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洲 第10章
    張彪率眾匪撤圍洪家大院之後,會合圍攻鄭家大院的匪徒猛攻鄭家大院。鄭家大院四週一時槍聲大作,鬧翻了天。其時,鄭超群、段氏及高廣珍與眾家丁、下人奮力與張彪眾匪對抗。槍戰之中,張彪被槍彈擊中頭皮,禮帽被打飛,險些喪命。王老五率領九龍洲民團的隊伍也在外圍向張彪步步逼近。不過,這之前,早年王老五與張彪有八輩之交是結拜兄弟,張彪已私下與王老五晤面,相約對土匪不可真打,今后土匪所搶財物其中有王老五的份。如此這般,民團當然無心攻打土匪。混戰之中,九龍洲嚴鎮長被流彈擊中,一命嗚呼。張彪得報,心內大喜,命手下叫喊,只要鄭家拿出錢財,便可撤退。可任憑土匪喊破噪子,鄭家卻無人應答。

    其時,鄭超群已全聽到了土匪喊話,鄭超群在心中忖想:「這之前,鄭家已用錢財退過土匪數回,若長期如此辦理,鄭家豈不要失去許多錢財嗎?再說,土匪敲詐勒索是一個無底洞,張彪慾壑難填,三番五次,能有心滿意足的一天嗎?」鄭超群心意已決,便下令家丁全力拒匪於鄭家大院之外。段氏意恐土匪攻進鄭家大院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勸鄭超群給土匪錢財,以免鄭家遭到不測。可鄭超群執意不給,言說只要鄭家火力抵得住土匪進攻,外有民團夾擊,不會很久土匪就會自行退走。張彪見鄭家並無一人出面破財免災,身後又有民團的隊伍圍攻上來,心內早已怒火中燒,下了死命令,親自上陣帶頭向鄭家大院猛衝猛打。鄭家大院怎抵擋得住凶悍無比的匪徒瘋狂的進攻,少時,鄭家大院圍牆已被炸開一個缺口,大門也被匪徒撞開,眾匪手執火把一擁而入,大肆搶竊起來。

    張彪命一隊匪徒阻擊九龍洲民團,其餘人等進入鄭家大院見人就殺、見物就搶,將好不容易攻破的鄭家大院殺個雞犬不留,方解心頭之恨。混亂之中,未曾躲避、端坐在堂屋太師椅上的鄭超群被匪徒捉住,押解到了張彪面前。張彪見要錢不要命的鄭家老爺鄭超群被擒,心中甚喜,道:「鄭老爺,本大爺原只想要財喜,卻未曾想到你竟視錢財比命還珍貴。今日被捉,鄭老爺還有什麼話可說?」鄭超群並不回答張彪的話,只是破口大罵不止。張彪見狀,憤怒已極,叱罵鄭超群已是階下之囚、贖命之人,還擺什麼老爺的架子,真是不識趣。張彪一聲令下,要剎剎鄭超群的老爺威風,讓土匪堵住鄭超群的嘴,並用槍托狠揍鄭超群,直打得鄭超群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方令手下住手。然後,張彪凶神惡煞般大吼一聲:「帶走!若鄭家不用重金到花甸壩贖命,即刻處死!」眾匪一擁而上,押走了鄭超群。張彪見只要鄭家老爺捉到了,錢財也就到手了,便下令眾匪不可久留,即刻退出鄭家大院。眾匪邊抵擋民團邊擁著鄭超群撤出鄭家大院,然後,快速撤出火勢正旺、蹂躪殆盡、滿街喋血的九龍洲,望蒼山五台峰之後的花甸壩一路揚長而去。

    張彪率眾匪退出的鄭家大院一片混亂不堪,昔日森嚴壯美的鄭家大院遭張彪匪幫的搶劫擄掠,已是面目全非,滿目淒涼。因鄭家老爺鄭超群被匪擄去,一時無主,段氏、高廣珍受到驚嚇,不知藏匿在哪裡,楊本善也不知躲到什麼地方,整個鄭家大院亂了套了。幸好土匪未曾放火,只有喊叫聲、哭泣片聲不絕於耳。其時,段氏藏身於樓道的暗處,手執火把的土匪數次差點撞上段氏,嚇得瑟瑟發抖的段氏最終沒被發現,終於逃過一劫。高廣珍則在丫鬟的掩護幫助之下,藏到了鄭家的地下室去了,因而,毫髮未損也逃過了一難。當段氏、高廣珍回到堂屋之際,得知鄭超群已被土匪劫去,傷心至極,一時嚎哭起來。段氏邊哭邊道:「當時,張彪圍住鄭家大院索要錢財,鄭老爺若聽我的一句話,何至於此。張彪要錢財,給他就是了,可鄭老爺不聽,非要與匪抗爭,絕不妥協,至使引來如此大禍。

