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流 第324章 二女同台
    宴席的氣氛總體還算輕鬆與隨意,因有高陽公主這個活寶在,更不乏笑料與樂趣。原本,襄州本土的這些地方官,對於太子的來臨還有些惶恐與緊張。但沒過一會兒,大家都放鬆了下來。就連在場職位最卑微的官員,也敢於開心的大聲說笑了。

    因為,李承乾顯然不是那種威嚴而富有壓迫感的人。

    但有兩個人,一直表情很淡然,也沒有如何放鬆的調侃笑語,在席間一直保持著自己的矜持與高傲。

    便是李恪與李道宗。

    其實,在場的官員們反倒更有點害怕李恪。

    雖然李恪寬厚隨和起來與李承乾頗為相似,但他也有嚴勵與鐵腕的時候。初來襄州大力整頓州府衙門之時,襄州的士紳官員可都是吃過他的大苦頭的。比喻現在這種正式的場合,李恪就絕對不會在眾多屬下面前喪失了自己身為一名上位者的矜持與威嚴。因為在他看來,這不是「與民同樂」的范籌,而是自墮威嚴。

    這微妙的出入與對比,讓秦慕白得出了一個結論:李承乾,寬善有餘而威厲不足。雖不失親和卻少了一股人君該有的「威」。為君者,要寬容相濟如水火相融,才是御人之道。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單獨的看李承乾,至少從表面上可能一時很難挑出他的什麼毛病。可是把他和李恪擺在一起,稍加評比,優劣立判!

    秦慕白暗自搖了搖頭:連我都看得出來,李世民會看不出?那些朝堂之上眼光老辣的大臣們會看不出?也就難怪,最近幾年來一直流傳著皇帝有廢儲之心的謠言。李承乾,彷彿骨子裡就帶有那麼一股子「軟勁」,這肯定不合以武立國、強勢威嚴的李世民的味口嘛!

    秦慕白一邊吃著飯菜淺淺飲酒,一邊慢慢的思忖這些問題。正入神時,高陽公主來到了他几榻前,笑嘻嘻的道:「喂,秦大將軍,陪本公主飲一杯吧?」

    眾人在場,高陽公主又說得這麼神氣活現,秦慕白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也只得起身舉杯相迎:「臣下恭敬不如從命,公主殿下,請!」

    「請!」高陽公主笑嘻嘻用袖子掩了一下杯觥,將一滿杯酒一飲而盡。

    秦慕白頓時有些愣了這可是太子從長安帶來的秦仙御酒,烈酒呢!

    「咳、咳!」高陽公主果然大咳了起來,臉都要嗆紅了,連蹦帶跳的跑到一邊喝了一碗茶。

    秦慕白搖頭:這愣丫頭!

    誰料,沒過片刻,高陽公主又笑嘻嘻的過來了,依舊舉著杯兒:「秦將軍,常言道好事成雙,咱們再對飲一杯吧?」

    「呃,還飲?」秦慕白不禁一愣,隨即狐疑的看向她的杯子,眼珠子直轉。

    「看什麼看,秦仙御酒!」高陽公主故意很大聲的說得好多人聽見了,正色道,「難道你給本宮賞臉,我來敬酒你都不喝?」

    秦慕白恨得牙癢癢,又十分想笑,只得搖頭:「好,臣下喝。公主殿下請!」

    「請!」高陽公主如法炮製,又飲下了滿滿一杯,又跳著跑了。

    「呀,公主殿下真是海量、海量啊!」在座的許多官員頓時驚歎的叫了起來,當然不乏諂媚與討好之意。

    秦慕白喝了半盞酒坐下來,酒氣翻湧臉都漲紅了。他心裡太清楚不過,任憑是誰,也不可能連續飲下這麼大的兩滿杯秦仙酒。他見過的人當中,父親秦叔寶與李世民、程知節這些人可算是海量了,他們都做不到,而且不敢。

    毫無疑問,高陽公主那杯中的肯定不是酒。虧她還假裝被嗆了,扮得得還極像。

    「這傢伙,越來越調皮了!」秦慕白不禁往旁邊瞟了一眼,只見高陽公主正得意洋洋對著武媚娘比手劃腳,二女一同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竊笑。

