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457章 年少,何忌輕狂 (1)
    高陽公主出來了,看情形就知道走得很急連侍婢都沒帶一個,跟蘇憐清同騎一匹馬跑來的。秦慕白上前接她下馬,高陽公主也顧不得在場人多,落地還沒站穩就撲進秦慕白懷裡緊緊抱住,止不住的嗚咽。

    秦慕白抱著她安慰了好一陣,總算讓她止住哭泣,笑道:「傻,哭什麼?我不是早告訴過你我不會有事麼?看,現在一切都平息了,我又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嗯……」高陽公主紅著眼圈吸著鼻子輕輕的抹眼淚,依舊憂心忡忡。大神棍李淳風的話猶在她耳邊回應,說秦慕白就算脫得一時災獄,也終究難免血光之災。除非有一個至親至愛、至純至真、至情至聖之人,為他擋災化解災厄。

    言下之意,為他去死!

    在高陽的世界裡,秦慕白幾乎就快是她的一切。她當然願意為秦慕白去死,而且是毫不猶豫的;可是更大的痛苦,是與他分離。

    怎麼辦?

    怎麼辦?!

    「玲兒,你傻了?如此心不在蔫?」秦慕白安慰的笑道,「你不是應該高興麼?現在跟我回家吧,雖然婚禮沒有順利舉行,但我們已經過了媒妁合了八字,你已是我的妻子。現在,你該跟我回家拜見母親與兄長了。」

    「嗯,好,去吧……」高陽公主恍恍惚惚的應了一聲,左右看一眼,眨著眼睛道,「這個蘇憐清我倒是認識,在襄州見過。這兩位是誰呀?」

    「我請來的幫手。武藝高強,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複姓澹台。姐姐叫丹丹,妹妹叫雙雙。」秦慕白替她做了引薦,說道,「你看看你,出門連衛隊侍婢也不帶,孤身一人。就讓她姐妹倆暫時跟著你保護你吧!」

    「我不用。跟你在一起,我怕什麼?」高陽公主微微一笑,雖是拒絕,可是笑容表示已是接納。

    「那就先這樣吧。丹丹,雙雙,這段日子你們暫時負責貼身保護公主,寸步不離。」秦慕白吩咐道。

    「是。」姐妹倆欣然的應了諾,還挺高興。

    落得蘇憐清在一旁挺尷尬的,她努了努嘴道:「秦大將軍,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辦完了。現在我回秦仙閣,問一問武掌櫃什麼時候有商隊或是搭伴去襄陽,我順路跟著一起過去。」

    秦慕白疑惑道:「幹嘛急著回襄陽?你不是……應該留在長安享受賞賜了麼?再說了,我答應給你的報酬,也還沒對現。」

    「算啦!算了……」蘇憐清頭一次笑得有點落寞和無奈,搖了搖頭歎道,「什麼金啊銀啊田啊地的,我還真不稀罕。早先呢,我的確巴望著能嫁個大戶人家或是達官顯貴。經過最近這段時間一鬧啊,我發現我還真沒這個命。我受不了約束,更習慣不了你們這些官場之人的作風習慣。就算讓我做個幾品誥命夫人或是嫁個達官顯貴,用不了幾天我也會瘋掉跑掉。我還是跟著武東家習慣,市井江湖走南闖北的,自由自在。至於你答應給我的報酬……你不怪我,不去武東家那裡告我的狀,咱們就扯平了。」

    「好。」秦慕白也不多言,由衷感激的點頭笑了一笑,「其實,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之所以將事情點破,是想告訴你,混在官場,比混在江湖更驚險。不是你攀上一個大主子就可以保太平的。你的個性,的確不適合在這個圈子裡混。就算給你安寧富貴你也享受不長久。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永遠算數。什麼時候你改變主意了,回來找我。我依舊兌現我的承諾。」

    「那便謝過了。」蘇憐清抱起拳來施了禮,對秦慕白、高陽公主、澹台姐妹一一道了別,轉身大步走去。

    高陽公主輕聲道:「這個蘇憐清雖然有時候瘋瘋癲癲的不著調,可認真起來也蠻能幹也挺有幾分可愛的,也十分仗義。她沒有一味的追求自己渴望、卻不適合的東西,在唾手可得的時候能果斷放棄,其實是一種智慧。能做到這樣的人,並不多。」

