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脈:解密醫藥界灰色檔案 第 30 章 (1)
    正在牛強整天削尖腦袋盤算準備怎麼開發更多醫院的時候,一個叫新東的老鄉卻找上了門來。這人可是個神通廣大的主,在××省做過醫藥和器械的人,乃至遙遠的嶺南、東北等地,恐怕也有不少人對此人有所耳聞。

    認識新東是2004年的事情了。這小子就是個自來熟。那天姜勇和牛強在豫東某市招標現場,和當地幾個醫藥界的大佬在那裡斗地主,這新東就無端地坐在邊上為牛強叫好。但凡牛強這種人,每打出一把精彩的牌出來,邊上要是能有人喝彩並評論此局的神妙之處,那是多麼爽歪歪的一件事情啊!於是飄飄然,牛強在中午請對方吃飯的時候,就順便邀請這小子一起去。這小子也不客氣,馬上收拾傢伙一起去了飯店,於是從此後就算認識了。

    這小子那時候還比較牛氣,開著一輛省會牌照的奧迪,還配有專職司機。一個月後的一天,這小子就突然跑來了牛強的辦公室:「牛哥,快把你那腦蛋白水解物給我20件,多少錢一支?」

    說來也巧,牛強那年過春節正好要回來一張承兌匯票,貼現嫌麻煩,還要損失利息,於是就一股腦兒朝某藥廠買了半倉庫腦蛋白,正愁著走貨太慢。現在救星上門,於是連忙又倒茶又敬煙,「哎呀,你可幫我大忙了。別說了,別人最低四塊,我給你按三塊六!」這小子也很江湖,「千萬別這樣,牛哥,我給你按四塊五,不過要週五才能給你現金。」

    一席話把個牛強感動的啊,做生意還是老鄉,夠義氣!當下牛強親自下樓,把貨幫他送到了公司門口這小子帶來的麵包車上,連欠條都沒有讓他打,就上樓回辦公室玩遊戲去了。一周過去了,兩周過去了,這小子一點音信也沒有,牛強也不好意思打電話催他,就問××醫藥公司(新東走票的公司)的一個相識,打聽這新東的信譽怎麼樣。恰好新東就是在這人手下走票,「新東嘛,這人信譽還可以,偶爾欠我一點貨款,但最終總會還上。據說最近買了套房子,好像手頭有點兒緊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誰沒有個手緊的時候?何況還是老鄉?反正自己那堆腦蛋白在倉庫堆著也是堆著,就由他去吧,愛什麼時候還就什麼時候還好了!」

    醫藥行業的人都很講究信譽,特別是新藥這個圈子,一旦一個人喪失信譽就很難再混下去,而且以前這樣的事情也經常發生。譬如某市××醫藥公司的萬總,姜勇的一個兄弟,在當初只和姜勇打過幾個電話,在一面未見的情況下,在一個晚上也是張口就要20件「加替沙星」。乖乖,這可是快10萬元了啊,但姜勇只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當晚就通過物流公司把貨物給對方發了過去。

    三天後也是沒有收到貨款,姜勇心裡開始犯嘀咕啊,於是就一個電話打過去,這老萬居然「嘿嘿」地笑了:「嘿嘿,怎麼,姜總,害怕了吧?對不起,我這兩天太忙,忘記打了,明天一定給你打。」第二天下午姜勇去銀行查詢的時候,還是沒有收到貨款!

    不過在第三天,姜勇的卡上終於收到了80000塊錢,從此後和那萬總做成了好兄弟,兩個人的合作也持續了多年。

    2007年,姜勇的一個外地醫藥界的朋友在姜勇的城市因為銷售同類產品,被同行競爭產品的業務員毆打。而在此之前,這人已經在某地毆打過姜勇這外地朋友一次。姜勇當時就要去找這人,但這外地朋友不想惹事,只想從此吃虧後安心做生意,沒有想到這次又被打,而且對方揚言:「再在我們省做生意,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姜勇就帶這朋友去找了萬總。本來姜勇在這城市也有很多同學,但是他一個也沒有找,而是直接開車到了這萬總公司的門市,衝著裡面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就問:「你是萬總吧?猜猜我是誰?走,出去我要請你吃飯。」這老萬也是宛如和姜勇多年知交,「你是姜總吧?走,今天兄弟請你!」

    出了門後,這身價不菲的萬總也是個性情中人,居然也是不假思索地就坐上了姜勇的車,一點也不懷疑會被綁架什麼的就去了飯店。席間姜勇說出了他外地朋友被欺負的事情,萬總居然認識那囂張的業務員的老闆,於是當場給那老闆打了一個電話。「李總,我的一個外地兄弟來咱這裡做業務,被你手下的誰誰誰打了,你趕快過來一下,順便把那小子叫過來。」過了一會兒,服務員說有客人找,這老萬一下子跳了起來,就準備去揍人。

