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91章  (1)
    第58章(1)

    第二天一早,方、週二人衣冠整齊去上朝。

    朝堂上,眾位大臣各抒己見、滔滔不絕。

    文臣們顧著斯文,最多也就是爭得面紅耳赤罷了;幾名武將卻性如烈火,一言不合,幾乎當場就要動起手來。

    眾人忙上前去,拉的拉,勸的勸,好好一個威嚴肅靜的大殿,弄得比那菜市場都要熱鬧,氣得女皇臉色鐵青,拂袖而去,這才把那幾個鬧事的嚇得沒了聲音,一個一個蔫了吧唧地跟那霜打了茄子似的,圍著陶妙彤大訴自己的委屈。

    陶妙彤對幾人斥責了一番,然後又好言安撫,直說她們行事雖然不得體,但說到底還是為了國家社稷在著想,陛下顧著她們的愛國之心,想必也不會過於責罰,略施薄懲、以儆傚尤恐怕是有的,卻不會追究什麼「咆哮朝堂、驚擾聖駕」的罪名,要大家儘管寬心便是。

    眾大臣聽了,這才三三兩兩地慢慢散去,各自打道回府——敢情今天一天,又是什麼事情都沒討論出來!

    方、週二人早在朝堂上吵得熱鬧時,便縮起脖子躲到了一邊,眼見眾人幾乎動起手來,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等到女皇退殿,眾大臣圍著陶妙彤說話,她倆又湊不到跟前去,只好遠遠地站著看,等眾人都走乾淨了,才訕訕地上來和陶妙彤打招呼、陪不是,直說都是為了虹國才讓眾人傷了和氣。

    陶妙彤皺著眉頭道:「今日這事,怎能怪得你們?說來說去,都是這些武人太過粗魯,只知道逞匹夫之勇,有意見好好說不就得了?!居然學那市井潑婦一般!真正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說著,還跺了跺腳,連連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只怪平日對她們太過寬容,竟讓她們連該有的禮數都忘了個乾淨,平白地出來丟人現眼,真是讓兩位使者見笑了。」

    方、週二人哪裡敢接口,當下賠笑著打圓場:「幾位將軍也是一片赤子之心,精忠報國,並無私心。今日失態,恐怕一時情急也是有的。」

    陶妙彤依舊板著臉:「終究是有失體統!有失體統啊!」話音未落,亦是袍袖一甩,當先走了出去,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

    方、週二人面面相覷,只當陶妙彤是真的怒氣沖沖,卻不知方纔那一幕,根本就是她執導來眾人演,而總策劃便是那位高高在上、最先退場的女皇陛下!月國朝堂上的諸位大臣們,原來對於逢場作戲也俱都是頗有研究的人咧!這位陶臣相,雖然人是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宅地,背地裡卻差了自己的心腹去往各位表現傑出的大臣家裡,大肆誇讚一番,幾個大臣吃了定心丸,自然也就不再擔心今天的戲演過了頭了。

    月女皇擺駕回宮,稍事休息之後,便去了沁香齋,一來是探望兒子的病情,二來也是想聽聽兒子對自己婚事的看法。

    臥床靜養的月含羞,聽了母親的打算,低頭不語。

    他天資聰穎,自然猜到女皇如此安排的用意,對於那個異國公主,他雖只見了兩次,卻也有些好感,只是想到此番嫁過去,以他月國皇子的身份,卻須和一個大臣的兒子平起平坐,終究不免有些怨懟:幾個哥哥好歹都是做了正室的,偏自己這個正室卻做的理不直氣不壯的,怎麼能叫他開心的起來?

    女皇看他臉色,也明白他心裡的委屈——自己生的,又是最寶貝的,他的心思,做娘的自然知道。其實,若不是這個選擇最有利於愛子,她又如何捨得他遠嫁她國?

