點吧。」

    「好!」李六早就被飯菜的香味引得直嚥口水。

    來棋一碟碟的擺上聶珩的晚膳,零零碎碎的擺了二三十樣,聶珩皺皺眉頭,只揀了一碟鴿子雛,一碟炒青菜,一碟鴨脯,又讓來棋舀了一甌豬腰粥,其餘皆推給了李六。

    李六等不及身邊的僮兒伺候,拿起箸來三扒兩咽就吃了一碟菜,最後聶珩沒有吃完,他就把飯桌上的菜一掃而空,還狠灌了五碗豬腰粥。

    聶珩見他吃狠了,不由勸道:「你少吃點,小心一會積食。」見他吃的滿頭大汗,就吩咐僮兒給他打水洗臉。

    李六把衣服脫了,接過毛巾擦汗道:「哥,你家飯菜真是太好吃了!」

    聶珩道:「哦,是嗎?我到不覺得,許是吃慣了吧。」他接過琴心遞來的清茶漱口,又往嘴裡丟了一個香茶嚼著。

    「哥,你也給我幾個香茶嚼嚼。」李六接過僮兒遞來的漱口的茶水一飲而盡,笑嘻嘻的對著聶珩伸手。

    聶珩斜了他一眼,從香囊裡掏出了三四個香茶遞與了他。李六歡天喜地的接過袖在袖子裡,「哥,我們今天可要好好玩玩,嘿嘿,我這幾天現了一個好玩的地方……」

    「啥好地方?」聶珩好奇的問道。

    「嘿嘿,一個讓你大財的好地方……」

    「真的嗎?」

    「當然!你去了就知道了!」

    等琴心講述完,文氏的臉已經鐵青了!她伸手舉起茶盅就往地上一摔,「又是被哪個表子狐狸精給迷昏了頭!」她恨得就想馬上出門把聶珩給揪回家,可是想起這件事情一旦鬧大了,鬧到了老太爺那頭,讓老太爺知道聶珩在外頭找表子,在家裡玩孌童,老太爺非打死他不可!這樣一來,他們別說是跟著聶瑄去江南了,不被趕出家族就算幸運的了!

    思及此,文氏勉強忍了一口氣,吩咐下人,不許把這件事情傳出去,又讓下人頂著大雨駕車去吳家把聶珩接回來,顏氏那老太婆精的跟鬼一樣,可不能讓她現了破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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