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殘照 第4章 皇后的緋聞 (4)
    奸佞狡詐,怙寵擅權的耶律乙辛還是一個出了名的色鬼。太師耶律適魯有一個妹妹叫耶律常哥,自幼長得清爽俊秀,風度氣質磊然有成人之風。擅長詩文,熟讀古今通史,能夠正確品評前朝古人的得失。長大後,操行修潔,發誓終生不嫁。

    鹹雍年間,耶律常哥寫了一篇文章來評述當今的時政:"君以民為體,民以君為心。人主當任忠賢,人臣當去比周;則政化平,陰陽順。欲懷遠,則崇恩尚德;欲強國,則輕徭薄賦。四端五典為治教之本,六府三事生民之命。淫侈可以為戒,勤儉可以為師。錯枉則人不敢詐,顯忠則人不敢欺。勿泥空門,崇飾土木;勿事邊鄙,妄費金帛。滿當思溢,安必慮危。刑罰當罪,****勸善。不寶遠物,則賢者至。建萬世磐石之業,制諸部強橫之心。欲率下,則先正身;欲治遠,則始朝廷。"耶律洪基看了,對耶律常哥的文章讚不絕口。

    耶律乙辛非常愛耶律常哥的才華,多次向她求詩。耶律常哥憎惡耶律乙辛為人奸詐,對其置之不理,但耶律乙辛還不死心,厚著臉皮,多次向她表達愛慕之心。耶律常哥被其糾纏不過,遂草草地寫了一首迴文詩給他。耶律乙辛從詩中看出了嘲諷挖苦之意,只好絕了求愛之心。

    單登有個妹妹叫清子,年輕風騷,美艷好淫,嫁給教坊的小頭目朱頂鶴為妻。耶律乙辛見她風情萬種,媚態十足,遠勝過他府中的那些妻妾,不禁垂涎欲滴。清子見耶律乙辛平步青雲,且風度翩翩,自然也是怦然心動。耶律乙辛稍使勾引手段,便讓本已有意的清子春心蕩漾,神魂顛倒,二人一拍即合,勾搭成奸。耶律乙辛經常到清子家裡鬼混。清子的丈夫朱頂鶴因為耶律乙辛是當朝權貴,巴不得向他邀寵,所以對他們的苟合偷奸視若無睹,因而耶律乙辛與清子更加肆無忌憚,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偷情。單登也經常到妹妹家裡,在清子面前信口雌黃,藉以發洩對皇后的怨恨和對趙惟一的忌妒。

    單登對妹妹說,皇后與趙惟一肯定有私情,不然以趙惟一的實力,怎麼能專寵於前?

    "天助我也!"耶律乙辛得知此事後,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他決定通過誣陷皇后蕭觀音,達到廢掉太子的目的。他讓清子將姐姐單登叫來,三個人聚在一起,商議如何把皇后置於死地。單登和清子乃女流之輩,風月場上行奸賣笑是內行,但構陷皇后這樣的大事卻沒了主意,耶律乙辛畢竟是當朝的權臣,閱歷豐富,他瞇縫著一雙狡黠的眼睛,沉吟半晌,便虛構出一段莫須有的艷事來,並教單登如此如此,其中淫穢下流的語言,就連放浪形骸的清子聽了也不免臉紅起來。

    單登聽了,如獲至寶。她興沖沖地回後宮去了。

    耶律乙辛一把摟住清子說:"我設計了如此妙計,可謂是費盡心機,你拿什麼來賞我啊?"

    清子佯裝不懂,媚態十足地攤開雙手說:"奴家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賞大人的呀!"

    耶律乙辛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酥胸說:"這不就是最好的賞物嗎?"

    清子不置可否,只是妖媚地一笑。

    耶律乙辛早已按捺不住。二人滾在床上,脫衣解帶,立時翻雲覆雨起來。清子心中暗想,此計一旦成功,不但為姐姐出了一口惡氣,而且還為情人謀逆篡政掃清了道路。

    清子記得曾經有一次,二人苟且之後,耶律乙辛搖頭晃腦地對清子說了一件奇事:小時候,耶律乙辛去放羊,有一天中午,父親迭剌來找他,發現耶律乙辛正在睡懶覺。父親生氣地將他叫醒,耶律乙辛卻揉著眼睛,不高興地說:"我正做夢,一個金甲神人拿著太陽和月亮給我吃,我把月亮吃完了,正在吃太陽,剛吃了一半,就被你叫醒了,真可惜啊!"他的父親聽了,認為耶律乙辛不是凡人,從此就不再讓他放羊了。

    清子聽到這個奇怪的夢,想到當前耶律乙辛的地位,心裡認定他確實是當皇帝的命。世上有誰敢以日月為食?不用說,當然只有皇上一人!

