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那邊的90後 第29章 愉快的悲哀 (2)
    林思亞不容分說又霸道地硬把飯盒推了回去,鄭重其事地說:「邵盟羽!你再這樣下去會傷身子的。我一頓不吃沒關係,大不了放學讓韓俊浠帶我大補一頓。可你不行,總感覺你病了似的,我不管,你給我趕緊吃!這可是韓俊浠親手做的呢,平常想吃還吃不著呢!趁熱趕緊吃!」林思亞從邵盟羽的書包裡翻出了他的勺子,卻發現上邊還有食物的痕跡,「沒洗呀?」林思亞晃了晃手中的勺子。「砰砰」,林思亞一跳一跳地蹦到飲水機前,打開飲水機的按鈕,用飲水機裡的水幫邵盟羽清洗著勺子,他看著她對那只勺子左搓右搓,確定洗乾淨了又關上水,慢慢地蹦了回來。

    「給!」林思亞笑盈盈地把勺子遞給了邵盟羽,「趕緊吃吧!等他們回來了,你就吃不了了!啊!還有啊,不要把洗勺子的事告訴老師喔,不然我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快吃吧!」

    邵盟羽什麼也沒說,埋頭吃起來,林思亞安心地回過頭。可沒有一分鐘,她隱隱約約地聽到後面有嗚咽聲,她回過頭,拍了拍邵盟羽的胳膊,擔心地問:「怎麼了?幹嘛哭?我飯裡又沒加芥末。」

    邵盟羽抬起頭,臉頰上的淚痕映入林思亞的眼裡,讓她怔了一下。邵盟羽又把頭低了下去,低聲說:「我爸媽離婚了,他們都不要我了……」林思亞感覺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望著眼前的人,她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感到很孤獨,腦海裡總是響起他們的話,映出他們吵架的樣子,我就在一夜之間成了孤兒……他們一個人也沒有回來瞧過我,甚至連表示關心的電話都沒有……我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假的,誰都不可靠……我恨自己的懦弱,可是面對現實我是那樣的無奈,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邵盟羽開始抽泣。林思亞突然明白他這幾天的失常了,也開始佩服他敢把這一切向別人說出來的勇氣。「邵……邵盟羽啊,你……你並不孤獨啊!如果你覺得自己孤獨的話,還有我啊,如……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你可以把我當成垃圾桶,向我訴苦啊!沒關係的!」林思亞手足無措,說話也結巴起來。

    邵盟羽極力地停住自己的哭泣,帶著重重的鼻音說:「林思亞,真想不到,我竟然把什麼都告訴了你!就因為一份便當,我就把自己全盤托出,你以後可要替我保密……你現在知道了我的老底,你的嘴巴一定要閉得更緊!你聽到沒有?否則我一定饒不了你!!」

    林思亞的眼睛也漸漸地濕潤了,她感覺邵盟羽跟自己同病相憐,勉強地露出微笑:「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向你保證!誰叫你是我哥兒們呢!呵呵……別哭啦,你一個大男生哭什麼哭!」

    「女人心海底針,上午明明還如堅冰,現在卻溫柔似水……真難捉摸,你真是奇怪……」

    「切!你要不要試試?挺好玩兒的!」林思亞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忽然從樓道裡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林思亞猛地轉過身,輕聲對邵盟羽說:「你快收起來!他們回來了!我不會說的,等沒人注意你了,你再吃!飯盒不用著急還我!」剛轉過身,人就進班了。

    「你的腿好多了吧?」於奕彥一回到班上就坐在位子上急切地詢問林思亞的傷勢。

    「謝謝關心!好多了,應該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了。」林思亞突然很不習慣於奕彥對自己溫柔的樣子,只好冷冷地回了句。

    「那個……如果你好了,韓俊浠就不用送你了吧……」於奕彥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她。

    林思亞似乎沒有聽見,拍了下前面陳顏的肩膀,說:「你之前不是說有題要請教於奕彥嗎?我不打擾了……」說罷,林思亞就轉過身,坐到了邵盟羽身邊的位子上,沒有理會於奕彥幾乎絕望的眼神。

