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內部大清洗:黑白道1 第24章 篝火連接起黎明 (2)
    剛剛平靜的心又跳了起來,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媽的,莫非是調虎離山,通過這一手,把自己從金嶺引回來?這麼說,金嶺那裡還是有問題,自己的行動使他們害怕了,看來,金嶺還得去……

    可是,調虎離山也罷,為什麼刺殺胡學正失手呢?是不是不想傷害他,只是造成聲勢。那麼,又為什麼不傷害他……

    只有一種解釋,他們是……

    儘管心中早有這樣的想法,可到現在才更為明確,然而,他有點不敢往下想。因為,一切都是推測,沒有證據。

    吳志深在旁輕聲地:「斌良,你在想什麼?」

    李斌良看看吳志深擔憂的臉色,說出了心裡話:「我想,咱們還應該到金嶺去一趟,把那邊徹底查透。我總覺得,殺手和那裡有關,十有八九是那裡人!」

    「這……能嗎?」思考片刻,吳志深眼睛閃了閃,還是同意了李斌良的意見,邊想邊說:「對,你分析得對,過些日子咱倆一起去……不過,眼前紅樓這問題該咋解決呀?我看,咱們動吧?!」

    李斌良思考著慢慢搖搖頭:「動是要動,可要想個萬全之策……你先忙別的去吧,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吳志深狐疑地看了看李斌良走出去。

    是的,眼前需要解決的還是紅樓的事,那裡有人在等待解救。其實,李斌良已經在心裡做出決定,紅樓的事一定要管,要是不管,那他就不是李斌良了。他一定要行動,必須行動。但,行動要講究方法策略……

    下班前,他找到本隊的內勤,從罰沒款中借了兩千元錢。

    晚上,吃過飯後,李斌良開始翻櫃子,不時拽出幾件更衣,往身上比劃著。妻子不明白地問他要幹什麼,他只說要出席一個場合,要換套拿得出的行頭。平素對穿著打扮很隨便的他忽然這麼鄭重其事地挑選衣服,使王淑芬也來了興致,就幫著從櫃子中選了一套淺色的休閒裝。他穿在身上對著鏡子看看,覺得確實比平時精神多了,好像換了一個人。王淑芬在旁看看,也忍不住抿嘴露出笑容。最後,他又找出一副墨鏡卡在眼睛上。女兒看得拍著小手叫起來:「噢,爸爸變嘍,爸爸變流氓嘍,爸爸不是爸爸嘍……」

    李斌良對女兒的反應很滿意,因為只有這樣別人才不好認出自己。他又打個榧子,吹著口哨,一副瀟灑的樣子走出家門。

    看著李斌良的背影,王淑芬的心中生出一種少有的滿意。這時,她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他的。雖說他有很多缺點,但人誠實,可靠,有才華,這是人們對他的共同評價。而且,他長得一表人材,雖然不是十分英俊漂亮,但那種自信、堅定和書卷氣,便他顯得與眾不同。自調進公安局、特別是當上刑警隊教導員後,他的身上又增加了幾分陽剛之氣,有時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這也使他更吸引人,更有魅力。她還覺得,他的身上有一些非常寶貴的潛質,這也是她當初選擇他的原因。只是,她也感到,他的這種潛質有很多不確定性,也可能招來禍患。他在有些方面還十分幼稚,不成熟,甚至像個大孩子,有時太較真兒,太強,太愛激動,並且動真感情,對生活缺乏一種理性的態度,不善於保護自己,這對他的仕途是十分不利的。特別是,他總愛思考問題,很多看法和觀點還與眾不同,這是很危險的。還有,他還愛寫詩,這已經為他惹過禍,可他並沒有接受教訓,現在雖然寫得少了,可有時仍然劃拉一些東西。這些,都使人感到不安全,今後,自己要多下點工夫,改變他,如果成功,那就十全十美了。自己有決心、有信心,先從勸他不再寫詩開始。

    想到這裡,王淑芬心中生出一種柔情,自言自語地說:「哼,你呀,哪知道別人為你操的心!放心吧,我一定讓你改掉那些壞毛病,讓你有大前途!」

    她被自己的心思所感動,覺得心裡熱乎乎的,眼睛也濕潤了。

    03

    李斌良走進了一條街。

    這裡商家林立,但除了幾家飯店之外,更多的是娛樂城、休閒中心、洗頭房、泡腳屋、按摩室等。在這些場所中,最大的就是紅樓,它實行吃、洗、玩、住一條龍服務。一層是餐飲,各種風味俱全。二層是娛樂大廳,各種玩樂設施齊備。三層是洗浴中心,洗法繁多,還設有包房,異性按摩,甚至異性陪浴。四層是旅店,各種客房俱全。整個大樓內外裝潢講究、豪華。