    有朝一日,耶律乙辛若登了皇位,那麼她盡享榮華富貴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想到這,清子媚功大展,在枕席上大呼小叫,盡情賣弄,將耶律乙辛撩撥得神魂顛倒,愈加醜態百出。

    清子哪裡知道,耶律乙辛只是貪圖她的肉體和美貌。她只不過是他隨時洩慾的工具。她和姐姐單登,亦不過是耶律乙辛操縱政治棋盤上的兩顆棋子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耶律乙辛又來了,他交給清子一首詩,讓她馬上轉給單登。老謀深算的耶律乙辛深知僅憑單登幾句子虛烏有的謊言,不足以致皇后於死地,弄不好還會弄巧成拙,禍及自身。為了萬無一失,他利用蕭觀音擅長詩詞這一點,讓張孝傑以女人身上的十種香氣為題,寫了一首描寫男女狎暱淫穢的《十香詞》。就是這首香艷至極的《十香詞》,讓美貌絕倫的曠古才女蕭觀音失去了年輕而寶貴的生命。

    連日來,蕭觀音的眼皮老是跳。她用手拄著頭,伏在書案上看書。昨晚,她又失眠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索性下床走出寢室,月光下,只有她一個人,四周靜得可怕,蕭觀音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著皎潔的月亮,心裡翻騰起一陣陣傷感。從前的夜晚,她和耶律洪基形影不離,二人如膠似漆,儷影雙雙,而今地上只橫著一個斜長的影子,那是她孑孓一人的身影。

    "春來草色一萬里,絕色紅顏正愁余。"她在心裡自怨自憐。

    她返轉身,不想一個人在外面待著。不知為什麼,越是明亮的夜晚,她越覺得無比的淒涼。床,顯得越來越寬了。風,拍打著窗欞,發出一種吱吱呀呀的聲音。蕭觀音側耳細聽,卻好像是女人的笑聲,還有她熟悉的耶律洪基的笑聲。

    宮外,在另一個寢室裡,肯定是一副春光旖旎的浪漫場景她在心裡淒然無望地想著。

    耶律洪基已經好久都沒有踏進這個房間了。一天,兩天一開始,她還掐著手指算著,可後來竟然算不過來了。但是她始終都在期盼著,總有那麼一天,內侍們會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聲地喊著:"皇帝駕到,請蕭後侍寢!"可是,漫長的等待,換來的只是無邊的絕望。

    這些天她大多的時間都用來演奏《回心院》,那個叫趙惟一的伶官,每次都是低頭走進她的房間,走的時候,也是恭身低頭而退。想起他,蕭觀音不禁笑了,心裡湧上一股溫暖,趙惟一是一位謙和有禮、溫潤如玉的男人,精通音律,長得也很養女人的眼,皇后在心裡暗忖。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劃過,會奏出優美動聽的旋律,聽了會讓人發呆、癡想,那奏出的音符,彷彿是敲打在她的心扉上發出來的。

    自從她嫁入皇家,就立志做一代賢後,名垂青史,為蕭氏家族爭光。她看過不少書,像《烈女傳》、《歷代皇后傳》,歷史上有好多的烈女貞婦,也有許多賢後,但也有許多誤國亂政的嬪妃皇后,像趙飛燕就是最典型的一個。趙飛燕無后妃之德,以女色敗壞漢家帝王基業。

    蕭觀音看著照進窗內的月光,發誓無論受到丈夫怎樣的誤解,也一定要做一位幫助耶律洪基創建宏偉帝業的皇后。孤枕難眠的蕭觀音浮想聯翩,即興寫下了一首《懷古詩》:"宮中只數趙家妝,敗雨殘雲誤漢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窺飛燕入昭陽。"