    「我家玲兒是越來越懂事的。」秦慕白微笑道,「捨得這一詞,先要捨,才能得。有時候人生的痛苦就在於,盲目的、偏執的、狂熱的追求永遠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且一條道走到黑。」

    秦慕白的一句無心之語,聽得高陽公主心裡一陣陣泛寒。她暗暗想到,盲目的、偏執的、狂熱的追求永遠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這樣渴望與慕白白頭偕老相伴一生,算不算是奢望與不可能?從一開始我們還沒在一起,到現在的大婚,總是風波不斷而且一次比一次殺機四伏驚天動地……天哪,為什麼會這樣?

    「別發呆了,玲兒。怎麼你比我還恍惚,走吧,跟我回家。」秦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的安慰,叫侍衛們安排了馬車,讓澹台姐妹一裡一外隨車伺候與保護,然後自己騎了馬,往大明宮玄武門出宮而去。

    出了皇城,秦慕白就感覺像是掙脫了一個牢籠,身心為之一輕。

    連日來,陰謀與危機籠罩整座皇城。到現在,總算塵埃落定。但是事情肯定還沒完,在清算太子同黨的時候,還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落馬,這其中就包括現在病重臥床的房玄齡。

    房玄齡身為當朝左丞右相皇帝的重要宰輔之一,一直是堅定的******。如今太子倒台了,他這個宰輔定然尷尬,總不能馬上對新近粉墨登場的李治獻愛心表忠誠。一來這樣會被人鄙夷與不信任,二來,這也的確不是房玄齡的個性。

    如此,就注定了他不會被李治(或者說是長孫無忌)集團所排擠與敵視。因為房玄齡就是太子最大最有力的支持者,他不倒,就象徵著太子還有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的機會。

    黨爭與政鬥,從來沒有憐憫與包容可言。政治立場的對立,就意味著生與死的較量。太子倒台,與他同一陣營的小蝦米可以任意的改換門庭;但像房玄齡這樣的大戶,絕不可能。

    要麼,皇帝出面一力死保房玄齡,可勉強讓他免於一死,但從此只能做個「光棍黨」,在朝堂之上孤身一人無人靠近無人問津;要麼,他就在這樣的政治洪流之中,徹底沉淪。

    想到這些,秦慕白暗自歎息。平心而論,房玄齡的確是個好人,好官,好宰相。之於貞觀大唐的豐功偉績,房玄齡功不可沒名垂青史。可是現在,他幾乎已是走到絕路。將來的大唐舞台上,除非奇跡的發生讓李承乾死灰復燃重回倔起,否則,房玄齡絕無再次大放異彩的可能。更慘一點,他很有可能就從消失在大唐的舞台。

    「慕白!」高陽公主的叫聲,打斷了秦慕白思緒。

    秦慕白走到車邊問道:「何事?」

    「近幾****若是不忙碌,就和我一起陪母妃,去法門寺給我哥上香吧!」高陽公主說道。

    秦慕白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好是好。可是你怎麼在這時候突然想到這件事情?」

    「沒什麼啊,就是近日事情太多,心情太壓抑了。我想出去走走。而且母親異常想念哥哥,所以想去看看了。有你作陪,我才放心嘛!」高陽公主說道。

    「哦,那好吧!到時須得帶上衛隊才好,最近不太安穩。」秦慕白沒有多想,應了下來。

    「好,聽你的。」高陽公主縮回車裡,卻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暗暗道:李淳風說非得有至親至愛之人替他擋災去死才能解難,就算是我願意這樣做,慕白豈非更傷心?換作不是我,死的是他任何一個至親至愛之人,又讓他如何承受?都說法門寺裡高僧如雲還有釋加牟尼佛的舍利,我要請那裡的高僧替慕白做做法事,化解了這段災厄才好。不是有句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大神棍李淳風是道家的,解決不了的事情佛家也許可以呢?因為佛法無邊嘛,又有我哥的活體金身在那裡幫忙,肯定沒問題,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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