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25章  (1)
    第17章(1)

    隔天上午,正是大開正堂,公審夏艷紅的日子。

    寶玨一身皇家御用的黃色軟緞衣裙,衣裙上繡著色彩艷麗、千姿百態的牡丹,或盛開或半開,或含苞或吐蕊,姿態各異,絕無雷同;頸佩百寶瓔珞金項圈,五色寶石巧妙地鑲嵌在雕花的金項圈上,精緻名貴,巧奪天工;高高挽起的雲鬢青絲之間,一朵盛開的紅艷牡丹正在其中,髮髻兩旁點綴的是富貴百花寶石簪釵,釵下垂著細長的珍珠穗鏈,使她看起來更加的高貴華美。她一副盛裝公主的打扮,端莊優雅,貴氣逼人,惟獨手裡握的一柄龍頭金鉞,隱隱帶著股殺氣。

    蕭文頭戴一頂珠玉寶冠,冠頂一顆粉色珍珠,有鴿蛋大小,乃是一件極品,這珠冠是女皇某一次過節親賜的物品,今日蕭文也是第一次戴。身為駙馬,蕭文也算是皇室中人,因此也是一身的淡黃衣衫,不過與公主不同的,是他的衣服上不是牡丹,而是大團大團的金蓮碧葉,全是用金絲銀線細細繡出,衣角袖口,各用鴉石紅玉綴出尾尾鮮活靈動的鯉魚,做工精細,栩栩如生。與寶玨的皇室貴氣相得益彰的是,俊美秀麗的他此刻雍容華美,儒雅瀟灑,在百姓眼中,此夫婦二人,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一雙璧玉佳人。

    二人打扮的這麼隆重正式,全是因為要坐堂聽審,監督夏太守的審女過程。

    此刻,二人坐在公案的左側,身後站著沐笙屏和方美婷,冷冷地看著公案後面的夏飾春——升堂之前,她還恬著臉來說無人告狀,希望公主駙馬既往不咎,如何現在堂上卻是人滿為患?苦主個個喊冤,百姓人人叫屈,這樣的場面,還說是無人告狀麼?倒要看她如何自圓其說了!

    五十步開外的公門門口,百姓們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密密實實,而來告狀的苦主們從公堂到公門口這段距離,竟是密密地跪了一地,個個都手持著狀子——百姓也是聰明的很,知道狀子遞早了非但會被銷毀了去,連人大概也要被滅口,因此,都趕在公主駙馬坐定,問案開始時,才一個一個地敲著衙門口的鳴冤大鼓,冒出頭來,以至那口平時難得出聲的大鼓,竟被人敲出了個大洞來!

    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夏飾春臉色灰敗地坐在堂上,額頭上不斷地冒出冷汗。她強打起精神,雖知大勢已去,但仍持一線希望,此計若能成功,她便可保住女兒。

    「夏太守,開始吧。」寶玨淡淡地開口。

    「是,是。」夏飾春收完了百姓手裡的狀子,一拍驚堂木,「帶夏艷紅上堂!」

    衙役們齊聲發出整齊的呼喊,隨即,一個穿著囚衣囚褲、蓬頭垢面的女子被鎖鏈圈繞著,推拉著來到大堂上。

    夏飾春又是一拍驚堂木:「堂下,可是夏艷紅嗎?」

    夏艷紅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全沒有了日前囂張跋扈的模樣。

    「你可知罪麼!」夏飾春厲聲地喝問,一手撈起案邊層層疊疊地上來的狀紙,「這些狀告你的苦主,說的可都是事實?!」

    夏艷紅依舊不答話,只是點頭。

    寶玨看在眼裡,疑心頓起,她瞇起眼睛,仔細地將夏艷紅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頓時給她瞧出些端倪。

    那邊,夏飾春正襟危坐,「你既已認罪,便簽字畫押吧!」

    寶玨冷眼看著夏飾春在那裡演戲,心中暗暗冷笑:你以為旁人都是傻子麼?瞧不出你李代桃僵的意圖,看我不揭穿你!給你一次機會,不知道珍惜,硬要抱著女兒一塊兒死,這下可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夏飾春自以為安排地天衣無縫,此刻,一手抽出案桌上的簽子,「你既然認罪,就聽本太守宣判。夏艷紅,你強搶民子,以至家破人亡者眾多,實乃罪大惡極,本太守為民做主,大義滅親,判你個斬立決!」一邊說,一邊在簽子上用紅筆硃砂寫了幾字,扔在堂上,衙役三班就要過來拉人。