    蕭觀音還是耐不住寂寞的長夜,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她看見一隻斑斕猛虎吼叫著撲向了耶律洪基,她披頭散髮,站起來大喊,讓她的皇帝丈夫快跑,可是他怎麼也跑不動,猛虎的血盆大口馬上就要咬到他了,但不知為什麼,始終只差那麼一點點,她急了,她跑了過去,擋在了丈夫的身前,猛虎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鮮血立時就噴了出來。她驚恐地大聲慘叫,卻把自己給喊醒了,原來做了一場噩夢。

    已經是下半夜了,月亮完全被烏雲遮住了,屋子裡漆黑一團。

    蕭觀音渾身冷汗淋漓,再也睡不著了。

    會不會大禍臨頭?蕭觀音隱約覺得她的脖頸還在疼著,絲絲縷縷地,卻一直疼到她的骨髓裡。

    第二天,她還在疑慮,鬱鬱寡歡,一直想著那個噩夢。

    懨懨地,蕭觀音拿起了一本古詩,好長的時間裡,她除了彈奏《回心院》,就是在書中消遣時日。自幼她便喜歡讀詩,寫詩,她在詩中尋找著獨屬於她的快樂。

    門,在她的身後輕輕地推開了。

    她回頭一看,是前一段時間貶到外院當值的婢女單登,她幹什麼來了?

    單登跪在蕭觀音的面前,畢恭畢敬地呈上一張紙,蕭觀音疑惑地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一首《十香詞》:

    青絲七尺長,挽作內家裝,不知眠枕上,倍覺綠雲香。

    紅綃一幅強,輕闌白玉光,試開胸探取,尤比顫酥香。

    芙蓉失新艷,蓮花落故妝,兩般總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蠐那足並,長鬚學鳳凰,昨宵歡臂上,應惹領邊香。

    和羹好滋味,送語出宮商,定知郎口內,含有暖甘香。

    非關兼酒氣,不是口脂芳,卻疑花解語,風送過來香。

    既摘上林蕊,還親御苑桑,歸來便攜手,纖纖春筍香。

    鳳靴拋合縫,羅襪卸輕霜,誰將暖白玉,雕出軟鉤香。

    解帶色已戰,觸手心愈忙,哪識羅裙內,消魂別來香。

    咳唾千花釀,肌膚百和裝,無非啖沉水,生得滿身香。

    香艷異常的詩,讓蕭觀音讀後不免臉紅心跳,她疑惑地問:"這詩寫得過於輕浮,甚至有些****了。這是什麼人寫的?"

    單登馬上說:"這是奴婢從外面得來的,據說是宋國的皇后寫的,外面的士子閨秀們都在競相傳抄呢!今天特意拿來,求皇后抄寫一份賜給奴婢。"

    "真沒想到,宋國的皇后也會寫這樣的東西!"諳熟詩詞的蕭觀音拿起來,又在心裡默讀了一遍,沉呤半晌說:"儘管浪蕩了些,不過文學功底還是有的。"

    單登說:"確實是香艷了些,但這種閨中詩,於奴婢一個粗人來說,收藏這樣的東西也不為過。"

    單登說完,見蕭觀音半晌不語,忙極力討好地說:"如果皇后您能用您的一手精緻的小字抄錄了這首詞,那麼詞是宋國皇后所寫,字則是我大遼皇后所書,真可謂是遼宋聯璧了!"

    昨晚的夢讓百無聊賴的蕭觀音心情壓抑,此時她聽了單登的恭維,不禁有些手癢,便做了個順水人情,於是提筆將《十香詞》抄寫了一遍,而站在她身後的單登終於放下心來,心花怒放,臉上露出得意的詭笑。

    蕭觀音哪裡知道已經中了奸人的奸計。

    抄完後,蕭觀音見紙尾還有一塊空餘的地方,便隨手將她昨晚作的《懷古詩》也寫上了。

    單登拿著蕭觀音親自書寫的詩詞,到了清子的家裡,等在那裡的耶律乙辛見大功即將告成,三人不免彈冠相慶。

    耶律乙辛奸笑著對單登說:"只要你和朱頂鶴到北樞密院去告趙惟一與皇后蕭觀音通姦亂宮,餘下的事嘛,就全看我的了。"

    單登和朱頂鶴當然敢去北樞密院去告,因為站在他們眼前的這位朝廷大員就是當朝的北院的樞密使,堂堂的一把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當今皇上都讓他三分!何況事成之後,耶律乙辛大人還許他們以高官厚祿呢。

    於是,出現了本文開頭悲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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