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23章  (1)
    第16章(1)

    「公主,香嶺知府想替公主接風洗塵,不知公主可有意出席?」每天一次的工作匯報完畢,沐笙屏又抽出張帖子遞了上來,「她說,有要事要向公主當面稟報。」

    「哦?」寶玨一聽,沉吟了一下,此番巡查,路過的地界官員應該都知道自己其實並不過問政事,可是那香嶺知府卻依然執意要見自己,莫非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只敢向身為皇室公主的自己舉報麼?「既然如此,本宮就去一次吧。吩咐下去,備轎。」

    「是。」沐笙屏答應著下去準備。

    寶玨一身便服,乘著轎子,來到了請貼上所寫的地點——縈夢樓。

    她從轎子裡下來,覺得有些奇怪,此處似乎有些冷清,日正晌午,卻人跡稀少,轉念一想,也許是香嶺知府為避人耳目,特意尋的僻靜地方,便吩咐轎夫們在外頭候著,自己邁步往裡去。

    才進了縈夢樓,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子便迎了上來:「微臣香嶺知府胡金縷,叩見公主殿下。」說罷撩衣服跪倒。

    「平身。」寶玨一抬手,微笑道,「胡知府也是有心人吶!還特地為本宮單獨設下了接風宴,本宮可要多謝胡知府了。」

    「哪裡,哪裡,公主肯賞臉,微臣實在是大大的榮幸啊。」胡金縷笑著把寶玨迎進了一個華麗的包間雅座。雅座裡,酒菜已經擺滿一桌,就等著享用的人的到來了。

    寶玨也不客氣,挑了上手的位子坐下——這個她跟墨珠好好地學了學,現在即便沒有人提醒,也不會坐錯地方了。

    胡金縷站在一邊,寶玨一揚臉,示意她坐,她才小心地坐在了寶玨的下手位。

    兩人說著冠冕堂皇的客氣話,胡金縷拿著酒杯敬了寶玨幾次酒,卻全沒有提到她所謂的要事,寶玨不禁有些心急:「胡知府,你說有要事向本宮稟報,不知是何事?」

    「這個麼……實不相瞞,微臣也是沒有辦法……夏太守她……想替她女兒跟公主求個情……」胡金縷沒有料到公主會如此開門見山,她原是想再多做些鋪墊,把公主哄得開心些,再替太守之女說情,不想公主是個急性子,自己想好的說辭都還沒來得出口,只好全部都爛在肚子裡頭。

    「放肆!」寶玨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怒聲喝道,「她好大的膽子!本宮不治她個教子無方、縱女行兇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如今她居然還敢恬著臉來求本宮!她頭上的烏紗不想要了,難道連腦袋也想摘下、讓脖子涼快涼快麼?!」

    「是,是,」胡金縷也是個乖覺的人物,早就知道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必定是不行的,果然,公主說翻臉就翻臉,且氣得不輕,不由暗自慶幸:好在做了兩手準備,此招不靈,那餘下的一招應該可以讓公主既往不咎的了,「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臣也勸過夏太守,可是夏太守愛女心切,有一線的機會總想試上一試……說來也是令人同情啊!白髮人送黑髮人乃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啊!還望公主法外開恩,莫要再追究夏太守的過錯了。」她裝模做樣地歎道,一邊偷看公主的臉色。

    「那也怪她自己教女不嚴!怨得了誰去?」寶玨冷冷地說道。並不為胡金縷之言所動。她就不相信:若不是有夏飾春在背後撐腰,夏艷紅如何可以囂張跋扈到如此田地?自己訓斥夏飾春時,四周百姓歡聲雷動,若她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百姓如何會這樣?

    「公主教訓的是,公主教訓的是。」胡金縷點頭哈腰地應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陪笑道,「公主,微臣有些私事,去去就來。」

    寶玨以為她要去如廁,也沒在意,點頭應允。胡金縷便起身離席,出門而去。

    片刻工夫,雅座的門輕輕地開了條縫,一個人影閃了進來,寶玨抬眼一看,見是一個紅衣少年,腰肢輕擺,款款來到自己面前。

    「你是何人?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寶玨皺了皺眉,對這少年身上濃郁的脂粉氣十分地不習慣,「快些出去!」

    蕭文從來不用脂粉裝扮自己,原本就是國色天香的美麗,自然不需要人工去粉飾;墨珠、紫玉幾個,平素因要做事伺候著,也從來沒有塗脂抹粉的習慣,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清清爽爽的,冷不丁來上這麼一個主兒,寶玨只覺得難聞得緊。

    「小姐真會說笑話,」少年掩著唇角,嬌笑著,「不是小姐命人找奴家過來的嗎?此刻還裝什麼正經?春宵一刻值千金,眼下雖不是夜晚,可是奴家還是會讓小姐盡興而歸的。」聲音酥軟綿滑,若是那些心猿意馬的尋芳客,只聽這聲音便要恨不得撲上去了。

    不過寶玨卻不是這樣的人,她見這少年煙視媚行,說話放蕩,便對他的來歷起了疑心,又想那胡金縷久去不歸,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奚蹺,「你在這裡胡說什麼?還不快滾出去!」