    「慢著!」寶玨緩緩出聲阻止道,蕭文不解其意,偏頭看她。

    寶玨朝他微微一笑,隨即對著堂上的夏飾春說道:「夏太守,大義滅親,其義可嘉,其情可憫,本宮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夏艷紅雖然罪大惡極,終究是官宦之後,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夏太守的面子上,總得給她個尊嚴……來人!替夏艷紅洗去污垢塵土,去到陰曹地府也好讓閻君知其是誰!」

    夏飾春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公主,公主,這……」

    早有方美婷示意欽差帶來的衙役去取了清水過來,替夏艷紅擦抹臉上的污垢,整理頭上的亂髮,只聽跪在她旁邊的苦主們驚叫起來:「她不是小霸王!她不是小霸王!」

    堂上頓時沸騰起來,夏飾春猶做困獸之鬥:「她……她就是我的女兒……天底下,還有娘老子不認得女兒的嗎?她就是我女兒夏艷紅!」

    「哼!」寶玨重重地冷笑著,「你以為找個身量和你女兒差不多的做替死鬼,就能保你女兒平安無事了嗎?你以為本宮的眼睛是瞎的嗎?先不說她那雙手,那雙滿是繭子的手,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女子,做慣粗活的,你那女兒平素嬌生慣養,哪裡會磨出繭子來?……再看看她從頭到底,不敢開口,若真是你女兒,必定是哀求母親救命,豈會連『母親』二字都叫不出口?……最後,自然要看看她的脖子……左右,抬起她的脖子,看有沒有道新的傷疤!三日前,你女兒當街被少年俠士教訓,本宮記得清清楚楚,那少年俠士在你女兒的脖子上用寶劍見了血的,夏太守,你去看看,這女子的脖子上可有傷麼?」

    「臣……臣……」夏飾春渾身發抖,她原是想讓女兒過堂走走樣子,到法場再換人,無奈獨生女兒死活不肯吃這苦頭,家裡的夫君小爺們又跟在後頭直求情,加上手下心腹來報,說法場也有公主的人馬在監督,她是實在沒有辦法,才只能提前把人換了,不想竟被公主當場揭穿,當下從公案後面爬出,跪在公主面前一個勁兒的叩頭:「公主,饒命啊!公主,饒命啊!」

    「哼!你做的好事!」寶玨森然道,「本宮當日是如何對你說的?你不聽本宮教誨,心存僥倖,竟然還愚弄本宮,你可真會做啊!」說著,舉起手中的龍頭金鉞,「此乃聖上親賜,用來懲治貪官污吏,本宮出巡以來,從未用上,今日倒要破例了!」

    夏飾春跪在地上,只是不住地磕頭,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寶玨走到公案後,對著滿堂眾人,「方美婷,你帶欽差衛隊,去太守府捉拿夏艷紅,同時,清點太守府內所有人,若是強搶入府的,一律放回家中,三日之後,再次升堂,他們若願意,也可作為苦主上堂告狀;沐笙屏,從現在起,由你代理東湖太守一職,全權負責撤查夏氏母女的所有罪行,要還百姓個公道,給百姓個交代!」

    此言一出,百姓們又是一片歡呼,大叫「公主英明」。

    方美婷領命而去,片刻後,拘來夏艷紅,經百姓指認無誤,收監入衙,其母夏飾春,革去所有官職,與女兒一起被收入監牢之中。

    三日之後,由沐笙屏主審,公主駙馬旁聽,把夏艷紅判了死罪,即刻行刑,夏飾春因包庇女兒、徇私枉法,亦被判了個流放充軍之罪,家產全部充公。只說那夏艷紅押到刑場被砍頭以後,被其禍害的百姓們紛紛撲上去割下她的肉來生啖之,死狀甚慘,也算是她惡貫滿盈,終得惡報了。這是後話,先行表過。

    回到驛站,寶玨和蕭文才卸下身上繁重的行頭,正在那裡品茗說笑,四個沒跟去見世面的小廝,自然是纏著打聽,幾個人正在熱鬧著,方美婷卻匆匆地走了進來。

    只見她滿臉不忍之色地稟報:「公主殿下,駙馬,臣奉命去清點太守府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人……臣已將此人接入驛站西廂,還請公主駙馬過去瞧瞧……此人,乃是公主駙馬的舊識……」

    「哦?」寶玨有些詫異,自己在這裡哪裡有認識什麼熟人,轉頭看看蕭文,見他也是一頭霧水,心裡一想:反正見了面就知道了,當下,起身對蕭文說:「駙馬,我們就去瞧瞧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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