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第二章 (3)
    我想我還忘了告訴你,當我第一次坐船從波士頓去費城的時候,我們的船停靠在布來克島。旅客們開始捉鱈魚吃,並且捉了很多。迄今為此,我堅守不吃葷食的信條。這種時候,我和我的老師屈里昂站在一條線上,他認為捉一條魚就等於殺一次生。因為魚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傷害我們,所以我們沒有正當的理由殺害它們。這些似乎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在這之前,我是很喜歡吃魚的,當熱氣騰騰的魚剛從炸鍋裡拿出來的時候,聞起來真香啊!我在愛好和原則之間猶豫了好長時間,直到我想起有人在魚肚子裡發現小魚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想,「你可以吃小魚,我為什麼不能吃你啊。」因此,我就痛快地吃了一頓鱈魚。從那以後,我就和別人一樣吃葷,只是偶爾吃素食。做一個有理智的生物是如此方便,它可以為你找到或者建構一個理由去做你心裡想做的事情。

    凱默和我相處的很不錯,意見也相投,因為他還不知道我要獨自開辦印刷廠的事情。他一直保持著很多往日的熱情並且喜歡辯論。因此,我們經常在一起辯論。我經常使用蘇格拉底式的辯論術,使用一些看起來顯然離我們的辯題很遠的問題,但漸漸地把他引入矛盾和困境之中。我用這種方法常常使他上我的圈套。最後,他的謹慎都變的很滑稽了,他總是先問,「你到底想幹什麼,」然後再回答我再普通不過的問題。但是,這件事情卻使他對我的辯論才能有了很多的評價,因此,他很認真地提議我和他一起建立一個新的教派。他負責布道,我負責和對手辯駁。不過,當他向我解釋教條的時候,我發現其中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正是我所反對的,除非我也可以加入點自己的意見或者介紹下我的一些看法。

    凱默留著長長的鬍子,因為在摩西法典裡說,「不許損毀鬍鬚一角」。也因此也把安息日定在星期六,這兩點對他都是必不可少的。這兩點我都不喜歡。但是,在他答應不吃葷食的情況下,我可以同意他的那兩點。「我懷疑」,他說:「那樣的話,身體會吃不消的。」我向他保證,身體可以受得了,而且那樣對身體還更有好處。他平常都吃的很多,我因此想,那吃得半飽的時候一定很有意思。如果我能陪他的話,他說他可以試一試。我同意了,並且繼續了3個月的時間。我們的飲食固定由一個鄰居婦人送來。

    她從我這裡拿走一份40種菜餚的菜單,按照不同的時候給我們送來,在這些菜單上沒有魚肉也沒有雞鴨。這種理念那個時候非常適合我,因為那樣很便宜,每週每人不會超過18個便士。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連續好幾個四旬齋都嚴格按照規則來辦,從平常飯到齋飯,從齋飯到平常飯,這種突然的變換沒有給我到來一點不適應。因此,我就想,那種所謂的改變要循序漸進的建議沒有一點道理。我快樂地過著我的日子,但是可憐的凱默卻感到難於忍受,他已經厭倦了這個計劃。他一直渴望大吃一頓,所以他就叫了一份烤豬,並邀請我和他的兩個女性朋友和他一起去吃。但烤豬上的太快了,他抵制不了那個誘惑,在我們到之前他就把它吃完了。

    這段時間,我連續向裡德小姐求了幾次愛。我對她很傾慕,我也有理由相信她對我也有相同的情感。但是,她母親認為我們不用太急躁,因為我們都很年輕,才18歲多一點,我又要進行長途旅行,如果要結婚的話,還是等我回來以後,當我像我所期待的那樣建立了自己的事業以後,那樣會更加合適一些。也許,她認為我的期待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十拿九穩。

    這個時候,我主要的朋友是查爾斯·奧斯本、約瑟夫·沃森和詹姆斯·拉爾夫,他們都是喜歡讀書的人。前兩個人是鎮上著名的公證人查爾斯·布羅格頓的書記,後面那個是一位商店職員。沃森是一個十分誠實正直的聰明年輕人。其他兩個人對宗教信仰觀念很淡薄,特別是拉爾夫。拉爾夫就像柯林斯那樣,老是不能讓我安生,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奧斯本則是個聰明坦率的人,對朋友真誠友愛,但是,在文學方面他太挑剔了。拉爾夫儀表堂堂,人很聰明,口才相當好,我還從來沒有遇到像他這樣好口才的人。這兩個人都很喜歡詩歌,並開始寫些小的作品。星期天的時候,我們4個人經常一起到斯古爾克河附近的小樹林裡快活的散步,在那裡我們輪流朗誦我們的作品給大家聽,談論我們讀過的作品。

    拉爾夫喜歡研究詩,他不懷疑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傑出的詩人,並且會因此而致富。他認為即使是最優秀的詩人剛開始寫詩的時候,也會像他那樣有很多瑕疵。奧斯本勸他打消這個念頭,他確定拉爾夫沒有寫詩的天賦,勸告他把不要想別的東西,把心思都放到他的本行上去。雖然拉爾夫沒有資本,但是憑著拉爾夫的勤奮和本份,他可以先做代理商,然後逐漸地自己開業。我贊成偶然寫點詩娛樂一下,同時改進自己的語言風格,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想法。

