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性婚變 第14章 第五章 (2)
    葉笙楠更緊地偎到我的懷裡說:「人家也就是那麼想像,當然咱們不可能真的去死,咱們的時代也不是那個時代了。說到底,如果家裡真的不同意,咱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大不了他們不要咱們了,你說還能怎麼樣?」

    我倒沒有認真想過如果我別著勁硬跟葉笙楠成了,家裡會怎麼樣,叫她這麼一說,我的腦袋豁然開朗,對呀,只要我們兩個好,我媽大不了將我趕出家門,她爸也大不了把她趕出家門,我們現在都有工作,趕出來了不但不愁吃穿,還更自由。想到這些我的心情好了起來。葉笙楠又說:「就算是讓他們趕出來了,那也只是暫時的,等我們有了孩子,我就不相信他們能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認。」

    「那我們就快點抓緊有孩子。」我調侃地說,緊緊擁抱了她,她的彈性和柔軟讓我激動不已。

    「誰跟你有孩子,說話真不害臊。」她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樣,自己可以說的話卻不允許男的說,自己說出來的話是正常的,男方重複一遍她就羞澀起來。

    「咋樣才能有孩子?你知道不?」我繼續跟她逗趣,她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雙唇像綻開的花朵,忸怩著,我把自己的嘴唇壓到了她的唇上,她接受了我,我們有些笨拙地互相吸吮著,我的手自然而然地探索到我最為關切的部位,隆起的峰巒讓我血液沸騰,心跳如雷,我更加用力地抱著她,更加用力地將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唾液吸食到我的口中,她也跟我一樣,極力吸食著我……我已經衝動得即將爆裂。我們是躲在黃河岸邊的紅柳叢裡,湍急的水流不知疲倦地嘩啦啦流淌,我們這座小城市那時候沒有公園,黃河岸邊就成了情侶們幽會的地方,也是大人孩子飯後茶餘漫步的樂園。

    不遠處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我們急忙分開,把臉轉向河水,這樣過往的人從我們身後經過卻看不到我們的面孔,不加注意不會認出我們。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我的心劇烈地跳動,太陽穴像是有誰用小鼓槌在用力地敲擊,大腦恍惚幾乎弄不清自己身處何方。過了一陣冷靜下來,我嘗到唇邊鹹鹹的味道,用手一抹,手上是殷紅的血。

    「你把我的嘴都咬破了。」我輕聲告訴她。

    她把手絹伸到我的眼前:「是你把我咬破了。」果然她的手絹上也有殷紅的血,顯然是她從自己的唇上抹下來的。我們倆同時悄聲笑了起來。

    一個女人領著她的孩子從我們背後經過,腳步逐漸遠去,我們立即又抱在了一起,我們的唇又相疊起來,我們沒有上一次的瘋狂,有了些許從容,我們摩擦著對方的嘴唇、面頰、下頦……她對我更加寬容了,我的手配合著我的嘴縱情地愛撫著她,她半躺在我的懷裡,向我敞開著自己,眼睛望向遙遠的夜空,在她的眼睛裡我看到了一泓彎月,看到了滿天的星辰,看到了藍黑色的夜空……起風了,背後的紅柳叢發出刷啦啦的吟唱,遠處傳來了野貓發情的嘶鳴,淒怨悠長猶如嬰兒啼哭一樣在初夏的夜裡久久迴盪……

    回家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我媽還沒有睡覺,這讓我有些意外。她坐在剛進門的過道裡,她是在專門等我。

    果然,我媽臉色非常難看。「你咋才回來?明天還上不上班了?」我媽半詢問半斥責地對我說。

    我反問:「我爸回來了沒有?」我知道我爸肯定沒有回來,因為如果回來了,這會兒肯定能聽到他發出的隆隆鼾聲,即便沒有睡覺也肯定會待在過道裡跟我媽聊天。既聽不見他的鼾聲又沒見他在這裡聊天,由此我斷定他肯定也沒有回來。

    「你爸回來晚了是幹工作,你呢?是開會去了還是加班去了?」

    「我找同學玩去了。」

    「睡覺去!從明天晚上開始,過了九點鐘不回來就不要回來了。」

    我趕忙順從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二出息作出睡著了的樣子,我卻知道他肯定沒有睡著,正豎著耳朵偷聽我們的動靜。果然二出息見我進來就睜開眼睛,悄聲問我:「又跟葉笙楠在一起?」

    我的事情不瞞他,可是有時候也煩他主動打聽,尤其是今天晚上一回家就讓我媽數叨了一頓,心裡正沒好氣,就說:「睡你的覺,管那麼多幹啥。」

    他吭哧了兩聲,沒說啥又睡了。可是我知道他仍然沒有睡著,果然,他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兩條長滿黑毛的長腿撂在床邊晃來晃去的。

