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60章  (7)
    第127章(7)

    就算是為了騙你回去編的謊話,我也要當它是真的!李夢茹心道:我還真是要感謝閻王公子,給了這麼完美的借口,否則,讓月清澄為了我而羈絆在地府裡,我心裡真的很難過。「你沒聽見閻王公子說麼?你回去,是為了保證我的安全,要知道,如果我被下葬了,就真的連一點回去的希望都沒有了!」拉著月清澄的手,李夢茹輕聲道,「清澄,我不甘心就這樣留在這裡!我還想和你生寶寶呢!還想和你一起慢慢地變老,看著孩子長大,成親……清澄,你幫幫我,好不好?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月清澄的臉紅了:「本來,我是應該聽你的,可是……」

    李夢茹知道他在擔心,柔聲道:「沒事的,我一定能夠回去!你看,憑著我們的紅線,你找到了我,那我也一樣能順著紅線,找到你,不是嗎?相信我,月老的紅線維繫的,是亙古的情緣,是天定的緣分,是任何外力不能阻攔的!你先回去,等著我,好嗎?」

    月清澄低著頭,似乎有些猶豫。

    李夢茹曬然輕笑,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銀光閃過,擁抱中纖細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見,長吁一口氣,她定了定神,邁步朝閻王殿走去——也許,她是違反了規則,可是,總得給她一個申辯的機會,不能就這樣武斷地判定一切!畢竟,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黑或白;人,不是只有好或壞;事,也不是只有對或錯的,不是嗎?

    第138章

    寶玨在黑暗中睜開了眼,四周寂靜無聲,似乎只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因為靈魂和身體分離的太久,她無法隨心所欲地活動,可是,憑藉著平放在腰腹處雙手手肘處的細微觸感,她發現自己似乎被局限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不禁冷汗涔涔——該不會,他們已經把她入殮收棺了吧?!

    天啊!好不容易得到了赦令,不會就這樣又讓她「打道回府」吧?!我不要被悶死啊!寶玨想大喊,想掙扎,可是一時半會兒卻無法取得身體的控制權——這具身體缺少靈魂的支配已經太久了,關節和肌肉都已經僵硬了,她必須有足夠的時間來適應這個身體,同時,也讓身體適應靈魂。

    慢慢地調整呼吸,寶玨除了躺著等待結果,沒有其他的事,可以做。

    「……公主……你不守信用……你說了,不會丟下我的,可是,你還是丟下我,一個人走了……」一個幽幽的聲音,低啞地傾訴,聲音飽含悲傷。

    是紫玉!寶玨心一動,凝神靜聽。

    「……我以為,我真的是你的同命人……你說的時候,我雖然有過懷疑,可我寧願相信是真的……現在,我才明白,原來,真的是騙我的……你被送回來的時候,花公子看著我的眼神,是那樣的驚疑……為什麼你死了,可是我卻活著……答案只有一個,是你當初說了謊……為了讓花公子容忍我,所以,你騙了他,也騙了我……我想死,想陪著你一起死……可是,他們攔住了我……蕭駙馬和墨珠都勸我要為孩子想想……其實,有他們在,我知道孩子們都會活得很好……本來,我應該早就來陪你了,之所以沒有尋死,是因為花公子說,只要我活著,也許,你就可以得到重生……我相信了,我等……月駙馬醒了以後也說,你一定能回來的……可是,都已經是第七天了,你還沒有回來……」

    輕輕的腳步聲,隨後是一聲沉重的聲響,寶玨只覺得撲面一股新鮮的空氣,雖然依舊是一片漆黑,但是,很快,她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壓了某種溫熱的物體。

    「公主,」耳邊,響起紫玉的低喃,「請允許我陪在你的身邊……我願意追隨你在地下……是同命人也好,不是同命人也罷,反正,我是一定要跟在你身邊的……如果是在地府和你相守,我對墨珠的愧疚將不會再成為我為自己追求幸福的阻礙……也許,就是我的這個私心,才害了你……求你,讓我待在你的身邊,好嗎?」