    為了提高我們的水平,於是大家建議,下一次我們聚會的時候,每人拿出一篇自己的作品,大家相互觀摩、批評、改正。由於我們的目的只在於語言和表達方式,大家一致贊成改寫讚美詩第18篇,這篇是描寫上帝降臨的。當我們聚會的日子臨近的時候,拉爾夫來找我,告訴我他的詩已經改好了,我告訴他,由於我一直沒有空,也沒有興趣,所以我還沒有寫。然後,他就讓我看他的詩,並徵求我的意見。我讀了一下,對之十分讚賞,在我看來,那真是一首好詩。「現在,」他說:「奧斯本經常說我的作品沒有任何長處,由於嫉妒,他總是會把它批得體無完膚。他對你並不嫉妒。因此,我希望,你就把這首詩拿去,就說是你寫的。我會裝著沒有時間,所以沒有寫。我們來看下他會說什麼?」我同意了他的請求,就立即重抄了一遍,這樣看起來就是我寫的了。

    我們聚會的時候到了。先讀到沃森的作品,雖然裡面有些好句,但瑕疵更多。然後就讀到奧斯本的詩,比沃森的好多了。拉爾夫對它們做了個公正的評論,既批評了它們的不足之處,也稱讚了它們的優點所在。然後他說他自己沒有寫。我很扭捏,好像請求他們放我一馬的樣子,聲稱時間不夠等等,但他們都不允許我有任何理由,一定要我把詩拿出來。所以,我就把拉爾夫的詩拿出來讀了一遍,並且重複了一遍。沃森和奧斯本甘拜下風,對之稱讚不已。拉爾夫對之作了些批評,並建議做一些修改。但我卻對之進行了辯護。奧斯本這個時候又跳出來反對拉爾夫,說拉爾夫的評論和他的詩一樣好不了多少。於是拉爾夫就不再爭辯。在他們一起回家的路上,奧斯本表達了他仍然想對我的詩表示讚賞,並且說他當著我的面不好這樣說,以免我覺得他在奉承我。「但是,誰能想到」,他說,「富蘭克林能寫出這麼好的詩來,這樣繪聲繪色,剛強有力,熱情奔放。他甚至做的比原詩還好,他平常講話的時候好像並不會用詞,苯嘴拙舌的。天啊,他的詩寫的太好了!」當我們第二次聚會的時候,拉爾夫說出了我們對奧斯本設的陷阱,大家笑了奧斯本一陣子。

    這件事情堅定了拉爾夫做一名詩人的決心。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他,但是他不聽,一直到波普的出現為止。然而,他後來成為了一個非常出色的散文家。我以後還會談到他。但是,對於其他兩個人,我以後可能幾乎不會有機會談到他們了。沃森幾年以後就死在我的懷裡,我相當難過,沃森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奧斯本去了西印度群島,在那裡,他成了很有名的律師並且賺了很多錢,但他也在正當年輕的時候去世了。我們兩個曾經有過莊嚴的約定,如果誰先死的話,如果可能,他應該對對方做個友情訪問,告訴他他在那個世界怎麼樣,但他卻沒有遵守他說過的話。

    州長好像很願意和我在一起,他經常請我到他家裡去做客。幫助我開業是一個必談的話題。他除了要給我向銀行貸款的信用證,以便我可以購買印刷機、鉛字和紙張等等,還說要給我寫一些介紹信給他的朋友們。他好幾次說好了寫好那些信的時期,叫我去拿。但每次我去的時候,他就定了一個更遠的日子。就這樣一直推到了船開的時候,這個船期也是推了幾次才定下來的。當我前去向他告別並取信的時候,他的秘書,巴德博士出來對我說州長正在忙著寫那封信,他會在開船前趕到紐卡斯爾把信交給我。

    拉爾夫,儘管他已經結婚了,並且有了一個小孩,他還是決定和我一起去。我認為他是想建立一種商業聯繫,並且拿點佣金。但是我後來發現,由於他和他妻子關係不好,他就想把妻子甩到這裡,自己不再回來了。我辭別了自己的朋友們,並且和裡德小姐進行了一番盟誓,然後坐船離開費城。當船在紐卡斯爾停靠的時候,州長果然在那裡。但是,當我去他的住處的時候,他並沒有見我,他的秘書出來了。他秘書說他正在做一項非常重要的公務,但會把信送到船上來,並衷心祝願我一路順風等等。我有點疑惑地回到了船上,但還沒有懷疑什麼。

    安德魯·漢密兒頓先生是費城一位著名的律師,他和他的兒子和我同船旅行。還有教友會商人德納姆先生。奧奈和拉塞爾先生也在,他們是馬裡蘭一家鐵廠的老闆。他們訂了頭等艙。我和拉爾夫不得不坐三等艙,那裡沒有人認識我們,大家都把我們當作普通人。但是,安德魯·漢密兒頓先生和他的兒子(名字叫詹姆斯,他後來當了州長),從紐卡斯爾回費城了。漢密兒頓先生被人用重金請去給一艘被逮住的船辯護。正當我們要啟程的時候,弗倫奇上校到船上來了,他對我們的熱情關注被大家看到了,那些紳士們就邀請我們去頭等艙,因為正好那裡空出了兩個位子來。所以,我們就到頭等艙去了。

    我知道弗倫奇上校上船的時候把州長寫的信帶來了,我就請船長把那些委託我管的信給我。船長說所有的信都放在一起,他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挑出來。但是,在船到達倫敦前,他會給我機會讓我把那些信分揀出來。我因此就安心了。我們的旅行在繼續進行。船艙裡的人們很友善,加之安德魯·漢密兒頓先生留下的東西,因此我們的東西很豐富,生活得很美好。在這次旅行中,德納姆先生和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我們一直保持著這種友情。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這次旅行又是令人不愉快的,因為天氣實在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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