    「大哥,你跟葉笙楠的事兒準備咋辦?」

    我心煩意亂地應付他:「沒準備咋辦。」

    「大哥,我跟你商量件事。」

    「啥事?」

    「你跟她的事兒什麼時候能有個結果給我個准信兒。」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總得跟小林子說一聲吧?你拖著我們也不能總拖著呀,我們都二十四五的人了。」

    我還是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倒提醒了我,我比他大兩歲,他已經二十四五了,我就二十六七了,葉笙楠比我小兩歲,也有二十四五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小林子他們家催著我辦事呢。」

    小林子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挺漂亮、挺文靜,看上去很有家教的女孩兒,我媽我爸都很喜歡她。他倆是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混的時候掛在一起的,經歷了上山下鄉,年齡也都不小了,按常規也確實應該結婚成家了。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他們結不結婚跟我結不結婚有什麼關係。

    「我跟葉笙楠的事兒礙著你們了嗎?」

    「那倒不是,可是,你是哥,你沒結婚我們就先結婚,讓別人笑話。」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要是一輩子不結婚你也陪著我一輩子打光棍?」

    「那倒也不是……」

    「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

    「是……是……算了,我不說了。」

    他扔下這一句倒頭又睡了。這一回他想睡我可不讓他睡了,我過去掀了他的被子:「你別急著睡,到底怎麼回事,你把話說出來,別夾半截露半截。」

    他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歎息著坐了起來:「是這樣,誰先結婚誰就能住家裡,後結婚的就得到單位要地方,單位要是沒地方怎麼辦?所以你如果一時半會兒還通順不了,我跟小林子可就在這屋裡辦事了。」

    原來這小子是想佔這間屋子,他說得對,像他這種情況結婚單位不會給房子,因為我家有房子,他們單位沒有房子。如果我正常結婚,肯定我將留在家裡佔據這間房子,因為我是大蛋,按照先來後到的基本規則,他只能到外面另覓房子,或找一間單身宿舍安置他跟小林子的婚床,或等我再分到房子後把這間房子騰出來讓給他。然而,我目前的狀況無論如何不可能正常結婚,甚至可以說我到底能不能結婚跟誰結婚都是未知數。想到這些我的心更加煩躁。二出息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等待我的答覆。

    我說:「你不應該叫二蛋。」

    「怎麼了?」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叫混蛋。」

    「你罵人幹嗎?我這不跟你商量呢嗎,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再等等,只要你不同意,我絕對不搶先結婚。」

    「你的名字叫二蛋,問題想不清楚發混不就是混蛋嗎?這不是罵人。我說你混蛋就是因為你跟我商量,這種事情有什麼商量的?真要商量咱媽生你生我的時候你就該跟我商量好,誰當大蛋誰當二蛋。我說你渾你就是渾,我跟葉笙楠那事兒難題大著呢,不但咱媽咱爸不同意,他爸也不同意,拖到什麼時候難說。你成熟了你就先辦,這種事有什麼可商量的?我能說我沒結婚就不讓你結婚,你結婚我能跟你們住在這間房子裡嗎?我肯定給你們讓嘛。你就去給小林子說,啥時候辦都成,到時候我叫幾個人來給你們刷房子。」

    二出息傻傻地看著我,半晌說:「你真的不在乎我結在你前面?」

    我說:「那有啥在乎的,難道你還在乎我生在你前面,我叫大蛋你只能叫二蛋二出息?淨扯沒用的淡。」

    「來來來,哥,抽根煙,咱們好好聊聊。」二出息激動了,興奮了,從枕頭底下掏出一盒壓得皺皺巴巴的中華煙,慇勤地給我遞過來一支,我伸手把他的煙全部沒收:「該睡覺了,不抽了,留著我明天慢慢抽。」

    他又眨巴眨巴眼,對損失這一盒中華煙十分心疼,可是又不好往回要。我估計他明天又得瞅機會到我爸的抽屜裡偷煙,我敢斷定這盒煙肯定也是他偷我爸的。

    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早點入睡,因為明天一大早我還得上班,可是睡意卻像被通緝的罪犯,越想找到他越找不到。今天晚上我讓葉笙楠鬧得太激動,仔細回想著跟她在一起的種種細節,情緒激動輾轉難寐。二出息通報他即將結婚的消息也讓我心情複雜。我羨慕這傢伙,這傢伙幹啥都順,「文化大革命」中他在宣傳隊混,讓我爸罵到省城之後玩得更加高興還能混吃混喝。下鄉的時候,我在知青點吃苦受累掙工分,他卻先是被抽到公社宣傳隊,後來又抽到縣劇團繼續唱歌跳舞高高興興混飯吃。回城以後參加工作沒幾天就混進了黨內,接著又以工代干坐了辦公室,找個對象也是家裡家外皆大歡喜,不像我,幹啥啥不成,找個對象也跟紅軍長征一樣,跋山涉水,萬水千山,還有以我媽為代表的反動勢力圍追堵截,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取得最終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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