    「這兩個人要是雙管齊下一起琢磨惡作劇,那可就真是神仙難防了。」秦慕白搖頭苦笑,「慘!怎麼能讓她們一起聚到襄州呢?」

    不久後飲宴散了。太子等人畢竟是長途跋涉而來有些困累,便都準備早點歇息。秦慕白與李恪等人便就請辭。

    才走出正廳沒幾步,李承乾又跟了出來,喚秦慕白:「秦將軍你等一下,孤有話同你講。」

    秦慕白正與李恪走在一起,二人對視了一眼,秦慕白應諾:「是。

    回到李承乾面前,他也沒有避諱李恪,而是說道:「孤多飲了兩杯,險些將一件事情忘卻。那就是,臨時時父皇托我捎帶一句話給你。」

    「陛下有何口諭下達?」秦慕白忙問。

    「其實也不是父皇的口諭,而是一名死囚,托陛下傳的話。」李承乾笑了一笑,「怎麼樣,有趣吧?」

    「的確……」秦慕白也想到了,肯定是趙沖。

    現在已是九九重陽之秋時,想必趙沖在長安已經做了刀下亡魂。但每年在秋後問斬之前,李世民這個皇帝都會要親自巡囚的,看是否有死囚喊冤。趙沖能在那種時候,托皇帝傳話……也的確是很有才了!

    「那名死囚叫趙沖,秦將軍定然熟悉。」李承乾說道,「當時皇帝陛下去巡囚,他倒是沒有喊冤,面是荒唐的問了父皇一個問題,後來又提了一個請求。更不可思議的是,父皇還回答了他的問題,並答應了他的請求。」

    「什麼問題?什麼請求?」秦慕白問道。

    「那個問題就是關於煬帝陵的。具體如何父皇沒對我說,反正父皇告訴了趙沖,你破解了圖紙的秘密,找回了失蹤數十年的傳國玉璽,也告訴了他地陵下屍骨土偶的事情。」李承乾說道,「後來趙沖的請求就是,將他祖父的遺骨挖出來,做成屍骨人偶也立在那地宮殿堂之中。並且,他轉托我父皇,讓父皇轉達趙沖對你的感激之意。他還說,若有來世,要與你做朋友。為你兩肋插刀,再所不惜!」

    秦慕白搖頭笑了一笑:「既然陛下都已答應,看來微臣只得照辦了。」

    李承乾點頭微笑,頗為讚許的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秦將軍,你能得到一名將死之人的尊敬與感激,證明你的確有過人之處。」

    「謝殿下誇讚。殿下一路舟車勞累,就請早些歇息吧!微臣就不打擾,告辭了。」秦慕白請辭。

    「好,秦將軍好走。」李承乾看了不遠處的在慢慢前行的李道宗與李恪二人的背影一眼,輕聲道,「若有閒時,不妨到孤這裡來對弈品茶如何?」

    「太子有召,微臣安敢不來?太子請回吧,微臣告退了。」秦慕白施禮,退去。

    李承乾面帶微笑的點點頭,背剪著手目送秦慕白走出許遠,方才退回門房之中。

    秦慕白快步追上李道宗與李恪,笑道:「怪事一棕,二位想不想聽?」

    「太子跟你說的悄悄話,不必急於向我們坦白吧?」李道宗故意打趣。

    「呵呵,站在台階上說的,能有多麼機密?慕白你說吧!」李恪笑道。

    秦慕白便將方纔太子轉述的皇帝的意思說了一遍。

    李道宗與李恪也不禁頗感有趣,打趣的笑道:「陛下真是愛屋及烏了。就因為一顆玉璽,還替囚徒了卻遺願,並讓太子來跑腿傳話。」

    秦慕白搖了搖頭,歎息道:「只是可惜,非得來世才能和趙沖做朋友。」

    李道宗不禁一笑,對著秦慕白轉了一下下巴對著李恪,說道:「你就知足吧!」

    李恪也跟著幫腔的笑道:「是啊皇叔,我就很知足。因為秦慕白這個朋友,明顯比趙衝要強得多啊!」

    「說不過你們,非要合起來挖苦調侃我。」秦慕白搖頭笑道。

    「呵,我們已經算是很仁義、很好對付的了吧?」李道宗詭譎的一笑,指著指太子行轅的大門口,說道,「一會兒,那邊的兩個狠角色才是真正的大麻煩。顯然,他們現在還『合兵一處』了,看你如何對付!哈哈,恪兒,咱們走!再怎麼好的朋友,也無法幫忙了卻風流債務啊,看這小子如何收場!」