    月含羞想了一會兒,先前的不快慢慢地便淡了。原來,他本性豁達,初時的衝動過後,理智佔了上風,也明白了女皇其實也是一門心思的在為自己做打算,自己也只有藉著這個機會才能順利地遠離月國皇儲相爭的是是非非。至於名分,說穿了,也不過是表面風光,自己身體不好,本來就應該靜心修養,亂七八糟的事情管得多反而費心神,還不如乾脆交給別人去打理,自己落得清靜悠閒地過日子,橫豎自己是一國的皇子下嫁,別人總不敢怠慢了自己……

    女皇坐在床邊,見兒子低頭沉思,半晌也不說話,心裡倒有些急了。她以為月含羞不同意這樁親事,忙道:「皇兒若是不願意就算了,這事兒也就咱娘兒倆在商量,你若是不喜歡,母皇從此不再提便是,皇兒可別急壞了身子……」

    「母皇!」月含羞突然出聲,打斷了女皇的話,抬頭看了女皇一眼,卻又低下了頭,依舊不吭聲。

    「皇兒?」女皇皺起了眉頭,困惑地看著月含羞。

    一旁的紀嬤嬤甚為乖覺,比前日裡趕出去的李嬤嬤又精怪了三分,見此情景,便笑著說道:「陛下,恕奴才多嘴……奴才以為,陛下可再問五殿下一次,是否願意下嫁那寶公主,若願意,便點點頭,若不願意,便搖頭……如此,也免得五殿下害臊不是?」

    女皇聽了,笑著點頭:「皇兒,母皇打算將你許配給虹國的寶玨公主,你可願意?」說著,盯著月含羞瞪大了眼睛,惟恐錯過他的一舉一動。然而,等了半晌,月含羞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即不點頭,也不搖頭。

    女皇側過臉去,滿臉困惑地看著紀嬤嬤:「皇兒這是……」

    紀嬤嬤笑道:「五殿下這便是同意了!奴才給陛下道喜,給五殿下道喜。」說著,跪在地上磕頭。她這麼一來,旁邊的宮奴們自然也「呼啦啦」跪了一地,齊聲給皇上、五皇子道喜。

    女皇「哈哈」大笑,月含羞卻是羞紅了臉,恨不得立時便放下繡帳好遮遮臊,無奈在母皇面前不敢任性,只好僵硬地坐在那裡,接受眾人的賀喜。

    月含羞的心意既然已經確定,女皇便開始著手相關準備,又差人把陶妙彤宣進宮裡,君臣二人又是好一番琢磨。

    不說宮裡頭挖空心思的窮算計,單說方、週二人回了客棧,照例又來向寶玨匯報今天的進程,順便請示一下公主殿下的意思。

    寶玨自從聽了紫玉轉述的方、週二人的言行,心裡便也有些顧忌,想到當日出門時,文兒的千叮萬囑,暗下了決心:切不可再做那出頭的汆子——若是留下了什麼話柄,將來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她耳朵裡聽著兩人的敘述,只在那邊「恩恩啊啊」地附和幾句,卻不肯發表什麼實質性的意見——這兩人都是鳳後的親信,又是時刻和宮裡頭保持聯繫的,自己若是過於招搖,恐怕將來會引火燒身。心裡打定了主意,打算好好學學四腳壁虎,從此只作壁上觀,決不再插手。

    雖然她很想早點回去和文兒、墨珠夫妻團圓,可是這種事情急也急不得,主動權在人家手裡捏著呢,不是靠自己的主觀意志能決定得了的。不過,女皇還欠著自己一個人情,想來以她一國天子的身份,總不可能過河拆橋,一點面子都不給吧?「兩不相幫」的底限應該沒問題的。因此,她對談判的結果倒也是頗有信心,相信回國只是早晚的問題。

    既然聽了人家的匯報,一點表示也沒有,當然說不過去,所以,寶玨待她二人說完,當即對兩人褒獎了一番,肯定了方、周兩人的努力,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結尾麼,當然還是吩咐她們要盡快把事情給辦妥,否則後果不是隨便哪個能承擔得了的。

    寶玨在官場上雖然混的不久,可一些政治伎倆她倒是知道的,比方說某國長期以來一直奉行的「大棒」和「糖果」並行的政策,其實也就是脫胎於中國古代的「恩威並施」,雖然她以前從來沒用過,但得益於電視和小說,她現在使出來,倒也像模像樣,有那麼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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