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離裳 第44章:禽獸不如
    「是真的啦!就是皇上特別看重的那個方公子,好像叫方舒歌的,就是他,竟然要娶他的妹妹,也就是方姑娘!」

    啪!

    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音,東兒驚呼:「你……你說什麼,怎麼會呢?怎麼可能有這種荒謬的事情?你少胡說八道了!」

    「是真的啦!我在御花園親耳聽到的,當時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能想到,那個方舒歌竟然沒有否認,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呢!」

    東兒依然不敢相信:「怎麼會呢,方公子不像是壞人呀!長得那麼俊俏,那麼討人喜歡,怎麼會做出這種違背倫常,人神共憤的事,天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就是呀!」小恩子的神色無限鄙視,「簡直是禽獸不如!怎麼會有這種人?實在讓人噁心!」

    禽獸不如!

    這四個字好像是四支利箭深深得刺入方惜顏的心中,她憤怒得直發抖,她可以允許別人罵自己,但絕不可以侮辱她最心愛最尊重的哥哥!

    她衝了進去:「你們住嘴!哥哥是最好的人,他才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的胡說八道?」

    東兒和小恩子也被方惜顏嚇了一跳,本來有些心虛,可是想了想,又直起了腰:「你說我們胡說八道,那我問你,你是不是要嫁給你哥哥,你哥哥是不是要娶你?」

    「我們……」方惜顏頓時無話可說。

    小恩子腰板挺得更直,鄙視地吐了一口口水:「沒話說了吧?虧你還有臉質問我們,竟然要嫁給自己的親哥哥,還說得理直氣壯,我呸!這種事誰聽了都要罵的,你們還有一點兒廉恥心嗎?親兄妹啊,居然要成親,這簡直是我們大明國的恥辱,出了這種醜事,難怪皇上唉聲歎氣的,什麼碧落院主,什麼絕世英雄,你們的父母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你閉嘴,閉嘴!我不要聽!」

    方惜顏用力摀住自己的耳朵,大聲嘶喊著——

    不,不是這樣的,我和哥哥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情不自禁,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

    爹啊,娘啊,女兒真的為你們丟臉了嗎?

    為什麼會是這樣,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們沒有殺人放火,沒有貪取財物,我們也沒有違背良心,違背道義,哥哥每年都會撥出大筆大筆的金銀,賑災濟民,修橋鋪路,他做了那麼多的善事,背負了那麼多的責任,卻很少想到自己——

    她絕不允許別人這麼侮辱我最最尊敬的哥哥——

    啪!

    方惜顏猛地扇了小恩子一個耳光,聲色俱厲地喊:「你給我聽著,別說我們沒有錯,就算我們錯了,也輪不到你來講。我的哥哥,他是碧落院主,是個蓋世英雄,他憂國憂民,心懷天下,沒有任何人可以否定,比起他來,你什麼東西都不是!你有什麼資格去貶低他,去罵他,你說!」

    小恩子被嚇傻了,呆在那裡,張大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得好!」

    門外突然傳來幾聲鼓掌,小恩子和東兒驚惶地跪在地面上:「恭迎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蒼烈大步走進來,冷冷地看著小恩子和東兒:「你們兩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講起主子的閒話來,是誰教你們的規矩,簡直太放肆了!」

    兩人惶恐極了,連連磕頭:「太子饒命,我們知錯了!」

    蒼烈哼了一聲:「這件事,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

    小恩子有些不太明白蒼烈的意思,猶豫地抬起頭:「太子的意思是……」

    蒼烈不慌不忙地解釋:「我是說,那天在園子裡的,除了你,還有誰?另外,這件事你還告訴誰了?把他們也給我叫來,我要教你們一個新規矩。快去快回,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一個都不許落下,都給我叫到這裡,知道嗎?」

    小恩子連連點頭,跑了出去。

    方惜顏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突然有一種想大哭的感覺,若是這些話被哥哥聽到,他會怎麼樣呢?她的哥哥,那麼優秀和驕傲,又如何忍受這種羞辱?