    林思亞在他們後面假裝寫著作業,時不時地抬起頭,看見二人坐在一起在為某一道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這樣的情景刺痛了林思亞的眼睛,她覺得心裡泛起一陣酸苦的味道,握緊了手中的筆,低下頭強迫自己把心從前面扯回來,「嘶」的一聲,桌子上原本光滑的作業紙被劃出了一條刺眼的口子,林思亞望著手中的作業紙,淚水翻騰著湧進眼眶,咬著唇,悄悄地從後門出去了。

    「邵盟羽你給我起來!你在底下幹什麼呢?」開班會的時候,邵盟羽正在底下享受著林思亞給他的便當,可不幸的是又被章魚抓了個正著。

    「吃飯啊!」說罷,他還把飯盒舉起來給章魚看。

    「吃飯?你中午沒吃嗎?你怎麼能在課堂上吃飯?你還懂不懂什麼叫紀律,以前挺好的孩子,現在怎麼這麼頹廢!」章魚大聲教訓道。

    還沒等邵盟羽反駁,坐在他前面的林思亞就停下筆狠狠地在桌子上戳著筆尖,「啪」的一聲嚇到了全班的人。

    她冷冷地掃了一眼章魚,冰冷地說:「人家吃飯您也要管?他中午沒吃飯,您這個做班主任的就絲毫沒有察覺嗎?」

    章魚立馬變了臉色,陰沉沉地問:「邵盟羽,你今天沒吃午飯是嗎?」

    林思亞「哼」的笑了一聲,語氣變得尖利:「您現在才想起來問嗎?您的嘴邊總是掛著紀律,掛著成績,怎麼就不能抽出一點時間,關心一下學生的心理呢!邵盟羽今天中午一直在班裡坐著,別說吃飯了,他根本就沒離開過椅子,現在人家餓了,你總不能還不讓吃吧?」

    這時候,人們看見章魚一臉凝重地走出了教室,但是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思亞的身上,這已經是她回來後第二次公然頂撞老師了。

    「夠了!你別說了!老師怎麼樣不用你來批評!」旁邊的於奕彥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對著林思亞大聲喊起來。

    林思亞的心頭一動:「於奕彥你終於下定決心要跟我決裂了嗎?」

    「我管不著老師,你就管得到我嗎?」林思亞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人,淡然道。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鋒利?就為那件事你至於嗎!你讓我感到失望!」於奕彥的聲音變得平靜。

    「『多心』兩個字你是不會寫嗎?你不是自稱很瞭解我嗎?如果我真的因為那件事的話,你認為我和陳顏會同時坐在這裡上課嗎?」林思亞冷眼看著他,嘲笑著。

    於奕彥被她這句話弄得啞口無言,看著面前的女孩,覺得她好陌生。無意間,他瞥到了邵盟羽桌子上的飯盒,眼睛頓時睜大了。陳顏順著於奕彥吃驚的眼神,望過去,不禁猛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林思亞,邵盟羽桌子上的不是你的飯盒嗎?怎麼在他那兒?」於奕彥閉上眼,握緊了拳頭。

    「你剛才沒聽到嗎?他沒吃午飯。你想看到他餓死嗎?」林思亞看著於奕彥,拋下一句。

    「那你呢?你也沒吃飯不是嗎?」於奕彥譏諷道。

    「不用你管。陳顏從今天起麻煩你看好他!不要再讓他找我麻煩!」林思亞冷漠的目光毫不客氣地射進了於奕彥悲傷的眼睛。

    陳顏顯然是被林思亞的目光嚇到了,麻木地點了點頭:「哦!我知道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老把我往陳顏那兒推!若是我們兩個真的怎麼樣了,你真的還能什麼感覺都沒有?」於奕彥感覺心痛,掙扎著尋找希望。

    眾人聽見這句話,立馬沸騰了起來,卡卡猛地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林思亞,後面的小玲驚訝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於奕彥,邵盟羽口中的雞肉也從他口中掉落,「啪」的一聲落進飯盒。