    鄭家沒有了鄭老爺,這可如何是好!」高廣珍漸漸停住了哭聲,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對段氏道:「太太,依媳婦之見,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救回老爺,保老爺平安。土匪不是要錢嗎?即刻派人帶上錢上花甸壩,求張彪放了老爺。只要張彪肯放老爺,他要多少錢就多少錢,給他就是了。錢是人賺來的,損失了,還可再賺。假如老爺一旦有了閃失,大事就不好了。」段氏聽高廣珍如此言說,也止住了哭聲,覺得高廣珍說得在理、有主見,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救回老爺。於是,段氏馬上召來避匪之後剛剛露面的管家楊本善,讓其立即派人星夜上蒼山花甸壩與張彪接洽,用重金贖回鄭超群,不得有誤。待下人一走,段氏一一吩咐楊本善做好鄭家劫後的恢復及埋葬治療死傷人員、安撫死傷人員的家屬等事宜。並將鄭家遭此劫難用電報分別報與出門在外的鄭達家以及在昆明做官的高廣財。一切安排就緒之後,段氏和高廣珍因驚嚇過度早已氣弱體虛,幾乎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下人即刻出鄭家大院去請來銀蒼德仁堂的郎中和玉洱西藥房的醫生為段氏、高廣珍診斷、號脈、開藥、打針,折騰一番,方使段氏、高廣珍脫離險情、化險為夷。

    張彪率匪徒襲擊九龍洲獲勝而歸,錢財得了無數,人質捉了不少,就連可換大宗錢財的鄭家老爺鄭超群也被擄上山,真是天助。歸山的途中,星夜就有不少人家追來用錢財贖人,張彪一人說了算。張彪張口要多少,贖家就得出多少,一塊銀元都不能少,並且不准還價,否則,惹得張彪一不高興,或殺人或不放人,全憑張彪一句話。由此,無計其數的金銀財寶又進了張彪的腰包。掠擄來的人中,若沒有後人來送贖錢的,又走不動的,張彪即下令處死。土匪殺人之法五花八門且殘酷無比。剜心、剜肝、剖腹之外,用樹枝竹梢拴住腸子挑死,更是令人髮指。土匪過處,一片血腥,一路哭聲,求救之聲不斷,真是慘不忍睹。鄭超群在九龍洲貴為財主老爺,如今卻親見土匪瘋狂殺人,心內早已驚駭不已,先前的老爺架子早已蕩然無存。鄭超群在張彪的眼中是個大元寶,因而,張彪令匪徒用滑竿將其好生抬走,一路小心侍侯,生怕有個閃失,丟了即將到口的大肥肉。鄭超群躺在滑竿上緊閉著雙眼想心事、不吭聲,偶爾睜開眼望望天上的星星,然後又閉上雙眼,歎息數聲,裝死假眠,潸然已極。

    在土匪快要到達花甸壩之際,鄭家的下人這才趕到與張彪就釋放鄭超群一事進行洽商。得意洋洋的張彪獅子大開口,言說要帶走鄭超群,得拿一百兩黃金、三萬塊銀元,並且須於翌日上午一手交錢一手放人,否則,讓鄭家來花甸壩收屍。一番討價還價,張彪哪肯鬆口。無奈之下,為了保命,鄭超群只好自認倒霉,滿口答應張彪的放人條件,並親書一札,言明原委,讓下人火速下山交與段氏,一切按張彪之意辦理,籌足贖資,明日一早遣管家楊本善趕到花甸壩交割給張彪。十萬火急,盡快辦妥,只要平安,一切好辦。下人聽完鄭超群之言,不敢耽誤,馬上告辭鄭超群下山送信去了。

    翌日一早,備好贖金的鄭家管家楊本善為首一行五人按時到達了花甸壩。張彪自然親自前往驗看黃金、銀元,在確認無誤且數目足夠之後,張彪這才下令釋放鄭超群回九龍洲鄭家大院。昔日尊貴無比的鄭家老爺鄭超群怎受得了如此劫難,況且經歷一夜折磨、煎熬,早已五形俱脫,氣息奄奄,有如大病一場。鄭超群口中真想言說蒙此羞辱,來日方長,定當雪仇,可卻對張彪連連道謝不殺之恩。心內怨恨難消的鄭超群支撐虛弱之軀向張彪拱手作揖,告辭下山。其時,一乘蕩悠悠的滑竿又將鄭超群抬下蒼山花甸壩,直奔九龍洲鄭家大院而去。

    鄭超群一行回到九龍洲鄭家大院已是午後,段氏、高廣珍、九龍洲的達官顯貴以及銀蒼德仁堂郎中和玉洱西藥房的醫生早候在鄭家大院。當然,因鄭家出此大事,洪泰然也到了現場。眾人見鄭超群大難不死,安然回到鄭家大院,皆趨前道賀不止。鄭家下人、丫鬟小心翼翼扶著鄭超群坐在堂屋裡的太師椅上,郎中、醫生急忙為鄭超群把脈、探病、開藥方。其實,鄭超群只是被土匪的搶托擊了幾處外傷,加之受了驚嚇,身體並無大礙。段氏一聽,放下心來,忙命下人為鄭超群洗理、更衣,並準備豐盛的宴席為鄭超群接風壓驚。