    寶玨苦於有口不能言,只能被動地接受紫玉的殉情。原先,她總是無法確定紫玉對自己的感情,就算兩人育有四子,可是紫玉的表現總是有些若即若離,現在能親耳聽見他的表白,心中的感動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如果她可以靈活運用自己的身體,那麼,此時此刻,她一定要緊緊地抱住他,輕柔地吻他,告訴他一切都已過去,迎接他們的,將是美好的未來……可惜,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紫玉抱住沒有溫度的身體,把頭貼在公主的胸前,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十分平靜,雖然,捨棄了「為人父」的責任,可是,他相信,墨珠一定會照顧好他的孩子們……這一次,就讓他順從自己的心意吧,不用再掩飾,不必顧忌他人,任性的機會,這一生,也只有這麼一次了……

    啊……公主的懷抱,以前是很溫暖的,現在,卻有些冷……沒關係,我把我的溫暖分給你……紫玉想著,不由得收緊了懷抱……似乎,和當時的情況有些相似呢!他想著,不由得微笑了起來:當初,我中了「木石散」的時候,公主也是這樣抱住了我……雖然現在交換了位置,可是,當時,公主就是這樣,靠在我的胸口……她說,她喜歡聽我心跳的聲音,因為那會讓她感到超脫一切的寧靜和淡淡的無法言語的喜悅……我也想體會這樣的感覺,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淚水流滿了面頰,滴落在寶玨的衣衫上,紫玉渾然未覺,只是固執地把自己的耳朵貼近她的胸口,他沒想到要得到什麼結果,只是單純地要圓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所以,當他聽到那緩慢但絕對有力的聲音的時候,一時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公主?……公主!……公主醒啦!」紫玉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奇跡,他大叫著起身爬了出去,在棺木外立定身軀,把寶玨從棺材裡抱了出來,一矮身,坐在地上,把死而復生的人,緊緊抱在懷裡,口中連聲道:「公主醒了!你們快來啊!公主醒了——」

    最先跑進靈堂的,是雙眼通紅的墨珠。

    「紫玉,你別這樣,公主已經走了!你理智一點吧……啊!天啊!公主真的活過來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正在看著我!」墨珠撲了上來,拉著寶玨無力的手,「怎麼這麼冷?沒關係,沒關係!我會讓你暖和一點的!」說著,拚命摩擦她的手和手臂,想讓她盡快地恢復溫度。

    隨即,攙扶著月清澄的花菲,也雙雙出現在寶玨的面前。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月清澄哽咽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再去尋你了!這一回,你再找什麼借口騙我,我都不會信你了……」

    「……沒……騙……」寶玨喘著氣,努力控制自己的發音吐氣,「……我……不……是……回……來……了……」

    花菲上前拉過寶玨的手,一邊診脈一邊道:「這回,你可把家裡鬧得夠嗆!清澄險些為你把命都送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正說著,又一個人急匆匆地衝了進來,眾人回眸:是蕭文。

    蕭文一步一挨地走了進來,似乎是想相信,又害怕相信,看見寶玨顫巍巍朝自己伸出了手,他終於拋開了一切顧忌,撲倒在寶玨面前,把她從紫玉的懷抱中搶了過來,狠狠地抱住,故做堅強的面具被徹底的打碎,隱忍了多日的淚水如絕堤的河水一般洶湧而出。

    寶玨努力用自己還不甚靈活的手輕輕拍著蕭文的背:「沒事了……我沒事了……」環視四周,見眾人都是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就連一向表現鎮定的花菲也沒有例外,心裡百感交集,「……讓你們擔心了……一切都過去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自從寶玨在停靈的最後一天還陽之後,宮中得到消息少不了一番慰問,坊間對此亦有各種傳聞,一時間,倒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又一個精彩話題。

    寶玨的幾位夫君,欣喜於她的重獲新生,往日收斂的感情一下子都爆發出來,倒有些讓寶玨「最難消受美人恩」了。

    又過了幾日,當她恢復如常之後,幾位夫君猶如商量好的一樣,共聚一室,都要聽聽她當初是遇見了什麼狀況。

    於是,寶玨就把當初隱瞞的約定說了,又把那日在寺廟的情況說了一遍,至於羅漢為什麼要抓她,她可沒敢說,推脫一句「抓錯了人」便算有了交代,不過心裡卻兀自有著一個迷團——到底是誰呢?閻王說,佛祖收到兩個虔誠信徒的禱告,願折去自身陽壽來換取寶玨的平安,佛祖念眾人癡心一片,所以網開一面,恩赦亡名,從此不再追究……那麼會是誰呢?月清澄和紫玉都是打定主意要和自己相守於地下的,那麼剩下的蕭文,花菲和墨珠,也許還有一個溫伶,究竟是哪兩個人會對自己癡情到願意用自己的壽命來?

