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三 第99章 第一五七章 (2)
    且說金蟬、石生見勢不佳,飛劍和天遁鏡全無功效,四面的無形神沙二次擠壓上來,對面那個太極圖一般的圈子不知是甚魔法異寶,不但前進不能,再不見機,還要陷身圈內,遭人毒手,雙雙不約而同,各將法寶揮動,一路將光華亂卷,直往陣外沖去。這次神沙有初鳳主持,不比第一次是原設埋伏,自行發動,要厲害得多。二人雖仗著這許多異寶,運用玄功,拼命往前直沖,還被那神沙擠壓得氣喘吁吁。等到逃出甬道,到了迎仙島上,已累了個元氣耗損、力盡神疲了。料知後面敵人追趕不上,除迎仙島外,海天遼闊,洪濤萬裡,無可落腳之處,只得暫在島上隱僻處歇息,如果敵人追來,再作道理。等了一會兒,敵人並未出現。喘息略定,石生想起乃母蓉波,自從入內送信,便未出來,不知機密是否被敵人看破,有無凶險,好生焦急。金蟬勸道:“聽適才眾妖人之言,伯母的信必然遞到,我們機密決未看破,定在宮中無疑。現時妖人雖未追來,亭內少不得還要派人輪值,只不知有無妖法隱蔽。只等元氣稍復,往那亭內探視,如遇有人,且先不進甬道,擒到無人之處,當可問出底細。

    伯母如有甚災劫,來時各位前輩師尊早就提起。等天一貞水取到了手,我們問明伯母能否脫身,再行設法,此時只管憂愁作甚?”石生道:“甬道千裡,魔法厲害,如今敵人又有了准備,我二人再想進去,恐非易事哩。”金蟬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魔法雖厲害,我二人業已經過,使命未完,怎好回去?我們頭次下甬道,因為怕和伯母相左,又還打著先禮後兵的主意,順著路途入內,經過一層,又是一層,我們不知陣中奧妙,只能胡亂相機應付,容易驚動敵人,阻隔甚多。這一來,已看出我們這幾件法寶的妙用。二次入內時,只須我二人將所有法寶同時施展,如能闖過這條甬道,到了宮中,便有望了。不過那兩層無形沙障卻真厲害。頭一次無人主持,還覺好些。末後一次竟跟定人擠壓,直到甬道口方止,真費盡無窮的氣力,歇了這麼一會兒,我身上還覺著有些酸痛。最好能先將防守的人擒來一個,問出一點機密,下手便較易了。”石生道:“我們來時,李師伯早料定善取不易,曾說派兩位有本領的同門隨後相助。縱然彌塵幡飛行迅速,差不多也出來了一日一夜,怎地還未到來?”

    正說之間,忽見一道銀光從延光亭那面飛起,沿島盤旋低飛,似在尋找敵人蹤跡。二人存身的地方,在島邊一塊凹進去的礁石之內,極為隱蔽,便是宮中諸人也從無到過,一時不易為人發現。那銀光先時飛行較緩,後來越飛越疾,時高時低,從全島連飛繞了六七匝。有時也飛近二人藏身的近處,卻未落下,銀流飛瀉,一瞥即逝。二人正要准備出去相會,那銀光倏地升高數十百丈,又在空中盤飛起來。金蟬方覺那道銀光,與石生飛劍家數有些相似,忽見青紫白三道光華如長虹經天,銀光便感不支,撥轉頭,流星飛瀉一般,直往延光亭中落去。金蟬認出來的是英瓊和輕雲,好生歡喜,不等下落,便即迎上前去,接了下來。那與輕雲、英瓊同來的,是一個女子,看去舉動雖然老到,身材卻極矮小,頗似七八歲的幼女,相貌也極清秀。穿著一身青色衣服,腰系紫絛,提著一個長約七八寸的紫荷包,背插一口尺多長的短劍。一雙星眼,威光顯露,迥非尋常新進可比。

