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99章  (1)
    第63章(1)

    默默地流了會兒眼淚,寶玨還是振作起了精神:哭總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紫玉現在生死不明,但凡有一線生機,自己總的想法子搭救他,即便是死了,也要討回他的屍體帶回虹國安葬。

    寶玨擦乾了眼淚,抬眼看向陶妙彤:「陶大人,叢生府是奉月女皇旨意設立,為月國效力自是無可厚非。只是本宮的小廝紫玉,卻並非是你月國的人,要說這『為國捐軀』的義務自然是輪不到他的頭上。想來叢生府也是一時誤會……不知,陶大人可否為本宮帶路走一遭叢生府,去把紫玉給要回來?」

    陶妙彤連連搖頭:「不瞞殿下,楚夫人手中有先皇親頒的鐵書令,朝廷上下、文武百官見面降三級,便是下官,也沒有這個本事能從她這裡要出一個人來,別說是囫圇整的一個人了,就是一根頭髮絲兒、一個指甲片兒也是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寶玨瞪大了眼睛,掩飾不住的失望。

    「哎——」陶妙彤歎了口氣,「這也是先皇生怕大臣們替人求情、為難叢生府,進而壞了國家根本,所以才……」

    「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寶玨真的無法想像,紫玉那樣琉璃脆瓦似的人兒,會受到如此慘無人道地對待……天啊!為什麼這樣的事情偏偏發生在紫玉的身上?!

    陶妙彤看了她一眼,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下官再去和楚夫人套套交情去……沒準兒,能把紫玉的全屍給弄出來……」

    寶玨一聽,怒氣陣陣上湧,低著頭,雙肩不斷地起伏著,用力咬住牙齒,勉強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陶大人,你先請回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陶妙彤知她悲憤交加,不敢多話,匆匆告辭了出來。一出客棧,吩咐轎夫直奔叢生府,她要和楚夫人去談談將來替紫玉收屍的事情——就這也得攀交情了,否則,紫玉只能像以前的諸多少年一樣,被扔到叢生府後山隨便埋了了事!

    她前腳才走,寶玨便忍不住勃發的怒氣,把桌子上的杯壺茶盤,悉數都掃落到了地上,然後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任由悔恨啃噬著她的心。

    她覺得心口痛得彷彿要撕裂了一樣,可是她知道,這點疼痛相對於紫玉受到的傷害,並不算什麼,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直到咬出了血卻仍舊沒有停下自虐的意思。眼淚再一次地模糊了她的視線,和紫玉相處的情景,一幕幕、一段段地在她眼前閃現著,她終於輕聲嗚咽了起來——原來,真的只有當那人不在你身邊時,你才會發現你是多麼得在意他!

    「怎麼?終於良心發現,愧疚於把我一個人撇下自己去逍遙自在了?」花容搖搖晃晃地進來,見寶玨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便存心調侃道。

    其實,寶玨這次出門的遭遇他早就從隨行侍衛的口中知了個大概,趙穎的毒傷還是他給治的呢!他怎麼會不知道?!之所以會這麼說,當然是因為他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是多麼的偉大——要你不叫我自己偷溜,看看,出事了吧?

    走到近前,看清了寶玨的狀況,花容不禁變了臉色,驚慌失措地撲了上來,一把從寶玨口中拔下被咬得鮮血淋漓的手指,喝道:「你瘋了麼?好好的,幹嗎咬自己的手指頭?!你不疼嗎?!」吊兒郎當的樣子全都不見了蹤影,代之以關切和緊張,就是慣用的「氣死人不償命」的調調兒也都收了個乾淨。

    寶玨抬起霧濛濛的眼,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慘笑道:「這裡好像被人拿著刀子狠狠地在戳一樣,疼得我幾乎都喘不過氣來了……所以,其他的地方反而倒沒知覺了……」

    花容聽她這話,不禁倒抽了口冷氣,想要開口說什麼,見她的精神狀態實在不好,想來想去還是嚥下了譏諷的話語,只是默默地從懷裡摸出個鼻煙壺大小的瓶子,用嘴拔去塞子,灑了些白色的粉末在傷口上,見寶玨痛得一縮手,他反而用力地握住,又從自己懷裡摸出白色的手巾,仔細地替她纏好傷口,嘴裡終於忍不住念叨了幾句:「你也真是的,不順心的事情說出來就好,何必和自己的手指過不去?好好的青蔥似的手,如今倒成了幾根粗胡蘿蔔了!難看死了!」

    寶玨不做聲,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花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索性就著半跪半蹲的姿勢,趴在她的膝蓋上,仰望著仔細端詳她的臉色,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好了,告訴我,出什麼事了?我雖然沒你這做公主的有權勢權勢,但比你聰明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有什麼事情你解決不了,說出來,我來替你想辦法。」

