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劍俠傳·柒 第83章 第二六七章 (3)
    那又涼又滑的玉肌更是著體欲融,蕩人心魄。面紅體熱,心旌搖搖,幾難自制。如在方纔,阿童必當妖蚿幻化美女,必以法力抵禦降魔,中它圈套無疑。此時已知身入危境,一切見聞身受全是幻景,稍一鎮壓不住七情,立為所算,只得任其偎倚,不去理睬。不料對方得寸進尺,竟把丁香欲吐,度進口來,立覺細嫩甘腴,不可名狀。香津入口,又起遐思,心神一蕩,抗既不可,守又不能。自知危機瞬息,稍懈即敗,哪敢絲毫大意。沒奈何,只得聽其自然,只把心靈守住,運用玄功,勉強壓制心情,不為所動。總算以前根基扎得穩固,有時居然在萬般為難之下,入定起來。心智剛一澄清,幻象齊化烏有,越知只有定力誠毅,可以戰勝邪魔,越發加緊用功,不敢絲毫懈怠。

    無如邪氣附身,雖仗佛光法力,不曾侵害真靈,但是妖蚿神通廣大,詭詐百出,所用邪法變化無窮,女色不能迷惑,又生別的幻象。由此起,又變作大風揚塵,罡風刺體,吹人欲化,七竅五官皆被堵塞,幾乎悶死。跟著,又是駭浪滔天,海水群飛,身陷汪洋萬頃之中,壓力絕大,身子幾被壓扁,海水如百萬鋼針一般滿身攢刺,奇痛無比。剛剛忍受過去,又是千百火球當頭打到,互相一撞,紛紛爆炸如雷,化成一片火海,人陷其內,毛髮皆焦,週身皮肉燒得油膏四流,焦臭難聞,痛苦更不必說。阿童定力本強,已經省悟前者俱是幻象,先還咬牙忍受。後來索性拼受諸般苦痛,千災萬難,認作當然,只把本身元靈牢牢守定,一毫不去理會。

    每經一次苦難,無形中道力隨以加增,只一入定,便即化解。可是每換一次花樣,所受也更殘酷。先還要受上好些時苦痛,才能躲過一難,剛剛安寧,心神又把握不住,禪功稍一失調,危害立即上身。最厲害是一面受著苦難,心神還要搖蕩,似欲飛揚出竅,不知要費多少心力,才得脫險。總是寧息時少,受苦時多。到了後來,痛苦雖然逐漸增加,解除卻比先前容易,漸漸安寧之時較多,痛苦之時越少。雖幸最危險的關口已渡過一大半,但是這類風火炮烙之刑,雖然是個幻象,事過境遷,人還是好好的,若無其事,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但當其入幻之時,那罪孽也真不好受。似這樣百苦備嘗,也經過了好幾天,除本身元靈未受動搖外,心身實已疲憊萬分。

    妖蚿見阿童小小年紀,連經邪法侵害,毫不為動。到了後來,元靈忽然出竅,由命門中往上升起,被一股祥霞之氣冉冉托住,趺坐其上,離頭只有尺許。以為對方肉體受不住幻景中磨折,元神已受搖動,離開本身,不過根器道力尚還深固,未受迷惑。立意吸取到口,正在加功施為。哪知阿童千災百難之餘,竟然大徹大悟,已超佛家上乘正覺,物我兩忘。元神出竅以後,便靜靜地停在頭頂上面,彷彿具有金剛降魔願力,一任妖蚿邪法危害,千變萬化,直不能動他分毫。妖蚿素性凶橫剛愎,想到的一定要做。雖看出阿童元神寶相莊嚴,神儀瑩朗,並且元神已經離體,痛癢已不相關,情慾十三魔頭全都無法侵害,但到口饅頭,心仍不死,正以全力運用,志在必得,哪知上來便遇見這麼一個定力最高的對頭。這一耽延,便經了好些時日。等到發現事不可能,轉向別人進攻,餘人已悟出毒龍神香的妙用。