    大家相見之後,互道姓名,才知那女子乃雲南昆明府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屍洞一真上人最心愛的弟子、神尼優曇的侄甥女神嬰易靜。金蟬在九華山學劍時,曾聽妙一夫人說過,此女生具慧質仙根,不但劍法高強,還精於七禽五遁,道術通玄,本領高強,已經得道多年,身材卻異常矮小,所以有女神嬰的稱號。當她劍術初成時,因為性情剛烈,疾惡如仇,屢次在外惹事結仇,專與異派作對。有一次惹翻了赤身教主鳩盤婆,幾乎被敵人用倒轉乾坤大法,九鬼啖生魂,送了性命。多虧乾坤正氣妙一真人走過,硬向鳩盤婆討情,才得免難。一賭氣逃回山去,立誓不能報前仇,決不在人前露面,由此再未聽人提起她的蹤跡。自己聞名已久,不想在此不期而遇,好生心喜。便向英瓊問道:“你和周師姊為何這久時候才來,莫非今早才動身麼?”英瓊道:“哪裡,你們一走,我二人沒待多時,便動身了。”正要往下說時,輕雲攔道:“這裡密邇紫雲宮,我們在路上已知天一貞水還未到手,與紫雲三女動了干戈,適才還有一個敵人,一照面,便被他逃走,大家急於見面,也未追趕,此時必入宮中報信邀人。這些話,且等事完再說。還是先問二位師弟,怎樣與人動手,宮中情形如何,以便相機下手為是。”金蟬道:“說起來話長。我二人元氣都略受了點傷,周身還在酸痛,須要略微歇息些時。況且此時神沙甬道內防備甚緊,去了未必成功。我們正打算打坐片刻,運轉玄功,將真氣復原,再去擒來一個防守甬道的敵黨,拷問一些虛實,再行入內。恰值那道銀光升起,好似四處搜尋我二人的蹤跡,我們正要上前擒他,便遇三位師姊到來,將他驚走。甬道中妖法神妙,甚是厲害。我們已知紫雲三女壽辰在即,一二日內必有異派中人前來慶壽,可以乘機下手。掌教師尊尚未回山,凝碧崖五府開辟,群仙盛會,還得些日,無須急在這一兩天工夫。今天我們入內,遇險逃出,敵人未曾追趕。

    適才雖有一個敵黨出來探視,想是查看我們回山去未,或者是誘敵之意,也未可知。看這裡光景,定是仗著甬道厲害,多設埋伏,嚴陣待敵,以逸待勞。我們不去尋他,不致出來惹事。我二人已受了不少辛苦,正可趁此時機,略談片刻,打一回坐,等元氣康復之後,再行一鼓作氣,奮勇入內。再如不成,便等三女壽日,相機下手,忙它做甚?”輕雲仍恐有人窺伺,用邪法暗算,不住朝四外留神查看。女神嬰易靜見了不耐道:“我們原要尋他,還怕他來麼?我正想聽二位師兄說甬道中情形,周師姊無須過慮,我自有道理。”說罷,便將秀發披散,拔出背後短劍,禹步行法。一陣清風過處,眾人只覺腳底下軟了一軟,別的也無甚動靜。易靜笑道:“我已用七禽遁法,敵人不暗算我們還好,否則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他來得去不得。我們索性圍坐石上,暢談一陣,容他聽個清清楚楚,再拿他開刀吧。”眾人還沒聽出言中還有別的深意,便依她同在礁石上坐下,互談經過。英瓊性急,先由金蟬說出與紫雲三女翻臉動手之事,然後再由英瓊說來時經過。

    原來輕雲、英瓊自金蟬、石生一走,便由髯仙李元化略說程途機宜,命她二人同駕仙雕,隨後趕去接應。先時英瓊以為天一貞水有妙一真人書信,還不手到取來,並不心急。及至起身空中,飛行了一會兒,輕雲笑對英瓊道:“你還不催佛奴快走,彌塵幡多快,莫要接應不上呢。”英瓊道:“這次接應,不過李師伯為備萬一起見罷了,難道紫雲三女這般不知輕重,吝而不與麼?否則何必命我二人隨後起身,又騎著佛奴前去,不御劍飛行呢?”輕雲道:“你哪裡知道。我們俱是未學後輩,皆因宿根深厚,時機太巧,才遇見這等曠世仙緣,入門不久,便到了今日地步。如按尋常道人,正不知要經受多少險阻艱難、災厄苦難呢,哪有這般容易?此次之行,如果事情容易,師尊選人時,必要挑災厄已滿的門下,也不會派我們兩個打接應。須知五府開辟,門下弟子賜服師祖所遺靈丹之後,我們雖離超凡入聖還遠,大半總有半仙之分。

    石生入門,功勞不多,聽玉清大師說,他異日所得甚厚,此次紫雲之行,對他必然含有深意。掌教真人那封書信,不過是先禮後兵之意。聞得天一貞水乃地闕至寶,與峨眉頗有淵源,三女何人,豈得據為私有?我看飛劍傳諭,既有便宜行事之言,這事不但運用全在我們,恐怕還要大動干戈,不只我們四人可了。你沒見我們行時,玉清大師曾拿著優曇大師一封手札,交與李師伯,又朝我二人含笑點頭麼?只不知命我們駕雕前往,故將形跡示人,行又較緩,是何緣故罷了。”英瓊聞言,也覺有理。正要催雕快飛,那神雕佛奴自從輕雲說它飛行遲緩,早展動鐵羽鋼翎,疾如箭射般往前飛駛。二人在雕背上憑凌蒼宇,迎著劈面罡風,御虛飛行,頃刻千裡,比起駕著飛劍飛遁,也慢不了多少。知道神雕道行日益猛進,甚是代它高興。飛行了兩三個時辰過去,遙望前面,山峰刺天,碧海前橫,已抵海隅,再有數千裡遠近,便可到達。正自快意,猛覺神雕身子往下一沉,還未及看清下面,神雕一聲長鳴,重又往上升起。剛飛到原來高處,倏又往下沉落,這一次竟落有數十百丈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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