    蒼烈深思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東兒慇勤地泡了一壺茶,給兩個人沏好之後,就老實地站在一邊,再也不敢多嘴。

    一會兒功夫,小恩子去而復返,並且帶進來六個太監,年齡有大有小,幾個人戰戰兢兢地立在那裡,一句話也不敢說。

    蒼烈慢慢放下了茶杯:「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知道了那天的事情?」

    小恩子連忙搖頭:「太子爺,除了我們幾個,再沒別人了,我,和他,他,我們三個昨天就在園子裡,其他三個人,那個……是聽我們說起的,太子爺,我們向您發誓,再也不敢對其他人講了,這件事我們就當自己不知道……」

    蒼烈輕輕笑了:「小恩子,你很聰明嘛?」

    小恩子高興地咧著嘴:「太子過獎……」

    「了」字還沒出口,眼前就突然出現一抹銀色光帶,橫空而落,宛如飛雪一般,溫柔地擦過幾個人的頸側,又溫柔地收回,斂進蒼烈的掌心。

    蒼烈平靜地端起杯子,繼續喝茶。

    可是他的身前,砰砰幾聲,七具身體連續倒地,大睜著雙眼,再也沒有起來。

    方惜顏的小臉變得如雪一般白,她微張著小嘴,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就被她硬硬地嚥了下去:「你……為什麼……」

    蒼烈的神色一片淡漠:「難道你想讓這件事天下皆知嗎?我太瞭解這群閹人了,閒著沒事,只會嚼舌頭,讓他們閉上嘴的最好辦法就是一個字——殺。」

    方惜顏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幾具屍體,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她的心在痛,自己和哥哥的感情已經不容於世了,現在竟然又連累了這些人無辜送命,這讓她情何以堪?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即使她與哥哥的感情真是一種罪孽,那麼她也希望,受到詛咒的只是自己,而不是漠不相關的人。

    蒼烈淡淡的笑:「你放心吧,你和方舒歌的事,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會允許任何人議論他,我畢竟是一朝太子,別的權利沒有,殺人還是可以的。」

    方惜顏並沒覺得榮幸,她只覺的痛苦,她和哥哥的愛竟是如此見不得人嗎?還需要用殺人來杜絕一切言論,這一切,太可悲,也太可笑了!

    蒼烈瀟灑地站起身:「你不是要去德慧殿嗎?我與你一起去,這裡我會派人收拾的。」

    方惜顏怔怔地看著他,實在想不明白,他剛剛殺了七個人,怎麼還能這麼若無其事?

    忘情花冥前那個蒼白孤獨的少年,與眼前的太子蒼烈,為什麼差別如此懸殊?

    西風展大旗,

    馬鳴風蕭蕭。

    這個時候,方舒歌與皇上站在城頭上,正在俯視著下面的演武場。

    寬廣無比的演武場,黃土鋪地,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林場。長長的兵器架上,羅列著各種武器,寒光閃閃,殺氣瀰漫。

    數千將士站在演武場的邊緣,神色肅穆,目光齊齊集向武場的中央。

    黃土飛揚中,兩個人的身影若隱若現,來去如電,乍分又合,竟是在比武。突然一聲慘叫,其中一人如破布娃娃一般摔出去老遠,跌落到黃土地中,濺起煙塵飛舞。

    於是,場中央只剩下一個人,那是個年輕人,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黝黑的皮膚,披散的長髮,一雙深黑的眼睛望不見底,透出幾分殘酷。

    這邊觀戰的將士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高低不一的驚呼聲,有遺憾,有憤慨,有驚歎,也有沮喪。

    他們的對面,卻是一群奇裝異服的人,見到年輕人贏了,立即哄然叫好。

    年青人冷冷地看著眾將士:「這就是所謂的泱泱大國嗎?從上到下全是一群軟腳蝦,這樣的將領,這樣的士兵,我真是好奇,你們是怎麼從戰場上走下來的!」

    眾將士們氣得全都握緊了拳頭,卻沒有人出聲。

    方舒歌疑惑地看著端明:「那人是……」

    端明解釋:「那人叫黑雲,是越國使臣的一個,自從越國公主蒼鈴嫁到我朝,我們與越國本已順利結盟,誰想到,蒼鈴死後,越國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次派出使臣出使我朝商談兩國貿易往來的事情,態度就已經變得強硬了,甚至還提出與我國將士比武助興,我本來也沒怎麼在意,就答應了,誰能想到,那個叫黑雲的竟連贏了十三場,而且口氣狂妄,將士們自然不服,非要打敗他不可。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五十三名挑戰者,都是我朝大將,竟然沒一個贏過他,將領們又羞又愧,已經向全軍發出了徵集令,誰若是贏了黑雲,寧願把自己的將位轉讓,可是……」

    方舒歌皺皺眉:「太子呢,他為什麼不出手?」

    蒼烈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可以稱得上是絕頂高手。

    端明苦笑:「蒼烈嗎?這些使臣來自蒼烈母親的故鄉,蒼烈不幫著他們對付我,我就知足了。蒼鈴死後,蒼烈簡直把我當成陌生人,怎麼肯幫我呢?」

    黑雲淡淡的笑:「怎麼,終於服氣了嗎?無能就是無能,偏偏還擺出一副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嚇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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