    妖蚿就是拼耗元氣,施展玄功,猛下毒手,不想再遂淫慾,只把對方吞下去,曠日持久,救兵也將趕到,來不及了。妖蚿正以全力施為,瞥見阿童頂上佛光忽似金花一般爆散,靈雨霏微,宛如天花寶蓋,倒捲而下,剛把肉體護住,元神佛光一瞥全隱。再看,人還是好好地趺坐當地,二目垂簾,滿臉祥和之氣,神采煥發,已經安詳入定。那先前附在身上的一絲邪氣,竟被蕩退,並為佛光消滅大半。由此起,對方身上好似有絕大潛力發出,再也不能近身。卻又看不出一點跡象,連先前護身佛光俱都不見。妖蚿試再施展先前邪法幻象的欲關六賊,以及水、火、風、雷、金刀、炮烙之刑,全都無所施威,比起方才對方忍痛苦熬情景,相去天地,這才絕望。妖蚿見阿童在光幕環繞之下,又無法去進攻,除用幻象誘惑愚弄而外,別的邪法全無用處。而各人面前,又都有一股克制自己的毒龍香,當中少年所持寶鼎中香尤為厲害。對方如不受愚中邪,自行投到,自己稍為走近,聞到香味,便即昏昏如醉,通體皆融。既恐敵人乘機逃走,先前已經嘗過神香味道,又防****為害,自然不敢十分大意。

    妖蚿修成後,縱橫數千年,平日任性殘殺,無不得心應手,從無拂意之事。如這次所遇困難情形,從未有過。加以生性饕貪淫凶,每隔十二時辰必要恣情淫慾,事完,再把那些情人吞吃下去,大嚼一頓。末了還得加上許多海中魚介之類,才能快意。因和眾人相持,一晃十多天,食、色二字全都空虛。又把眾人認作空前所無的美食,隔時愈久,求得之心愈切,早就饞涎四流,怒發欲狂。及見阿童無法進攻,只得改圖,去尋別人晦氣。妖蚿本有六個化身,分向眾人進攻,上來勢猛心毒,打算一舉成功。不料女仙甘碧梧所贈玉虎口內預藏靈符留音,金蟬得以警覺之後,立即傳令眾人,先把神香點燃,朝妖蚿射去,當時便醉昏了四個。只剩當中兩個主身份化的妖女,因在運用邪法,相隔較遠,又是本身元靈所附,功力最深,不曾受傷。對那神香,雖不似其他四個化身那麼易醉,中上也是難禁。先前金蟬為了提醒阿童,冒險分神,幾乎為另一化身所害,全仗神香方得免難。這時那四個化身已早醒轉,妖蚿也看出對方不是易與,心雖忿極,貪慾更勝於前,卻不再做那徒勞之事。捨去阿童以後,自覺分身力弱,敵那神香不住,又想在必要時下那毒手,便把六身合為一體,仍幻作一個赤身美女,先朝金蟬趕去。

    金蟬因是妖蚿第一個看中的人,處境雖無阿童那麼苦痛,經過情形也頗凶險。原來金蟬自從聽玉虎留音,便向阿童傳聲急呼,連香也顧不得點。話未說完,猛覺身外壓力加增,情知不妙,為友熱心,仍想把話說完,邪法也已發動。先是面前現出一個千嬌百媚的赤身美女,在一片輕綃霧縠籠罩之下,已快撲上身來。一著急,便將英姆所賜修羅刀發將出去;又把大、中二指照準香頭一彈,立有一點火星飛向香頭之上,神香立時點燃,冒起一股青白二色的煙氣,朝前直射出去。這時金蟬只顧懸念阿童安危,一面禦敵,一面口中仍在說話。並不知妖蚿因見光幕阻隔,不能飛進,特用幻象誘敵,想激敵人取寶施為,只要光幕稍被衝動,乘著神光離合之間,稍有一絲空隙,便可侵入,為所欲為。

