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 第六卷 新世界的第三年 第十三章 蘇府片斷
    「折戩沉沙,別姬霸王,回首烏江水。

    星順水轉,浪去東灘,已是暮年。

    雄心依舊,尚能飯否,白髮催腸肝。「「啪!」一聲,不堪負荷的琴弦終於繃斷,留下一屋唏噓。

    唱曲的老者,站起身來,放下二胡,也不看眾人一眼,昂首退去。身邊,小徒弟慌張地跑過來,揀起二胡跟了過去。

    此刻,那斷弦的回音還在花廳裡迴響。透過古典式的綺窗飄過外面的人工湖。外面下著小雨。春天已經末尾,綠意觸目可及。

    花廳內大約十來人。等這聲尾韻消失,眾人這才禮貌地鼓起掌來。

    「你遲到了。」女人坐在欄杆旁,伸出纖細的手摸了摸茶杯。小指頭上的鑽戒輕輕碰在杯沿。一圈漣漪蕩漾開去,熱氣氤氳而起,碧綠的茶水讓人感覺平和而安寧。

    走了很長的路,淋了一身冷雨,卻怎麼也叫不到的士,身上有點發熱,好像感冒了。大概是被林玉婷傳染的吧。黃昏站在蘇迎袖的面前,不說話,水滴順著他的頭髮一顆顆往下滴落,打在水曲柳木地板上,悄無聲息,卻迅速地浸開,在腳下留下一串深色的痕跡。

    「剛才的曲子不錯,可惜區光不在,他會喜歡的。」蘇迎袖微微抿嘴,化過淡妝的臉頰有點微微的紅潤。

    「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黃昏脫掉外套,裡面的衣服也是濕的。一個僕人過來伸手,卻被黃昏推開了。「不用,我就擰在手裡。」

    僕人有點尷尬。蘇迎袖向他揮了揮手:「你去吧。」然後一笑:「你不坐嗎,看你地模樣有點冷,喝口熱茶。」

    黃昏坐在蘇迎袖對面,端起茶杯。身上突然抖得厲害,牙齒和杯子輕輕地碰撞。「好冷啊!」半天也沒將茶水灌進肚子去。

    這個時候,那個老人又出來了,這一回他換了一把古老得都快露出木紋的二胡來。坐在花廳裡。「咿啊」地拉了半天,拉得人有點喘不過氣來。這首曲子的旋律非常簡單。只是簡單地重複著一句詠歎。

    很奇怪,黃昏聽著這曲,慢慢地恢復了平靜。手也慢滿地穩定起來。他端起杯子。一口幹掉,滾燙的茶水順喉而下,身上開始暖和。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黃昏深深地吐了一口白氣。

    「噓!」蘇迎袖豎一根手指在嘴唇上,「你聽這音樂,多美啊!」她地嘴唇有點薄有點發白。臉色也不太好。但整個人看起來卻是十分精神,或者說是一種奇異的昂奮。

    「還好啦!」黃昏有口無心地順口回答,「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的問題就是沉不住氣。」

    「我討厭別人用教訓的口氣和我說話。」黃昏「騰」地一聲站起來,逼視著蘇迎袖。

    蘇迎袖很驚訝地看著黃昏,然後。眼波流轉,「好,終於長大了。男人啊,青春期總是短暫地,可以珍貴的。」

    這個時候,拉了半天和弦地老人突然換上一副女人的花腔假嗓子,繼續唱道:「生不巧,鞦韆架下遇;命不達,落地書生日窮途;簾攏銀鉤望遠路……」歌聲漸高,居然帶著哭腔。

    「靠,好死不活地嚎什麼喪!」黃昏罵出了口。

    二胡停下來了。

    所有人都望著黃昏和蘇迎袖。

    蘇迎袖又揮了揮手,示意大家繼續。

    「還好,你正巧碰上了最華麗的一出,這個唱段是我最喜歡的。」蘇迎袖幽幽地歎氣:「功名利祿,英雄美人,愛恨情仇,一直都是小民所喜聞樂見地。按理說,這樣的東西再不能打動你我。你我都非常人,自然再不能為這種東西所羈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女人從尾指上褪下戒指,舉在眼睛前仔細端詳,目光比那顆鑽石還亮,「我本以為,這顆戒指應該由另外一個人為我戴上的。可惜了。」

    黃昏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直都在聆聽著對方的說話,一直都落在別人的場之中。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聽說你搞了一個海爾電器有限公司,生產洗衣機。」

    「是。」

    「投資幾十個億萬,很大的手筆啊。我勸你還是不要冒那個險。」蘇迎袖無聲無息地將戒指重新套回尾指。

    「喔,是老楊還是小楊的意思,這算是警告嗎?」

    「警告算不上,提醒吧。是我個人的一點意見。據說,揚子集團有一個大的計劃,主要是針對你的洗衣機。我只是勸你,不要在這上面投入太多。說到底,你只是一個文化人。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有限。有的遊戲並不適合你玩。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但這個項目並不太好。賺這種錢不是你的風格也不是區光的風格。」

    「做事和做人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什麼,除了……」黃昏終於平靜下來,轉頭看著外面的人工湖。

    「我明白。」一隻手伸過來,猶豫了半天,卻沒有落下去。因為黃昏將放在杯子上的雙手收了回去,插在馬甲的兜裡。這算是拒絕了。

    「楊之遠還是想和我交手。」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是一隻老狐狸。不過,我聽說他弄了很大一筆資金收購電器生產廠家,準備弄一個大型的電器集團。如果那樣,你的新產業將直接面對一個巨無霸式的競爭對手。」

    「是揚子紅光集團嗎?」黃昏笑了笑,「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各人的經營手法不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蘇迎袖突然高興起來,「其實,我很喜歡看到這樣的故事。不過很可惜,不是為了我,你和楊正。」

    拉二胡的老人的唱腔已經到了尾聲:「人生自古水長東,幽懷誰共語,遠目送歸鴻。浩歌一麴酒千鐘,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黃昏這回聽得妙處,叫了一聲「好!」手掌輕輕拍在桌子上。

    「好在何處?」

    「好在胸臆間。男兒在世當笑傲江湖,快意人生才是。」

    「人生嗎……」蘇迎袖有點黯然:「我常常在想,女人的一聲就像那院子裡的花,那朵白色的玉蘭,開放的時候是如此的美麗,誰都想採摘。」她指了指外面的那樹白花,在雨中已經有點殘破的白玉蘭,「有時候我想,那花如果被人採了去,插進花瓶,失去自由是多麼的可憐。可如果她自由自在地開放在枝頭,過她自己的人生,一場雨後不也凋零而去嗎?不也沒有意義嗎?」

    不等黃昏接嘴,蘇迎袖突然一笑:「不管怎麼樣,盡力活得精彩就是了。希望你也是,很強大的對手啊,揚子集團已經全力向你開火了。」

    「沒什麼的。」黃昏沉默了幾秒:「贏面不太大。」

    「不,很大。」蘇迎袖回答:「關鍵在於發現。」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