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大宋 第四卷 基層放手搞 198、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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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三天來,趙禎覺得很難過,自從二十五朝會那天大娘娘受到挫折後,臉色就再沒好看過,每天繃著,氣虎虎的誰也不搭理。

    丁相公也變了,不再對王曾、魯宗道他們包容和支持,反之是對這兩人提出的每一條建議或者每一句話,都會反覆的質疑甚至反對,語氣咄咄逼人。王曾雖然已經竭力用從容的氣度來應對,但看得出,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魯宗道依舊大聲,然而也只是大聲而已。

    張士遜和呂夷簡天天打醬油,偶爾說話,都是些最雞毛蒜皮的事,比如開封府大街該修一修了,今天坐轎子又被顛了幾下,諸如此類的淡話。

    趙禎原先是個好學的孩子,雖然每天坐台也很蛋疼,但好歹能從大臣和母后們的對話裡學到很多治國的知識、經驗,就算不說話,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真懷念這幾天之前的那段時光啊,那才真叫一團和氣呢,上下一心,就事論事齊心做事,誰也不拆誰的台,都是互相補台。氣氛和諧,令人舒暢。

    然而這兩天呢,簡直就是刀光劍影,一個個口蜜腹劍的,眼神卻都冰冷冷恨不得吃了對方。原先大娘娘總喜歡息事寧人,在大家爭執不下的時候折衷取意,現在倒很是喜歡這種氣氛,默認朝臣對立。

    趙禎知道,這是那天太后說出邢中和三個字之後,大家受的刺激都太大而造成。

    於是他每天都盼著趕緊散會。一刻也不想同這些人呆在一起。今天好不容易挨到幾個老頭老太太全都散光光,便獨自一人跑到紫宸殿的後閣裡呆著不出來,想清靜清靜。

    「官家,該用午膳了。」外面李石彬輕輕叫道。

    「朕現在不餓,待會兒再吃。」趙禎悶聲答道。

    「是,哦對了,奴婢想起一事。方才張景宗張都知打發人來稟報,說是後苑畫舫已經修繕好了,問官家幾時得閒。請去散散心呢。」

    「不是告訴他們不要靡費麼?那船一年也坐不得兩三次的,沒事修它作甚?」

    「正因為一直空著,沒了人氣才壞得快哩。這船啊。跟房子一樣一樣的,總是有人不空著,它就一直好好的,要是老沒人,便要壞掉。官家,這兩天奴婢見你聖躬不豫,不若趁今日天氣晴和,去遊覽一番,散散心情也好!」李石彬輕言輕語地勸道。

    趙禎想了想:「嗯,好吧。那就去看看,也不知又花了多少錢。乾脆把飯也擺過去船上吃便了。」

    「沒花多少,聽說只是漆了一遍,撤換了幾幅簾子,統共才八十貫不到。奴婢這就安排。」李石彬說著話。趙禎已經出來,李石彬急忙躬身開道,一面又吩咐底下兩個小黃門趕快分別跑去打前站。

    來到後苑,趙禎老遠就望著池浦邊泊著一艘高四丈、闊約五丈的游舫,彩旗招展,穿上門窗大開。有許多黃門宮女早就在船上等候了。張景宗則立在岸上候著,望到趙禎過來,急忙笑著上前請安,又伸手讓趙禎搭著,慢慢將趙禎引上船板,上了畫舫。

    此時拂堤楊柳、四面荷花,夏風吹來,熱氣中含有一陣陣的清爽,趙禎精神不由為之一振。在船頭觀賞一會,登上二層艙中,早就擺好了午膳,不過四菜一湯而已。趙禎坐下用膳,張景宗和李石彬揮手把眾人都打發下了二層,就他們倆在一旁伺候。

    趙禎方才舉起筷子撥拉得兩口菜,忽然覺得不對,抬頭看時,原來張景宗和李石彬兩人已經齊刷刷跪在自己面前。

    「怎麼了?為何跪下,起來回話。」趙禎放下筷子,詫異問道。

    「官家,危在旦夕矣!」張景宗出口驚人,眼角居然還掛著兩滴淚水。

    真嚇著趙禎了:「什麼大事?快說。」

    「二十五日朝會,群臣與太后所爭之事,官家還不自知麼?」李石彬插話道。

    「咳,朕還以為出啥大事呢,原來是這個。是不太妙,不過一場吵鬧而已,不用小題大做。起來吧。」

    「非是小題大做,奴婢斗膽問一句,不知那制文是那個腌臢潑才送來御批的?此是司馬昭之心吶,官家若再不防,恐有蕭牆之禍!」張景宗不但不起,還趴著磕了倆頭,語帶嗚咽。

    趙禎面色一沉,喝道:「張景宗,你也是宮中老人了,不懂規矩麼,什麼時候可以干政了?句句儘是誅心之言,你起來,朕念你忠心,不罪於你,可也不許再說了。」

    張景宗還沒答話,旁邊李石彬悠悠說道:「天聖元年,太后改壽辰為長寧節,令天下避其父諱;今年,乘大安輦;春三月,受北朝賀壽於崇政殿;四月,與官家同幸慈孝寺,大安輦欲行於御駕前,幸得魯相公一句『夫死從子』而罷。這些,難道官家都真不記得了麼?」

    趙禎聽得青筋暴起,忍不住霍然起身,迎頭一腳踹在李石彬身上,喝道:「你這是要離間朕母子,不怕死了麼?」說完,身上兀自抖動不已。

    他再好脾氣,也受不了李石彬如同背書一樣把這些事一件件搬出來。他厚道,早知劉娥這些行為有違祖制,但想到大娘娘對自己一向慈愛,根本不願意相信她老人家會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來。如今聽李石彬說得陰森森的,心裡好一陣煩躁不安。

    喘息半天,還在不停抖動,心下自我寬慰道:「真是被他氣著了,我這是氣的,一定是氣的。」其實他心裡明明白白,這不是氣,是害怕,是被戳中了心事的恐懼。一直以來逃避不敢面對的東西,被人當面揭穿,再也躲不過。

    為了堅定自己,趙禎又彷彿自言自語道:「你們倆這是在離間朕母子,大逆不道,哼,大娘娘是朕母親,豈容你們肆意污蔑,朕定要治你們罪!」

    張景宗聽了,嘴唇忍不住抖動了幾下,終於忍住沒說出話來。倒是李石彬橫下了心,強著脖子道:「武後殺女棄子,又有何不敢為之?」

    「匡堂」一聲,碗盞掉在樓板上摔了個粉碎。

    趙禎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喃喃道:「朕該怎麼辦?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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