    「秀雲,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我也想問問你,這個溫伶,你打算怎麼辦?」蕭文問道。

    「我想……娶他。」寶玨看了看蕭文驟然縮緊的眉,心中暗歎。

    月清澄看了看寶玨,又看了看蕭文難看的臉色,輕歎一聲道:「蕭大哥,何必過於執著他的出身?縱有不堪往事,都已成過眼雲煙,如今,他是一介商賈,雖然男子拋頭露面是有不妥,但總是和秀雲訂下的約定。他既然做到了,我們可不能讓秀雲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何況,他以男子之身,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也屬驚才絕艷的了,又有哪裡配不上做一個公主的側室呢?」

    蕭文道:「不是我看不起他的出身……實在是……哎,你們都有所不知,這個溫伶,聽說得了失心瘋……若是公主要娶他進門,恐怕宮裡的兩位就先不答應了!」

    「溫伶瘋了?!」寶玨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蕭文看她一眼,幽幽道:「還不就是你人事不知的那幾天?月駙馬當時也病了,所以可能不太瞭解情況。趙大人送你回來之後,因為事情重大,特意稟報了京城府尹,府尹大人下令封鎖淨隱寺,又把溫伶下獄候審……前兩天你醒了,告訴我說,這不是綁架勒索的案子,我就寫信給府尹大人,請她放人了……其他人都還好,只有溫伶,聽說,是瘋了……」

    「我到底還是害了他!」寶玨自責道。

    月清澄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自責,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他會如此,也未必就是你的過錯。」

    花菲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道:「你要是捨不得,我替你去看看,好不好?」

    寶玨感激地看著他說:「若能醫好他的瘋病,我心裡對他的愧疚也能減輕一些,菲兒,只有麻煩你了。」

    花菲笑道:「麻煩不麻煩的,也只有等我去看了才知道,瘋病可不是說治就能治得好的,如果我也束手無策,你可不要埋怨我沒本事。」

    「怎麼會呢?」寶玨忙擺手否認,「能勞動回春聖手大駕,我已經求之不得了,哪裡還敢如此不識好歹?」

    眾人都笑了——自從寶玨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之後,如果說這個家有什麼變化的話,就是眾人的心態都平緩了許多,再也沒有了爭鬥的心思,大家都只有一個念頭:能和寶玨平安地過日子就可以了,失去愛人的滋味,誰都不願意再經歷一次,如果分享可以讓幸福更加持久的話,那麼,又何必耿耿於懷於未能獨佔呢?

    花菲去霓裳看過之後,帶回來的消息是:溫伶並沒有發瘋,只是失去了求生的意識,對於周圍的環境他毫無知覺,退縮在自己封閉的想像空間裡。如果能給予強烈的外界刺激的話,應該就能恢復正常。

    寶玨心裡明白,當即親自走了一趟,一番細語低訴的真情告白,終於讓已經瘦骨嶙峋的溫伶又恢復了神智,看見當日在自己眼前嚥氣的人,如今生龍活虎地又站在自己的面前,溫伶不禁喜極而泣。

    又過了半年,寶玨迎娶了她第七位夫君,自此過上了祥和安樂的生活。

    在隨後的幾年中,她和月清澄生了一個女兒,取名「悠然」,女皇賜公主頭銜,是為「恆懿」公主;花菲的女兒,取名「翩遷」;墨珠有一對雙胞胎,而溫伶則有了三個兒子。十年之後,寶玨已經是兒女成群,竟然比月女皇的子嗣都要繁盛,因此,時常被女皇揶揄「後來者居上」,因為她一直忙著生育,哺養,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對朝政敬而遠之,女皇對她這個妹妹,寵愛反勝從前了。

    偶爾,寶玨想到閻王公子那句「十根手指上倒有八根繫上了紅線」,也會覺得很奇怪,因為算上已經去世的苓瓏,她明明只有七位夫君,難道,她還會再娶嗎?想想自己和幾位夫君朝夕相處,很快地,她把這個疑惑又拋到了腦後——也許是閻王公子搞錯了!

    反正,現在能和他們恩愛一生,享受著子女繞膝的快樂,她也已經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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