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第122章 刺殺2
    董真剛想開口叫他一聲,突然耳邊一陣風聲,胸口和大腿上便挨了重重一擊,整個身體猛的往後一仰,竟彷彿被什麼重物猛擊了一下似的。

    董真趕緊伸手扶住旁邊的一棵樹木,方才站住了,才感覺道胸口和大腿上一陣發麻,然後才感覺到疼痛。那個給他引路的小吏已經被嚇住了,結結巴巴的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利索:「少將軍,你、你中箭了。」

    董真低頭一看,胸口和大腿上各中了一隻弩矢,胸前那一支由於身上的明光鎧的原因,並沒有射穿肺葉,大腿那支已經射了個對穿,這般重傷,可傷口只是發麻,隱隱作痛,想來是淬了烏頭的毒箭,卻不知是何人竟敢在越王府中刺殺自己。

    「難道是從父聽信讒言?」董真腦子突然躍出一個可怕地念頭,這個想法幾乎立刻把他給擊垮了,旁邊那小吏猛的一下將他撲倒在地,數支弩矢帶著淒厲的嘯聲擦著他的頭頂劃過去。從二十餘步外的灌木叢中跳出四五條披著黑衣的被甲漢子,黑紗蒙面,正扔掉已經發射完畢的強弩,拔出橫刀撲了過來。

    「不是從父派的人,否則不會就這麼少的人,更不需要蒙面。」董真立刻精神一振,一把推開那小吏,低喝道:「你快去搬救兵,這幾個人我能應付。」說話間,董真變扶著旁邊那顆樹站了起來,反手拔出腰間橫刀,準備和那幾個刺客廝殺。

    衝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獨眼的魁梧漢子,他看準董真大腿中箭行動不便,雙手持刀過頭,吐氣開聲,大喝一聲藉著衝勢一刀便朝董真的小腿砍去,刀鋒尚未及體,帶起的風聲已將地面的塵土激起,剛猛之極。這一招極為陰毒,若是平常人,後退一步避開也就是了,可現在董真行動不便,全靠旁邊那棵樹扶持,只要移動便會站立不穩,後面幾名刺客都是老手了,絕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若是揮刀抵擋,這下三路的攻擊除非俯身或者放低重心才好格擋,偏生大腿受傷的董真都不方便。這幾人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卒,配合十分默契,定要快些將董真斬殺,免得拖延生變。

    眼看那刺客的刀鋒將要及體,董真卻彷彿老僧入定一般,巋然不動,左手輕撫胸口的的傷處,右手中的橫刀軟軟的點在地上,攔在刀鋒和自己小腿之間。那刺客先前久聞董真的勇名,手上刀勢看上去雖猛,其實暗中還留了三分餘力,準備只要形勢不妙,便收回橫刀護身,跳到一邊,由後面的同伴連續攻擊,務必要將董真斬殺於當場。眼見這般現狀,暗想任你董真腕力如何強勁,憑一手之力如何抵擋得住自己蓄足了全身力量一刀,手上更使了十二分力氣,務必要將董真抵擋的那一刀破開,連同右腿一同砍斷,立下殊功。

    董真此時突然右手手腕用力,掌中橫刀竟插入土中,那刺客的全身力氣已然全部花在這一刀上,此時已然決計無法變化。兩刀相擊,聲音震驚全場,那刺客刀勢雖猛,可董真刀鋒已然插入土中,另外一端的刀柄緊緊握在右手中,哪裡破的開,不過把插在地裡的刀鋒逼動了數寸罷了。那刺客見到這般情景,便向抽刀後退,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哪知道董真手臂一推,手中橫刀便如同鍘刀一般,將刺客的兵刃如同一捆稻草一般往地面壓下去。

    那刺客若是此時棄刀而退,還能保住性命,可他久經戰陣,抓住手中的兵器早已成了一種條件反射,不待大腦思索,手腕一陣劇痛,只得本能的抓著自己的兵刃蹲了下去,身體不自覺的靠近了董真。董真空閒的左手一把拔出自己胸口插著的那支弩矢,反手便從那刺客的獨眼插了進去,弩矢直貫入腦,立刻便瞭解了對方的性命。雙方交手極快,此時後面的幾人才衝了上來。為首一人揮刀要砍,突然眼前一黑,原來董真剛殺死那人,雙臂叫勁便將屍體向他推了過來,那刺客躲閃不及,只得橫刀想要推開那屍體再與董真廝殺,猛然間胸口一涼,一柄橫刀已然貫胸而入,想要掙扎,卻已經沒有力氣,頹然倒地,原來董真藉著屍體的掩護,快步上前,一刀從屍體的腋下刺過去,直接將那刺客瞭解了。