    席間,鄭超群又恢復了往日的老爺風範,頻頻接受眾人敬酒之際,也不斷回敬眾人美酒。待一切應酬之後,鄭超群頓了頓神,狠聲道:「本老爺遭此奇恥大辱,為此生最大之不幸。不報此仇,不剿滅為害鄉梓的張彪匪幫,誓不為人!」鄭超群不顧身體虛弱,又對楊本善道:「楊管家,拿文房四寶來!本老爺要上書省政府和親家高廣財,讓他們派兵來剿滅為非作歹、禍害百姓的匪徒,方解本老爺的心頭之恨。」鄭超群一揮而就寫好信札,命人立即送往昆明省政府並面交高廣財。之後,九龍洲的頭面人物均紛紛上前敬酒,為鄭超群壓驚。洪泰然雖然在生意上與鄭超群面和心不和,可鄭超群蒙難歸來,要聊表心意,便趨前敬了鄭超群一杯酒,以示慰問,然後,托辭家中有事,提前離席,出了鄭家大院。誰知,洪泰然剛出了鄭家大院,楊本善就告密鄭超群,言說洪泰然通匪。

    此次,慣匪張彪搶掠九龍洲,幾乎家家都遭受損失,可洪家卻安然無恙,是因為洪家出資退匪,給了張彪不少錢財。鄭超群當場將洪家出資退匪一事,通報給了也在席間就坐的民團團總王老五。九龍洲早因不堪匪患已多次致函上司,要求派兵剿滅。於是,九龍洲官員即刻定了洪泰然一個「通匪之罪」,準備上報省府,然後,捉拿洪泰然法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時,席間有人提出異議,言說口說無憑,加之出資退匪在九龍洲已司空見慣,不足為罪。以錢財退匪,鄭家此前也曾有過,難道也要以通匪之罪懲辦不成?此言一出,引發了一場爭論。眾人各執一詞,莫衷一是。九龍洲鎮公所官員也苦於無真憑實據拿洪泰然治罪,便只好從長計議。鄭超群眼見鄭家因匪患損失慘重,連自己也險遭毒手,而洪家卻毫髮未損,只是破了點財,實在令人氣憤難平。於是,鄭超群當眾牢騷滿腹,言語口無遮攔,罵將起來。眾人也因匪患無窮和洪家鄭家的恩恩怨怨一時難以理清而鬧得不歡而散。

    不出半月,九龍洲鎮公所致省政府剿匪的專函及鄭超群的專函已送達手握雲南兵權的軍閥唐繼堯的手上。省民政廳長高廣財也專門找了唐繼堯陳述九龍洲匪患的猖狂與囂張,局面已到了不得不認真對待的關口。若任憑匪患漫延,禍及百姓,擾亂政體,局面將不可收拾。唐繼堯本是軍閥出身,深知匪患於社會治安與穩定有大礙,剿匪既可得民心又藉機搜刮民財,何樂而不為。如今,雲南大局已定,自己權柄在手,身為一方諸侯、封疆大吏,有保境安民的職責。雲南境內匪患猖獗,特別是滇西更是紛紛告急,看來,這匪患已經到了不清除不行的地步了。於是,省政府一紙公文下達大理縣知事,勒令縣保安團出兵蒼山花甸壩,限期剿平匪患,造福鄉梓。

    大理縣知事收閱唐繼堯的剿匪專函,不敢怠慢,著即命令保安團馬上開拔,奔赴花甸壩剿滅張彪匪幫。因匪襲擾九龍洲,嚴鎮長因公殉職,縣知事一併發出公函,任命九龍洲民團首領王老五暫兼九龍洲鎮鎮長一職。大理保安團楊本憲團長得縣知事命令之後,親自率保安團趕赴蒼山花甸壩奇襲匪巢,與張彪對陣數日,至使張彪匪幫抵擋不住保安團的攻勢,死傷無數。張彪在保安團凌厲的攻勢之下,為了保存實力,只好下令匪徒撤退,亡命深山。保安團由於奇襲有方,打了張彪一個措手不及,佔領了花甸壩。楊本憲見眾匪死的死、傷的傷均作鳥獸散,要想跟蹤追擊土匪,將其消滅在莽莽大山之中是不可能之事,於是,楊本憲便下令一把火燒了匪巢,旋即退兵報捷了事。大理縣知事得報保安團剿匪大捷,並已佔據了匪巢花甸壩,便馬上行文上報省政府唐繼堯,言說剿滅了多少多少土匪,換得唐繼堯一張通令獎狀、數萬銀元獎金。其實,大理匪患遠未清除,張彪在大理保安團的圍攻下,只是傷了皮毛,主力遠遁山中養精蓄銳,以圖東山再起,橫行滇西,稱霸鄉里。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