    說罷,李道宗就和李恪不懷好意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

    這兩人連唬帶咋的,還當真把秦慕白弄得有些頭皮發麻。一想到走出這行轅,就遇到武媚娘與高陽公主那對「黑風雙煞」,秦慕白心裡就有點打鼓。

    和她們一對一的單獨在一起嘛,總是有說不完的柔情蜜意悄悄話,那是何等的愜意。

    可是女人天生就是醋泡大的,只要有大於等於兩個的女人在一起,不可能不「同性相斥」。這相斥的結果,要麼是她們彼此張牙舞爪的PK,要麼是暗流洶湧的暗鬥。但是也有另外一種「特殊情況」,也就是她們將這種「相斥」昇華到了新的境界,以同命相憐的名義不可思議的達成了「戰略同盟」,她們非但不彼此PK仇恨了,反而會化愛意為悲憤,反過來同仇敵愾的「對付」那個男人。

    簡而言之,就是她們吃醋吃到了「化境」,思想境界也不可同日而語,並且修煉出了新的招術!

    曾經自詡情場高手的秦慕白一直以為,這種「化境」只會在傳說中出現。沒想到,現在就看到了活的。

    武媚娘與高陽公主,一個聰明過人一個古靈精怪。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比她們更適合演繹「傳說」這種東西了。

    「怎麼辦?本來她們二人當中的任何一個,就不蠻好對付了。現在還攪和在一起發生了化學反應,其智商其威力都發生了幾何級數的遞增,豈是我這個凡夫俗子能與之抗衡的?」秦慕白煞是苦惱的暗自思忖,但又甚覺好笑的撓起了頭來。

    「秦慕白,你在那裡慢慢吞吞的幹什麼,腳尖碰著腳跟這麼走,你是在丈量太子行轅這座院子的尺寸嗎?」

    門口處,傳來了高陽公主的叫嚷。

    秦慕白抬頭一看,那小丫頭神氣活現的雙手叉在胸前,頗為挑釁的瞪著他呢!在她旁邊,便站著同樣一臉壞笑的武媚娘。

    「現在我算是明白,為何21世紀的法律允許男人18歲參軍,但要22才許結婚了。原來,對付一個老婆比對付成群的敵人要難多了!」秦慕白搖頭歎息的走過去,嘴裡嘟嚷道,「更何況,還是兩個老婆!」

    「喂,你在嘀咕這些什麼?真過份呢!」高陽公主忿忿的道,「明知道我們兩個在外面等你,還磨磨蹭蹭的半天不出來,比大姑娘上花轎還害羞!」

    武媚娘也不說話,興禍樂禍的看著秦慕白嘿嘿的笑。

    秦慕白才不傻。他知道,這種時候要是敢反唇相譏和高陽公主鬥嘴,那簡直就是茅坑裡點燈籠,找死。現在,她們巴不得他和她們鬥上一鬥,只待他一出招,迎接他的就是早已備好多時的狂風驟雨。

    「千萬別上了這條賊船,否則定然慘死。」秦慕白這樣對這自己說道。於是,他半分也不氣惱,反而是笑瞇瞇的道:「公主殿下屈尊在此等著微臣,有何貴幹呢?」

    高陽公主就等著秦慕白回擊了,然後痛痛快快的和他鬥鬥嘴呢,沒想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於是也不好發作,於是氣鼓鼓的道:「等著你……給我們安排居怕與戍衛呀!」

    「居所與戍衛?」秦慕白眨巴了幾下眼睛,說道,「公主殿下不是應該住在江夏王行轅麼?」

    「我才不樂意跟那個小老頭兒住在一起呢,可無趣了。我要跟媚娘住在一起。」高陽公主說道,「少嗦啦,快去給我們安排!」

    「可是……」秦慕白為難的撓頭,「江夏王可是叮囑過的,不許你夜不歸宿。說,這是聖旨。」

    「我才不管,少拿聖旨來壓我。就是父皇在此,那也得依了我的,哼!」高陽公主蠻橫又嬌憨的道,「快點,快點!給我們安排一處舒服的住處。得有大大的院落和花圃假山流水,哦,必須要有荊襄的那種溪上竹木樓,要乾淨,要幽僻。廚子雜役丫環使婢就不用到外個雇啦,我與媚娘的隨行之人一個也不能少,全住進來。護衛的必須是百騎。好啦,就這麼一點點要求,你快照辦!」

    武媚娘在一旁聽得噗哧笑出了聲來。

    「才……這麼一點點要求啊?」秦慕白咧著嘴,苦悶的眨了眨眼睛,「殿下我想問問,如果臣下拒絕執行這個命令,那會怎麼樣啊?」

    「那麼!」高陽公主果然是早有準備,拉了一把武媚娘的胳膊肘兒,二人異口同聲道「我們就一起,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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