    金蟬這一出手,正好上當,情勢本是危險萬分,總算金蟬仙福深厚,不該遭難。身佩玉虎乃靈嶠仙府奇珍,威力神妙,不似阿童佛光須以主人本身功力來分強弱。那支神香恰又相繼點燃。就在修羅刀二十七道精碧光華穿破光幕而出,妖蚿伺機乘隙衝入,危機一發之際,玉虎本身自具妙用,不等主人施為,突然發動,由虎口內瀑布也似噴出一股銀光,直射前面。那光幕因是二三十件法寶、飛劍結成,層次甚厚。妖蚿心急驕狂,以為敵人已經中計,只防寶光分合太快,錯過時機,既未看清楚敵人所用是何法寶,更不知那神香剋星,自恃玄功變化,飛遁神速,只顧冒失沖光而入。還未穿過光層,迎頭撞上玉虎口中所噴銀光。方覺厲害,擋得一擋,猛又聞到一股異香,當時心醉神迷,骨軟筋麻。才知不妙,趕忙飛遁退出圈去。

    光幕中的法寶、飛劍本就厲害,只為妖蚿玄功變化,身形已隱,金蟬一面說話,又一面飛刀殺敵,心神已分,不曾發現,才被妖蚿乘隙侵入。等到神香點燃之後,金蟬猛想起外有光幕阻隔,妖蚿怎得飛進?定是幻象,莫要中它詭計。又見玉虎無故口噴銀光,威勢猛急,從所未見。知道神物通靈,自生妙用,越料情危勢迫。不禁又驚又急,趕忙將修羅刀收回。本意刀光不再收入光幕之內,只令附在光層之外,以免穿光而入,帶進邪氣或妖蚿元神,引火燒身。方在收回,猛瞥見虎口銀光所噴之處,妖蚿吃那青白二色的香光射向身上,面上立現驚惶,由光幕層中向外飛遁,大有手忙腳亂之勢,才知妖蚿已經侵入。雖因謹記玉虎留音,未將各層寶光、飛劍發動夾攻,但現成的二十七口修羅刀正往回飛,如何能容,將手一指,那二十七道金碧刀光立往妖蚿身上裹去。妖蚿雖然神通廣大,當此神志將昏、週身麻醉之際,此刀又是專殺邪魔妖物的至寶奇珍,怎禁得住。

    總算數限尚還未盡,金蟬心有顧慮,拿不定眼前所見是真是幻,來的這一個化身是否妖蚿當中主體。又知這六個化身,兩主四從,全有呼應,只要當中主體不死,下余四身哪怕斬斷破碎,至多七日便可生長復原。與金蟬對敵的化身剛中神香昏迷,另外還有三個化身也各在石生、石完、易震三人面前同樣醉倒。妖蚿主體也自驚覺,立用玄功搶救下來。就這樣,與金蟬對敵的一個,仍被修羅刀將前爪斬斷了三隻,身受好些刀傷,幾將妖頭劈為兩半。急切間,還無法修煉還原,負傷臨敵,天性又極凶殘固執,見眾人防禦嚴密,無懈可擊,只有阿童比較容易下手,意欲由此進攻,一網打盡。嗣見形勢日非,沒奈何,只得變計,對於金蟬又愛又恨,於是六身合一,頭一個又找了他去。因知這班敵人雖然年幼,道心全都堅定,法力頗高,邪媚故伎絕所難施,上來便開門見山,咬牙切齒,戟指怒喝道:「你們須知厲害,我一反手,便將你們化成灰煙。再若執迷不悟,形神俱滅了。」

    金蟬自經連日運用玄功,潛心體會,不特增加好些功力,並還悟出毒龍神香的妙用。

    加以這些日來,妖蚿全神貫注阿童,無暇旁顧。金、石二人各具一雙慧目法眼,雖因遵守師誡,不敢分心他顧,卻在暗中觀察,看出好些破綻。便乘兩下裡相持之際,試探著暗中傳聲告知甄、易四人,說:「妖蚿遲早來犯,這七支毒龍香如若同指一處,合力夾攻,威力更大。可惜石完不能傳聲告知,稍有缺陷,姑且試它一試再說。」二人原因十人同行,香卻只贈了七支,其中必有緣故。又見別的法寶穿出光幕,光層必受衝動,獨這神香穿光而出,好似銀月照波,靜影沉壁,水面上不現一點跡象。香頭煙光所射之處,雖和正月裡的花炮一樣勁急非常,光層卻似晶牆鏡壁,毫未閃動。先前妖蚿化身一聞此香,立即昏迷欲倒,變化逃去。如果聯合應用,威力定必更大,這一來,竟被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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