    對這一條街,儘管輿論不一,特別是老百姓暗中罵聲很多,它卻受到市裡的特殊保護,享有很多特權。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安全。市裡曾明確告知公安機關,一條街的事不許他們插手,如果確有必要,也要事先請示市裡同意才行。市公安局雖也曾經按照上級公安機關部署查過兩次,卻每次都是人走燈滅,平安無事,後來公安局也明白了,沒特殊情況也就不來討這沒趣了。

    其實,市裡的態度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已經不能用八十年代以前的眼光和標準來評判事物,要解放思想,轉變觀念,從新的角度看待一些事物。比如,人有錢就要享樂,而要享樂就要消費,這也就給社會提供了就業機會,促進了貨幣流通,使有錢人手中的金錢投向了社會,也就給社會做出了貢獻。更重要的是,人家想來我們這裡投資,卻連個娛樂的地方都沒有,死氣沉沉,人家能願意來嗎?人家來了,在工作之餘娛樂一下,你公安局今兒查一下,明天罰一把,不就把人都給趕跑了嗎?

    對此,公安機關有自己的看法,廣大警察也有自己的看法,但他們的看法等於零。李斌良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難道那些有錢的大企業家、那些外商會因為你這裡有條腐敗街,可以隨便吃喝嫖賭而來投資嗎?這條街到底給社會能做出什麼貢獻呢?它的危害和貢獻相比,到底哪個更大呢?

    現在,他走在這條街上,觀察著周圍的景象,心情很不平靜。一方面,是有任務在身,惟恐被別人認出,有點緊張;另一方面,也對眼前的景象感慨頗多。天已黑下來,這條街格外繁華,各色霓虹燈爭奇鬥艷,瑰麗多姿,把夜色映照得五彩繽紛。很多行業場所的門外,還站著亭亭玉立裸露臂腿的年輕女郎。更引人注目的是,這條街上停著眾多的各色轎車,在霓虹燈的輝映下閃著高貴的光華,而且,多是公家牌照。一些衣著挺括入時的男男女女笑逐顏開地出入其間,看上去真是瀟灑至極。

    望著眼前的情景,李斌良忽然有些生畏。儘管他已經三十多歲,當了四年警察近一年刑警,還不瞭解這種場所的內部情況。還是在政工科當副科長的時候,有一次全局統一行動,他隨著治安、刑偵部門的同志進入過一次迪斯科舞廳,但因走漏了風聲,人家正在關門,室內冷冷清清,燈也閉了,沒留下什麼印象。聽說,三年多過去,這種行業場所有了長足的進步,已經不能與當年同日而語了。

    那麼,現在,裡邊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對他來說,那是一個未知世界。

    他想了又想,沒敢貿然闖進紅樓,而是走進一家店面稍小的電子遊戲廳。

    一片雜亂、吵得腦袋發漲的卡卡聲迎接著他,滿眼是閃爍的螢光屏。儘管李斌良在大學裡學過電腦,對遊戲機卻是外行,只看到屏幕上不斷閃動的人影及槍炮聲。更使他吃驚的是,玩遊戲機的多是未成年的孩子,他掃了一眼,大約有三十多名,有的書包還放在旁邊,不知是放學後沒有回家還是根本就沒上學。他們個個全神貫注。雖然政府早有明文規定,嚴禁未成年人入內,可在這一條街上,一切規定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初到刑警大隊時,李斌良曾辦過一起少年搶劫盜竊團伙案,這團伙共有四十多人,最大的十六歲,最小的才十一歲,盜竊、搶劫什麼都干,目的都是一個:弄錢,而且,錢全花到遊戲廳了。為此,局裡還專門發了簡報,引起較大反響,人大、政協也議過一陣子。但反響歸反響,最後都無聲無息了,遊戲廳整頓一下,收斂幾天,很快又故態復萌,且愈演愈烈。

    遊戲機的聲音伴著思考,攪得李斌良心慌氣短,他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正要往外退,裡屋走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攔住他:「先生,往裡走哇……」

    李斌良應付著:「不,不了,這沒什麼好玩兒的……」

    年輕漢子笑了:「先生是第一次來吧,這外屋都是孩子們的勾當,您當然不感興趣了,請到裡邊吧!」

    漢子推開一道門,領著李斌良進了一道走廊,再開一道門,裡邊原來另有天地。這也是個大廳,要比外邊那個寬敞不少。這裡都是成年人,也有十來台遊戲機,但和孩子們玩的內容不同,李斌良掃了一眼,見一個屏幕上現出一個裸體女人,兩條腿一張一合地做出****的樣子。屋裡還有幾張桌子,放置著一些彩碼什麼的,一些人圍簇著,忙著下注,雖然也有人說話,但聲音都不大。那個旋轉的機器旁圍著的人較多。李斌良看見,不時有人拿著大沓大沓的鈔票到吧檯購買籌碼。