    少年也不答話,自顧自地卸下身上寬大的紅衣袍子,把柔若無骨的身子偎了過來,一邊嬌笑著,在寶玨的耳邊吹氣說道:「小姐可喜歡伶兒的身子麼?小姐可是伶兒的第一個客人呢!伶兒還望小姐能多多憐惜些……」

    說實在話,少年的確可算是個絕色的美人,尤其行為舉止又是與眾不同的開放,時時刻刻都散發出一種勾引、誘惑的味道來,猶如一株罌粟般妖艷媚人,卻也正因如此,讓寶玨深感此人頗有威脅,若是貪戀了他的美色,只怕到時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當下,她一把推開抱住自己的少年,厲聲喝道:「哪裡來的死奴才?!竟敢在本宮面前口吐淫言穢語?!還不趕快退下!本宮饒你不死!」

    「您……您是……公主?!」少年仰面跌在地上,一雙細長挑情的鳳眼,直直地看著面前的素衣女子——敢自稱「本宮」的除了目前正在城內的寶玨公主,並無第二人,難怪胡知府向樓主花了大價錢買了他來,原來是為了向公主獻殷情!

    少年暗暗冷笑,公主年輕貌美,又有權勢,總比讓自己去陪個半老徐娘要來得強!以後想來,好歹自己的第一次是跟了公主的,心氣也能平些。日後藉著侍寢過公主的名義,也好多斂些錢財,盡早為自己贖了身,離開這塊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才是正經。

    「知道了還不快滾?!本宮身邊美男如雲,就憑你這等姿色,也想嫁入公主府麼?」寶玨側過臉去,嘴裡說著惡毒的話,只想盡快趕這少年出去。

    不想少年卻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反而合身撲了上來,抱住寶玨的腿,一臉的哀求,「公主,公主,您就可憐可憐伶兒,要了伶兒吧!不然,不然,胡知府她……」

    「胡知府怎麼了?」寶玨一聽,頓時明白了七八分,「莫非是胡知府授意你來的麼?!」

    自稱是「伶兒」的少年緊咬著嘴唇,做出一副「後悔方才失言,居然忘記了胡知府千萬交代,在未成事之前斷不可說出自己的來歷」的樣子,心裡卻有些幸災樂禍:自己這麼倒霉,總得拖個人下水,雖然胡金縷讓自己服侍公主也算是好的,可畢竟是不顧他的意思、硬用銀子收買了樓主,違背了當日「不賣身」的協定,因此,他不趁這機會借公主之手來報復,難道真就便宜了她們不成?

    即便他不做出這麼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寶玨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錯。

    想必是那胡金縷見自己不留情面,便想用個美人計,只怕自己前腳和這少年做了苟且之事,後腳她立刻就會回來,好逼自己為了不讓「堂堂公主居然和個下賤的花樓男妓苟且行事還被人撞破」這樣的醜事張揚出去,而不得不答應夏飾春的請求。

    寶玨不屑地想:這種「仙人跳」的伎倆,自己早就有所耳聞,如今在這裡怎麼會上當?那胡金縷大概是不曾見過蕭文,若是見過,必定就不會找這麼個輕佻放蕩的少年來誘惑自己了。

    她卻不曾料到,胡金縷雖未見過駙馬蕭文,但從夏飾春的敘述中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之所以會選自稱「伶兒」的溫伶來誘惑公主,只因她認為:公主身邊儘是些官家子弟,守禮有餘,情趣不足,必得找個不同口味兒的,才能得公主的青睞,因此上,她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下了縈夢樓頭牌紅人溫伶的初夜,一來是為了溫伶久居花樓,雖不曾****,卻自有一番侍弄女子的手段;二來,也是因為溫伶雖是紅牌,卻並未接過客人,對於皇室公主來說,自然是不會和一個殘花敗柳有什麼瓜葛,如今溫伶雖出身花樓,卻身子清白,但又懂得床第之間如何討得女子歡心,這樣的妙人兒,公主想必會食隧知味,即使揭穿把戲,公主應該也會帶他回去,日後他若得寵,自己也算有了靠山,陞遷之事自然更是大大的牢靠,遠比吊在夏飾春這棵早晚要倒的樹上強了許多。

    寶玨猜到了胡金縷的陰謀,欲待將她叫進來責問一番,轉念一想,空口無憑,到時候她只要抵死不認,自己也拿她沒辦法,惱怒之下,她抬腿就走,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無奈,都走到門口了,她還是又折了回來——被墨珠的淚水泡軟了的性子,如今有了條件反射,聽到哭聲,這腿就自個兒往發出聲音的地方跑了。

    「你哭什麼?本宮又沒打算治你的罪?」寶玨板著臉說道,努力克制自己蠢蠢欲動的手——該死!都怪墨珠啦!習慣都成自然了!小子,你別哭了行不行呦?我見你怕還不行嗎?

    「我……我……」溫伶跪趴在地上,一雙被淚水襯得楚楚可憐的眸子,可憐兮兮地仰視著寶玨,猶如即將被拋棄的小狗,「我若是沒完成……胡知府交代的事情……我……我……只有等死的份兒了……」說完,又趴在地上哭。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位公主乃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自己只須扮柔弱,博得公主的憐憫,讓公主去了對自己的戒心,到時自己再加把勁,還怕誘惑不了公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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