    「於奕彥不會是真的急了吧?」有的女生討論著。

    「天哪!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跟林思亞徹底決裂嗎?」

    「聽起來似乎還真的是林思亞做得過了呢!」

    林思亞左手托起腮,看著於奕彥沉默著。她只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明白於奕彥這句話的意思,她的目光開始變得憂傷,教室裡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等待著她的答案。

    「林思亞,我也要知道你的答案。不要忘了也許還有個人也在等著這個答案。」卡卡突然插了句,當然只有他們幾個人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知道卡卡的用意,儘管韓俊浠離開這麼久,她還是想著他,為他擔心。當林思亞冷眼看向陳顏的時候,陳顏什麼話也沒有說,衝著她微笑著,微笑中似乎還透著一種信任與脅迫。

    她漠然地轉過頭,再次迎上於奕彥的目光。她的目光不再冷漠,她回想起他們之間的事,兩人從認識到對立,再到彼此熟悉直到今天,她彷彿掉進了回憶的漩渦,眼光開始變得溫柔,嘴角浮現出微笑,一切變得那麼和諧。

    「有著這些回憶,我就無法忘記你。」林思亞選擇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她清楚地聽到了於奕彥的吸氣聲,在於奕彥即將微笑的那一刻,她驟然變得冷漠,不痛不癢地清楚說道:「只要陳顏一句話,我,就可以,把你,毫不猶豫地送出去。」

    林思亞的眼神,很危險,很堅決,很冷酷,很平靜。

    於奕彥只感覺腦袋「轟」的一聲,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狠狠地踹了桌子,走了出去。

    全班是一陣曠野似的死寂,她和陳顏對望著,稍稍地扭了扭頭,示意陳顏追出去,她看到林思亞的臉上閃過一絲迷人的溫柔,和剛才的冷漠判若兩人,她驚訝於林思亞瞬間的轉變,沉默著點點頭,追了出去。

    「請注意,各班同學請注意,現在請二年級五班的的林思亞同學立刻到校長室來,立刻到校長室來。」黑板斜上方的音箱突然響起來。

    班裡立馬炸開了鍋,「哇!章魚不會這麼小心眼兒吧!說了一句就告到校長那兒去了?」林思亞左邊一個膽小怕事的女生,捂著嘴,同情地看著林思亞。林思亞自己心裡清楚,絕沒那麼簡單,一定有事!

    「林思亞,我來接你了,呆會兒我們直接走。」門口傳來一聲呼喊,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地看向門口,這樣高挑的身材,英俊的臉龐不是韓俊浠又是誰?

    林思亞感覺有一塊大石頭頓時堵住了自己的心,她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驚恐的看著門外的人,難道說……

    「你怎麼這麼突然就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樓道裡,韓俊浠扶著林思亞,兩人慢慢地向校長室走去,林思亞的額頭擰成了「川」字,她忽然停下腳步,疑惑地問:「說吧!怎麼學校會突然把你叫來?又為什麼找我?」

    林思亞感覺到他忽然加重了力道,低沉地說:「醫院方面看你遲遲不去住院,通知了學校,校長他們知道了……」

    韓俊浠以為她會大鬧,會生氣,卻沒想到她是那麼的平靜,只是歎了口氣,如釋重負地說:「知道就知道了吧,早晚的事。」

    校長室越來越近,林思亞越來越忐忑不安,感覺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冒出來了。

    當韓俊浠為她推開校長室的門時,她笑了:「哇!這麼大的排場!想不到我林思亞有這麼大的面子!」校長室裡校長、副校長、主任、年級組長、班主任各個臉色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校長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林思亞和韓俊浠走了出來。

    「嘎巴」門關上了。

    「韓俊浠,你會陪著我吧?」林思亞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

    「嗯……會的……」韓俊浠微笑著,他知道自己一定會一直陪著她,支持她。

    「通知醫院吧!不過請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跟你走……」林思亞這一次選擇了順從。

    林思亞看著窗外的雲聚了又分,分了又合,人生也是這樣吧,林思亞的嘴邊浮現出了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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