    沒有想到那小子沒有敢來,只李總一個人來了,「萬總,實在對不起!那打人的小子不過是在我公司走票,不是我的兄弟。你說他一關機,我不是也找不到了不是?要不我想辦法把他的貨款卡下來,他自然會露面給你朋友來賠禮道歉……」估計是打人的這小子也聽說過老萬的威名,得到這李總的消息後就馬上關機了。因為就在當天晚上,還有人報告說這打人的小子在某歌廳在請李總唱歌,當老萬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溜了。

    無奈,老萬隻好帶著那外地的兄弟去做了個法醫鑒定。那法醫在加強CT片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碎裂的鼻樑骨軟骨組織,於是心安理得地在鑒定書上出具了輕微傷的鑒定結論。不久,公安在打人這小子的住處抓到了他。他公司老闆連夜找到姜勇那被打的朋友,又是賠禮道歉,又是保證以後不再發生這種事情,還就傷勢和業務的損失賠償了這朋友10000塊錢,這事情才算了結。

    事後,姜勇才告訴那挨打的外地朋友,他其實也是第一次和萬總見面!而且貿然前去求助,多少帶了點賭一把的成分在裡面。他堅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一個能張口就向素未謀面的客戶索要幾萬元貨的男人,必然在生活裡也是無限豪爽的性情中人!而這樣的男人必然會和自己惺惺相惜,一見如故地成為摯友,就像古書上說的:「白髮如新,傾蓋如故。」

    所以,做醫藥的人,身上一定要有一股豪爽之氣,這樣你才有可能有幸認識到萬總這樣的性情中人,並引為知己。但這種情況僅限於你自己是老闆!如果你是職場的兄弟,就一定要嚴格按照商業的原則來進行,現款就是現款,不見到款絕對不能發貨。而且,許多時候,你的客戶很可能在無力償還你的貨款後,乾脆從此和你斷絕業務來往,這樣你會蒙受雙重損失。切記,因為你無法判斷你的客戶是不是新東這種對象。

    這新東自從拿了牛強的幾十件貨以後,從此就人間蒸發了,電話也停了機,牛強也懶得全省各地去追他。因為你今天得知他在某市某醫院,也許明天就會又有朋友說在另外一個城市見到他了。直到這年春節前的最後一個星期,牛強才輾轉找到了這神人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正好是這傢伙,牛強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就把電話掛了:「新東,我老牛你也敢耍?你好好過年吧,春節後咱們約個地方,省會老家隨便你挑,××省內任何一個城市你說了算。」

    第二天一大早八點,這小子就跑了過來,在牛強的辦公室連聲說對不起,「牛哥,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啊!醫院的款要不回來,你那貨還沒有消化完……」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了5000塊錢,全是嶄新的那種面值20元一張的,「這是我從你弟妹那裡換來準備回老家給孩子們發的壓歲錢,你先拿著過年用吧。」牛強看了看新東憔悴的臉,和半年不到耳邊驟增的白髮,心裡一陣酸痛。他想起了自己剛剛畢業那年的拮据日子,和四處求告借錢的難處,就揮了揮手,「算了,你還是拿著過年吧,你嫂子和孩子的過年費用我都安排好了,你以後別給我玩失蹤就可以了。」隨後新東感動得指天畫地發了一堆誓,保證春節後一定把他這筆錢還上就走了。

    由於離家很近,公司放假後,牛強一直躲在單位辦公室玩遊戲。大年二十八這天,這小子又愁眉苦臉地來了:「牛哥,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吧,××醫院院長那裡有筆款要走賬,需要我開張發票,我收了人家錢花了應急,今天人家找上門來了,就在你樓下,請你一定幫我開張20萬的發票……」「你這小子,現在公司都放假了,你讓我去哪裡給你開稅票?」牛強說的是實話,因為這個時候,即便公司不放假,稅局那邊怕也開不出稅票了。

    「不用不用,普通發票就可以,牛強您在公司人緣好,你和財務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過來幫忙開一張……」正說著,有人敲門,打開門,外邊站著的真的是××醫院的財務科長和辦公室主任一行,牛強慌忙起身招呼,並訓斥新東:「新東,你說你幹的這是啥鳥事?大過年的你讓人家領導到省會來找你……即便我把財務找來了,這稅錢也是10000多,你讓我墊給你我還咋過年?」新東耷拉著腦袋不吭氣,那邊××醫院的財務科長發話了:「牛總,這錢我們出,不過要麻煩你親自和我們去一趟了。明天是除夕,我們沒有更多的人來給你送錢,醫院的賬戶封了,也不能通過銀行轉賬,讓新東捎我們也不放心啊……」就這樣,大年三十牛強又和新東他們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這新東又快活起來了,幾乎和所有的工作人員他都認識,一路上熱情地和所有人打招呼,甚至連清潔工和藥房收費的小姑娘他都認識!那辦公室主任無意間透漏了一個小秘密:這新東,天天就坐在我們財務科長辦公室,有好幾次,辦事的人都把他當科長,忙著給他遞煙,還送紅包……嘿嘿,原來這小子的根據地在這裡啊,這下以後不愁抓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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