    衝上來的刺客本以為董真挨了兩記弩箭,受了重創,上來取他首級不過是他囊取物罷了,沒想到一交手便喪了兩人,若不算先前暗中在灌木叢中射的那兩箭,連董真的油皮也沒擦破點。聯想起昔日耳聞的董真勇名,不禁都寒了膽,明知這越王府中乃是危險之地,若不能馬上將其斬殺,一旦形勢有變,自己都得命喪此地,卻一個個猶豫不前,一時間局勢竟僵住了。

    先前那小吏跑了十來步,看見落在後面的駱團站了起來,不再撫摸腳上,趕緊大聲喊道:「你這廝好不知機,沒看見少將軍遇到刺客了嗎,還不快去救援?」

    駱團拔出腰間橫刀,答道:「在下立刻便去救援,還請快些去喚援兵。」說話間已然靠近了小吏的身邊。那小吏剛想加快腳步往駐有衛隊的大門口那邊跑去,突然覺得小腹一涼,緊接著便是一陣火燒一般的劇痛,往下一看,胸腹之間已然被一柄橫刀貫穿,刀柄緊握在駱團的手上。

    那小吏用一種不敢相信的目光緊盯著駱團,口中發出咯咯的聲音,駱團苦笑道:「抱歉,我也是刺客。」

    小吏嘴角流出鮮血,猛的伸出右手向駱團臉上抓來,駱團手上加力,猛的一轉刀柄,處於對方腹腔裡的刀刃立刻絞碎了內臟,同時也絞碎了小吏的生機,生機迅速從小吏的眼睛裡消失了,抓向駱團的右手也無力的放下了,只有指甲在駱團的臉上劃出幾道淺淺的傷口。

    駱團輕輕替小吏閉上圓睜著的雙眼,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隨手拔出橫刀,對著已經死去的他說:「要是不往我這個方向跑,我也就不會殺你了。到了下邊也不要怪我,找個好人家投胎吧,很抱歉,在這個世道,我們都得做許多不得已的事情。」說道這裡,駱團隨手抖了抖橫刀,將刀刃上的鮮血抖落下來,向董真那邊走去。

    董真竭力平息自己劇烈的呼吸,方才一連殺掉那兩名刺客看起來並沒有消耗他多少體力,但胸口的傷口在不斷流血,箭頭上的烏頭毒和不斷流出的鮮血都在不斷削弱他的體力,由於大腿上的傷口,他沒有辦法主動發起攻擊,只能等待著對方發起攻擊,然後尋機加以反擊。從面前剩餘的五名刺客的腳步和行動來看,他們都是久經戰陣的戰士,也許他們的武藝並不十分高強,但多次的戰鬥讓他們有了良好的默契,懂得通過自己的行動為同伴製造敵人的破綻,並且能夠在正確的時候利用這破綻發出致命的一擊,他們身上的甲冑和兵刃也十分精良,在這樣的五個人的圍攻下,很少有人能夠活下來,那麼身負重傷的自己呢?雖然對自己的武藝和膽量很有自信,但董真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逃出這次刺殺,他只希望援兵快下趕來。

    可是援兵會來嗎?董真並沒有把握,多年的廝殺經驗告訴他,從一進越王府,他就走進了一個精心佈置的圈套中,派人以董昌的名義邀請他赴晚宴,然後不讓親衛一同進府,還有這些刺客的強弩、甲冑、兵刃,還要帶入這戒備森嚴的越王府來,而且在來往人十分稠密的越王府中找到這樣一個少有人來的地方以供刺殺,卻又要掩人耳目,不欲眾人知道,能夠做到這一切的而且會這麼做的人是誰,便呼之欲出了。

    「湯臼,你這狗賊給我出來,敢派人來殺我,連見我一面也不敢嗎?」董真猛然大喊起來,高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很遠,兩旁的樹林裡的鳥兒也被驚起了不少。

    啪,啪!「少將軍果然是明白人,不錯這一切都是湯臼佈置的,不過主持這一切的人不是他,而是我。」場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鼓掌聲,董真往聲音來處看去,鼓掌的正是駱團,只見他手中橫刀上滿是鮮血,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機,身後不遠處躺著方才逃走去求救的小吏,駱團刀刃上的鮮血是誰的也就不問可知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進城來送情報最終目的就是要刺殺我的,這些刺客也都是你的手下。」現在董真已經恍然大悟,可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湯臼明明對駱團恨之入骨,卻要冒險殺了自己,難道他不知道一旦殺了自己,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董昌的憤怒,還有城外成千上萬的鎮海軍。一旦自己死了,他也不過能多活片刻罷了。

    他心知這越王府中實在是危機重重,隨時都有可能有人經過,這董真勇武非常兼且胸有謀略,雖然身中毒箭,一旦不能斬草除根,放虎歸山,那便再無機會。左手撿起旁邊一名戰死刺客的橫刀,隨手挽了個「十字斬」的進手架勢,竟當先向董真逼去,口中喊道:「斬董真首級者,賞萬貫,我副將的位子還是空著的,好男兒博取功名富貴就在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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