    這是賭博,李斌良恨不得馬上亮明身份,抓住這些人,狠狠處罰。但他又清醒地意識到不能這麼辦,別說自己形單影隻,就是把弟兄們都調來,也無可奈何,弄不好,倒霉的還是自己,扣在頭上的罪名將是破壞經濟發展環境。

    年輕漢子還挺熱情地介紹著什麼,李斌良假作隨便地問了句:「你們這麼幹不怕警察抓嗎?」

    「警察?」年輕漢子輕蔑地笑了:「敢來,打斷他們的腿。先生你是外地來的吧?在我們這兒,你就放心玩,只要有錢,在這條街上願意咋快活就咋快活,誰也不敢管。好,您先看著,看明白再下注,祝您發財!」

    小伙子招呼別人去了。李斌良在屋裡又轉了轉,實在呆不下去,就趁人不注意走出去。

    來到大街上,李斌良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回頭望一眼剛才的遊戲廳,心想,僅這個小小的門臉內就有這麼多污濁的東西,那麼別的場所呢?紅樓裡邊呢……

    他發現,自己已經來到紅樓前面。望著眼前這高大的建築、這閃爍的燈光,不知為什麼,心裡產生一種畏懼的感覺。在它面前,他感到自己很渺小。是的,在這裡邊,沒有一個朋友和同志,從某種意義上說,裡邊卻有那麼多敵人,他們是那麼強大,而自己只有一個人,並且對裡邊的情況一無所知。然而,已經來了,已經走到了它的面前,職責和任務已經不許他後退……

    他振作精神,向紅樓走去。

    04

    也不知是從小形成的,還是後來受教育的結果,李斌良總是把兩性關係看得很嚴肅,很神聖。他總是不能理解那些逢場作戲的人,尤其不能理解那種人:把錢送給素不相識的女人,然後就和她上床,這到底從中能得到什麼幸福快樂呢?李斌良知道,自己並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但在兩性關係上,肯定不會像那些人似的亂來。他覺得這種關係一定要以感情為基礎,必須是在心裡喜歡她,愛她,然後才能和她上床。如果沒有心靈的相通,只有肉慾的需求,那和動物有什麼區別呢?他在農村呆過,看過牛馬豬狗交配時的情景,他覺得,那些以嫖娼為樂事的人,就和動物差不多。據說,目前從事這種職業的,很多都是農村婦女,是為生活走上這條路。有的還是已婚婦女,他們在家甚至要受丈夫的打罵,可一進入這種場所,馬上就身價百倍,被一些有身份、有地位、有錢的人當成玩物,供吃供穿供錢,只要陪著睡覺就行。如果讓自己跟這樣的女人睡覺,簡直是自我褻瀆和墮落,別說給她們錢,就是倒找錢,也不會幹這種事。如果自己有一天同哪個異性發生肉體關係,那麼,也是因為愛她,比如……

    他眼前閃過一雙明亮的眼睛,覺得臉忽地熱了,有了一種衝動,他趕忙甩甩頭,把這念頭甩開,鎮定下來,走進紅樓。

    看來,紅樓並不像他想像得那麼可怕。他一走進寬敞豪華的門廳,就有美貌熱情的服務小姐迎上來:「先生您好,請問您是吃飯、洗浴還是住宿?我們紅樓休閒總會竭誠為您服務。如果您用餐,一樓是飲食中心,左邊是餐廳,各種風味俱全,二樓是娛樂中心,三樓是洗浴中心,住宿在四樓……」

    李斌良想,要找到那位被逼賣淫的小姐,應該在三樓洗浴中心或四樓的客房,因此,就拿出見過世面的架子邊往上走邊說:「先洗一洗吧,看你們這裡夠不夠檔次再說!」

    小姐緊忙跟在後面:「這您放心,我們紅樓是全市同類場所中檔次最高的,無論您需要什麼服務,我們都保證讓您滿意!」

    李斌良雖然進過洗浴場所,但那都是小浴池,進去沖洗一下也就完事了,到這裡還是頭一遭。他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首先走入一個異國情調的接待廳。服務人員熱情地送上一個美觀的塑料袋,裡邊裝著洗浴用品,他看了看,好像有毛巾、浴皂、洗頭劑之類的東西。服務員引導著他進入一個休息廳,捧給他一套肥大的浴衣。他向周圍看了看,沒有熟人。就告訴自己沉住氣,學習別人的樣子,像一個真正來洗浴的客人一樣,摘掉墨鏡,開始慢慢脫衣服。為避免暴露,他沒有帶槍,只把警官證揣在內衣口袋裡。在脫衣服的時候,小心地不讓它掉出來,然後把衣服仔細地疊好,放入自己的衣櫃內。衣櫃有兩把鎖,他和服務人員各一把,鎖好後,他像別的客人那樣,把屬於自己的鑰匙套在手腕上,另一個則由服務員保管好。

    接著,李斌良又隨服務員走進另一個房間,脫掉浴衣,走進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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