    寶玨雖然傷心,但聽他這時候都不忘自戀一下,不覺好笑,原來哀傷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些,便把陶妙彤所說的事情大致複述了一遍,末了說道:「紫玉伺候我多年,我心裡一直把他當自己親兄弟般看待,如今卻害他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我……」說著說著,又說不下去了,喉嚨裡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雖然她是公主,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在和女兒島完全不同的異世界長大的女孩子,在突然出現的危機前,她總免不了會六神無主、彷徨無依,彷彿就像是個等待著王子去拯救的天鵝公主,而不是拯救天鵝王子的公主。

    (湖月插花:上面這句話比較拗口,其實來源於兩個童話故事——《天鵝湖》和《十一隻野天鵝》,前者比較有名,後者湖月記得在小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出木偶劇,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公主木偶,很漂亮哦,一點也不輸給現在流行的SD娃娃的。)

    花容見她傷心,心裡不知道怎麼也鬱悶了起來——奇怪了,聽說紫玉被擄走,他應該覺得快活的呀,怎麼現在見了她的眼淚,竟也隱隱覺得那個毒舌的少年也真的有些可憐了呢?

    花容用力地搖了搖頭,想甩去這莫名其妙的心思,可是,看著寶玨不斷落下的眼淚,他的心也終於軟了:他忽然覺得,只要寶玨不哭,叫他做什麼事都好,何況只是去把那個小刺蝟救出來而已?反正自己也喜歡肆無忌憚地逗小刺蝟玩兒的感覺。老實說,和宛秋鬥嘴已經越來越沒意思了,那傢伙總是逃跑,腦子又笨,玩兒起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如果沒有一個象小刺蝟這樣傻乎乎、又滿腔自以為正義、卯勁兒認死理、還連死都不怕的人,將來的日子肯定會過的很無聊——花容摸了摸下巴,滿臉沉思狀——小刺蝟比宛秋還要好玩,而且玩起來也可以肆無忌憚,不像宛秋,到底還是要顧忌自己兄弟,好歹總得「口」下留情些,真說得他狠了,他腳底抹油自己可就找不到人了。小刺蝟就不同了,非但可以盡情地欺負——反正也只是一個小廝而已,而且保證絕不臨陣脫逃——觸手可及總找得到他這個人,不可能像宛秋那樣老是跑得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有小刺蝟在的話,他至少不必擔心因為找不到尋開心的對象而覺得煩悶!想要尋樂子的話,他只要小小地挑釁一下,小刺蝟就會乖乖地抱著釣餌上鉤了……恩——小刺蝟要是真的有個意外,倒的確是有點棘手……

    花容的心思曲曲折折,自己盤算了半天,終於還是認為解救紫玉對自己的來說利大於弊——至於到底是為了寶玨,還是為他自己,聰明如花容自己,其實都說不太清楚。

    「死老太婆只說自己沒本事,又沒說旁人也不行?你要真想救紫玉,找一個人或許還有辦法……」花容委婉地指點迷津。

    「是誰?」寶玨一把抓住花容的手,俯身急切地追問。

    「老妖婆嘛!」花容說著撇撇嘴,一邊沒好氣地用拇指去揩寶玨臉上的淚痕——想想都有些嫉妒了!這些眼淚居然都是為了那個小刺蝟流的!要不是公主親口承認她們之間沒什麼,他才沒有那麼好心呢!哼!不知道他要是出什麼事,公主會不會也替他擔心?也許,該找宛秋好好籌劃一下原來「詐死」的計劃了……順便也好考察考察自己在公主心裡的地位……

    寶玨愣愣地看著花容,滿臉的困惑,對於花容情不自禁地憐香惜玉無動於衷。

    花容挫敗地歎了口氣,暗暗埋怨寶玨不解風情——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時候,基本上俠女們都是這樣營造氣氛來騙取良家子弟的芳心的!怎麼他依樣畫葫蘆地學了,公主就是一點反映都沒有呢?是他沒學到精髓的所在,還是公主也是情場老手,慣會用這伎倆,所以反而對這套手段徹底免疫了?

    停下手裡的動作,花容沒好氣地解釋:「老而不死,謂之『妖』。你說,你在月國見過的老女人當中,誰是『老妖婆』了?」他憤恨於月女皇聯姻的餿主意,所以,就送了人家這麼頂哭笑不得的封號,好在也就是在寶玨面前才這麼說,否則就算他是虹國太醫,大概也要被人抓去坐牢砍頭了。

    寶玨恍然大悟——事不關己,關己則亂,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去找月女皇想想辦法呢?終究還是「旁觀者清」呢!不過……為了個小廝去求女皇,是不是有些莽撞了?……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先想法子把紫玉救出來再說,既然宰相都不買帳,也只有拿皇帝去碰運氣了!

    不過花容那樣子稱呼月女皇可不太恭謹,萬一隔牆有耳,對他,對自己,乃至對整個虹國可都沒有半份好處,說不定還會惹來災禍……所以,寶玨慌忙低聲呵斥道:「你別胡說,那人可不是隨便能說著玩的!若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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